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牧大概是在看书。
“我有点睡不着。你是在看书吗？”顾絮影发消息问道。
“我也还不困，所以挑了本随便看看。”秦牧开口回答她。
这样特别的通话，让顾絮影的心跳得很快。
或许是已经登记结婚的缘故，秦牧很纵容她。
但顾絮影自己知道不妥，还是给秦牧发了消息解释：“对不起，我确实是不小心点错了，如果你有别的事，可以直接挂断了。”
对秦牧的贪恋可以只在一时，但却不能霸道地要求秦牧一直配合。
发出这段话后，顾絮影听到对面的秦牧突然安静下来，连手里的书也停止了翻阅。
是她说错话了吗？
还是他在此之前，就已经因为她的举动而不开心？
顾絮影揣测着秦牧的心意，以为秦牧会立刻挂断。
可是没有。
秦牧不仅没有挂断，还主动与她展开话题。
“没有别的事。和你聊聊也好，让你尽快熟悉家里的一切，不要再害怕。”秦牧道。
顾絮影必须承认，秦牧的声音带着一种最特别的力量，总能成功地安抚她。
自从今夜见到秦牧的父亲秦仲钧开始，一直萦绕在顾絮影心头的恐惧，渐渐消了大半。
“你还在看书吗？”顾絮影问道。
她没有再听到秦牧翻书的声音了，于是有点好奇。
“没。”秦牧回。
秦牧一直是个话不算太多的人，不会长篇大论，回答她时永远言简意赅。
顾絮影正要再找个话题，就听到秦牧突然像是想到些什么，道：“最近我们需要做很多事，你最好做个心理准备。”
“什么事？”顾絮影瞬间变得很紧张。
“比如你最好早点搬来秦家，还有我们之前就安排好的婚检。”秦牧道。
关于前者，搬到秦家大概是早晚的事，顾絮影有心理准备。
她甚至偶尔也会思考着，她的出租屋里的东西，都要怎么处理才合适。
秦家什么都不缺，她的那些家具估计都用不上。
所以她只需要抽个时间，把自己从小到大最珍视的东西都收拾起来，找几个很大的箱子装好。
顾絮影习惯断舍离，估计这些东西加起来，也不会有多少。
但如果不是秦牧再次提起，顾絮影几乎忘了后者。
他们在登记结婚时，曾经说过的婚检。
“其实按照我们协议结婚的约定，婚检本身的意义不大，可有可无。但我觉得，你很有必要去体检，尤其是检查一下你的失语问题。”
秦牧说话时带着理性的逻辑，甚至不太避讳地直接提了顾絮影失语的事。
但他从来不带有对失语失聪人士的偏见，顾絮影不会觉得不舒服，反而能从他那里寻到一些安心。
秦牧说得确实对。
婚检一般都是婚前进行，为了确保新婚夫妇科学生育，避免遗传性疾病的发生。
而这一点的前提是，他们是真正情投意合的夫妻，将来大概率准备怀孕生子。
她与秦牧的情况便根本不同。
他们只是作戏，协议结婚实在用不上所谓的婚检。
但顾絮影跟着觉得意外，没有想到秦牧还会为她多想了一层。
秦牧特意提到了她的失语。
“谢谢你，但我其实不抱希望的。”顾絮影回道。
或者说，曾经抱有的希望，最终都成了失望。
失语之后，顾絮影不是没有去看过医生。
可是两年下去，直到高考那天，她的病也没有被治愈。
所幸考试没有受到影响，填报志愿时受到的择校择专业的制约，也因为她是艺考而减小了很多很多。
在大事上，顾絮影没有被失语的事影响得那么深。
她的一切不方便，一切无能为力，都是在日常生活的点点滴滴里。
她注定要比别人特殊。
不能在食堂打饭时，和食堂阿姨解释自己是真的不喜欢一道菜。
不能在追公交车时，直接喊出声来，让司机稍微等一等。
不能在十七岁遇到秦牧时，对他真诚地说一句谢谢。
更不能在如今的重逢里，对秦牧说出满腔的心事，和她积攒了六年的爱慕。
另一边的秦牧或许是察觉到了她的心情不佳，在通话里安静了很久。
又过了一阵后，秦牧才道：“絮絮，如果不再尝试一下，又怎么知道真的没有希望呢？”
印象之中，这是秦牧第一次在私人场合里唤她的小名。
顾絮影不觉得他是没出戏，知道他这是为了安抚自己。
是不掺情爱的真诚。
但顾絮影还是忍不住哽咽了下，又怕秦牧听到，特意把手机拿远了些。
