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门“砰”的一声在他面前关上。
第85章 凌乱
大门关上的那刻, 林欢颜好心情地哼着歌往里走，走没两步，唇边慢慢绽开笑意，而后嘴角不受控得越扬越高。
她忍不住弯腰小声地笑了出来。
他刚刚说什么来着？
在讨好她？
而且她没看错的话刚刚他怀里抱的是艾莎吧？
她施施然走到浴室, 重新慢条斯理地擦拭着自己的头发。
浴室起雾的镜面模糊地映出一张带笑的面容。
傻里傻气的。
林欢颜忍不住抬手搓了搓自己的面庞。
等从浴室出来后, 她脸上的笑意已经尽数收敛起来了。
短暂的开心过后, 她脑中的某根弦终于搭了起来。
下午时还以为她跟陆藜在一起的人怎么会在晚上就出现在了她家门口, 还一口一个对不起, 说在讨好她？
按照她对程煜的了解, 他是断不可能在知道她有男朋友的情况下还做出这种事来的，不然前一阵子也不会把她当成透明人了。
她从医院离开不过短短几个钟，他的态度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中途必然发生了什么，不然他不会转变得如此快。
可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她想不到。
另一边，程煜沉默地坐在客厅。
他垂着眼，漆黑的眼眸辨不出情绪。
他刚从对面回来。
林欢颜关门的动作太干脆, 他的面前刮过一阵风, 等再回过神时面前就只剩下一扇紧闭的门，她早已经进了屋。
程煜无声地站着, 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又有些受伤。
她何时这样对过他？
一双眼直愣愣地盯着那扇门，他天真地期盼着门能再次从里面打开, 林欢颜的小脑袋从里头小心翼翼地探出, 像从前他才送她回家时那样。
只是等了许久, 门依旧紧闭着，无声地诉说着主人对他的抗拒。
程煜垂下头, 步伐沉重地往回走。
她生气了，拒绝了他的示好。
她生气了, 关上了门。
她生气了，不想理他。
她可能真的不喜欢他了……
回来时的忐忑和期待彻底变成了落寞。
他垂在膝上的手慢慢收拢，又抬起，抵在自己的额头。
顶灯将花束上的水珠照得透亮，蛋糕盒上的丝带在回来的时候不小心被他扯落了，松散地垂落在桌上。
他浊重地吐出一口气，倾身拆开蛋糕盒子，用叉子剜下一块。
奶油香甜，入口即化，蛋糕胚也很松软，口感很好。
是从前的林欢颜喜欢的味道。
但是她现在好像不喜欢了。
他无声地一口一口吃着蛋糕，明明是甜点，吃进口里却越发苦涩。
等全部吃完，他将盒子又重新扣号，扔进垃圾桶中。
至于花束……
程煜叹口气，认命地将新鲜花朵拆分开来，装进倒了水的花瓶。还是之前林欢颜买的，她收拾东西时没有带走，也没有扔掉。
不止花瓶，这个家还有许多她留下的东西，她购置的抱枕，她买的床上四件套，浴室里她用过的沐浴露洗发水……
这个家里到处都还残留着她生活过的痕迹。
物依旧，人不在。
浴室里，程煜指尖搭上置物架上自己常用的沐浴露。下一瞬，指尖鬼使神差地打了个转，落到了另一瓶上。
他拎起来对着灯光仔仔细细看了眼瓶身上的保质期，又找到生产日期，确定没过期后缓慢地往自己手心里挤了一泵。
清新的蜜桃甜香很快在浴室蔓延开来。
沉重的心情短暂地好了些。
十五分钟后，卧室的镜中照出一个裹着浴巾的半/裸男人，湿漉漉的头发被他随意地往后捋起，露出的眼眸清亮，上身未完全擦干，有水珠顺着他劲瘦的腰身往下流淌。
程煜定住脚步，站在镜子前，左看看，右看看，英挺的眉毛忍不住皱起。
他又转了转脸，跟以前差不多，没多大的变化。眼睛还是那双眼睛，鼻子还是那个鼻子，嘴巴也还是那个嘴巴。
再往下，胸肌还在，腹肌一块块、整齐划一的排列完好，形状也挺好的。
为了确认，他走到床边捞起自己的手机，手动搜索了下――好看的腹肌照。
他按热度查看，翻看了几张后又抬头看了眼镜子，再低头看手机。
没多大的差别。
他满意地收起手机。
