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温瓷倒指向自己,对他的提议感到不可思议,“你确定让我来载你?”
“嗯哼。”盛惊澜只能在旁侧,让她上车。
温瓷跃跃欲试。
其实从一开始,她想过自己单独骑一辆机车,犹豫长时间没接触,又怕自己的身体吃不消两天的骑行,就打消了心思。没想到盛惊澜主动提出让她骑。
山上有一段开阔的平底,温瓷跃跃欲试:“我可以先去那边试一会儿吗?”
盛惊澜扬眉:“当然。”
没有人生来什么都会,不进行第一次的尝试,永远都只能止步不前。
温瓷跨上机车,在盛惊澜的教导下,跟随记忆中的模样开始骑行。
风从耳边飞驰而过,灌进宽松的衣服,温瓷以专业姿势控制机车冲向原本,头盔里的那双眼睛,明亮而锐利。
机车在拐角处完全转弯,温瓷绕了一圈,回到原点。
头扎马尾、穿着黑色工装裤的女人高高地坐在机车上,朝站在路旁、身形高大而颀长的男人挥手:“我可以啦,盛惊澜。”
她的声音清脆而响亮,越过山川河流、奔赴无边无际的原野,永无止境。
这一天,温瓷跟盛惊澜交替乘载,配合默契。
中途,元西茉跟他们挥手道别:“我打算明天再跟他们一天,就不和你们同路了。”
他们两个时间有限,明早就要直接坐车回榕城公寓,而元西茉要跟团队里的人一起骑回去,只能兵分两道。
盛惊澜跟温瓷选的短途,晚上集合的人比昨天少了许多。
两人单独一个帐篷,位置相邻。
没睡觉之前,两人待在一起,直到盛惊澜开始接电话。
聊的工作上的事,温瓷不懂,也不想干涉别人的隐私,于是主动提出:“我去外面逛一逛。”
帐篷空间狭小,确实无聊,盛惊澜没有阻拦,只叮嘱:“别走太远。”
山里空气极好,今晚还有月亮。
温瓷站离人群远些,举起手机准备拍照,忽然有人从后面喊道:“温小姐。”
转头一看,又是秦续。
这个人两次打断她拍照,没有礼貌。
秦续却丝毫没察觉自己的举动有多么无礼,一副自来熟的口吻:“从展览会到摩旅露营,我跟温小姐还真是有缘。”
这熟悉的搭讪方式,竟有点盛惊澜的影子。
不过盛惊澜是站在那里都勾人,看一眼就沦陷,秦续么……怪怪的,这人让她感觉不舒服,尽管目前为止,秦续并未做出什么出格的事。
温瓷不算一个健谈的人,也不想延续话题,一时间竟想不出怎么回答比较合适,只能对他笑笑:“还好。”
“看你跟盛惊澜同行,两位是情人?”秦续再度抛出问题。
情人……
一般遇到这种情况,不也会问是不是情侣吗?情人二字总让人觉得奇怪。
但他俩现在什么都不是,顶多算暧昧期的朋友,于是温瓷摇头。
这下秦续更加确定,这位看似冰清玉洁的美人,不过就是玩物而已。
既然盛惊澜能玩,他又为什么不能?
“明月皎皎,如此良辰美景,应该两个人一起欣赏。”秦续忽然上前一步,手臂跟温瓷胳膊擦过,几乎挨在一起。
“你干什么!”温瓷后撤一步,警惕地瞪着他。
“温小姐稍安勿躁,你大概还不清楚我的身份。”秦续掏出一张名片,“不知道温小姐是否听说过,榕城的秦氏集团。”
秦氏在榕城也算排进前十的企业,财力雄厚,仅凭这个身份就有不少女人对他投怀送抱,更何况,他还长了一张不错的脸。
既然温瓷愿意跟盛惊澜“玩”,那他也个不错的选择,聪明人应该不会拒绝。
然而温瓷看到名片,却只说:“抱歉。”
她并不想跟这个男人结交,不想握手,也懒得接名片。
温瓷想走,被秦续伸手拦下,她不满道:“秦先生,我实在不明白你的意思。”
“还要我把话说得多明白?”秦续笑了。
他“阅女无数”,演技比温瓷高的比比皆是,一旦他表现出不耐,最后还不是乖乖诚服。
真清纯的,他可以陪着玩玩,哄一哄。但像这种半夜爬男人帐篷的,实在没必要太给面子。
“温瓷,你跟谁不是跟?”秦续凑近她的脸,“昨天能爬盛惊澜的帐篷,又何必在我跟前装清高。”
“艹!”
