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妃跟周才人都愣了愣。
她回答的太过于理直气壮,以至于林妃都懵了下,回头看了眼周才人,你没给?
周才人嘴巴张了张,半晌回过神来了,脸涨得通红,气得跳脚,手指着聂青青,“你胡说,你抢了!”
“我没抢!”
聂青青一扬头,声音比周才人更大。
“你抢了!”
“我没有!”
“你抢了!”
“我没有!!!!!!”
要论嗓门大,聂青青压根不输给大街上卖菜的大爷大娘,她以前还盘算过,将来出去了,自己怎么当个小贩,光是靠嗓门大,她肯定能抢过别人的买卖。
周才人气的快吐血了。
林妃脸色比锅底还难堪,原本好好的局面,搞成了一副闹剧。
“这是怎么了?”
这个时候,偏偏丽妃来了,丽妃不请自来,进屋后,眼睛在众人身上转悠了一圈,落在林妃身上,“林妃妹妹不是身体不好,怎么今日倒是出来了?”
林妃险些没咬碎一口贝齿,她借病躲开不就是因为丽妃每次见了她都要嘲讽。
两人年纪相仿,又都出身显赫,从认识起就互相厌恶,从小到大不知结下多少梁子。
林妃冲丽妃点了下头,淡淡道:“本宫的病已经好了,今日是来替周才人主持公道,聂美人,你说你没抢,可周才人分明说了,那二千两银票是叫你拿了。”
“我是没抢,是她给我的。”
聂青青说道。
丽妃本来是想看林妃笑话,一听这话,心里主意就改了,呵呵笑道:“聂美人,你做什么春秋白日梦呢,二千两银票,周才人凭什么给你,难道你比谁更尊贵?”
“因为她想让我在皇上跟前举荐她。”
聂青青想也不想就说道。
周才人脸上一红,恼羞成怒,“你胡说八道,分明是你抢了我银票,还死不承认。”
聂青青错愕地看了下周才人。
她的脑子这会子突然灵快了,她明白了周才人是设局骗她。
“周才人,你陷害我!”
周才人眼里闪过得意的神色,一转眼却拿帕子擦眼睛,“林妃娘娘,您可得为臣妾做主,聂美人仗着自己得宠,抢了臣妾的银票不说,还污蔑臣妾。”
林妃可怜地叹了一口气,又仿佛很是惋惜地看向聂青青,“聂美人,你年纪轻轻,怎么心肠如此歹毒?来人!”
“慢着!”丽妃突然喊住林妃。
就在林妃不解地皱眉看向丽妃时,丽妃笑得很是灿烂,“这么大的事,不该告诉太后吗?顺便请皇上跟后宫各位美人一起过来,也好对聂美人小惩大诫,以儆效尤。”
林妃立刻明白了丽妃的意思。
对于皇上只宠幸聂美人这事,后宫众人怨念颇深,这回可不既能处罚聂美人,又能下了皇上的面子。
泰安宫。
顺心殿。
司空霖正看着曾青收集来的周知府的罪证,这还是头一批,但也足以将周知府拿下——周知府收受贿赂,将杀人凶手无罪释放,那杀人凶手家大业大,被放出来后颇为得意,曾在瓦市上直言自己花了五千两银子就被放出来了,至于那被灭了全家只剩下自己的娇小姐则沦落到了烟花之地。
当真是不知死活!
“皇上。”
曾青快步走了进来,抱拳行礼。
“何事?”司空霖合上折子问道。
曾青道:“林妃娘娘命人押着聂美人去了慈安宫,派人来请皇上过去审问此事。”
司空霖眉头一皱,“聂美人没受罪吧?”
曾青心里诧异了下,道:“聂美人并没受罪,但这会子到了慈安宫怕就不好说。”
司空霖不听则已,一听眉头皱得越深,那聂青青的性子天真烂漫,又是个笨蛋,落到太后手里那还有的好,他把折子丢下,抬脚就赶紧朝外走去,连肩舆都不用了。
曾青忙带人急匆匆赶了上去。
司空霖到慈安宫的速度很快,泰安宫跟慈安宫本就离得不远,不等通传,他就抬脚进去了。
一进去,他就瞧见地上跪着的聂青青。
聂青青低着头,司空霖心里先是一紧,等她抬起头,惊喜地看向他时,他心里才长舒出一口气,上下打量,见她没吃苦,这才放心。
“儿臣给母后请安。”
司空霖抱拳给太后行了礼。
太后瞧了眼司空霖,见他满头大汗,心里冷笑一声,先前倒是不知这还是个情种来的。
“皇上快起来,您身边的人怎么伺候的,怎么让您满头大汗地过来?”
司空霖拿了帕子擦了擦汗,在太后旁边坐下,“儿臣听闻母后要审问聂美人,怕里面有什么误会,这才急忙过来。”
周才人本就嫉妒聂青青得宠,见皇上一来,不说发落训斥聂美人几句,反而开口维护,心下顿生不满,起身道:“误会,这有什么误会,聂美人恃宠生娇,抢了臣妾二千两这事是她亲口承认的!”
