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女拜见皇后娘娘,臣女来迟了请娘娘恕罪。”
皇后看着凌沐雪脸上蒙着纱布只剩下一双眼睛,先是一惊后又担忧地问道:“沐雪你这是怎么了?”
凌沐雪慢慢解开脸上的纱布,露出满脸红疹的脸,“娘娘恕罪,都怪臣女贪玩,昨日非要出去打猎,在林子里不知是碰到了什么毒草,回来的时候还好好的,今早便变成了这副模样。若不是看大夫,也不会来迟了。”
女儿家的容貌可是大事,皇后立刻就叫了太医过来给凌沐雪看看。
李襄宜和长宁看到凌沐雪的脸也心疼不已,一直担忧地守在她身边。
太医来了之后先是看了看凌沐雪脸上的疹子又给她把了脉,给出的结论和凌沐雪说的所差无几,无非就是碰了不知名的毒草,中了毒发了疹子。
“那沐雪这脸可会留疤?”
太医迟疑片刻,“这...”
皇后急了,“有话快说。”
太医斟酌了一会儿开口道:“秉娘娘,这还不好说,这草毕竟带毒,不过凌小姐毕竟年轻,只要按时擦药,还是有机会恢复的。”
在场的人都惊讶地面面相觑,太医这话无疑是在说凌沐雪这脸治好的几率不大,只能听天由命了。这女子若是毁了容人生可就毁了,比起她们的反应凌沐雪本人倒是镇定得多。
皇后叹了口气挥了挥手,“诶,你下去吧,去将最好的药膏拿来,一定要治好她的脸。”
“是,娘娘,臣遵命。”
李襄宜心疼地捧着凌沐雪的脸,“你一定要好好听太医的话,不能再想起来就擦一回药,想不起来便几天不擦了。”
凌沐雪自幼便大大咧咧,舞枪弄棒的时常受伤,回回都是随意糊弄。
她刚想和李襄宜解释,外面就有太监通报说太子来了。
千金们立刻起身恭迎太子,一个个举止端庄面露微笑,都想着能给太子留个好印象好争个位份。
“臣女恭迎太子。”
“平身。”
太子一进暖阁就看到站在角落的李襄宜,穿着一身水蓝色宫装,明明站在人群后面还是第一眼便被她吸去目光。
他突然便想起了前几日抄的那句诗,唯有牡丹真国色,花开时节动京城。
可惜了,他那日错过了机会,以后怕是都没什么机会采撷这朵牡丹了。
李襄宜神色平静地同太子对视,直到对方先挪开视线。
“儿臣拜见母后。”
皇后招招手示意他坐过来,“太子怎么来了?”
“儿臣听闻母后在暖阁便来探望母后,倒是不知母后叫了诸位小姐过来。”
“今日本宫得闲,叫这些丫头们来陪本宫热闹热闹。”
她凑到太子耳边轻声说道:“这些都是母后给你挑选的妃子人选,你心仪哪个就告诉母后。”
太子巡视一圈,一屋子环肥燕瘦各有各的美,倒显得满脸疹子的凌沐雪十分显眼。
“母后,这凌小姐是怎么了?”
“她啊贪玩不知碰了什么毒草起了疹子,太子方才来瞧过了,说是可能会留疤呢。”
太子一听便皱起了眉头,他本来想好了要凌沐雪入东宫做良娣,如今她毁了容他万万是不能要了。更何况他听说这凌沐雪乃将门虎女,整日舞刀弄枪实在是不守妇道,他还是更喜欢温柔淑慧又才情的女子。
“那太可惜了。”
“刘家小姐你瞧着如何?虽说淑妃同本宫不对付,但是刘相一直是你父皇的左膀右臂,她的家世许给你做太子妃也正合适。”
“儿臣的婚事凭母后做主。”
皇后顿时便懂了太子的意思,看来他对这刘家小姐也很满意,正好她也属意这位刘小姐。
一屋子都是未出阁的千金小姐,太子一直待着也不是个道理,皇后问过他的意见之后便叫他离开了。
一众贵女心中惴惴不安,她们有预感一切已经尘埃落定,就是不知自己的命运几何了。
当然,这里面的人并不包括凌沐雪。
她正悄悄和李襄宜解释自己脸上的疹子,原来这只是她用了岭南一种草的草汁涂在脸上便长了满脸疹子,这种草还是她去了岭南之后无意中在山中碰见的,第一回 碰到的时候也吓得不轻,后来发现只要喝一剂药便能慢慢消退,不碰便什么事都没有。
李襄宜听完才松了一口气,“你吓死本宫了,还以为真的要毁容了。”
她看了看长宁毫不意外的表情才意识到她们二人都知情,只有自己蒙在鼓里,“好啊,你们两个!”
“嘘~”两个人握住李襄宜的手示意她小声一些。
三个人相视一笑,从各自的眼神中读懂了一切。
宴会散后李襄宜被单独留了下来,她正疑惑着,皇后拿出了一堆画像一一展开放在李襄宜面前。
“襄儿,你替母妃看看这些世家小姐,哪个适合做你九叔的王妃?”
