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迷一直在观察她的表情。
大约是嫌宋春办事太慢，门口的那辆白色越野打开了车前灯，长按喇叭催促。
宋春回过神，迅速调整状态朝着戚迷笑笑：“那我就先走了。”
戚迷略微思忖，追了出去。这种话说一半藏一半的感觉她是最受不了的，而且她能看出来，宋春是想跟她说些什么的，便赶紧追出去问个清楚。
“你是不是有话跟我说？”她叫住宋春。
宋春脚步停住，转过头：“我没有什么话想跟你说啊。”
“是吗？”
“是啊。”
这时又响起一阵长长的喇叭声。
白色越野的后座车窗缓缓落下一半，露出一双冷漠的狭长眼眸。比一般丹凤眼更长些且微微上挑，像是狡猾的狐狸眼，给人十分精明的感觉。
这双眼睛戚迷记得，是之前见过的那个男人。
尽管宋春已经快速跑到了车边，但还是免不了被李胥阴阳怪气一番：“想聊天啊，留在这里聊个够好了。”
宋春一抖，即刻立正鞠躬：“对不起老大，以后不会了。”
李胥淡淡扫她一眼，随即目光落在了戚迷的身上。不知道是不是气场不和的缘故，再一次看见这个女人，他还是觉得不爽。
就像那个平头刀疤脸的男人一样。
感觉到这一充满恶意的视线，戚迷微扬起头，干脆走了过去：“巧啊，又见面了。”
李胥按下车窗，将这张皮笑肉不笑的面容完全露了出来：“你就是那个靠着特殊技能识别诡什子的女生吧？”
托老魏和叶石六的福，两人的报告完全没有一点水分，将戚迷的功劳一五一十全都汇报到了机构上层，所以机构里的净化官们都对这位神秘的女生十分有兴趣，基地范围里又基本没有隐私，查到这位神秘女生是谁那就是分分钟的事情。
不过树大招风，有人羡慕嫉妒就有人恨。
一个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女生，在不到一周的时间里就连续解决了一个B级诡什子和一个A化S级的诡什子，任哪位高层净化官看了心里都憋着一股气。
戚迷知道这个男人不爽自己，没有打算多聊，走过来只是想证明一下自己的猜想而已。
她快速扫视过男人的胸口，眼底浮现了然。
三枚金光熠熠的五角星徽章并排挂在他的胸前。
男人晋升为了高级净化官。
第103章 开始考试
大概是戚迷迟迟没有回应, 亦或者是脸上似笑非笑的表情太过扎眼，李胥顿时脸色一变，连装都不愿意再装, 冷得快要滴出水来：“技能再强要是没有运气加持, 也是挺危险的一件事, 希望你的好运气能常伴你左右。”
他语气冰冷，表情阴沉, 说出来的祝福更像是一种诅咒。
戚迷不急不恼, 只是微微一笑：“会的。”
李胥：“……”
李胥关上车窗, 沉声催促宋春赶紧上车。
随后司机猛地踩了一下油门，白色越野车迅速飚远, 留下一团难闻的汽车尾气。
戚迷轻嗤一声，转身回道维修店, 继续自己的工作。
*
夜晚十点左右, 黑色轿车停在门口长按了一声喇叭，老魏特意开车来接她回家。
在老板笑呵呵的挥手送别下, 戚迷拿着修理几个大件的几百块钱, 一上车就把红彤彤大票子亮给老魏看。
老魏看了一眼，表露嫌弃：“干嘛？来接你的赏钱？”
“前段时间的住院费、房费、还有伙食费, 有多少我就先还多少。”戚迷说着，将钱塞进老魏西装口袋里。
老魏顿时表情更难看, 赶忙将钱掏出，又塞回她手里：“不好意思, 概不接受分期付款。”
“跟包养小白脸似的几百块几百块的给我，不需要, 等你挣钱了一起还我就行……当然了, 你要是还不起我也无所谓, 老子不缺你这点钱。”老魏将车启动。
察觉到身侧打量的眼神，他笑得更为嘚瑟，打趣道：“怎么了？是不是被我这成熟男人的魅力所征服了？不好意思，本魅力男士名草有主，你已经没有机会了。”
因为关系太熟了，二人这么开玩笑早已是家常便饭，每次都是老魏不要脸的挑起话题，以戚迷的吐槽作为结束。
然而这一次不同，老魏扶着方向盘，静静等待着戚迷的白眼，没想到这是她却是不按套路出牌，重新挑起了一个话题：
“老魏，你说一个不熟的男人对一个女人好，会是因为什么？”
“就是想上她呗，男人的那点鬼心思……”老魏轻哼一声，不假思索回道。
作为同类，大部分男性的那些花花肠子他还是晓得的。
“想上我？”戚迷抱手沉思：“感觉不像。”