但秦牧还是听到了，足足五秒后，他才迟疑地低声问道：“你哭了？”
是很特别而微妙的感受。
顾絮影不会说话，却不代表不能发出声音。
她隐忍的啜泣让秦牧莫名有些心疼，更不知如何是好。
顾絮影慌忙去打字解释：“没哭，我可能是有点感冒了。”
借口有点蹩脚，顾絮影不知道秦牧会不会信，但也总比秦牧追问她哭泣的缘由，会让她舒服一些。
“我睡了，晚安。”
顾絮影又飞快地发了一句，然后直接将他们的通话挂断。
没过多久，秦牧的消息也跟着发来。
“婚检就约在周三。”
“晚安。”
和之前的文字消息一样简短。
顾絮影看了眼后，就打算关掉手机。
手指刚按到侧面的按键，就看到微信新弹出了一个语音条。
点开后，秦牧的声音格外清晰。
“哭泣不是什么丢脸的事，至少在我面前不是。”
顾絮影听到时，忍不住把脑袋埋进枕头，一时反而哭得更凶了。
她把这段语音翻来覆去地听着，听了一遍又一遍，随后又点了收藏。
到了最后，顾絮影的心渐渐安稳下去，悄悄擦掉眼泪，望着秦牧方才发来的每一个字。
真糟糕啊，总是这样轻易地，就被他打动。
作者有话说：
抱抱絮絮宝贝
第13章
秦家的生活环境实在太好。
起床后，顾絮影去卫生间洗漱，听到窗外传来一阵阵清脆的鸟鸣声。
“少夫人早上好。”
昨晚给她送衣服的那个佣人，正好上楼来收拾房间，向她客气地打招呼。
顾絮影朝着她笑了笑，拿出手机打字：“谢谢你，衣服的尺码很合适。”
不止是睡衣，还包括她身上这条奶黄色的复古油画风长裙。
“不客气，都是大少爷发给我的。”佣人摆摆手。
“发给你？”顾絮影疑惑。
佣人点了点头：“大少爷在路上的时候，就把你的衣服尺码发给我了，包括穿衣风格。”
所以衣服尺码的合适，不是巧合，而是本该如此。
顾絮影一愣，终于想起她在店里和设计师沟通鱼尾裙的尺码时，秦牧就在身旁。
他一定也看到了那些数字，而且全部记住了。
顾絮影心里还在感慨秦牧的好记性，身旁的佣人已经在打量她，笑着连连点头：“大少爷的眼光真不错，这条裙子确实很适合你。”
顾絮影被佣人的眼神盯得不好意思起来，佣人又道：“对了，我姓李，秦家的人都叫我李姨。我一般负责收拾三楼的房间，帮大少爷做些事，其他的事不太管。”
算是秦牧身边的佣人，但并不是如同刘副管家刘叔那样的心腹。
“大少爷去晨跑还没回来，少夫人不如先去下楼吃饭？”李姨又道。
昨天的生日宴上，顾絮影其实没吃多少。
听了李姨的话，她立刻准备下楼，可又想起下面可能有秦家其他的人，不禁犹豫起来。
“放心，先生和太太都早早出门了，二少爷没有吃早餐的习惯，估计也不在。”
或许是秦牧提前吩咐过，李姨应答时，总能直截了当地说出顾絮影最关心的事。
顾絮影这才放下心来，跟着李姨一起往外走。
从电梯下到一楼餐厅，费不了多少时间。
整个餐厅里空空荡荡，顾絮影果然没看到秦仲钧与张婉凝的身影。
于是顾絮影松了口气，在餐桌前坐下。
李姨帮她端来了早餐，怕她太拘束，便说有事要忙，早早离开了。
顾絮影一个人开始吃早餐，吃到一半时，听到了渐渐走近的脚步声，以为是秦牧晨跑回来了，连忙笑着转身。
然而她看到的人，却是李姨口中“不吃早餐”的秦泽。
顾絮影惊讶了下，但因为之前发生的不愉快，她并没有与秦泽打招呼的意思，而是默默转过身去。
秦泽挑了挑眉，径直走过去，直接停在了她的斜对面。
他没有坐下，也确实不吃早餐，佣人新端来的早餐，他碰也没碰。
他只是过来找顾絮影。
“我哥和你是怎么认识的？”
秦泽还不习惯用“嫂子”这种称呼，索性直接省略了。
他一副小心审视的姿态，似乎对顾絮影和秦牧的关系还有怀疑。
见顾絮影不理他，秦泽便自顾自地随意道：“对了，我哥和你说过吗？你是我哥的第十几任来着？”
第十几任？
顾絮影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秦泽看到她的反应，终于笑起来，意味深长地道：“你好像不知道，我哥有多浪荡。”
言语之间，秦泽几乎是在明示了。