目光瞥向窗外，林欢颜家的窗帘依旧拉的严实，自从在碧水湾碰见后，她家的窗帘就再没拉开过。
处处都透着抗拒。
程煜又烦躁地抓了把自己的头发。
既然哪里都跟以前差不多，林欢颜怎么就对他不感兴趣了呢？
他不理解。
-
灯光明亮的室内，林欢颜拉开浴室门，蜜桃甜香袭来，垂在肩上的长发半干，水珠不时滴下，裙身很快被洇出几点水渍。
她缓慢走来。
程煜靠在床头，扔掉手中的书，伸手将人揽入怀中，香气盈满鼻间。
他忍不住仰头凑上她的唇，林欢颜轻轻推他一把，他笑了笑，索性将人直接拉到床上，翻身压下。
喉结被人伸手抚上，他呼吸停滞几秒，指尖穿过她吊带裙上的细肩带，微微一挑，肩带滑落……
卧室里的温度极速飙升，变了调的喘息声响起。
程煜不住亲吻林欢颜的耳垂，在她耳边轻声说：“颜颜，我好想你，你想我吗？”
林欢颜呼吸乱了套，眼角泛红，看向他的眼神迷醉，嫣红的唇轻启，说了个名字：“陆藜……”
他动作顿住，忍不住握住她的肩膀，沉声问道：“你再看看我是谁？”
林欢颜又重复了一遍：“陆藜。”
他一口气哽在喉间，胸膛剧烈起伏了下，大声：“你再好好看一眼，我是程煜，不是什么陆藜！”
林欢颜听了后，眼神倏地变冷，从床上爬起，拉起自己的衣服，冷淡地说了声：“哦，你是程煜啊……那我走了。”
说罢，她站起身就要走。
程煜猛然起身，从身后将她紧紧抱住，咬牙切齿道：“不准走，谁准你走的？”
林欢颜拂开他的手，“我要走你拦得住吗？”
他的态度立马软和：“不走好不好？你再看看我，别走……”
她一根一根掰开他的指头，头也不回地走了。
他大喊了声：“林欢颜，你回来！！”
程煜猛地睁开眼。
寂静的卧室只有他凌乱的呼吸声。
他一时竟分不清自己到底是身处在梦境还是现实之中。
抬手掐了自己一把，有痛感，现在是真的，刚才是假的。
幸好，是梦，没发生那么荒谬的事情……
他弓起身子，鼻端一阵一阵若有似无的蜜桃香传来，跟梦里林欢颜身上的味道一样。
怪不得梦境里的味道会那么真实。
程煜被自己身上这股味道弄得心烦意乱。
他不是第一次做这样旖旎的梦境，他们分开后的日子，他总是梦见林欢颜，有很正经的梦境，也有像这样充满旖旎色彩的，醒来时气息凌乱，狼狈不堪。
但像这样，她明明看着他，喊的却是另一个人的名字没有。
他有点生气，被自己的怪梦气的。
安静躺了会儿后，程煜猛地掀开被子起身。
浴室里的水流被开到最大，他伸手按下自己常用的沐浴露，将原来那股味道都洗去。
绝对不要再做那样的梦了！
第86章 吃味
林欢颜昨晚睡得格外好, 或许是因为终于确定了程煜的心思，连梦境都是甜蜜蜜的，醒来时也觉得浑身轻飘飘的。
她卷着被子在床上滚了滚，意识尚未清醒, 嘴角的笑意先绽开。
该怎么去形容这种感觉呢？
像是漫长的冬季终于结束, 春天已经来临, 她的心头悄无声息地开满了花。
还是因为那个人, 也只能是因为那个人。
因为这好心情, 她特地画了个精致的妆容, 穿上新买的长裙，扣上一顶米白色的贝雷帽，踩上小高跟，最后拎着车钥匙出门。
她下了班要去接陆藜出院。
这是两人先前约定好的。
陆藜的爸妈还在国外，只有爷爷奶奶回来了，虽然家里有司机, 但是作为好朋友, 怎么能让他一个人凄凄惨惨由司机接回家？
林欢颜将车子停在医院的停车场，一路往住院部走去。
陆藜一个人坐在床头, 高跟鞋声响起时下意识地抬头，林欢颜向他走来。
他有片刻的失神。虽然一直都知道她长得漂亮，但她今天漂亮得有些让人挪不开眼, 明显是精心打扮过的模样, 脸上也挂着灿烂的笑容。
只是短暂的失神过后, 他很快便意识到了什么。
他不会自作多情地认为林欢颜是为了见他特意打扮的，如果是这样的话, 前几日她也应该是这幅模样，但是没有。
“嘿！你干什么呢？发什么呆呢？”林欢颜的手在他面前挥挥。
陆藜回过神来, 咧开唇笑笑，“没什么，你今天很漂亮。”
“啊？”林欢颜往自己身上看看，而后在他身旁坐下，托着腮问，“真的？”
陆藜肯定地点点头，“当然是真的，特别漂亮。”
林欢颜弯弯眼，开心地笑了笑。
那当然了，特地打扮过的呢，能不好看吗？
陆藜看着她愉悦的笑容只觉心头越发沉重，其实还有句话没有问出口――
