果然，听她说出这句话，两人肉眼可见地松了口气，齐齐应道：“可以办到！一个月时间足够了，娘娘放心，奴定认真学习，做好这份差事！”
“既然做得到，就都起来吧。”宋念知摆摆手，“本宫过来看看，你们无需在意，继续做自己的事就好。”
“是。”两人互看了一眼，这才小心翼翼的起身。
宋念知没再管他们，在清箬的帮忙下，挽起袖子，如以往在家中那般，开始给花浇水松土，或是修剪枝叶。
繁杂的琐事，在宋念知手里却显得游刃有余，原本枯燥的体力活，竟也有了几分自得其乐的味道。
宋念知对这些事早已烂熟于心，做起来十分轻松，几乎不用思考，就能准确给不同的花浇上不同的水量，又快又准，分毫不差。
清箬也十分熟练，就在一旁给宋念知打下手，主仆二人配合默契，很快就沉浸其中，不知不觉，已然过去了一个时辰。
就在宋念知腰有些酸，惊觉时间已然不早，直起身正准备到此结束的时候，一抬眼，就和站在院门口的楚修对上了视线。
她愣了片刻，放下手中的剪刀快步走过去：“陛下？”
“结束了？”楚修问的很随意，像是已经在这里站了很久。
宋念知微微瞪大眼睛：“陛下何时来的？”
“不久。”楚修顿了顿，“一柱香而已。”
一柱香……这时间也不短了。
宋念知纳闷：“不无聊吗？陛下来了怎么也不叫妾？”
“看得新奇。”楚修抬手，把宋念知头上歪了些许的簪子别正，“朕从未见过你这一面，索性便多看了一会儿。”
其实，主要还是觉得这样子的宋念知，身上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很淡然，很自信，也很放松。
楚修第一次见到宋念知如此，不太想开口破坏这个美好的画面，噤声看着，不知不觉就过去了一柱香的时间。
宋念知却抿了抿唇，微微抬了下胳膊：“如此不讲究，有何新奇之处。”
“说的不是这个。”楚修失笑，突然想起来问，“你在家时，也经常做这些？”
“嗯。”宋念知点头，“我喜欢沉浸其中的乐趣，感觉心特别静，很适合思考或是放空。”
第114章 愉悦
楚修对此倒是十分赞成，莫说宋念知本人了，他只是站在旁边看着，都仿佛感受到了宁静。
所谓修身养性，大抵也不过如此了吧。
“娘娘，水来了。”这时，清箬自觉端了盆水过来，给宋念知净手。
宋念知对楚修微微福了福身，见楚修点头，便侧身把手放进了铜盆里。
指尖纤细修长，白皙的皮肤上沾染了点点泥渍，浸泡入水，再不失优雅的缓缓将脏污洗净……
楚修看着看着，觉得自己大概是魔怔了，竟然觉得这个画面意外的好看！
他晃了下脑袋，心乱地移开了视线。
好在，宋念知做事看上去慢条斯理，实则速度并不慢，很快，就洗干净了手，接过另一个贴身宫女递过来的布巾擦去了手上的水珠。
“陛下，我们回去吗？”
忽然这么一问，让有些走神的楚修愣了一下，他卡壳片刻，轻咳一声道：“来都来了，不若给朕介绍一下你的花？”
“……好啊。”宋念知点头，嘴角绽出一个笑，转身就准备领着楚修进入小院。
不过在迈步之前，她忽而顿住了，回身握住了楚修的手腕，似有些羞涩地抿抿唇，低眸牵着他走了进去。
楚修看着握住自己的那只纤纤玉手，恍然间又回想起了方才宋念知净手的画面，无端心跳加快了几分，被握住的手腕不受控制的僵了僵，微微发麻。
