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空霖挥了下手,把招财打发了出去。
他叫来曾青,道:“谢易道那边,让人动作快些。”
“喳。”曾青恭敬答应。
秋闱结束。
等待放榜的这个期间,汴京热闹非凡。
各地赶到汴京的考生都纷纷逗留在此处,或结朋结友,或在那些达官贵人的宴席上频频露面,为的不过是多一条人脉。
年少成名的谢易道这阵子更是炽手可热。
自打前阵子他在卫国公府上的宴席里七步成诗,更是瞬间名声大噪。
因此,谢易道夫妻都得了长公主的邀请,得以前去菊园参加宴席。
菊园是先帝赏赐给长公主的一处园林,里面遍植来自五湖四海的名花异草,每逢夏秋季节,花草馥郁,蝴蝶翩跹。
而菊园每年的宴席,更是一帖难求。
“少夫人,”
翠儿正伺候聂轻羽梳妆打扮,为了今日的宴席,聂轻羽花重金买了一朵牡丹,高髻簪花点翠,面点花钿,论姿色,聂轻羽有信心不输给那些贵妇人。
正当聂轻羽欣赏着自己的容颜时,门外的喊声却叫她脸上的笑容淡了几分。
翠儿觑着聂轻羽的脸色,“少夫人,门是开还是不开?”
“能不开吗?”聂轻羽冷冷地说道,“我人就在屋子里,若是不开,不知道要怎么叫人说嘴。”
门嘎吱一声开了。
翠儿对门外的姑娘行了礼,叫了声二小姐。
陈碧莹仿佛不好意思地道了声不敢当,她眼睛朝聂轻羽看去,喊了声嫂子。
“嗯。”聂轻羽不冷不热答应一声,“妹妹怎么过来了?这时候还不梳妆打扮,耽误了宴席时辰可就不好了。”
帖子原本就请了谢易道夫妻,聂轻羽也想着去见识见识,回头好有机会跟以前的手帕交炫耀。
谁知道聂夫人知道今日宴席上会来不少大家子弟后,便硬要聂轻羽把陈碧莹带上,还要聂轻羽给那些夫人介绍下陈碧莹。
聂轻羽简直觉得丢脸丢大发了。
陈碧莹除了稍微有些姿色外,又有什么好的,家境一般,又没什么嫁妆,汴京里这些眼高于顶的贵妇人就算纳妾也瞧不上她。
陈碧莹脸上一红,糯糯说不出话来,朝旁边的老婆子投去一个眼神。
老婆子顿时会意,笑道:“少夫人,二小姐没什么首饰,今日这样的宴席,又不能太素,容易叫人笑话。”
言下之意就是要借聂轻羽的首饰。
可这首饰一旦借出去,哪里拿得回来。
陈碧莹可是以这个理由,前前后后拿了四五样首饰跟几身新衣裳。
翠儿立刻眼里露出怒气来。
聂轻羽微笑道:“这有什么,妹妹这么客气,说起来今日这样的宴席带首饰反倒显不出来,倒不如带花的好,我这里有一朵菊花,却是特地给妹妹留的。”
虽然没有首饰,但是戴花也显然满足了陈碧莹的要求。
陈碧莹感激地道了谢,那老婆子夸了聂轻羽几句,聂轻羽只是笑笑不说话。
她不是不在乎这些付出,但她知道,她现在付出的越多,将来谢易道飞黄腾达了,就越甩不开她。
宴席设在午时。
还没到午时,菊园外已经满是宝马雕车,能容纳四车同行的道路都被堵塞了。
翠儿偷偷打起帘子瞧着外面的车水马龙,尤其是瞧见那些个骑在高头骏马上一身锦绣的郎君时,更加是面露仰慕之情。
陈碧莹虽不至于像翠儿这般大胆,却也忍不住去瞧,心里幻想着自己将来能够嫁给这些达官贵人,从此锦衣玉食。
她忍不住道:“要是哥哥今日能再写出一首好诗,那说不定能入了长公主的眼,将来一步登天也不一定。”
长公主好提拔人才,尤其是年轻才俊,那是人尽周知的。
聂轻羽也难得跟她达成一致,“你哥这么有才华,能入贵人的眼是迟早的事。”
今日的宴席照旧男女分开。
驸马那边用过宴席后,有人提议要曲水流觞。
“这主意好。”驸马爷第一个赞同,“这么一来倒是有几分雅致。”
礼部侍郎儿子孙且逊立刻道:“若只是喝酒,未免无趣,不如加上写诗作词如何,那酒杯到了谁面前,谁就得赋诗一首。”
这主意如何不好。
今日来的众人多半都是这一届的考生,都是年轻的秀才公,还有不少是举人。
谁都希望在今日这样的宴席中露一手,好名震汴京。
“孙兄,我看你是知道谢兄才华横溢,特地给他制造机会。”
平国公世子嗤笑着说道,“可今儿个你算是算错了,今日赵兄也来了。”
谢易道脸上神色淡了几分,在瞧见对方一身华贵,更加是心下不喜。
纨绔子弟仗着祖辈荣光,有什么资格评价他。
谢易道的不屑没遮掩。
平国公世子齐二的脸色当下就有些难看了。
赵希仓忙笑道:“你这泼猴,竟瞎胡说,我哪里比得上谢兄才华横溢。谢兄那首明月几时有,真真是字字珠玑,读来让人忘俗。”
“阁下过誉了,不知阁下是?”谢易道脸色好看了些,起身拱手问道。
赵希仓也起了身,作揖:“家父是国子监祭酒,某姓赵,字希仓。”
原来是官二代。
谢易道心里起了几分厌恶,在瞧见他容貌不输给于自己,一身青衫葛布,气质清隽有加,心里越发嫌恶,只道:“久仰赵兄大名。”
说罢,拱拱手便坐下。
谢易道以为自己神色遮掩的很好,殊不知在这群人精眼里看来,他内心的不屑几乎是写在脸上。
“这什么人啊?有什么好傲的!”