第23章 入宫的第二十三天
◎入宫的第二十三天◎
“这二千两的事,朕是知道的。”
司空霖一开口就叫众人震惊了。
太后也睁开了眼睛,一脸肃容地看着司空霖,“皇帝,便是你偏疼聂美人,也没有个这么纵容她不讲规矩的道理。”
“正是,宫规不可违背,倘若人人都如聂美人一般,仗着自己得宠就这般欺压下面的嫔妃,这后宫可还有清净的一日?”
丽妃意有所指地说道。
她是吃了前阵子抄写宫规的亏,故而这回逮住机会,岂能放过聂青青。
“皇上,倘若您执意包庇聂美人,那请恕臣妾无法接受。”
林妃双膝跪地。
周才人等人也跟着跪在地上。
司空霖眯了眯眼睛,眼神在林妃等人身上扫过,这些人是在威胁他吗?
倘若他处置不符合她们的要求,明日朝廷是不是就是弹劾的奏折满天飞了。
司空霖的手指敲了下扶手,看着下面可怜巴巴抬头看着他的聂青青,嗤笑一声。
“林妃,朕只说朕知道这事罢了,但朕可没有包庇任何人的意思。”
“那是臣妾误会皇上,臣妾给皇上赔礼道歉,但是论罪,今日聂美人就该受杖刑四十。”
林妃不卑不亢地回答道,后背挺直。
几个膀大腰圆的嬷嬷已经走上前来,袖子挽着。
聂青青微微发抖,忙朝司空霖使眼色,皇上救命啊!
司空霖觉得她的模样既可怜又好笑,唇角抿了抿,“要论罪,但该论罪的是应该是周才人。”
他喊道:“来人啊!”
曾青等人立刻朝周才人走过去。
周才人一下慌了,她被抓住肩膀,还挣扎委屈地看向司空霖:“皇上,您不能这么对臣妾,臣妾什么也没做错,臣妾还受委屈了。”
“你是没做错什么,可你爹做错了,”司空霖的眼神从殿内惊愕的众人脸上扫过,“你给聂美人二千两,聂美人回头就跟朕了,她是不聪明,但她没有坏心思。”
下面的聂青青偷偷扁了扁嘴。
说谁不聪明呢!
周知府贪污受贿,可是她第一个发现的!
“可是朕,”司空霖瞥见聂青青的小表情,险些笑出声来,清了清嗓子正色道:“发觉这银票居然是扬州的。”
“臣妾从扬州来,这银票是扬州的有何不对?”
周才人气愤地质问道。
林妃等人也疑惑地看着司空霖。
司空霖笑了,“没什么不对,只是朕不明白,周知府贫寒出身,一年四百两的俸禄,你兄弟姐妹有十七口人,家里奴婢随从更是近百人,扬州城里你家更是有占地十亩的大宅子,试问一个年俸禄四百两的清官是怎么养这么一大家子,又是怎么省出这二千两银子给你进京?”
周才人瞬间愣住了。
她明白过来司空霖的意思后,额头上豆大的汗水顺着脸颊滑落。
周才人当然知道自己家里的富贵都是因为父亲贪污受贿,身为扬州知府,每个商人到了扬州头一件事就是给周知府送礼,少则千两,多则万两。
日子久了,锦衣玉食惯了,周才人都要忘了自家双亲都是苦寒出身的。
她嘴唇颤抖,牙齿上下打颤,“皇、皇上,这,这银是臣妾跟人借的!”
她仿佛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抬起头着急地看向司空霖。
“哦,借的?”
司空霖微微颔首,像是相信她说的鬼话一样。
“是,臣妾是跟人借的!”周才人连忙说道。
司空霖笑了,他长得漂亮,笑起来就更加惊艳,一口牙齿白得晃眼,像是盯上了猎物的猛兽一样,“周才人,那你说是跟谁借的,姓甚名谁,家住何方,这得是什么人才能一口气借出二千两银子。”
他微微一笑,看着周才人越来越苍白的脸色,“你只管说,朕派人去扬州查,倘若查出来,那倒是罢了,查不出来……”
司空霖看向曾青,“曾青,这是什么罪名来着?”
“回皇上的话,这是欺君之罪。”
曾青拱手回答道。
周才人脸上瞬间没了血色。
她两腿一软,竟然直接昏了过去。
不中用的东西!
林妃看了一眼,咬着唇儿,心里暗骂。
“来人,拖下去,周才人欺君犯上,打入冷宫,周知府贪污腐败,责令大理寺、刑部立刻调查此事!”
司空霖见人晕了,暗道无趣,直接拍了板。
众人没有敢出来帮周才人说话的。
周才人跟周家明摆着是要倒大霉了,谁帮周家说话,谁就倒霉。
“是!”