他指尖动了动，片刻犹豫过后，索性顺从本心，手腕翻转，直接扣住了宋念知的手，将她的指尖攥进了掌心。
宋念知的手和楚修比起来小了不少，乍然被整个包裹住，宋念知不免停顿了一下，不过很快，属于楚修的温度就顺着手背传了过来，暖融融的，舒服得让人只想不管不顾沉溺其中。
本就是宋念知主动牵的楚修，如今调换过来，效果似乎更好了。
宋念知没有拒绝的道理，心安理得地任由楚修握着，带着他进入了各色花卉之间，仰着头脸上带笑的一一给他介绍了起来。
楚修年少登基，这些年应付冉相和温迢都来不及，整日关注的都是些朝堂上的谋算，哪有工夫来养花弄草？
可没想到，原来赏花也是一件极有趣的事情，被宋念知带着认识各种各样的名花珍卉，由心而发的愉悦让楚修有那么一瞬间几乎忘却了自己肩上压着的重担。
这种感觉好极了，是楚修过往数年鲜少体验过的。
——宋念知的到来，好像连带着把一些不曾留意的快乐，也一并带到了他身边。
两人在小院里停留了小半个时辰，才终于意犹未尽地相携离开，手牵手回到寝殿，宋念知叫人备下了热水和干净衣裳：“陛下，不若先沐浴一番？”
和花草打交道，难免会碰到泥，楚修的衣袍都不留心蹭上了些灰渍。
楚修看了看自己的衣裳，点头道：“也好。”
于是，宋念知便陪着楚修去了浴房，亲自替他解下腰带，褪去衣衫，服侍着他入了水。
第115章 沐浴
说起来，这还是宋念知第一次伺候楚修沐浴。
以往就算楚修在清音阁留宿，需要沐浴之时，也都是高冼几个近身伺候。
今天许是气氛正好，宋念知自然而然的跟来了，而楚修也没拒绝，待热水和洗浴之物备齐，高冼便自觉带人退了出去，把空间留给了楚修和宋念知。
楚修泡在热水里，宋念知则挽起了衣袖，舀水轻轻淋在楚修肩头。
从记事起，伺候沐浴的便都是内侍，这还是第一次有女子在旁。
楚修脸上有些热，却不知是热气蒸腾之故，还是因为触碰到皮肤的指尖温度太过烫人。
总之，等沐浴完，楚修浑身上下都滚烫了起来，他深吸一口气，看着宋念知拿着布巾替他擦干身上的水，再拿过干净的内赏替他更衣，那股冲动似是再也压制不住。
他一把攥住宋念知的手腕：“好了，可以了。”
宋念知不解，抬起眼睛看着他以作询问。
楚修嗓音暗哑：“朕自己来，你衣裙湿了，去收拾吧。”
宋念知看了眼自己身上，确实溅了不少水，腰腹的位置甚至洇湿了一小片。
她到底没干过伺候人沐浴的事，尽管已经很小心了，一开始的时候却还是不得要领，愣是把自己搞得如此狼狈。
以为楚修是怕她身上水渍弄湿他干净的新衣，宋念知抿了抿唇，笑道：“也是，陛下才沐浴完，可不能再弄脏了，妾唤高公公进来伺候吧。”
这人没理解他的意思也就算了，竟还把事实歪曲到了这个份上，楚修忍无可忍，搂住宋念知的腰一把将人抱回来，低头便向着她的唇瓣咬了上去：“朕何时如此不近人情了？你帮朕沐浴染湿衣裙，朕还能因此嫌你不成？”
不嫌弃就不嫌弃，干嘛咬人啊！很疼的好不好！
宋念知控诉地看着他，刚想开口，蓦然察觉到了什么变化，一双美目缓缓瞪大，脸上也爬满红晕。
到嘴边的话就这么卡在了喉咙口，宋念知瞬间手足无措，想推开人又不敢，只得把脑袋埋得低低的，瓮声瓮气道：“陛、陛下，现如今还是白天，外头还有很多宫人等着，晚膳也快送来了……”
