锁宫雀——玉楼春【完结】
时间:2023-06-10 14:47:06

  闻鹤看着她忙前忙后,忍不住感慨:“没想到你居然也会照顾人了,先前我从未想到你能为我做到这一步。”
  “舒月,你对我颇有好感,是吗?”
  “没有,谁……谁会喜欢一个阉人。”这话说完,舒月才想起闻鹤昨晚刚暴露的秘密,她目不斜视,义正辞严地说,“本宫为何要喜欢你?你配吗?除了太监的身份,你照样是旁人手中的走狗。”
  他摇了摇头,低声感叹:“原来你是这样看待我的,还真是有点伤心啊。”
  舒月抿嘴,想改口,却知道覆水难收,只能硬着头皮接着说:“反正你不要再问这种自取其辱的话了。”
  “我偏要问。”他自己捞起一旁的外袍,慢条斯理穿了起来,“看着你这副想发火却强忍下来的模样,实在有趣。”
  “不喜欢我才有意思,强扭的瓜更加解渴。我最喜欢你嘴硬这一点了。”
  他拉住舒月的手,环住她的腰,再次将人拽进怀里,然后熟练地吻上她的唇:“虽然嘴硬,但这里实在是软。”
  舒月连忙从他身上起来:“我刚给你换好药,你是想重新上药吗?”
  “简直是疯子!”他难道真的不怕死?
  闻鹤眉眼间尽是欢愉的神色,似乎已经餍足。
  任由舒月又气又恼,指着他骂了许久,他才说:“好了,省省力气,先将人扔去外面,扔远点,免得在这里发烂发臭。”
  舒月意犹未尽地瞪他几眼,也觉得这人放在这里不是办法。
  她将银针拔掉,回头询问闻鹤:“这针还有用吗?”
  “用过一次就废了,随他一起扔掉吧,山林野兽不少,过会儿就能消化了。”
  舒月看着他已经发紫发黑的脸,觉得这人绝对有毒,野兽吃了估计也活不下去吧?
  不过这不是她需要操心的事情,她把银针插回去之后,就又拖又拽,似乎将人扔出去。
  可惜猎户实在太壮,舒月折腾半天,也才将他挪到门口。
  闻鹤看不过去,起来搭把手,却被舒月拦下:“你接着坐着,可别再牵动伤口。”
  “我还没有那么脆弱。”
  雨还在下,院子里的草棚传来响动。
  连点风吹草动都会惊醒如今的舒月,何况这种动静。
  她盯着草棚,皱眉说:“打猎抓到了野兽幼崽,圈养在家中?”
  “先别管这个了,将人扔走。”闻鹤冷声说。
  雨还在下,他们穿着蓑衣,努力将猎户拖进林中。
  再回来时,草棚的异响愈发清晰,似乎关在里面的东西察觉到猎户的死讯,激动了起来。
  舒月不安地躲在闻鹤身后,小声说:“我有点害怕。”
  荒郊野外,雨还没停,天却黑了,如今阴风阵阵,像是随时能冒出些孤魂野鬼的景象。
第150章 后怕
  闻鹤忍俊不禁地说:“活人都不怕,怎么还怕死人?”
  已经不是第一次了,舒月似乎很容易被神神鬼鬼的东西吓到。
  但正如闻鹤所说,人尚且不怕,又何必怕鬼?
  那些往死之人化作的鬼,生前不如人,难道死后就能比人还厉害了?
  舒月觉得闻鹤说得有道理,但她还是本能地畏惧这些事情,大概是因为心里有鬼吧。
  闻鹤看不惯她这副模样,拽着她的手,将人拉过去,一脚踹开门,腥臭腐烂的味道铺面而来,随后是更加清晰的、撞东西的声音。
  他手中拿着火折子,舒月很快看清响声的来源。
  一个被铁链拴在角落的……人形生物。
  舒月不太确定他是不是人,因为他虽然有人形,却已经看不出人样。
  通过两个垂在地上,瘪瘪的东西,舒月才分辨出她的性别,连忙捂住闻鹤的眼睛,然后将自己的外袍扔过去。
  “姑娘,我们没有恶意。”
  她叮嘱闻鹤不许。乱看之后,一步一顿地走到她面前:“你能听懂我说话吗?”