“咳、咳咳、”
李襄宜一时不慎喝水呛到了自己,咳得脸都红了,皇后急得赶紧帮她拍拍后背,“你这孩子,怎么这般不小心。”
“母后您方才叫我看什么?”
“就是这些世家小姐,哪个适合做靖王妃。”
李襄宜脑海中不由得想起前些日子在玄清观内与李彻的那些亲密,如今她竟然坐在这里陪着皇后为他挑选王妃?
她状似无意地开口道:“母后,儿臣插手九皇叔选妃一事这于理不合。”
“本宫又不是叫你选人,只是叫你说说意见,你平日里与这些千金小姐接触颇多,总归是有些了解的。”
“这些啊都是本宫千挑万选的,家世、相貌和才情全都是万里挑一。你九皇叔前些日子和本宫说有个心仪的女子...”
李襄宜听到这话立刻竖起耳朵,手中的帕子都攥紧了。
“问他是谁他又不肯说,肯定是编瞎话骗你父皇和本宫的。”
李襄宜这才松了一口气,彻底放下心来,还好他没有和父皇母后乱说。
“他都二十四了,还不成家,旁人像他那么大的时候孩子都会跑了。”
皇后一说到李彻的婚事就头疼,偏生她又管不了这个犟种,只能任由他拖着。
“你说这河西节度使家的孙女怎么样?年方二十,和你九叔也相仿,这河西节度使是他的下峰,都知根知底的。”
李襄宜看了一眼画像,她好像在前几年的宴会上见过一面,生得花容月貌,性情贤淑,还弹得一手好琴...
“襄儿,怎么了,发什么呆?”
李襄宜回过神来露出一抹僵硬的微笑,“没什么母后,这江小姐和九皇叔...很般配。”
“那本宫要找机会见见这位江小姐。”
这时一个小太监站在殿外,“娘娘,世子在殿外求见。”
皇后纳闷了,这秦彦这个时候不应该躺在家里养伤吗?
“彦儿?他怎么过来了?叫他进来吧。”
“。”
小太监退了下去,很快秦彦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秦彦一进门就看到了李襄宜,但是他还是三步并两步走到皇后面前,扑通一声便跪下了。
“姑母,侄儿有一事相求。侄儿心悦襄阳,求姑母为我们二人赐婚。”
第27章
皇后被秦彦的莽撞吓了一跳, 却在听完秦彦的话之后露出了笑容。
“襄儿,你就在此处,彦儿的求亲, 你愿意吗?若是你愿意,母后给你们做主。”显然她是乐见其成的。
李襄宜硬着头皮跪下,“母后, 儿臣与表哥只是兄妹之情。”
闻言皇后有些遗憾,若是李襄宜能嫁到秦家,知根知底她总归是放心的。
她叹了一口气,“你们都起来吧,都跪着做什么。这姻缘姻缘最讲究的便是一个缘字, 既然襄儿并没有这个意思, 本宫也不能违背她的意愿赐婚。”
秦彦急了,他在家里和他爹说了要娶李襄宜被他爹劈头盖脸骂了一顿叫他绝了这个心思,好不容易溜出来进宫求皇后赐婚又被李襄宜拒绝, 他竟然产生了一种绝望的感觉。
“襄阳,你是不是看上了那个书生纪何?还是说...”
李襄宜听到这里生怕他说出李彻的名字,立刻高声道:“表哥!襄阳对纪公子只有欣赏,不希望他满腹才华无人赏识, 仅此而已。”
皇后被他们搞得头晕,“这纪公子又是谁?”
“是儿臣在宫外偶然认识的一位公子,儿臣看了他的文章很是欣赏便多聊了几句。”
“原来是这样。”
皇后没再打听,却默默将纪何这个名字记在了心里, 打算明年春闱放榜的时候着人去打听打听,若是个有前途的, 招为驸马也不是不可。
“母后,时辰不早了, 儿臣和表哥就不耽误您回宫休息了,儿臣告退。”
李襄宜和皇后告别之后硬拉着秦彦出了暖阁,一直到一处亭子里才停下。
“表哥,你能不能别再胡闹了。”
秦彦不敢置信地看着她,“襄阳,我是认真的。”
“表哥,是我不对,我不应该给你写那封信,更不应该将婚姻大事当做儿戏让你帮我逃离和亲。”
“我对你...”
秦彦可怜巴巴地看着她,李襄宜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但是她并非是那种故意吊着人的性子,更何况这个人是她一起长大的表哥,在她心中是很重要的玩伴,她更是做不出暧昧不明的行为。
再说了,若是从前他们或许门当户对,如今她因着父皇和母后的仁爱还能留在宫里,秦家根本不会让自家的世子尚一个假公主。
李襄宜直视着秦彦的眼睛,“表哥,我一直当你是我亲生的兄长,当时我真的是病急乱投医才想出来那个馊主意,我向你道歉。”
话说到这份上,秦彦又不是什么死缠烂打的人,只是叫他彻底放弃却是不可能。
“襄阳,在你还未有心仪的男子之前,我总归还是有机会的。”
说完他不等李襄宜的回应转身便离开了,李襄宜看着他的背影叹了口气,总觉得自己做了一件错事,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实在不是自己的本意。
“殿下,天冷了,我们还是回宫吧?”
