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章 怕什么,他们不敢管我
舒月吓得一机灵,下意识拔剑对向他,注意到抓住自己的人是萧佑之后,她才松口气,随后冷声质问:“你不是昏睡吗?我看这也不像啊。”
萧佑又冲她笑了起来。
但脸上的淤青还没消散,笑起来时牵动伤口,又让他疼得龇牙咧嘴。
几次下来,他老实多了。
舒月看着眼前虽然卖相惨,但格外活泼的萧佑,冷笑着反问:“昏迷不醒?重病垂危?”
萧佑有点尴尬:“我若不这样做,你肯定不愿意来看我。”
他两指朝天,信誓旦旦地说:“我在床上硬生生躺了三天,无论是太医还是萧立祯过来,又或者在任何照顾我的宫人面前,都没有露馅。若有半句虚言,天打雷劈。”
舒月面色仍旧极差,懒得理会他这番话:“你若想见我大可以直接去找我,没必要现在还装疯卖傻。”
他更尴尬了,却还是如实说:“我过去找你,你也肯定不愿意搭理我,我实在是别无他选,才出此下策。”
“阿姐,我知错了,我没想到当初他们居然一起骗我,而我像是个傻子般被他们刷得团团转。”
想到这件事,萧佑仍旧觉得气恼。
尤其是乔事后非但没有愧疚,反而理直气壮将他打一顿,更让他意识到这群人才不在意是非曲直,就是被权财驱动的豺狼虎豹,没一个好东西。
萧佑虽然气恼,却也没有报复回去的办法,垂头丧气地喊着舒月,闷声说:“我真的不希望我们变得这样生分。”
“我知道我哪里做错了,我会努力改正的,阿姐,你不要抛弃我。”
太阳光透过纸窗打在他扬起的脸上,柔和了他的面部线条,舒月看着仍旧如记忆般乖巧的少年,却狼心似铁,毫不动摇:“你知错也是你自己的事情,不要将我牵扯进去。”
“希望今天的事情不会发生第二次,萧佑,我们的缘分早就断了,你不要逼我挥剑刺向你。”
萧佑意识到舒月还在生气,为免她直接甩袖走人,连忙说:“燕哥又送来两封信,其中一封是专门写给你的,我没拆开。”
他面露犹豫:“我知道我眼光不太好,看人看不准。”
“阿姐,你说要我怎样做,我绝对会照办。”
他眼汪汪仰头看向舒月,让人觉得格外磕了。
舒月觉得他更适合待在闻鹤身边讨巧卖乖,这演技比她流畅多了。
不过往常确实一直是她出主意,萧佑照办,正因为他乖巧懂事,她才不遗余力地帮他。
毕竟她需要的就是一个听话懂事,不会添乱的傀儡。
可惜后来将自己绕进去,先动了真感情。
舒月勾唇笑了起来,接过信后,才说:“信我拿走了,以后不要再来打扰我。”
“我们应该也没有再见面的机会了。”
毕竟她已经将事情告诉闻鹤,他不会让萧佑过多和她接触。
――
舒月一语成箴,之后萧佑确实没办法再见到她。
不过不是因为闻鹤会阻挠他的行踪,而是因为闻鹤言出必行,真的将她带去军营。
虽是做男装打扮,舒月还是觉得处处不舒坦,扯了扯衣角,拽了拽发带,满是无奈地说:“你为何非要我跟来?若是不打算让我接着待在琉玉宫,闻府也是个好去处。”
反正哪里都比军营好。
若是有人戳破她的身份,甚至只是发现她的异样,舒月都会落于险境。
闻鹤身披轻甲,看上去愈发俊朗,可说出的话却让人想撕碎他看似端方的假象:“我的身边才是好去处。”
舒月忍住一拳砸向他的冲动,冷下脸坐在一旁:“我要是被发现,大家都玩完了。”
“怕什么,他们不敢管我,何况像我这样私带女眷的人并不少,你不用担心。”
舒月没想到会如此,她皱眉问:“乱成这样?”
“不然呢,早就养废了。”
闻鹤叹了口气:“这样的主将,这样的军队,居然想让我去拦住燕云,实在是强人所难。”
“不过天有不测风云,我确实可能疏忽一二。”
他将舒月拽进自己怀中,搂住她的腰,笑盈盈地说:“所以你就多加努力,不要被人察觉不对。”
这句话成了磨砺她的理由,舒月每日要被操练几番。除了和大军一起行军之外,还要练剑与箭,然后被闻鹤拎出来对打。
这样高强度的锻炼,几乎每次休息的时候,舒月都会直接倒地不醒,然后被闻鹤拖回军帐内。
没人觉得两人有一腿,他们只觉得舒月这个长相过分清秀的小兵不知怎么倒了血霉,招惹上九千岁,被他日夜折磨。
甚至不少人主动过来和舒月聊天,天南地北什么都说。
可惜这份因同情产生的友谊还没到两个时辰,就因为闻鹤的出现而破碎了。
闻鹤幽幽看向两人勾肩搭背的模样,冷声说:“你们关系不错?那以后一起加练。”
刚才还在和舒月谈天说地的人立刻收回搭在她肩膀上的手:“不熟,不认识!”