  外袍被她颤巍巍抱在。怀里,她张嘴却只能发出呜呜声。
  舒月定睛一看,才发现她嘴里没有舌头。
  心中怒火升腾,她又安慰几句,然后拿短刀砍掉拴住她的铁链,又看向锁在她脖颈的铁环。
  她的手没有力气,也怕自己的动作太亲昵,吓到了她。
  “你先和我们一起回屋避寒?雨越下越大,这里实在难熬。”
  环境脏乱不说,屋顶只有丁点茅草,根本挡不住雨。
  姑娘连连点头,把手落在舒月伸出来的手上,跟她一起离开棚子。
  闻鹤不满地「啧」了一声:“你倒是够心善。”
  舒月抿了抿嘴,藏好自己的担忧,低声说:“毕竟是个可怜人。”
  猎户穿得破破烂烂,衣柜里却有不少好料子做出来的衣服。
  男人的、女人的,连七八岁小孩穿的衣服都有。
  怎么看猎户也不像是会去买这些东西的人,估计是杀人后舍不得扔,便留了下来。
  舒月眉头紧皱,不敢细想猎户究竟杀了多少人。
  姑娘身上的味道实在太大,她烧了壶热水,让她自己兑凉水擦洗身体。然后将一套身材相近的女装递给她,自己带着闻鹤去隔壁待着。
  闻鹤看着她忙前忙后的模样,始终一声不吭。如今独处,才开口,又把之前的话重复一遍:“你倒是够心善。”
  舒月在她身边坐下,抱住他的腰,把脸埋进他肩膀:“我只是有点后怕。”
  “如果不是你提前有所准备,若我落到猎户手中,怕是也会落得那番下场。”
  姑娘的舌头虽然被割掉,但并未受困太久,先前的出身似乎不错,学过些书,手能在地上写字,简单向舒月比画过自己的来历以及猎户的凶残。
  她叫余霜,和家里人逃难时进来的,家人被猛兽伤到,过来求助时却被猎户除掉。
  而她因为有几分美貌,被留下来磋磨,只是没过几日,猎户便已经厌烦。若非舒月来得及时,再过三五日,她就会被猎户宰了,做成肉干。
  舒月回想起写在灰尘之上的肉干二字,再想到自己从厨房里翻出来,正打算吃的那些肉,忍不住捂嘴干呕。
  “世间怎会有这样恶心的人?”
  “虽然少见,但也不是没有。”闻鹤揉着她的肩膀,将存放在瓷瓶里的薄荷糖递给她,“人心险恶,你也该多长些记性。”
  舒月知道是她将闻鹤带过来的,若非如此,他们也不至于与猎户碰面。
  虽说当时是好心,但现在想想,还是难免后怕。
  “现在的世道很乱,长着有点力气胡作非为的人很多,以后还会遇到其它人的,你应该尽快适应。”
  闻鹤看上去对发生的这些事情都不在乎,将装糖的瓷瓶收起来后,冷声叮嘱舒月:“今日算你走运,但以后不要再擅自接近陌生人,说不定都是苦肉计,准备谋害你的性命。”
  当时两人离得太近,若余霜真的要对她动手,闻鹤未必能及时将人拦下。
  舒月没有反驳他的话,蔫巴巴地坐着:“等雨停我们就离开这里?”
  “顺道将她送去附近城镇,省得你又发善心。”
  舒月尴尬地冲他笑着:“毕竟是个无辜的小姑娘。”
  若是下次再遇到这种情况,她估计还是做不到袖手旁观。
  闻鹤盯着她看了许久,在她迷惑不解的视线中,无奈地摇头:“罢了,若非在江水中漂泊,我们也不会落于这种困境,你的身手不错,正常情况下就算打不过,也能跑得掉。”
  “用不着我百般关心。”
  虽然闻鹤没说什么重话,但舒月总觉得他现在心情不太好。
  余霜很快换好衣服出来,杂乱的头发不方便清洗,就直接被她剪断了。
  她白白净净站在舒月面前,模样确实还算清秀。
  只是想到她衣不遮体时身上遍布的伤痕,舒月收回了打量的视线。
  她太瘦了,被关在那里太久,似乎不太会走路,飘飘悠悠走到舒月面前,一段路几次摔倒在地。
  舒月将她扶起来后,给她倒了杯热水:“你家里还有人幸存吗?”
  余霜摇摇头,倒了点水在桌上,在上面写道:雪灾无粮,匪徒截杀,我与父母躲进林中,他们都被杀了。
  谢谢您救下我。
  写完这句话,她就跪在地上,冲着舒月磕头。
  舒月连忙制止:“行了,举手之劳而已,等雨停我们会进县城,到时候将你一并送去。”
  燕云还在和朝廷军打仗,战场就在附近,现在各处都人心惶惶,自然无人在意他们的行踪。
  余霜一脸哀求,接着在桌上写字:我能跟着您吗?我吃得很少,我会伺候人。
  现在这个世道,健全的人都未必能活到明日,何况她这种长相还不错的哑女?