一道蔑视的嘲讽挟着凌厉的风砸过来,秦续直接被一拳头挥到地上。
在他还没反应过来之前,盛惊澜跨步上前,提起他的衣领子,对着那张厚颜无耻的脸又是一记重击。
秦续试图反抗,被盛惊澜一脚压下去,倒在草丛里,爆出一声肮脏的咒骂。
眼看盛惊澜又要冲上去,温瓷连忙伸手拉住他。盛惊澜浑身都是劲儿,拦不住,只能展开双臂将人抱住,慌忙道:“盛惊澜,别打了。”
突如其来的冲击吓得温瓷声音颤抖,她拉着盛惊澜往回走,盛惊澜却反手拽着她往草丛走,逼近秦续,命令般的口吻:“跟她道歉。”
秦续哪里受过这种屈辱,自知斗不过盛惊澜,转身就要跑,又被盛惊澜按住,双手别到身后,将他胸腹狠狠压到粗壮的树干上,声音凌厉:“跟她道歉,别让我再重复第三遍。”
秦续龇开牙齿,疼痛从指尖传遍四肢百骸,憋屈地说了声:“对不起。”
温瓷哪里见过这样的阵仗。
秦续该打,但万一真的出事,盛惊澜恐怕会受到牵连。
“好了,盛惊澜,我们走吧。”温瓷从后面去拉他的手,男人一声不吭任由她拉走,直到光源明亮处,温瓷抬头,才发现盛惊澜此刻的脸色多么可怕。
见他紧盯着刚才那个地方,眼神阴戾,温瓷连忙安抚道:“盛惊澜,打人不好。”
盛惊澜这才收回目光,看着身前的人儿:“吓到你了?”
温瓷摇头,捧起他的手反复查看:“手受伤了怎么办。”
“没……”想说没事,但在看见温瓷满脸担忧的神色时,他又忽然改口:“打人的时候不觉得,现在开始痛了。”
温瓷仔细一看,有些地方的确泛红。
想她平时撞到都会疼得发青,刚才盛惊澜用劲儿不小,真要是伤到口,恐怕会影响工作。
“以后别再让自己受伤了。”她满眼心疼,想起这双宝贵的手为自己当过两次伤害。
没过一会儿,秦续的身影出现在视野中。
温瓷真怕盛惊澜再冲上去,便揪着他的衣服摇头。
盛惊澜道:“放心。”
在这里起冲突,只会让其他人看笑话,他没那么蠢。
盛惊澜带她找到那辆机车:“不想待在这地方。”
温瓷读懂他的潜台词,问:“我们去哪儿?”
盛惊澜望向天空:“看月亮。”
黑夜为两人和机车留下虚幻的剪影,月亮是他们的引路明灯,盛惊澜开得很慢,晚风拂过发梢,温瓷抬手将贴到唇边的发丝勾到耳后。
“刚才,你为什么冲过来打人?”
“那种垃圾东西,不揍两下怎么长记性?”秦续那种下流行为带来的恶心感,是狗路过都要踹两脚的程度。
“我以为你不是那么冲动的人。”明明她所接触的盛惊澜,一直游刃有余地在处理所有事。
“早就看他不顺眼。”这两天,秦续那双狗眼睛都快长温瓷身上了。
“我们,什么关系都没有,却做了那种事……”说到底,她还是被秦续的话影响。
那人是脏的,说的话、做的事都是脏的,但有一点,她跟盛惊澜没有情侣关系却做着情人之间的事,似乎也不正常。
“你会觉得,我不够自爱吗?”
男人哼声一笑,风中,是他肆意的腔调:“做.爱做的事,不就是自爱?”
作者有话说:
盛狐狸这嘴~
这章里有纯情的盛狐狸出没哦!
PS:性不是难于启齿的事,不过看文的宝贝们要正确区别小说与现实,现实中要保护好自己哦。
第24章 春日妄想
◎真素成和尚了?◎
明月高悬, 照亮悄悄的夜。
机车穿梭过涌动的草浪,送自由的灵魂奔向远方。
那天夜里,他们聊了很多, 比如温瓷最好奇的生活状况:“你好像很适应野外生活, 也不怎么挑剔。”
“这也算野外?”盛惊澜只觉得是小菜一碟, “以前去过的考古遗址比这更偏僻, 能提供的条件有限,自然就习惯了。”
“你们会经常去现场考古吗?”
“有段时间去得比较频繁。”
小时候跟外公一起去过,上学后也有实习经历。
“环境很恶劣吗?”
“看情况, 有些考古遗址有驻地挖掘团,每天起早贪,面朝黄土背朝天, 风吹日晒都很正常。”
他一副老生常谈的口吻,跟平日作风截然不同。
“怎么确定哪里有东西, 用机器勘测吗?”
