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度暧昧——今叙【完结】
时间:2023-06-08 14:36:37

  他挂断电话,将手机随意塞进口袋,撩开眼,刚好隔着风雪,与宋洇对视。
  雪落成一片,女人眯眼轻笑,瞧着温柔而明媚。
  叫人心软。
  “傅晏,”宋洇嗓音清冷,用手指了指停在前头的黑色迈巴赫,提醒他,“上车吧。”
  从奥斯陆转至摩尔曼斯克的航班需要两个小时。
  宋洇小睡了一会,落地时,已经有安排好的车辆在等待,带他们前赴目的地。
  皇家游轮。
  在港口,不冻港的冷风把宋洇的长发吹得翻飞。
  她用手抵住,到悬梯处检了票,回头俯视后头的傅晏。
  他一如往常,只是那通电话后显得更为沉默。
  男人从口袋里拿出一盒金属质地的糖盒,按下一颗薄荷糖,代替烟草塞进唇齿间。
  “不高兴吗?”这一路傅晏都在处理事情,她没敢打扰。
  傅晏迈开被黑色西装裤覆盖的长腿,他本就比宋洇高许多,二人同一阶梯时,宋洇不得不仰望他。
  男人流畅的下颌线分明而冷感。
  “傅家的事。”傅晏垂眸,目光落到宋洇精致的面容上,有几分不易察觉的温柔。
  “他们是不是又……”欲言又止。
  “不是,是好事。”
  宋洇凝着眉。
  一提到傅家就会想起高中的往事,傅家对于邓清月和傅晏母子的打压手段可以说是无所不用其极,原来,现在的傅家还是会让傅晏烦心。
  他这些年又是怎么过的呢?
  宋洇不免忧心,伸手牵到了傅晏的手,捏了捏他的手心。
  是在宽慰。
  “傅家的事没什么意思,”疏冷的评价好似在提及一个与他无关的东西,闭了闭眼,温声告诉宋洇,“你要想知道,往后告诉你。”
  “嗯。”
  宋洇从来不是一个喜欢探究别人私事的人,但傅晏如果想说,宋洇不会拒绝。
  傅晏反扣住她的手,凑了过来,“我让助理定了两间主人套房,等会可以休息下。”
  宋洇倏然一怔。
  惊诧:“啊?可是我……”穿了礼裙哎。
  游轮的事宜宋洇有过了解,该有一个简单的开场宴,预定时间就在他们抵达后不久,他以为他会带她参加。
  “我们不去参加宴会吗?”宋洇懵懂。
  “你想去?”傅晏失笑。
  他并不在意船上这些所谓的权贵,于他而言,没有什么大意义。
  宋洇摇摇头。
  “没意思,只是不想睡觉。”
  “晚上带你看烟火,在午夜,有你清醒的时候。”傅晏的食指勾在宋洇纤细的手腕,几分揶揄,冷寂的目光不动声色地下移到宋洇的嘴唇,唇釉的颜色经过一路颠簸已经掉得差不多,袒露出唇本身的颜色,便显得更为纯情而诱惑。
  宋洇眨了眨眼,樱唇张合,答:“好嘛。”
  作为游轮上最高档的房间,主人套房在走廊的最尽头。
  傅晏和宋洇的房间是门对门。
  宋洇想起李叔的“有事找傅晏”的建议,心想,这样可真方便。
  复古的红地毯前,俄罗斯游轮的壁灯是昏暗的橘光,照耀得女人神秘而撩人。
  “那晚上见哦。”宋洇等着侍者将这次的行李帮她送进房里,然后载着期许和傅晏说了暂时的告别。
  “晚上见。”
  -
  因为在飞机上睡过,宋洇在床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眠,她起身洗了一个热水澡,独自到甲板上吹海风。
  她换了一条简单的黑色绒裙,披着黑色的大衣,整个人慵懒而惬意。
  看游轮劈开波浪,在寂静的海缓缓行驶。
  摩尔曼斯克与挪威毗邻,在俄罗斯北端的科拉半岛。
  大西洋暖流温暖了这个北极圈以内半岛的冬天,形成了全世界唯一一个永远不会冻结的港口。
  这里有极夜,从十一月底便不见天光,直到第二年。
  四处黑漆漆,全然是迷蒙漫长的黑夜。
  幸好有游轮的白色灯光点亮周遭海的寂夜。
  平川积雪,冻土延绵,可海面波涛却温暖似春潮。
  像是一场浪漫到极致的冬日童话。
  “宋洇?”