齐二气得不轻。
赵希仓却是好脾气的,拉着他坐下,“算了,跟他计较什么,他这种才子岂能没个傲气?”
“话不能这么说,你的才气也不输给他啊,你瞧他那神色,活像是你的才气全靠的是你爹一样。”
齐二咬牙切齿地说道。
赵希仓不禁笑道:“这也没错,倘若没有我爹开蒙,又日日教导,也没有我现在的才气。”
齐二看着赵希仓,瞬间有些无语了。
他叹了口气:“罢了,罢了,我可真是皇帝不急,急死太监。”
听见皇帝二字,赵希仓眼神闪了闪,回头神色复杂地看向谢易道。
谢易道似乎察觉到他的眼神,回望过来,唇角扯了扯,点了下头算是致意了。
“你跟赵希仓打什么招呼?”孙且逊扯了扯谢易道的袖子,压低声音。
谢易道说道:“我总不能叫人挑礼。”
“挑礼,哼。”
孙且逊脸上露出不屑神色,“谢兄,今儿个你可得好好表现,拔得头筹,不能叫赵希仓得意。”
“这个是自然。”谢易道信心满满,有中华上下五千年的好诗好词,他怎么会叫人比下去,“你跟他有仇?”
“有仇谈不上。”
孙且逊撇撇嘴,“我只是见不惯他那么得意,况且他这人虚伪的很,先前我邀请他一起去青楼楚馆,他满口仁义道德,还劝我不能去,十足一个伪君子。”
作为一个也爱去青楼的同道中人,谢易道立刻对赵希仓生出几分抵触。
表面上装的正经,背地里不知道玩得多花呢。
这些个官二代,就是会装!
作者有话说:
预收:《臣妾只是想当个皇后》
陆窈窕豆蔻年华便出落得出水芙蓉,颜如渥丹。
她深知,自己这般美貌,定然是上天对她有所安排,她这辈子注定要么轰轰烈烈当个妖后,要么趾高气扬当个宠妃。
亲爹被降,亲弟被退婚,亲娘盘算着要不回老家养老算了。
陆窈窕知道了,上天给她安排的考验到了。
于是乎,她毅然决然地进宫,当了……宫女?!
在被罚扫地的第三天,她拉着新认识的太监陈公公哭诉,“皇上是不是瞎了眼?我这么个大美人,他罚我扫地,他糊涂啊!”
“追我的公子从京城能排到金陵,他居然让我当宫女!这还是男人吗?!”
“其实我的愿望也不太高,不能当贵妃,我当个小妃子也行啊,实在不行,那就嫔,不能再差了。”
当今圣上“陈公公”唇角扯了扯,这要求倒是真不高!
第34章 入宫的第三十四天
◎入宫的第三十四天◎
听得墙对面传来的咏诗颂词声, 长公主定了定神,笑道:“这必然是驸马带着那些才子们在写诗作词了。”
“真是雅趣。”有相熟的夫人就拍手夸赞道:“明儿个市集上定然要传唱起这些诗词来了,也就是长公主您这里能汇聚这么多天下才子。”
对于这些夸赞, 长公主心里是很受用的。
她抚摸着微凸的肚子,道:“我只盼着我这腹中的孩子也能沾染几分才气,将来也好为国尽力。”
“驸马才华横溢,长公主贤良淑德,何必担忧?”
那夫人说道,又瞧了眼自己刚刚及笄的女儿,有意在今日挑选个贵婿,便道:“长公主,不如打发个人去那边纪录下驸马他们写的诗词, 也好叫我们开开眼界。”
众人纷纷觉得这主意不错。
今日大家来参加宴席,不少都带了自己女儿,为的无非是来挑选个好苗子,如今汴京时兴榜下捉婿, 一旦中举,当进士,那是达官贵族也打破头要抢回家当女婿。
与其那时候去争抢, 倒不如现在先瞧瞧, 一来抢先下手,二来雪中送炭总比锦上添花的好。
“是啊, 是啊,这主意好。”
“还是孙夫人有眼光。”
“公主就让我们也见识见识。”
一群贵妇此时跟市井小民毫无差别。
聂轻羽旁边坐着的夫人道:“谢夫人倒是好福气, 早早挑中了个如意郎君。”
这一句话引来众人的目光, 众人窃窃私语, 这才知道这个面生的女人原来是近来名噪汴京的谢易道的夫人。
聂轻羽感受着众人羡慕又嫉妒的眼神, 一时间脸上止不住露出笑容,“夫人说笑了,家夫不过侥幸罢了。”
谢易道?