顾絮影很讨厌听到这种话题，可事关秦牧，她又有点想知道更多，于是开始纠结着自己该不该直接走掉。
“你们应该是这个月刚登记结婚。但我哥上个月还在和娱乐圈的一个女明星传绯闻。”
“我哥嘴上没承认有这事儿，可却被人拍到过他们一起吃饭的照片。”
“我没别的意思，就是觉得你们交往时间应该不长。”
秦泽看着顾絮影，啧叹一声，又摇了摇头。
“你太单纯，没了解清楚就和我哥结婚，有点太可惜。”
“对了，除了那个女明星，还有……”
秦泽刚要继续说下去，下一秒余光就瞥到了进门的秦牧，连忙噤声。
晨跑回来的秦牧看也没看他，只朝着顾絮影走过去。
“早餐吃完了吗？”秦牧温声问道。
见顾絮影点头，秦牧直接牵住了她的手，拉着她往外走。
顾絮影一路配合他，快走到车旁时，想起秦泽刚才说的话，心里不太舒服，有点抵触地挣脱了他的手。
秦牧停下脚步，疑惑地望着她。
顾絮影只当作什么都没发生，先秦牧一步上了车，然后才发现刘副管家并不在车上。
秦牧紧跟着上了车，侧过身同她解释：“我昨晚说过，会送你去上班。”
一时之间，顾絮影有点后悔自己坐在了副驾驶座的位置。
秦牧也察觉到了她的异样，淡声问她：“秦泽刚才和你都聊了什么？”
顾絮影没有打字回答他，但他实在聪明，已经联想到了。
“和秦泽离远一点。”秦牧眯起眼睛提醒她。
有了秦牧的这一句话，顾絮影的心情瞬间跌倒了谷底。
秦泽刚才给她讲的，大概是真的。
她早该知道，像秦牧这样优秀的人，不可能没谈过恋爱。
“你是不是有事想问我？”秦牧问道。
当然想问。
想知道秦牧从前究竟和多少女孩交往过，和那个女明星又是怎么回事。
可是哪怕他真的谈过十几任女朋友，在上个月和女明星传着绯闻，顾絮影都没有立场去质问他。
因为那是秦牧的过往，是与他们的协议婚姻无关的事。
如果她问得急切，反而让秦牧觉得莫名其妙。
想到这里，顾絮影心里一片落寞。
可还是勉强地笑了下，给秦牧发消息：“没有，我只是有点担心会迟到。”
秦牧愣了下，忙去看表。
“抱歉，是我忘了，这里离你老师的工作室有点远，该早点出发。”
他说着就发动了车子，而顾絮影系好安全带，悄悄偏向了看不到秦牧的那一侧。
在答应秦牧的那一刻起，顾絮影就该知道，协议结婚一定是有利有弊。
她太爱吃醋了，秦泽的几句话已经让她对秦牧的过往情感经历浮想联翩。
而秦牧却毫不知情。
一路上，秦牧把车开得很快，总算在离上班时间还有十分钟时，把顾絮影顺利送到了楼下。
顾絮影没有再和秦牧多说什么，就直接上了楼。
她一进工作室，就看到师姐周思玥有点担忧地望着她。
顾絮影放下包，要去看房间里晾着的写生油画，但周思玥直接拦住了她，把她拉到了身边。
“老师今天有事，估计下午才会来。絮絮，我想问你一件事。”
周思玥深吸了一口气，缓缓问道：“你老公秦牧，是那个秦牧吗？”
那个秦牧？
顾絮影一愣，给周思玥发了消息：“还有哪个秦牧？”
“秦仲钧是他爸？”周思玥小心翼翼。
顾絮影点了点头。
于是周思玥很快就发出了一声长叹：“原来他还真是秦家大少爷啊。”
知道顾絮影的闪婚对象非富即贵，但还从来没有想过，会是繁城最富有声望的秦家。
“难怪我觉得眼熟，我在新闻里看到过他的。”周思玥随口道。
“什么新闻？”顾絮影在微信里追问。
“就一个娱乐八卦新闻呗。”
周思玥快言快语，脱口而出后，才意识到不妙。
“那个……絮絮，其实有的八卦就是营销号胡编乱造而已，我只是很喜欢吃瓜，碰巧看到了。”
周思玥天生喜欢看八卦，闲暇时总会一天逛好几遍娱乐热搜。
不像顾絮影，能够引起她浓厚兴趣的事，基本就是围绕着油画。
也难怪看顾絮影的反应，就像是根本不知道这个绯闻。
“师姐，你能把那条新闻转给我吗？”顾絮影道。
“好吧……”
周思玥费了好大劲，才从一堆看过的八卦中找到了秦牧的，转发分享到顾絮影的微信。
顾絮影迅速点开，看到了那个语焉不详的标题。
“阮望星幽会神秘男子，疑有劲爆新恋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