李襄宜收回视线,“走吧,回去。”
眼看着便是除夕了,宫里上上下下都很热闹,皇后忙着宫中事务也就将太子的婚事搁到了一边。
除夕宴那日,李襄宜精心打扮了一番,一身红色的宫装,领口袖口滚着一圈狐狸毛,手中捧着鎏金手炉,只带了喜鹊一人便前往宝相楼。
她来得不早不晚,殿中已经坐了一些人,好巧不巧地她在门口碰到了清河。
二人在门口相遇,一扇门容不下两个人同时走,清河扬着下巴,显然不肯相让的意思。
李襄宜挑挑眉往后让了半步,并不理会清河的幼稚。
“哼~”
清河轻哼一声迈步走进殿里,径直走到往日属于李襄宜的位置上便坐下。
殿里的一些宗亲见此具是面面相觑,这公主争宠实在是再寻常不过的事情,只是闹到除夕宴上还是头一回。
李襄宜本想着今日是除夕宴乃是一家团圆的日子不欲与清河计较,谁知她竟得寸进尺当面要给她难堪。
李襄宜只是性子温和并非软弱,她走到清河面前站定,“妹妹若是找不到自己的位置同姐姐说便是,姐姐自然会帮你找。”
清河一时语塞,“你、”
“襄阳你还是要认清自己的身份,如今这位置啊你便是想坐也该好好琢磨琢磨自己配不配。”
清河说话难听,李襄宜面无表情地看着她,直盯得她心里开始发虚,险些就要主动站起来将位置让出来。
她趾高气扬地回望过去,“你瞪本宫做什么?你还当自己是嫡长公主吗?”
“清河,你还是这么蠢。”
一句话落地,清河公主被气得倒仰,“襄阳,你别太过分!”
“吵吵闹闹,成何体统。”
一道沉稳的男声传来,众人看向门口,只见李彻一袭玄色蟒袍,负手而立,脸色冰冷显然心情不大好。
众人立刻起身行礼,“拜见王爷~”
清河瞧见李彻也赶紧起身,恭恭敬敬地行礼。
李彻一个冰冷的眼神扫过来,“何事起了争执?”
清河吓得直接打了个哆嗦,不等她答话便有一个小太监附在李彻耳边将事情原委解释了一番。
李彻听完连话都没说,只是看了一眼清河,她便老老实实地离开了那个座位。
“若是你将规矩都忘了,本王请人来教你规矩。”
清河闻言立刻战战兢兢地认错,“清河知错,请九皇叔绕过清河。”
见此情景淑妃立刻走上前来求情,“王爷,请您看在清河年幼的份上不要怪她,臣妾会好生管教。”
“淑妃娘娘,皇兄和本王一直记得刘家的恩情,还请娘娘平日里不要胡思乱想。”
这话便是在敲打淑妃叫她不要太贪心,靠着刘家的恩情她该有的都会有。
淑妃立刻低下头讷讷道:“是,臣妾谨记在心。”
说完李彻不再看她,径直走到李襄宜身边,拉着她在最前面的那张矮桌前坐下。
“九皇叔,这于礼不合。”
“本王叫你坐着。”
李襄宜语气一顿,“是。”
对面的清河愤愤地看着李彻这般维护李襄宜,心中满是嫉妒。一旁的淑妃看她情绪不好,悄悄地扯了扯她的衣袖示意她不要意气用事。
清河虽不情愿,还是收回了视线。
李彻看着李襄宜低头不说话,以为她方才受了清河的欺负,“你现在是出息了,连清河都能给你气受了。”
“才不是,我只是懒得同她计较。”
以前是真的懒得同清河计较,如今也是真的有了几分怯懦,她只是害怕自己的任何行为惹得仁丰帝和皇后不快。
但是方才,她还是有些没忍住。
李彻一眼便看出了她的为难,“本王给你的玉佩,不是留给你看的。”
“襄儿谢九皇叔。”
她认认真真道谢反倒让李彻觉得不痛快,在他心中他们不该这般生分。
大殿内人慢慢来齐,除夕和初一是仁丰帝最忙碌的时候,他一天要宴请群臣、接见宗亲,晚上还要同妃子、子女们一同用膳。仁丰帝后宫人少,子嗣也就几个公主,干脆便将宗亲和后宫放到一起,人多也显得热闹。
长宁来了之后李襄宜便一直同她凑在一起聊天,刻意地忽略了身边坐着的李彻。
大殿之上的仁丰帝心情很好,“今日是除夕,大家难得聚在一起热闹热闹,今日没有君臣,只当是一家人一起守岁。”
“谢陛下恩典~”
李襄宜跟着众人饮了两杯酒便放下了酒杯,她不擅饮酒也不爱饮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