长公主微微眯了眯眼睛,她笑着叫来侍从,吩咐道:“去对面记下诗词,倘若有谢郎君的佳作,定要仔细抄写来。”
“诺。”侍从叉了叉手,退了下去。
连长公主都赞赏有加,聂轻羽整个人只觉得轻飘飘,心里的得意简直无法抑制住。
此刻,她就连旁边那局促上不得台面的陈碧莹都觉得有几分可爱。
对面的园子里。
已经有七八个人写了诗词,轮到赵希仓,他喝了口酒,一鼓作气写了一首上佳的赏菊诗,引得众人拍手叫好。
那齐二更是故意高声道:“赵兄这诗写得好,明儿个定然能传唱得市井上妇孺皆知。”
孙且逊眼里窝着火,用胳膊肘撞了撞谢易道,“老谢,你可得争点儿气,把他的威风压下去。”
“这是自然。”
谢易道也见不惯赵希仓这种卖弄才学的人。
有什么了不起的!
下一轮也是天公作美。
居然轮到了谢易道,孙且逊立刻眼睛一亮,不等谢易道开口,就拍手道:“谢兄,今日可得好好发挥,不可像往日一样藏着掖着。”
只这一句,引来不知多少人侧目。
同届考生或羡慕或嫉妒地看向谢易道。
谢易道眼里露出几分得意跟傲气,他拿起酒杯,道:“既然今日是来赏菊,不如在下也写一手颂菊诗,如何?”
齐二脸就拉下来了。
旁人要是写这颂菊诗没什么,这谢易道分明是故意要跟赵希仓打擂台。
“好,那在下等可有耳福了。”
赵希仓全然不在意,还拍手叫好。
有他带头,其他人也都鼓掌给足了谢易道的面子。
谢易道脸上激动得微红。
他上辈子从未被人用羡慕崇拜的眼神看过,但这辈子不一样了,只靠着上辈子记住的那些唐诗宋词,他也绝对能名垂千古。
“有了,我这首诗名为《寒菊》。”
听到这诗名的时候,赵希仓眼皮就是一跳,神色严肃几分。
不会真这么巧吧。
“花开不并百花丛,独立疏篱趣未穷。
宁可枝头抱香死,何曾吹落北风中。【1】”
谢易道几句诗念完,满座寂静,随后孙且逊一伙人连连鼓掌叫好。
“好,好,好一个宁可枝头抱香死!”
孙且逊赞不绝口。
他之所以纡尊降贵,跟谢易道结交,不就是因为谢易道才学实在横溢。
旁人也都不得不佩服。
而这时候,齐二跟赵希仓两人的反应就有些异于常人了。
孙且逊看了他们一眼,故意道:“赵兄,齐兄,怎么不说话了?可是谢兄的诗词写的太好了?”
齐二神色古怪,没搭理孙且逊,看了看谢易道,又看了看赵希仓。
赵希仓问道:“谢兄这诗是现想的?”
“没错。”谢易道下巴微微抬起,眉眼露出几分得意,他对赵希仓颇为不屑,脸上还端着,“赵兄点评一下,如何?”
赵希仓眼神复杂,“点评倒是不敢当,倒是有一件事想问问谢兄?”
“赵兄只管问便是。”
谢易道自信满满。
赵希仓起了身,他身材颀长,眉眼清隽,“还请谢兄教导,为何家父前阵子找到的一本孤本里,居然有诗词跟谢兄今日现场所做诗词一般无二?”
赵希仓这话一出,众人瞬间震惊了。
孙且逊恼怒道:“赵希仓,你胡诌什么,谢兄的才华横溢众所周知,你不要技不如人,就给谢兄泼脏水。”
“孙且逊,我怕是你脑子空空被人愚弄了。”齐二起身说道:“这首寒菊说来也巧,前阵子赵兄就跟我夸赞过,说把菊花的风骨写的尤其好,因着朗朗上口,我也记下了。难道你想说我跟赵兄,联手污蔑谢易道吗?”
齐二的话,把孙且逊怼得哑口无舌。
孙且逊心里也有些动摇了,的确,他虽然跟齐二、赵希仓两人过不去,但也知道这两人的家世摆在这里,根本不需要去构陷旁人才能往上爬。
何况赵希仓这人,的确品行不差。
孙且逊犹豫地看向谢易道,“谢兄,你怎么解释?”
谢易道此时还没回过神来,当孙且逊问他的时候,他满腹恼怒,发怒道:“荒谬,这都是我自己写的,跟旁人有什么干系?赵兄,别是你嫉妒我的才学,所以污蔑我吧。至于齐兄的话,根本不足以取信,你们两人感情好,谁知道你会不会为了帮赵希仓压我一头,故意说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