  倏然的提问带着一丝熟悉,倨傲的男声将人拉回现实。
  宋洇扶着栏杆,海风将她泛着湿意的额前碎发拨开,如瀑的乌发被她用一缕华美的黑色缎带松散系住,白皙的手臂闲闲撑着下颌,回头时,眼露迷茫。
  她没有想到会在这里遇见故人。
  郑嘉阳是来陪新婚的妻子来度蜜月的。
  回国后他过了较长一段时间的浪荡生活,花丛流连,醉生梦死,恣意快活,说是神仙日子不为过。
  直到近两年年岁见长,被家里厄令收心,和门当户对的千金小姐蒋雨橙定了亲,对方比他小八岁,刚刚大学毕业便做了他的妻子。
  郑嘉阳对于这位出生富贵的娇妻还算满意,只是碍于已婚的身份,再也没有了和那些名门小姐暧昧的可能性。对娇妻负责任的同时,也几分厌烦和敷衍的情绪。
  他没想到会在这趟路程中遇到宋洇——这个曾经让她丢尽面子的女人。
  郑嘉阳原本以为自己已经忘了她。
  可夜色沉沉,宋洇沉寂在咸凉的海风之中,还是一眼被他看见。
  女人将头发捋到而后,露出耳朵上的红色莫桑钻耳坠,流苏的设计将她白皙小巧的耳垂修饰得迷人,但一眼就能看出来廉价。
  “郑公子,好久不见。”
  宋洇像是没事人一样,和郑嘉阳问好。
  郑嘉阳方才在大厅的聚会上陪自己的小娇妻,有些疲惫,出来抽根烟。
  “来游玩的?”
  “嗯。”
  听到回答,郑嘉阳扯嘴角嗤笑,从自己暗红色的西装裤里掏出烟盒,抬手抖落一根,然后叼在嘴里。
  郑嘉阳居高临下地问她,熟稔而理所当然:“现在过得不太好吧?”然后和宋洇一同趴在栏杆上,歪过脸看她。
  “我记得宋清予破产了,你被你那些叔叔伯伯抛弃了。”
  撕扯别人痛楚时郑嘉阳没有半点犹豫。
  抬手,用随身带着的银制打火机点燃烟草,眯眼时有几分嘲讽意味。
  京圈人尽皆知的笑话,可不就是她宋洇。
  宋洇漂亮的眼眸露出几分意外,倒是很温和回了一句,“嗯。”
  还是简单的回答,说不上来是顺从还是不想搭理。
  “后不后悔,当初没跟我?”郑嘉阳将烧尽的冷寂烟灰弹进大海,吹一口嘴里的烟气。
  一瞬间的安静。
  女人平静地歪了头与他对视,没有以前的高傲,缓声评价:“郑公子还是和从前一样。”
  一怔,问:“我从前怎样?”
  “眼高于顶、不可一世。”
  一字一顿的回答,直截了当地不给人面子。
  如果是七年前的郑嘉阳,肯定气得要死,但岁月匆匆,人总会成长,不可能一直是那个冲动的样子。
  郑嘉阳失笑,垂了眼,闲说:“你要是跟了我,说不定不会被宋家除名,还能做个骄傲的大小姐,这是事实吧。”
  宋洇静静地看着他,温声:“所以我说,你一点都没变。”
  郑嘉阳还是那副浪荡公子哥做派,只是眼角有了岁月赋予的细纹,风流中流露几缕成熟男性的魅力,他翻转身体,依靠栏杆,歪头询问:“就这么不喜欢我?”