在那之后,更没有人敢接触舒月,她孤零零一个人受苦,然后进闻鹤的帐中吃饭、休息。
饶是两人形影不离,也没有任何流言蜚语传出去。
燕云所率的军队一路朝京城的方向平推,他们再往前行进五十里,差不多就能寻见他们的踪迹。
心头不好的预感似乎快要成真,舒月这才多了点忧愁,挤出力气与闻鹤说话:“你要去见燕云?”
“嗯。”
夜色正浓,营帐里点着蜡烛。
闻鹤借烛光打磨手中长剑,欣赏着剑刃反射的寒芒。
舒月不安地皱眉,接着询问:“两军碰面时先谈判?”
“不,私底下见一面。”他摩挲着剑脊,面无表情地说,“你也一起去。”
舒月不想去,但她不想做的事情实在太多。如果有的选,她绝对不会跟闻鹤来到军营。
如今闻鹤想让她去,她也只能答应下来。
闻鹤早就联系上了燕云。
寄给彼此的信前后脚到手,说不清谁先联系的谁。但他们已经达成面谈的共识,等两军相撞的时候,一切都顺理成章起来。
闻鹤带着一队精兵,与作为主将的三皇子支会一声,就直接赶了过去。
燕云正坐在画舫,岸边无数精兵等候。
任谁见到这一幕,都得觉得是在请君入瓮。但闻鹤却丝毫不惧,直接乘坐小船,然后登上画舫,与燕云碰面。
第146章 想都别想
精美华丽的画舫上只有燕云一人,没有歌舞与觥筹交错的热闹画面,看上去有些寂寥。
闻鹤上船后,便把舒月也拉了过来。
燕云的视线落在她身上,似乎能将她的心底看透。
舒月觉得有些不自在,忍不住抬手摸着自己糊了泥,变得黑黝黝的脸。
燕云认出她了?不应该啊,他们已经多少年没见了。
若不是早就知道在这里的人就是燕小将军,她只会觉得这是个素昧平生的陌生人。
在舒月仍旧胡乱猜测的时候,他出声道:“公主。”
舒月下意识看向闻鹤。
闻鹤冷声说:“他知道我会带上你。”
“哦。”这才对劲。
燕云看着两人默契十足的模样,忍不住皱起眉。
他端起在火炉温着的酒壶,倒了两杯酒后,将八分满那杯递给舒月:“数年未见,没想到会在这样的情况下与你重逢。”
放在闻鹤眼前的那杯酒被倒得满满当当,送客之意显而易见。
闻鹤没把他这点小举动放在眼中,端起酒一饮而尽后,对警惕地站着的舒月说:“坐下吧,今天什么事情都不会发生。”
舒月皱眉扫视两人几圈,才缓缓坐下。
燕云再次不悦地皱眉,见舒月不搭理自己,只能先和闻鹤谈起旁事。
“从此处攻进京需要多长时间?”
“一路上没遇到太多阻挠,窥豹一斑,最多三月,我就能兵临城下。”
燕云讥讽地笑了起来:“毕竟得位不正,民心尽失,连士子都不会笼络。”
闻鹤喝着酒,随口说:“你这话说得可真难听。”
酒是好酒,舒月尝过味道后,就小口喝起来,顺便竖起耳朵听两人的谈话。
她没有插嘴,只是努力将两人的对话记下来,思索能不能派上什么用场。
应该什么都做不了,毕竟她还被闻鹤困在身边。
但能开开眼界,也算好事。
酒过三巡,约上黄昏,燕云看向舒月:“先用膳?”