  舒月也知道放她孤身一人,估计活不了多久,闻言并未直接拒绝,而是扭头看向闻鹤,征询他的意见。
  闻鹤嗤笑出声,不耐烦地说:“随你。”
  他低声说:“早知道还不如将晚照一起带上,你是个金贵的,到哪都得带几个伺候的人。”
  舒月红着脸,不知该如何为自己辩解。
第151章 你啊,倒是会撒娇
  今日之事全是巧合,但舒月将余霜留下后,已经不可能再反驳闻鹤的话。
  而闻鹤对待晚照的敌意并非是针对她,而是针对每个与舒月关系密切的人,无论男女。
  余霜留下后,自然也受到了他的排斥。
  雨淅淅沥沥下个不停,看样子今天是没机会下山了。
  余霜为证明自己,端茶倒水,收拾床铺,用消瘦的身板忙前忙后,舒月看着都怕她随时倒在地上,丢了小命,连忙喊停:“你去休息吧。”
  闻鹤怕她不安好心,没有将做饭的事情交给她,一个人在厨房忙碌。
  舒月叮嘱余霜过后,就想进去帮忙,却被闻鹤呵止:“别进来。”
  “我已经不会把厨房炸掉了。”她嚷嚷道,“你病得不轻,我总不能让你一个病号独自待在厨房,不安全。”
  现在他们一共三个人,凑不齐一个健康的人。
  矮个子里拔高个,有点低烧的舒月已经是状态最好的了。
  闻鹤冷声说:“你进来看到这些东西,会睡不着觉。”
  舒月顿住了脚步。
  她先前去过厨房,虽然有些杂乱血腥,但她没当回事。
  现在知道里面都有什么东西,她确实格外膈应,光是想想,就有些吃不下去饭。
  她面色发白,却还是没有退让:“我不害怕,我去帮你。”
  闻鹤叹了口气,没再制止。
  厨房里的肉不少,但其他东西却只有一丁点。
  闻鹤翻来覆去找了半天,只找到一把晒干的野菜,扔进锅里煮粥。
  一碗野菜粥被端上桌,闻鹤慢条斯理地吃了起来,而余霜则是端着饭碗,顾不上烫,狼吞虎咽地将食物都咽进肚子里。
  舒月盯着眼前的粥,没什么胃口。
  见余霜吃完自己碗中的食物,就将自己的推过去:“给你。”
  闻鹤拦住了她的动作,冷下脸说:“吃干净。”
  她仍旧苦着张脸:“我不饿。”
  “等雨停,我们走去城镇还需要很长一段路,你需要吃东西保持体力。”
  舒月盯着闻鹤的脸看了许久,小声说:“吃不下去。”
  她倒是受过苦,吃过馊饭,眼前的野菜粥热气腾腾,香气四溢,虽然廉价,却应该不难吃。
  她吃过闻鹤做的饭,知道他的手艺不错。虽然比不上御厨,却也算中规中矩。
  可是……想到那些肉干散发的异味,她就觉得腹中翻涌,想要干呕。
  闻鹤冷下脸命令她:“吃。”
  舒月顶着苍白的面色,最终还是拿起刚用匕首削好的木勺子,小口吃起粥来。
  勉强将一碗粥喝完,她的脸色更差,坐在位子上,许久没有动作。
  “行了,不要再为这种小事难受,更血腥的画面又不是没见过。”
  闻鹤直接搂住她的腰,将人抱起来:“你若再摆出这副模样,我就要将你的训练量翻倍了。”
  舒月面色依旧难堪,眼珠子却转动几下,恢复往常的灵光。
  她倚靠在闻鹤怀里,软声软语地说:“我只是有点不能接受这种事情。同族相食,畜生行为。”
  闻鹤接着劝慰她:“本来就是个畜生,你又何必为他动怒,左右人都已经死了,都过去了。”
  舒月陷入沉默,她叹了口气,从闻鹤怀中挣扎出来。
  猎户的住所很小,舒月将两床被子全给了余霜,然后和闻鹤睡在空荡荡的床上。
  她实在嫌弃这里,只睡了个边角,被闻鹤搂进怀中过,嗅着他身上的草药味,才觉得舒坦一些。
  听着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声,舒月随口询问:“你这两天断了药,没问题吧?”
  闻鹤格外困倦,蹭了蹭她的肩膀,随口询问:“什么药?”
  舒月闷声说:“大概是治下面的?”
  闻鹤瞬间不困了,他清醒地盯着舒月,咬牙切齿地说:“我没喝过那种药。”
  她察觉到闻鹤的怒意,缩着脖子说:“那你经常喝的药是什么?”
  “自然是治病的。”闻鹤觉得自己的话有点歧义,接着说,“不是治疗下面的!”
  他咬住舒月的耳朵,阴森森地说:“用不用我向您证明一番,省得您再嫌弃?”
  舒月抿嘴说:“你一直藏着掖着,我难免误会嘛,你说不是就不是吧,我相信你。”
  闻鹤冲着她冷笑,本就差的心情直接跌到谷底。
  可他也嫌弃如今的环境,不想在这里折腾些什么。
  将舒月盯得毛骨悚然之后,她接着将人搂进怀中,态度强硬地对她说:“睡觉吧。”
  舒月被他抱在怀里,一夜都没有入睡。
  大概丑时,天还没亮,雨声总算消停。
  但舒月总不能将人喊醒,在这种时候直接赶路。
  所以她接着硬挺挺地躺在闻鹤怀里,盯着窗户,等待太阳升起。
  雨停了大概一个时辰,又接着下起来,断断续续直到闻鹤睡醒,仍旧没有消停的意图。
  舒月不满地皱起眉,闷声说:“我们好像又要在这里待着了。”
  雨天路滑,山林中有野兽,他们的伤还没好,淋雨可能加重病情。
  种种理由都在拖着他们,不让他们离开此处。
  闻鹤揉了揉她乱糟糟的头发:“我去做饭,你先不要急,我们还有很长的时间相处,不急于一时。”
  舒月坐在床上,想了许久才回想起闻鹤昨天对自己说的那句「洞房花烛夜」。
  她不敢再催促下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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