  竟有几分时过境迁的感觉。
  “跟喜不喜欢没什么关系。”
  关于过去的事,宋洇心如止水。
  “那跟什么有关系?”
  宋洇抬眼,目光落到郑嘉阳的身上,“郑公子您傲慢。”
  她用的尊称,冷寂的目光却没有半点尊重。
  郑嘉阳一愣,瞧了眼宋洇,隐隐有当年目中无人的影子。
  “还不知道谁傲慢。”郑嘉阳撇开眼,吸了口烟,“宋洇,你倒真的一直是根硬骨头,就是不知道是嘴硬还是真的心硬。”冷冷的评价传到宋洇的耳朵。
  “谁知道呢。”突然想起什么,宋洇歪过头笑,眼睛亮亮的,像是沉了一池的散碎星星,“不过郑公子,还是谢谢你当初输给我的天文望远镜,那时候兵荒马乱,没机会当面谢你,但我爸爸收到后很喜欢。”
  当年,她真的从郑嘉阳的手里拿下了那架天文望远镜。
  郑嘉阳看着女人的笑容、眼眸里的明亮,心脏就像是多年前一样狠狠地被人拿捏。
  他还是能够回忆起七年前的际遇。
  在低调奢华的宋家宅邸,从象牙塔尖走下来的宋家小姐,宛如洁白无瑕、手握其他人生死大权的神女。
  不同于现在的美丽,却一如既往无人能够比拟。
  直到手中的烟烫到了手指,郑嘉阳才反应过来,悻悻将剩余的烟头丢进大海。
  “宋洇,我说真的,你要是后悔了,我倒是不介意……”他的话没说完,就被人打断。
  “我要回房间了,晚上约了人。”宋洇站直身体,抬脚准备离开。
  郑嘉阳咂嘴,烦躁。
  “你约了谁?”他问。
  又说,“不如换个人约试试?”郑嘉阳快步跟了上来。
  -
  “郑夫人,这位女士的意思是珠宝和您很是相配。”夸赞声落入耳中。
  另外一侧,皇家游轮的会场中央。
  顶灯华丽繁复,高朋满座,杯盏交错。
  蒋雨橙却提不起半点兴趣。
  她对于参加party这类的活动一向热衷,但也仅限在国内。
  搁到俄罗斯的港口,开这么个需要翻译口口转换的宴会,任谁也没什么好脾性。
  蒋雨橙是跟着她丈夫、郑家的二公子郑嘉阳一起来的,她知道京圈的郑少一贯浪漫体贴,那些花边新闻里满是对他恋情中小惊喜的侧写,便给自己的丈夫出了难题,要他给她个一辈子难忘的蜜月旅途。
  她是他的正牌妻子,总得有些不同。
  于是他们来了摩尔曼斯克。
  只是没想到来这里的第一天,她厌倦了宴会的繁复,出门就看到郑嘉阳追着一个女人跑,在她的蜜月旅程上。
  蒋雨橙几乎是一瞬间怒意上头,拉住了那被郑嘉阳簇拥的女人,甩了一巴掌。
  啪。
  “有事吗?”
  宋洇不认识眼前的女人,也不认为自己该受这莫名其妙的羞辱。
  她第一时间抓住了蒋雨橙的手,冷眼看着这个突然出现的女人。
  宋洇冷艳,红唇长卷发,黑色的羊绒大衣半敞,露出里间修饰身材的黑色长裙。
  像是夜间摇曳的白玫瑰,美得幽静透明,泛着微弱的洁白光华。
  宋洇眯眼冷笑,似是威胁,耐人寻味:“小姐,我可不记得自己得罪过你。”
  然后用力甩开了她的手。
  “你——”
  女人染着怒意的声音被人打断,介绍的声音在身后响起,“这是我的妻子,沪圈蒋家的蒋雨橙小姐。”
  郑嘉阳的嗓音有刚刚吸了烟的哑,但声调全然没有被撞破的羞恼,反倒有几分得意。
  宋洇眼睫一颤,没有理会郑嘉阳,反问:“那跟我有什么关系?”