“嗯？”老魏感觉苗头不对，忙转过头：“有不怕死的男人对你献殷勤了？我认识吗？是人类还是非人类？”
“……”
戚迷心说也就只有末日玩家能问出这种奇葩的问题了，居然会问是不是人类……不过仔细回忆了一下，他好像还真不是。
她曾经用死目观察过朗予，不知是何原因，他的身上没有【死门】。
“他是官方机构的审判长，负责维持各个末世的正常秩序，他叫朗予，你知道他吗？”戚迷问道。
老魏想了想：“好像是有这么一个人，听说脾气挺怪的……他喜欢你啊？”
“没有，不熟，但我就是觉得他对我好得有点不太正常。”戚迷说着，转头看向窗外。
大约是深夜敏感，刚才老魏突然给她的感动，让她莫名其妙忽然就想到了朗予。
她和老魏曾并肩作战多年，两人互帮互助到这个地步是可能的，可朗予，他们两个可以说是第一次见，尽管朗予一再说他只是为了暗中保护他们才装成了幼崽，但仔细想想还有很多地方说不通。
比如他化作幼崽第一次见面时就对她的那种亲昵，好似久别重逢的喜悦无法安置，但同时他又是小心翼翼的，哪怕是装作幼崽，他在抱她的时候都是轻柔的，避免碰到不该触碰的地方。
朗予对她的好，难道真的只是因为她长得像他的一个朋友？
戚迷抬手敲了敲头，闭上眼睛，试图赶去脑中这种莫名其妙的想法。
老魏咯咯一乐，有种我家有女初长成的感觉，脸上的笑意更深：“不得了，戚丫头长大了，还会谈论男人了，有机会我得好好见见这位脾气乖戾的审判长，看他到底是有什么魅力，居然能让你都这能费神记着他。”
戚迷低低笑了声，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
夜色之中，暖黄灯下，两人沉默，构成了难得的静谧氛围。
安静中，老魏偷偷瞄了一眼戚迷，将视线渐渐下移到了她的左手——
衣袖微卷露出的那半个掌心，有不少黑色符文。
他眼眸闪了闪，不动声色的收回目光，继续平视前方。
*
二十分钟后，车停到小区。
忽然想起来今晚遇见宋春的事，戚迷便一五一十告诉了老魏。
老魏略一思忖，夸张的用手提起眼角：“那个男人是不是长得像狐狸，眼睛是这样的。”
戚迷笑道：“别说，你学得还挺像。”
“怪事情了，他怎么总去那家维修店？明明机构就有专门修理东西的地方，还是免费的。”老魏按下电梯，越想越觉得奇怪，李胥要是嫌弃机构维修工的技术不好偶尔出去一次修理也是可能的，怎么会去了那么多次？
电梯上行到了十五层。
戚迷又想起了一个问题：“对了，净化官脖子上的项圈是做什么用的？”
老魏也被她说蒙了：“什么项圈？”
“就是脖子上的一个银白色的金属项圈，今天我看见宋春的脖子上戴着的。”说着，戚迷还用手比划了一下。
老魏一听，脸上顿时就多了几分怒气：“哈？李胥那王八蛋还给人戴项圈，那不就是狗嘛，这也太侮辱人了！”
“所以有那个项圈是不正常的？”
“当然不正常了！”
回想到宋春那欲言又止的表情，她愈发觉得不对劲：“宋春应该也住在这里吧，在哪一间？”
“已经搬走了。”老魏叉腰道，“被调到李胥那个王八蛋的手下之后就搬去别墅了……啧，那小子该不会是在玩什么十八禁的东西吧？”
两人的对话传到了屋内，郑媛媛和廖阳几乎同时打开门。
一时八目相对，有些尴尬。
戚迷拍了拍老魏，先回了房间。
已经晚上十点过，孩子们早早睡下，三个卧室都是宽敞的榻榻米，离地差不多只有十公分，即便是掉到地上也不会摔疼。
戚迷推门看了看他们横七竖八的睡姿，转身走进浴室，简单洗漱过后正准备回房，发现客厅还亮着一盏夜灯。
郑媛媛戴着可爱的小熊发卡，还在那里认真的写写画画。
“还有五天呢，不用这么急。”戚迷坐到她身边，轻声道。
“嗯，但我想尽全力试一次。”
郑媛媛停下笔，朝她笑笑，“我不想在以后回想起来的时候觉得遗憾，觉得要是当初我再多看一点多学一点就好了，只要我尽全力了，任何结果我都能接受。”
戚迷点点头，突然被激起的学习动力让她也将笔记本拿了过来，坐到郑媛媛的对面。
几分钟后，郑媛媛突然想到了什么，把笔往桌上一放，握住戚迷的手：“对了戚老师，你能不能帮我一个忙？”
戚迷歪头：“啊？”
*
第二天一早，老魏开车刚到机构，就怒气冲冲来到李胥的办公室。
“把我的手下还给我。”他阴沉着脸，直接了当道。
