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主为何还不杀我——式微不思归【完结+番外】
时间:2023-06-09 14:39:17

  难道曲琉裳当真与今夜之事无关?
  另一边被握住手腕的曲琉裳停在原地,还有些发愣。
  就在方才,慕从嘉的手碰到她时,她忽而生出一丝微妙的熟悉, 似乎在某时某刻,也被这样一只手握过。
  她没有听清慕从嘉之后说了什么,朦朦胧胧地想起了究竟是哪一刻有过这样的感觉――
  是不久前,她与长离约在山下见面,他拉住她, 问他是不是十恶不赦的那一刻。
  ……
  应该只是她的错觉。
  尽管有一瞬的熟悉, 可长离的手是温热的, 慕从嘉的手却是冰冷的。肌肤相碰之时, 仿佛一块冰贴上了她,冷得她一颤。
  他不可能是长离的。
  他对她说喜欢桃花酥,却又对书仪说不喜欢,显然之前的话只是随口一说, 从未对她认真。况且……令苍把诸多事务都交给慕从嘉,对他甚是放心, 这样深得掌门信任的大师兄怎么可能对掌门下手?
  她微一晃神,慕从嘉已将她拉回至身边。
  他对着众人道:“曲琉裳毫发无损,以师尊的实力,绝不可能让遇袭之人全身而退,我再说一遍,不是她。”
  他缓慢扫视一圈众人:“至于关押,师尊的嘱托不可置之不理,我会亲自看着她,亲自审问,如此,你们可还有异议?”
  方才发问的几人内心仍有些许疑问,譬如慕师兄如何看着她,譬如接下来的时日要让曲琉裳待在哪里,但慕师兄从未露出如此强硬的一面,众人料想他是深夜被打扰,脾气有些不好,不敢再多问,一一低下头去:“没有异议。”
  曲琉裳面对师尊不能全身而退这一点,众人是有些相信的,满腹疑问只在于她一口承认,是否有同伙,同伙是谁,如今又在何处。
  但,慕师兄既然说他亲自审问,亲自看着曲琉裳,那便没什么放心不下的了。
  慕师兄做事向来稳妥,从无纰漏,现下又已制住曲琉裳,相信不多时便能给他们一个结果。
  听完众人的回话,慕从嘉眉宇倦意更深,道:“今后你们轮流守在师尊房外,防止再生意外。”
  交代完毕,他抬起手挥了挥,示意众人散去。
  云层间的星光又暗了些,留在最后的书仪欲言又止看了一眼曲琉裳,终于还是随着众人一道离去。
  原地只剩慕从嘉与曲琉裳二人。
  曲琉裳看向自己仍被握住的手腕,默了默,道:“你想问什么?”
  慕从嘉一直坐着未动,似乎在刻意等着所有人都离开,闻言闭了闭眼,声音弱下去:“不急。”章
  他握着剑鞘缓缓站起身来:“你随我来。”
  狂风肆虐,掠过枝叶的声音仿佛恶鬼嚎叫,曲琉裳被慕从嘉握住手腕向前走,却隐隐觉得他每一步都极为缓慢。
  不同于从前他为了等她刻意放慢的脚步,倒像是……疲惫不堪,步步强撑而已。
  蓝色的外衣被风掀起,她压下遮挡视线的衣袖,慕从嘉已拔起地上的剑收入鞘中,别在了腰间。
  果然还是她的错觉。
  他收剑的速度和力量没有半分滞后,之所以走得慢,大约是……困了吧。
  已是深夜,又经过这么一番折腾,慕从嘉会觉得困应该也是正常的。
  系统此时已缓过神来,声音不再尖锐,劝说曲琉裳道:“看来男主还没疯,他既然说了要审问你,那宿主好好发挥,应该还是有希望的。”
  “系统,你说我打得过慕从嘉吗?”