  她那么聪明,一下子就反应过来蒋雨橙为什么这么愤怒,但又觉得可笑。
  郑嘉阳居然结婚了还没有收敛,还牵连到她这样一个多年未见的人身上。
  宋洇轻嗤一声。
  “宋洇,你不懂吗?这可是沪圈受人追捧的蒋小姐。”
  郑嘉阳温和笑笑,可提到“追捧”两字怎么瞧也有几分讽刺。
  缓声吐字:“所以?”
  郑嘉阳告诉她:“她很受欢迎的,所以你得原谅她。”
  男人伸手拉住了宋洇的手臂,因为性别优势,他的力气要比宋洇大得多。
  几乎是一瞬间,便把宋洇牢牢制住,将她拉到了蒋雨橙的面前。
  宋洇甩不开他的手,只能撩起眼看这个衣着华贵的男人。
  “郑嘉阳,干什么?”她一字一顿,眼含威胁。
  冷峭得像是霜雪。
  男人并没有搭理他,只皱了眉,但没松开束缚住宋洇的手,扭头跟突然出现的蒋雨橙说:“雨橙,道歉。”
  郑嘉阳第一瞬间的想法不是麻烦,而是有意思。
  沪圈蒋家比起郑家不足为奇,他虽然怜惜蒋雨橙,可不至于怕他这个妻子,他不过是碍于自家长辈的面子,要好好地照顾自己的小娇妻。
  但宋洇不一样。
  她现在是落魄的凤凰。
  他想羞辱她易如反掌。
  正如很多年前宋洇仗着家世羞辱他一般。
  哪怕蒋雨橙想打她,宋洇也只能原谅。
  可蒋雨橙没有半点愧疚之意,一袭暗红色华贵礼服,与郑嘉阳相称,正上下打量着这位有勾引自己丈夫嫌疑的冷艳女人。
  “为什么要我道歉?”她冷声质问。
  郑嘉阳没有想到第一个不配合的人是他的妻子。
  觉得烦躁,但碍于自家长辈的告诫,还是开口解释:“我和她没关系,雨橙,道歉。”
  蒋雨橙嗤笑,“你和外面的那些女孩都没关系,你觉得我信吗?”
  答案理所当然。
  在郑嘉阳的手里,宋洇挣扎了两下,但她的力气终究太小,只是徒然地将手腕勒出积血的红痕,在白皙的皮肤上扎眼得很。
  宋洇睨着郑嘉阳,并不关心他们夫妻之间的琐事,面色冷静,“郑嘉阳,把我松开。”
  郑嘉阳没动。
  “你以往不这样的,雨橙。”
  他冷着一张脸去看一侧的妻子,有几分不耐烦。
  蒋雨橙恼意还在心头,“你以往怎样?原谅你在外面夜夜笙歌吗?”
  但再怎么闹,怎么能把人带到她的蜜月旅行?
  郑嘉阳问:“道不道歉?”
  “我不。”
  郑嘉阳冷笑一声。
  他并没有松开宋洇,心里头烦躁,冷声评价她:“不懂事。”
  可蒋雨橙娇惯长大,哪儿受得了这样的委屈,质问:“我不懂事?你把情人带到我的蜜月旅行中来,你让我算了?”
  郑嘉阳睨了眼妻子,不说话。
  蒋雨橙气笑了,生出几分逆反心理。
  她动不了郑嘉阳,还动不了这个勾引他的金丝雀吗?
  蒋雨橙心里头如同明镜,宋洇身上的裙子过了时,高跟鞋也不过几千块,还有身上的装饰品,零零总总加起来不到她包的零头。
  这个女人不仅家里头没权没势,还是个新攀上郑嘉阳的小东西。
  估摸也就是郑嘉阳一时心热,图个新鲜劲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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