换言之，白日那啥虽然干过，但今天的情况显然不同，这么多人在外头候着，还是在浴房里，若真闹出了什么动静，她宋念知还要不要脸了！
楚修显然也是要脸的，于是他咬牙切齿地松开手：“既然知道，就老实一些，再胡乱冤枉朕，事情会变得如何朕可不敢保证！”
“妾一定老实！”宋念知忙不迭保证，并且飞快的站远了一些。
看着乍然拉开一大段距离的人，楚修身体微僵，不知道怎么回事，心里反而更烦躁了。
要不是惦记着当下的情形不宜胡闹，他非得让宋念知好好长长教训不可！
背过身自己穿好了衣裳，又兀自平静了好一阵，楚修终于把那颗躁动的心安抚了下去，他转过身，看着眼观鼻鼻观心的宋念知，清了清嗓子道：“好了，过来吧。”
第116章 把持
宋念知不太确信地把视线往下移了移，楚修见此瞬间脸黑了：“过来！”
宋念知当即收回打量的目光，若无其事地迈步准备跑路：“既然陛下好了，那妾就……唔！”
话没说完，就被楚修捉住，捏着下巴吻了上去。
刚刚才被楚修咬破了下唇，这会儿这么一碰，宋念知疼得直抽气，也幸好楚修已经平静下来，很快就发现了这一点，赶忙放开了她：“你……”
“陛下怎么这么凶！”宋念知不给他开口的机会，率先控诉。
楚修无言：“……谁让你主动招惹朕！”
宋念知撇撇嘴：“妾不过就是看了一眼而已，分明是陛下自己把持……”
“嗯？”
“是妾的错！”宋念知秒怂，“那个，妾的衣裳湿了，也想沐浴一下换身干净的，陛下您看？”
楚修简直拿她没办法，点了点她的鼻尖，便退开唤了宫人进屋。
很快，热水重新换好，楚修先一步去了主殿，宋念知则留下来沐浴，清箬带人捧了衣裳前来伺候。
等宋念知收拾妥当回屋，楚修已经端坐案前开始批折子了。
这段时间楚修忙于朝堂之事，甚少过来，今日哪怕得了点空闲，却仍不能完全放松。
宋念知见状也不打扰，吩咐清箬送来煮茶工具，兀自坐在稍远的地方煮茶，然后放轻动作给楚修添上茶汤。
屋子里很安静，除了宋念知煮茶的轻微动静，就只有奏折翻动的沙沙声，但屋里的两人都觉得这样的气氛十分舒服。
半个时辰后，晚膳送来，楚修和宋念知一块用了膳，本想顺势留宿，可刚坐了没一会儿，就有小太监前来禀报，朝中某位大臣似乎被查到了什么罪证。
楚修无法，只好起身离开，赶回清正殿处理此事。
宋念知将他送到了门口，等御驾看不见了，才带着清箬等人返回。
关上门，清箬给宋念知倒了茶，忍不住感叹：“近来皇上可真忙，好不容易来一趟，才留了这么一会儿，就又被叫走了。”
“你这话也就只能在清音阁说说。”宋念知无奈，“若是让别的嫔妃听了去，可得被嫉恨死！”
楚修不好女色，不爱进后宫，在宋念知进宫以前，一连十天半月住在清正殿都是常事，而且就算心血来潮去了哪位娘娘那里，也甚少有留宿的，能呆上一两个时辰，一道用个膳，已经是莫大的恩宠了。
也就宋念知，有本事让楚修经常光顾清音阁，甚至不请自来……这短短几个月时间，她不知因此拉来了多少仇恨！
可就这，清箬居然还能感慨，觉得楚修是“好不容易”才来一趟！
清箬话音一顿，似乎也觉得自己这话离谱，笑着摸了摸鼻尖：“奴就是习惯了，除了刚进宫那会儿，陛下来了多半就会留宿，今日都已经这个时辰了还被叫走，奴一时嘴快，没想太多就说了出来。”
“谨、言、慎、行！”宋念知失笑地拉长声音提点她，“你这说话不过脑的毛病，得改改了！”