  “你想对男主出手?”系统顿了顿。
  “横竖我也伤不到他,不如试试激怒他?慕从嘉于我而言也是同门,残害同门是死罪,你看上一个这样做的奉吾,不就很利落地被处决了吗?”
  系统觉得有道理:“那,你试试吧。”
  曲琉裳看着慕从嘉的背影,估算了一番位置,取下发间的发簪,向他的手背刺去。
  她刻意从高处向下刺去,这一瞬间足够慕从嘉做出反应躲开。
  然而出乎她意料,慕从嘉察觉到发簪带起的那阵风,蓦地停下脚步回头看她,手上半分力也没松,仿佛真的要任由她将发簪刺进手背。
  那双漆黑瞳孔中隐隐出现一丝裂痕,似是觉得不敢相信,又似是……有一分伤心。
  曲琉裳被这样的眼神盯得一慌,她不明白慕从嘉为什么不躲,但她原本就没想过要伤他,匆忙收了力,发簪从他手指侧边擦过。
  这一下收得太猛,失去着力点,少女忍不住向前踉跄了半步。
  他瞳仁一颤,瞬间转过身来,双手接住了她。
  曲琉裳握着手中的发簪,脸埋在他衣袖间,愣了愣。
  衣袖微凉,同他的手一样带着夜间寒意。
  不待她做出反应,慕从嘉先退后了半步,拉开与她的距离,眼神莫测看了一眼她手中的发簪,低低道:“发簪不是这样用的。”
  发簪的确是不该这样用,可那把带血的刀早已被门中弟子收走,她手中一时无趁手的利器,只得暂时取之一用。
  愣神间,手腕被重新握住,他带着她继续向前而去。
  系统崩溃了:“……这样都不生气,他还是人吗?”
  曲琉裳:“……”
  虽说行云宗上下都在说慕从嘉好,可他的脾气好到有些不正常,好到超出了她的认知范围。
  她不理解。
  不多时,视线中出现了熟悉的书阁。
  处理事务的书阁离令苍的住处并不远,约莫是为了有大事可及时向令苍请示。
  慕从嘉带她走进了书阁。
  上一回她只在门边站了站,偷偷向深处看过几眼,如今被人带着,才发现几排书柜的最后方竟是一扇门,门打开后是一间内室。
  内室之中床榻被褥一应俱全。
  看出她的疑惑,慕从嘉淡淡解释:“偶尔事情多时,会在此将就一晚,你放心,被褥自上次换新后,还无人用过,今夜你先在此处休息,不会有人来打扰你,旁的事,明日再说。”
  曲琉裳倒没有在想被褥干净与否的问题,眼见慕从嘉要离开,忍不住问道:“方才你不曾躲开,就这么相信我?你笃定不是我,就不怕养虎为患,令行云宗生出更多的事端?”
  慕从嘉要离开的脚步一顿。
  “有事,明日再说。”
  他丢下这几个字便匆匆离开,似乎连解释的耐心都没有了。
  身后的曲琉裳还未来得及接上一句话,他的身影已消失在书阁内。
  *
  折断的树枝掉落在地,被风带着吹向远处,在石板路上划出尖锐刺耳的声音。
  慕从嘉走出房间,手扶上门框,紧闭双目,咽下一口血。
  他走之前只草草处理了一下伤势,身上阵阵发寒撑了小半夜,方才接住曲琉裳那一下,险些让他伤口崩裂,险些露出破绽。
  不行,暂时还不能让她知晓真相。章
  她若知晓,只怕会不安全。
  夜袭令苍失败的后果他自然想过,他甚至想好了万全的法子以绝后患,可他唯独没想过,曲琉裳会认下一切罪行,替他承担一切。
  他最喜欢的人,竟然为了“长离”做到这一步。
  她到底知不知道认下罪行意味着什么,到底知不知道后果是什么?
  为什么要这样做?
  是为了……报恩吗?