曾青的声音都比平时高了些,他抱拳退下,让人把周才人拖出去,自己带着人快步出去传口谕。
“母后,看来今儿个这事是误会啊。”司空霖转过头看向太后,“可怜的聂美人平白无故被冤枉,可吓得不轻。”
司空霖说完,看了聂青青一眼。
聂青青别的不懂,这事立刻反应过来了,她西子捂心一样捧着胸口,帕子抹着眼角,“皇上,臣妾、臣妾就算受点儿委屈也没什么。”
“这怎么能行。”司空霖皱眉道:“这么一来,以后这后宫里栽赃陷害,抹黑清白的事岂不是不绝不休了,这后宫岂能有清净的一日?”
司空霖说这话的时候没看丽妃。
丽妃却脸涨得通红,因为司空霖这番话分明就是她刚刚说的。
丽妃咬牙道:“臣妾那里有一套金头面,就当给聂美人压压惊。”
“一套怎么够,”司空霖笑道:“丽妃可是素来大方,想来赔礼应该不会小气。”
“再加一套红宝石头面。”丽妃握紧了手。
司空霖这才罢了,看向林妃。
林妃自知大势已去,她倒是比丽妃识时务,直接道:“是臣妾误会了聂美人,臣妾那里倒是有一对羊脂玉簪,回头就让人送给聂美人。”
其他人也都一一表示,如白婕妤这等手头不宽裕的,自然心疼不已。
众人都表示后,司空霖笑眯眯看向太后。
太后倒也不缺这点儿东西,原先只不过是却于脸面,再则一看她看不上聂美人这等以色侍人的,但这会子人人都给了,皇帝又看着,眼瞅着自己若是不表态,这混账行子怕是能在这里待一天。
太后才道:“哀家倒是有一对玉如意,就给聂美人压压惊。”
司空霖于是满意了。
他看向聂青青。
这回不用他教,聂青青学会抢答了:“多谢太后娘娘!”
司空霖索性好人做到家,道:“周才人既然被移去冷宫,聂美人就去梅香阁住吧,回头也该把份例里的人都补上。”
“臣妾叩谢皇上!”
聂青青越发高兴地给司空霖磕了个头。
这个头她是磕得心甘情愿。
听雨阁名字好听,但是实际上十分简陋,得亏自从聂青青住进来后下雨的日子不多,倒还勉强能住。
可跟梅香阁比起来,那是天壤之别。
聂青青先前就路过梅香阁,里面的院子收拾得花团锦簇,还扎了一架秋千,屋子更是有两层楼,亭角飞檐,绿瓦朱墙,是聂青青以前做梦都不敢梦的漂亮房子。
聂青青一回去,就迫不及待地把好消息分享给了许姑姑跟春华。
许姑姑跟春华也都跟着欢喜。
没多久,各宫的赔礼也都送到了,琳琅满目几乎摆满了一个屋子。
里面最珍贵的莫过于丽妃的红宝石头面跟太后的玉如意了。
许姑姑对聂青青道:“这样成色的玉,还这样的大,便是在外面,也是千金难求的。”
懂了!
这回太后出大血了。
聂青青高兴得眼睛笑成两道小月牙,“这么好的东西,我要留着给我孙女。”
许姑姑跟春华都不禁笑了。
这都还没儿子呢,就惦记起孙女了。
许姑姑心里暗暗算了算。
聂美人的小日子一向准时,这个月的才过去,怕是肚子里还没有孩子。
她盘算着过阵子找机会给聂美人好好调养一番。
梅香阁的人万想不到,不过是一个时辰的功夫,就形势大变。
该倒霉的人没倒霉,不该倒霉的人发落去了冷宫。
侯文带着人过来,让人给周才人收拾了一套被褥跟衣裳,又笑眯眯问道:“周才人被皇上打入冷宫了,你们谁要跟着去伺候?”
秋香等人连忙退了一步。
冷宫那地方可不是人待的,去了那里非死既疯。
她们进宫来便是不图富贵,却也不是来吃苦啊。
“都不去那可不成。”侯文道:“皇上体恤,许周才人带一人进冷宫伺候,你们看谁合适。”
侯文话语刚落,秋香就立马推了秋实一把,“周才人素来看重秋实,让秋实去。”
“是,没错,让她去。”
“平日里就属她最会讨周才人喜欢,这回周才人入冷宫,她怎么不去!”
“就是就是。”
秋实平日里掐尖要强,没少得罪人,没事的时候倒还罢了,出了事,这可不就墙倒众人推。
“我不去!”秋实这才反应过来,涨红了脸皮要骂人。
侯文淡淡道:“那就你去,赶紧着收拾东西带过去,进了里面要出来可不容易了。”
秋实腿都软了,直接摊在地上。
其他人也不管她,进小屋里收拾了她的东西,打了个包袱丢了出来。
有那起子会逢迎的就忙上前来跟侯文讨好,“侯公公,周才人去了,那我们这些可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