“你是为了来接我出院才特意打扮的吗？”
哪怕已经知道了答案，他还是心存希冀，渴望在她口中听到他想要的答案。
但是没必要，何必自找无趣。
林欢颜戳戳他没受伤的手臂，问：“东西都收拾好了吗？没收拾的话我帮你收拾。”
“收拾好了，可以走了。”
“行。”
陆藜的东西并不多，就几件换洗衣物，被林欢颜提着。他是想自己提来着，但是林欢颜说他腿也没完全好，还是先悠着点儿吧。
他只能作罢。
两人从住院部出去，还要穿过一条长长的走廊才到停车场。
林欢颜忧心地看向他的腿，问：“你的腿能行吗？这样走起来会不会痛啊？要不要扶着你呀？”
“还好，只是擦破了而已，又不是骨折了，只有手骨折了。”他指指自己的胳膊。
只是，话刚说完，眼角余光里出现一抹熟悉的身影。
陆藜突然虚弱地出声：“我发现走多了还是有点痛的，肩膀借我搭搭。”
“噢，好啊。”林欢颜靠近他一点，让他将右手搭在自己肩上。
李源这会儿正和程煜商量着等会儿去哪儿吃饭，徐真今晚要值晚班，他一个人也不知道吃什么好，就想着拖上程煜这个孤家寡人一起去吃，顺便聆听一下程医生的追女朋友计划。
只不过，饭还没吃上，这“女朋友”是先见到了，旁边还有另一个男的。
身旁走着的人脚步一顿，他一扭头，看见程煜铁青的脸。
程煜昨晚一晚上没睡好，先是做了那段令人极度无语的梦境，等洗完澡后睡意也消散不见了。
他翻来覆去，想着最近几天还是先不见林欢颜好了，免得一见到她就想起那个梦，实在是太荒谬了。
但现在看来，或许并不完全荒谬，她的口中说不定真会出现别的男人的名字。
一口气憋在心头，他攥紧拳头往前走。
李源脑中就剩两个字――不妙。
他赶忙跟上，在他身旁小声念叨：“冲动是魔鬼，冲动是魔鬼啊，程医生，打人犯……”
“法”还没说完，他看见程煜的手搭上了那个男生的肩膀。
李源闭上眼，等待着惨叫声。
只不过惨叫声没响起，响起的是林欢颜的一句“你干什么”。
他又睁开眼，不睁还好，他下巴都差点因为张开太大脱臼了。
程煜确实是动手了，但不是动手打人，他是动手扶人……
陆藜诧异地看着身旁的人，有些嫌弃地往回抽了抽自己的手。
程煜死死地按住他的手，让他搭在自己肩头，脸上扬起笑，“怎么？陆先生比较喜欢被女生扶吗？”
他又扭过头，从上至下地扫了林欢颜一眼，“你看她长得这么弱小，还是我来吧。”
陆藜死死咬住自己的牙，从牙缝中挤出一句：“还是不劳烦你了。”
“怎么会，不麻烦，为病人服务是我的职责。”程煜又笑了笑，转过头问林欢颜，“去哪儿？停车场？”
林欢颜还处在极度震惊中，不知道程煜是哪里冒出来的，又是怎么将陆藜从她肩上扒拉开的。
而且他现在是在做什么？！
她不可置信地睁大眼睛看着他。
程煜挑挑眉，直接扶着人往停车场走去。
李源终于从震惊中回过神来，抬步跟上。
林欢颜还诧异地望着前面两个人的背影，被李源轻轻拍了拍，“走了喂！”
她这才反应过来，忍不住问李源：“他是怎么了？哪根筋搭错了吗？”
李源淡定回：“可能神经错乱了。”
在他们看不见的地方，两个男人暗自较着劲――
“程医生可真大度，看见喜欢的人和别的男人在一起也不生气。”
“在一起？”程煜挑挑眉，动手指了下他俩，“指像我们现在这样吗？”
又接着说：“颜颜就是心肠好，只要朋友有需要就会尽全力帮忙。”
“看起来程医生很了解她呢。”
“那当然，毕竟我们曾经在一起，比起一些所谓的朋友来说自然是比较了解的。”程煜格外强调了下“朋友”二字。
陆藜也不恼，微笑着回：“嗯，曾经在一起过，过去式嘛，现在连朋友都不是了。”
程煜：“……”
他默不作声，将陆藜的手又往自己肩上扯扯。
陆藜翻了个白眼，“你能放开我吗？我能自己走。”
“能自己走，却要赖在女孩子身上，你这个朋友就是给别人增添负担的？”
陆藜：“……”
不是看见你我会往她肩膀上搭吗？
……
两人互不相让，你呛我一句我呛你一句，一路呛到停车场。
陆藜指了指林欢颜的车，“她的车子在那里。”
程煜睨他一眼，“不用你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