舒月咽下嘴里的肉干,扭头看向闻鹤。
肉干有些硬,她嚼得腮帮子疼,但确实很顶饱,她现在一点都不饿。
闻鹤也跟着看向她,顺手为她添酒后,嘱咐道:“再喝点酒,别噎到自己。”
见舒月锤着胸口,把堵在嗓子眼里的肉咽下去后,又喝完自己倒的酒,才再看向燕云:“她不饿,我们接着聊吧。”
舒月觉得自己什么都没做,但这一刻的氛围确实变得剑拔弩张起来,先前还在洽谈的两人,似乎下一刻就能打起来。
在燕云的注视下,她干咳两声:“刚才不是在说林家的事情吗?接着聊啊。”
他们说了一堆,刚才正好聊到林彦纶身上,他是如今朝堂最有地位与话语权的大臣,若是他想,甚至能架空皇上。
两人提起的时候,难免多说了几句打压他的办法。
舒月对这些事确实很好奇。
燕云冷哼一声,拿起酒杯一饮而尽后,冷森森地说:“聊什么?攻破京城的时候直接将这乱臣贼子杀了,任由他百般算计,自然都做空。”
她低声感叹:“一力破万法啊。”
但仔细想想,确实最有用。
如果他说这话的时候没有一直盯着闻鹤,摆出想要直接将他当场斩杀的模样,就更令人信服了。
虽说他们不想去用膳,被打岔后却也没办法再聊下去,夹枪带棒地嘲讽对方几句,他们便不欢而散。
“你现在投降还来得及,若不然等开打,这群臭鱼烂虾绝对会瞬间溃散。”
闻鹤所率的军队号称十万大军,实际上除去六万管后勤的人之外,四万大军里只有不足一万人穿有护甲带有武器,上过战场,能与他们对峙片刻,剩下的人光是站在大军对面,就能被吓尿。
这一战,除非有神仙相助,否则闻鹤必败无疑。
连舒月都能看出这一点,闻鹤却似乎并不在意。
他冲着燕云笑起来:“记住我和你说的话就好,余下的事情用不着你操心。”
燕云神色复杂,冷下脸说:“九千岁,好本事。”
舒月不明白他为何这样说,她跟在闻鹤身后,坐上来时的那条小船。
在小船上站稳时,她突然看清岸边的景象。
无数弓箭对准他们,弓箭手已经调整好姿势,似乎随时准备万箭齐发,将他们刺成刺猬。
沾了酒,带点醉意的大脑瞬间清醒,她吓出一身冷汗,不再顾忌避险,死死抓住闻鹤的手腕,用颤抖的声音说:“岸……岸边。”
闻鹤将一切尽收眼底,似乎不为所惧。
他轻笑出声:“这阵仗倒是不小。”
燕云的声音从后方传来:“九千岁的能耐有目共睹,我又怎敢小瞧?你放心,今日这里就是你的埋骨地。”
闻鹤回头看向他:“你舍得?”
他指的是舒月。
舒月也跟着回头看向他。
比起她此刻狼狈的模样,燕云身披修身轻甲,看上去俊美不凡。
两人四目相对,没有激起任何火花。
燕云眼中闪过挣扎,舒月额头流有冷汗,却没有对他生出任何情绪。
这是不在乎。
燕云还记得舒月当年的模样,她骨子里是个很冷血的人,对无关紧要的人不会生出任何情绪。
他攥紧拳头,艰难开口:“公主,你回来,在我身边,他们不会伤害到你。”
“微臣会护你周全,不让这奸臣劫持你,胁迫大军。”
舒月突兀地笑了起来:“我本来不需要出现在这里,是你们特意提到我,让我过来,我才会落于险境,你现在说这种话,太惺惺作态了。”
燕云面色僵硬,似乎不知该作何回答。
闻鹤却站在船头,肆意狂笑。
江上狂风吹来,搅乱他的衣袍,乌发飞舞的时候,俊颜未改,仍让舒月失神一刹。
“舒月,过来。”
舒月朝他走去,又问出那句问了很多次的话:“我会死在这里吗?”
“不会。”
虽然落入险境,完全想不到脱险的办法,但听到闻鹤的话,她还是松了口气,放松下来。
闻鹤摸了摸她的脑袋:“我记得,你其实水性不差,对吗?”
舒月往下看去,脸色愈发苍白。
她不敢让自己有太大的弱点暴露,确实努力学过游泳。但顶多是能游一会儿,若想走水路逃生,太为难她了。
舒月趴在闻鹤耳边,低声询问:“我现在去求燕云还来得及吗?他应该会留下我的命吧,毕竟还有点用。”
闻鹤笑不出来了,他咬牙切齿地说:“想都别想。”
第147章 这个手感,怎么不太对劲
燕云仍旧满脸挣扎,似乎难以割舍。
许久后,他才抬手,示意众人放箭。
第一支箭瞬间袭来,闻鹤搂住舒月的腰,带她跳进水中。
入水的前一秒,舒月才反应过来,猛吸口气,然后憋气、跌进水中。
江不知多深,他们朝下坠去,落在水中的箭毫无杀伤力,已经构不成威胁。
水下的世界愈发不真切,胸腔里的呼吸似乎要耗尽。
舒月最后的记忆停留在闻鹤捧起她的脸,为她渡气的画面上。
波动的江水模糊了他的面容,舒月只能清晰感受到他嘴唇的冰冷,还有挥之不散的草药味。
直到此刻,她突然又想起那个被压在心底许久的问题。
闻鹤到底得的什么病?
今天他们真的还能活下去吗?
带着这种问题,她陷入昏睡,再醒来时,是在山石林立,水草茂盛的岸边。
她的衣服浸满水,沾上泥沙,沉重的让人无法抬起胳膊。
月亮高高挂在天上,她脏兮兮、狼狈的躺在地上,仰望着它。
许久后,舒月才找回自己的意识,想到与她一同跳江的闻鹤,勉强抬起手,从地上爬起来。
大概是运气好,她身上没有什么明显的伤,只有溺水带来的各种不良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