李胥稳坐不动，只是稍抬眼眸：“魏长官怕是忘记了你我的阶级已经不一样了，没关系，第一次我原谅你，现在，请你出去。”
老魏已经气了一夜，没打算就这么结束。他踱步走到桌前，微微俯下身，用着只有他们两个能够听见的声音缓缓道：“我再说一遍，把我的手下还给我。”
“老大！”
听到声音不对劲，宋春赶紧从隔壁跑了过来。
她立正敬礼，面对二人。
李胥眉毛一挑，不急不缓的勾起嘴角：“这一声老大，你是在喊谁？”
宋春瞄了眼老魏的脸色，又看了看李胥，硬着头皮走了进来：“自然是在喊您，魏长官只是我的前任上司而已。”
老魏：“……”
李胥像是很满意她这个答案，故意当着老魏的面继续问道：“那你喊我这个老大是有什么事吗？”
宋春立正敬礼：“听说有魏长官闯进了您的办公室，作为您的下属，我是特意来帮您请魏长官出去的。”
“那就替我送送魏长官，顺便帮他复习一下净化官的基本条例。”
“是！”
宋春向老魏做了一个姿势：“请吧，魏长官。”
老魏：“……”
老魏脸冷得像是要滴出水来，后槽牙都快被他咬碎了，不过见宋春脖子上没有戚迷所说的项圈，还是稍稍放心了些。
他剜了一眼李胥，转身离开。
宋春忙跟着退下，关上了办公室的门。
“魏长官请等一下……”
老魏的身形一滞，阴着脸沉默了两秒，头也不想回的问道：“还有什么事吗？”
宋春看着他这高大的背影，不由喉头发紧，平复了片刻才又开口：“谢谢你。”
“不需要。”
刚走了两步，他又被宋春叫住。
“听说魏长官过几天要去完成一个A级任务？”她问。
老魏缓缓吁了一口气：“是，怎么了？”
“您一定要小心，不要被污染了。”
老魏一听，狐疑的转头看向宋春，不知道她单独把这早已烂熟于心的事情讲出来是什么意思。
然而宋春没有再说什么，敛着眼眉，向他浅浅鞠了一躬后就离开了。
老魏目送着她的背影，明白了戚迷所说的那种感觉：“这丫头，好像真的有事在瞒着。”
*
*
*
五天后，考试日。
这几天戚迷和郑媛媛都忙得连轴转，忙着备考又忙着带孩子，戚迷还得抽空去修表修大件儿，幸好有廖阳和幼儿园的其他老师帮忙，孩子们也非常听话，这四天总算是安稳的度过。
老魏的任务正好与考试的日期相撞，早早就出了门。
七个崽崽听说两位老师要去考试，一直在为她们鼓起加油，但画风却是不同。
在戚迷这里，崽崽们是各种信心十足：
“戚老师那么厉害，一定可以得第一的！”
“当然了，戚老师是女战士嘛！”
“加油戚老师，等你得了第一就回来请我们吃好吃的！”
“戚老师最棒了！”
而到了郑媛媛，七个娃表情就略显凝重，各种不放心：
“郑老师，遇到危险记得跑快点。”
“要是遇见怪兽就大声喊戚老师过来救你哦~”
“郑老师，一定要平安回来。”
郑媛媛干笑：“……我只是去考个试而已，不会有危险的。”
“妈妈，要是考差了也千万不要哭鼻子，你要坚强。”说着，于娇娇还是给她手里塞了包纸巾，“不过以防万一，你还是带着吧。”
郑媛媛一时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
*
半个小时后，两人来到考试现场。
一千多人拥挤在场外等待入场，场面熙攘嘈杂。
而据叶石六的可靠情报，今天上面只下发了八个名额。
净化官的竞争十分激烈，即便是暂时在位，也很有可能再次被末位淘汰。
在每次净化官的选拔之日前，在位的几十名初级净化官会在考试日的前一天进行考核，不合格的初级净化官将会被无情的淘汰，而每次淘汰的净化官人数便是第二天所下发的补位名额。
叶石六靠着这两次的救人经验，成绩稳步上升，还受到了上级的褒奖，象征着荣誉的小红花徽章就挂在左胸心口处，都舍不得摘下来。
不过机构赏罚分明，他虽然救人有功但是违反条例，对他下达了幽闭三日的处罚命令，让他抄写初级净化官行为条例一百遍。
恰好考试日幽闭结束，叶石六骑着摩托车急急忙忙就赶到了现场，不修边幅的他脸上挂着沧桑的青胡须，只有一笑起来的时候，才显出了那份孩子气：“不要紧张，理论部分你们肯定是没有问题的，我就在这里等你们，加油！”
郑媛媛斗志昂扬的攥紧拳头，一脸认真：“嗯，我会尽我全力的！”
听见考试铃声开始，戚迷看向叶石六：“行了，考试开始了，我们进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