  他回忆起曲琉裳曾经为他做的一切,忽而发觉每一件事都是源于报恩。
  强行逼回脸上的血色渐渐褪去,露出原本的苍白,慕从嘉身子晃了晃,喉中又涌上一股腥甜。
  她还是如此,半分也不愿意欠他。他给她什么,都会被她以别的方式被还回来,连他以为被好好收下的发簪也被用来……
  他用力咽下那口血,从衣间取出敛息石。
  他不会让她死的。
  或许在内心深处他希望世上所有人都去死,可唯独曲琉裳,他要她活着。
  慕从嘉走下台阶,轻轻蹲下,将敛息石埋入土中,闭上眼睛。
  敛息石受到感应,发出一团淡淡的光,在书阁周围凝出了一层无形的结界。
  这是神力凝出的结界,区区行云宗的人,绝对无法闯入其中。
  他布好结界,弯了弯唇,终于放心几分。
  *
  曲琉裳在内室中转了一圈,默了默,最后坐在床上叹出一口气。
  系统疑惑出声:“宿主,慕从嘉就这么走了?他不是说亲自审问你吗?就这样把你丢在这儿,真不怕你逃跑?”
  曲琉裳身形一顿,忽而起身向屋外跑去。
  打开门,屋外狂风大作,似有暴雨将要来袭。
  她小心翼翼走下台阶,伸手碰到了一层看不见的壁。她又试着向周围探去,上下左右,皆是如此。
  她出不去了。
  章
  曲琉裳收了手,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
  果然,慕从嘉不会放任她逃跑,她还是被关押起来了。
第33章 在乎
  临近清晨, 山上终于下起大雨。
  曲琉裳被雨声惊醒,辗转反侧仍无睡意,干脆收拾一番,走出了内室。
  书桌旁的窗是关着的, 天色阴暗, 能隐隐听到雨点急促落在青石板上的声音。
  曲琉裳在窗前静立了一会儿, 视线中忽而出现一抹蓝色。
  来人手执一把青竹伞,蓝衣翩翩, 是这暗沉天幕下唯一的浅色, 走在狂风暴雨中却如一株宁和的清莲,不染淤泥,不沾尘埃,好似风风雨雨都与他无关。
  竹伞下他面容模糊, 饶是如此,也难掩他高贵出众的气质。
  曲琉裳极缓极缓地眨了下眼,书阁的门已被推开。
  慕从嘉似是没有料到她已醒来,视线相撞那一刻,他收伞的动作顿了顿, 随即垂下眼眸, 将竹伞放在门口, 伸手关上了门。
  他一早便来, 约莫是为了审问的事。
  到底是出了这样大的事,不及时处理,恐怕谁都无法安心。
  今日他束好了长发,换了一身崭新的蓝衣, 眉目间一点倦色消失不见。
  他向她而来,在一步之遥的位置停住。
  经过昨夜一事, 曲琉裳依旧拿不准他的心思。
  她看不出他是恼怒还是别的,身侧垂下的手捏紧了桌角,等待着他的审问,却见慕从嘉目光一寸寸掠过她的面庞,淡淡开口:“昨夜没有休息好?”
  曲琉裳怎么也没想到他第一个问题竟然是这个,他这在关心她?
  她顿了顿道:“我被关在这里,临死前的等待最是煎熬,自然休息不好。”
  章
  他平静的眼神微微一变,眼里再次浮现出莫测难懂的情绪。
  良久,他道:“临死前?曲琉裳,你就这般想为了他去死?”
  声音沉沉,隐约还有一分怒意。
  曲琉裳心中猛地一跳。
  慕从嘉说“他”?
  所以慕从嘉早知下手的人不是她,留着她也是为了找出真正的凶手?
  她捏着桌角的手一分分用力,轻笑出声:“他是谁?从头至尾都是我做的,哪有什么他?”