“的确会用到一些仪器探测, 不过在划分探方后,还要用铲。”
盛惊澜像在讲课, 又像一本百科全书, 回答她的每个问题。
“铲?”温瓷联想到记忆中的小手铲, 或是农家作物时的锄头, 就那么一点大,要挖到什么时候?甚至不是每个地方挖下去就有收获。
“垂直取土, 根据土质、颜色和结构区分土层……”这又牵扯上地质学方面的知识。
亲生经历过的事情讲述起来远比课本文字内容丰富, 温瓷在聆听的时候偷偷看他。
盛惊澜起来的模样像讲学时的先生, 又格外生动有趣, 连孤冷的月光都要偏爱几分。
以至于温瓷回到南城, 也总是回忆起那个别有风趣的夜。
回到南城后, 温瓷偷偷跟外婆讲到她在榕城所见所闻,隐瞒了关于盛惊澜的事情,坦白自己重新摸机车的感受。
宋兰芝听了直拍她手背:“你这趟出去玩得很开心。”
“是啊。”好久没这么开心过了,特别是那晚的风和月让人难忘。
“年轻人,就该多出去走走。”宋兰芝想起自己年少成名,被那些名头束缚住,回头一看,自己的岁月里全是跟刺绣相关的东西。
虽然她不曾后悔,但难免有些遗憾,孙女还年轻,正是享受的年纪。
温瓷陪外婆聊了好半天,又把从榕城带回来的伴手礼送到大家手里,只有母亲那份,她是直接放进去的。
回到熟悉的房间,温瓷打开抽屉,找到装美人镯的盒子,再次把那枚通体碧绿的镯子戴进手腕。
六月余下的日子,她跟盛惊澜在不同的城市忙得不可开交。
七月中旬,榕城博物馆和考古所联合举办的瓷器展顺利开办,盛惊澜的修复工作也圆满完成。
盛惊澜直接从榕城返回景城,喻阳亲自去接的机。
不为别的,就怕这位行事乖张的少爷一不留神又跑别地儿去了。
“宁城博物馆送来一副古画,前天刚到工作室。”喻阳开车过来,在机场接到盛惊澜的时候就开始给他“安排”后续任务。
盛惊澜抬手按住脑门,只觉额头突突的跳,说话也不客气:“生怕我太闲是吧?”
“也不知道是谁在硬生生在南城耽搁三个月。”喻阳早已习惯他这幅嘴上不饶人的德行,“这次去榕城没认识几个?”
盛惊澜白他一眼。
没有听见反驳,喻阳惊讶地笑出声来:“你从国外回来,真素成和尚了?”
前两年,盛惊澜跟家里闹了矛盾,家里人还等他认错,谁知这家伙转头就飞去国外,一待就是两三年。
近一年来,家里祖母念叨,恰好盛惊澜学业结束,这才返回国内创办工作室的事。
他没有对外宣扬,家里人都不清楚,平时喻阳在帮忙打理,从中获取的分红不低。
盛惊澜并不操心那些运营和接线的琐事,只喜欢收藏一些古董珍玩,但他并非“真爱”,而是看中了那些东西的价值。像是前年,拍卖会上有一副不被看中的古画落在盛惊澜手里,转手就被他揭开真正的身份,引来收藏家的追逐。
甚至,他能凭一己之力影响一件拍品的价值。
拿到托运的行李,喻阳自觉帮他拎上车,准备出发的时候才问:“你现在打算去哪儿?”
盛惊澜不假思索道:“回趟老宅。”
喻阳比了个手势,说:“OK。”
盛家世代繁荣,久经不衰,从盛惊澜的爷爷到盛菲菲,已经是第四代。
盛老爷子有过两任妻子,在年轻时与第一任妻子育有大儿子盛世,也就是盛菲菲的爷爷。
后来发妻去世,年过四十的盛老爷子迎娶了年仅二十七岁的第二任妻子,也就是盛惊澜的奶奶。
如今,盛老爷子去世十余年,盛老夫人也年近八十。
盛惊澜回家没惊动旁人,只有负责大门的保安开门相迎。
青石板铺路,鹅卵石镶于其间,穿过月洞门,闻见清泠流水声。叠石理水,园林之胜,作为景观建在家中,可见主人家对设计美的追求和财力。
迈上条石砌筑的踏跺,盛惊澜走进盛老夫人居住的院落,周围静悄悄的,半扇门开着。
盛惊澜进去的时候,闲情逸致的老人躺坐在椅子,搭在椅托上的手指也跟着复古留声机里播放的声音打转画圈。
盛惊澜在旁边站了会儿,见老人丝毫未察觉的模样,终于忍不住发出声音:“奶奶。”
沉浸于乐声的盛老夫人缓缓睁开眼,视力下降的老花眼使她看得不太真切,又慢悠悠用那双布满皱纹的手,将挂在身前的眼镜戴上。
“惊澜。”盛老夫人轻唤了声孙子的名字,似乎有些不敢相信,“你回来了?”
“回来看看您。”盛惊澜弯腰准备亲手给老人家倒杯茶。
也不知老太太从哪里变出的拐杖顿,对准他的腿就敲了一下。
盛惊澜立马跳开,咧牙道:“奶奶,两个月不见,不至于这么恨我吧?”
“你还知道回来?”老太太多年保养得宜,训起人来丝毫不见苍老之态,“过年那阵骂了你败家,你就跑外边去躲清静,你说说,今年你在家待过几天?”
“我不得自觉一点,省得您老看我不顺心。”
老太太嗤声,故意提他那些荒唐事:“你要真想让我顺心,就趁我还吊着这条老命,赶紧把婚结了。”
知道她心里打的什么算盘,盛惊澜并不附和,捏了捏手指,满不在意道:“有这个时间,不如操心操心你的大孙子。”
“大孙子要操心,小孙子也不能放过。”老太太放开拐杖,如是说到。
上学那阵听说他桃花不断,家里人气得不行,毕业后盼他早点收心,这么多年愣是没带回来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