第117章 请安
“奴知道了……”清箬垂首应着，小声咕哝了一句，“奴就是觉得可惜嘛，毕竟人都来了，而且气氛多好啊。”
宋念知默了默，觉得这丫头现在似乎比自己还渴盼固宠，一时有些无言。
清箬像是看出了她的想法，理直气壮道：“姑娘既已下定决心要留下当宫妃争宠，侍寝这种事情当然是多多益善，如今陛下尚无子嗣，若是姑娘能尽早怀上龙嗣，岂不是……”
“行了！”宋念知听不下去，打断她道，“刚刚才说过谨言慎行，怎的又如此口无遮拦！”
“奴不过是就事论事……”清箬说着，见宋念知脸色不太好看，忙止了话题，“是奴多嘴，姑娘别生气！”
宋念知其实没生气，而且清箬所言句句在理，她也没什么可反驳的。
不过，把侍寝、怀胎之事拿到明面上讨论，难免让人臊的慌，宋念知自认还没这么厚的脸皮，可以毫无心理负担的和清箬谈论这些。
她咳了一声，看了清箬一眼，强行掰正话题：“明天一早要去给太后请安，陛下不在也是好事。”
清箬一听她这么说，就知道她没怪自己，心中松了口气，赶紧顺着她的话道：“姑娘所虑甚是，今晚早些睡，明日请安才不会出差错。”
主仆俩对视一眼，心照不宣地略过了刚才的那点插曲，转而谈起了别的。
第二日，宋念知一大早就起来了，更衣梳妆，洗漱拾掇，把自己打整妥帖后，上了步辇，带着清箬等人去了长鸾殿。
因着每月只有三次，请安的规模十分宏大，整个后宫的妃嫔都来了，哪怕位分最低的才人也都纷纷准时到场。
宋念知去的已经够早了，可长鸾殿外已然候了一堆人，主子加随行的宫女太监，乌泱泱的，远远看去，直接把长鸾殿给围了个水泄不通。
宋念知毕竟只是嫔位，还没有冉贵妃和贤妃德妃那般待遇，步辇是不能抬过去的，以免堵了路，冲撞到这三位娘娘。
于是，在人群外围，宋念知就下了步辇，吩咐太监们把步辇抬走，然后在近身伺候的几个宫人的簇拥下缓步朝着长鸾殿的大门走去。
位分低的婕妤、美人、才人自动让路，宋念知畅通无阻，在距离大门差不多的位置站定，给比她身份高的嫔妃们留出了足够的空间。
当然了，宋念知即便受宠一些，也不会托大树敌，便自动站去了嫔位最末，免得惹出些不必要的争端。
距离请安的时辰尚早，等了好一阵，所有嫔妃才稀稀拉拉全部到齐，然后依照位分高低，依次站定候在了门口。
不多时候，大门打开，太后身边的嬷嬷亲自带人出来，把各宫嫔妃迎了进去。
正殿里座位有限，嫔位以上的娘娘刚好坐满，剩余的婕妤则站在其后，至于美人和才人，进殿请个安后，只能依样退出去，被安置到偏殿候传。
这个流程并不简单，一个处理不当，就会显得十分混乱。
第118章 平和
好在，太后宫里的人对此早就十分熟悉，引着冉贵妃，贤妃德妃，以及嫔位的娘娘入殿落座，安置好婕妤的位置，最后再给殿外的美人和才人们排好了序，一切准备妥当后，太后才从后面缓步走了出来。
太后出现，殿内的嫔妃纷纷起身行礼，得到应允落座后，外头的美人和才人分批入内跪拜，等请安完毕，再依次有序离开前往偏殿。
一整个过程十分流畅，动作也比宋念知想象中快很多，感觉也就那么一小会儿的工夫，主殿内便安静了下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