  窗外轰然一声雷鸣。章
  一闪而过的白光中,慕从嘉冷冷扯了下嘴角,向她逼近。
  两人之间距离急剧缩小,曲琉裳不得已后退,腰部靠上桌子边缘时,他终于停下。
  “曲琉裳,你若能使出一套刀法给我看,我便信是你做的。”
  曲琉裳抿了下唇,不再说话。
  她的确不会刀法,她用起刀来,约莫就和剑一样,只能挥舞几下,但要使出完整的刀法,还差得远。她若真在慕从嘉面前用起刀来,只怕会破绽百出。
  书阁内静下来,窗外雨急风骤。
  沉默片刻,慕从嘉再次开口,声音低缓了许多:“你想保护他?他给了你什么好处?”
  曲琉裳垂下眼眸,依旧一言不发。
  慕从嘉的脸色渐渐难看起来。
  倘若,在黛城他没有救她,是旁人救了她,她也会这样去保护别人吗?
  她不看他,也不与他争辩,是觉得他无计可施后会推她出去堵众人的口吗?
  不,他不会。
  她不在乎自己的命,他在乎。
  僵持半晌,他依旧不愿离开,继续道:“只要你说不是你做的,我保你安然无恙,行云宗之内都不会有人敢挑衅你。你救过小川,我知晓你的为人,曲琉裳,他,不值得你如此。”
  少女闻言终于有了反应,抬头浅浅笑了下:“想不到行云宗的大师兄竟如此单纯,如此好骗,不过是为了获取你们的信任好留在行云宗才做出的事,慕师兄却信得死心塌地。”
  她的眼睛里一丝温柔也没有,说出的话在笑容下变得格外讽刺。
  她想激怒他。
  她是铁了心想替长离背下这些罪行。
  “骗我的?”慕从嘉喉结滚了滚,“你讨厌我?”
  “慕师兄,我不收你的糖葫芦,不穿你送的罗裙,不需要你的帮助,你还不明白吗?芜阳宗覆灭,我就是看不惯你们冷眼旁观,就是这般恶毒想找人陪葬,凭什么芜阳宗覆灭了,你们却还好好的呢?”
  她弯了弯眼睛,语气轻快:“对了,慕师兄想不想知道那日塞给我的糖葫芦,我送给谁了?”
  提起的糖葫芦击垮了慕从嘉最后一分理智。
  口中漫起丝丝腥甜,他眼前发黑,竟分不清是哪里疼,又或者哪里都疼。
  他猛地转身,大步离开了书阁。
  雨水顺着伞面滑下,在地上淌了一滩水迹,曲琉裳盯着门口那把未被带走的青竹伞,笑容沉了下去。
  她还是不太擅长说这样的话,做这样的事。
  但看方才慕从嘉死死盯着她的眼神,约莫是起了一些效果,他连伞都忘了带走。
  一向平静的慕师兄能露出这幅模样,应当已算得上是失态。
  他一向受人信任,被人崇敬,今日却被如此嫌弃折辱,应当……开始厌恶她了吧。
  系统问:“宿主,刚才慕从嘉要是继续追问你糖葫芦送给谁了,你怎么回答?”
  曲琉裳移开视线,垂下眼眸:“随便编一个名字,反正他又不可能真的在行云宗一个个查,去追问那人到底有没有收我的东西。”
  “也是。”系统想了想,“看慕从嘉刚才的样子,应该是真的动怒了,我就说嘛,慕从嘉既然会对女主动心,就不可能真的毫无感情。宿主再努努力,一定可以……”
  章
  门再次被推开,曲琉裳看着去而复返的人,再没有听进去系统说的任何一个字。
  冷风混着斜斜雨丝灌进屋内,慕从嘉长发被打湿了一层,雨珠正顺着额际的发丝滚落而下,一身蓝衣亦被雨水浸湿,颜色转深了几分。
  一向竹露清风般的人,竟也会露出这样狼狈的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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