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
“臣弟想请皇兄赐婚。”
圣人有些讶异地看向李云,这小子长能耐了,刚刚才领罚,现在居然敢提要求了?
“赐婚?你看上哪家的女儿了?”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圣人心里隐隐有着不好的预感。
等李云说只是一个平民姑娘后,圣人挑挑眉,脸色有些难看,他看了眼旁边跪坐着的李司淮,问李云道:“怎么,你也要娶她做正妃?”
“……”李云抬头看向圣人,圣人眼眸深邃,视线凌厉,周身隐隐散发着天子之气,忽然感觉对方陌生得不像有血脉关系的亲人,而只是一个九五至尊的帝王,他张了张嘴,“侧妃。”
他的口中终究没有蹦出圣人不想听到的那两个字,此话一出,就连站一旁垂着头的郭兴也暗暗松了口气。
“朕允了。”
“谢皇兄。”
二人退下前,圣人留下了李司淮,试探着问了句:“淮儿,你上次出去,玩得可还尽兴?”
李司淮眼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情绪,他看向圣人:“回陛下,很尽兴。”
“朕以前也曾去过河州,那时候还没有这么多战事,风水人情都很美。”圣人望着窗外,思绪万千,“淮儿,你还记得上次我们一起出去游玩是什么时候吗?”
“……”李司淮眸子暗了下。
最后一次与皇兄出门是十五岁的时候了,当时一个远在他州的皇叔过寿,两人代表父皇去参加,一路游山玩水好不惬意,兄弟二人品山水,论风情,路过赌坊进去玩了两天两夜,享受一掷千金的快感,足足在外面呆了两个月才回京,那时是真的快乐。
“记得。”
“若非朕现在不能离京,真想再去看看这天下的山水啊……”圣人感慨着。
“陛下会有机会的。”
圣人回头看着李司淮:“淮儿,你身体好了吗?可还需按时服药?上次出去……没有犯病吧?”
听到这话,李司淮脸上笑容不减:“托陛下的鸿福,臣一切安好。”
“路上可还平安?没出什么事吧?”
李司淮嘴角的笑容多了几分嘲讽的意味:“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任谁也不敢对臣动手的,陛下可以放心。”
圣人不动声色地看着他,似乎想从他的脸上看出别的什么来,可除了这张与生母相似的脸庞外,什么都看不到,甚至在里面都看不到自己。
等李司淮退下后,圣人仿佛还沉浸在以前的思绪里没有回过神来。
“陛下,您说郡王大人知道青峰寨山贼的事吗?”
李司淮何等聪明的人,两兄弟虽然现在不似从前,可对方的脾气自己还是摸得准的,他不仅知道山贼的事,而且定知道山贼背后的人与自己有关。
再细想想,或许以前的行刺事件估计李司淮也早已猜到了,不,这个事情若他猜到了,不会像现在这么平静。
“郭兴,你说人会变吗?”
“陛下,人哪有不变的呀,经历的事,看过的人都会渐渐影响一个人的。”
圣人叹口气,他现在最烦的就是猜李司淮的心思,看起来他什么也没做,可总觉得下一秒他就要把着皇城掀了。
郭兴也暗暗叹口气,跟在圣人身边久了,自然知道圣人在想什么,别人都是在揣摩君心,生怕行差踏错导致自己惹怒了圣上,只有李司淮不猜,反而是圣人猜他的心思,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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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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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来等李司淮回来,玉章台就可以开张收徒了,可现在李司淮和李云被禁足在各自的府邸内不能出门,皇命不能违,其它事情都得十日后再说。
现在蝶依在裕亲王府,倒是不用担心她的安全,只是舒晏心里总有个疑问,想问问她那日为何要跑,她了解蝶依,虽然外表看起来柔弱,可内心却很坚强,应该是做不出这种事的。
莫非是舒心跟她说了什么?
想到这里舒晏都觉得自己想法可笑,蝶依算得上是舒心的师父,舒心这么做有什么好处。
舒晏刚刚否定了自己的想法,舒心却来找自己道歉,说那日都是因为自己刺激到蝶依,她才会逃跑的。
看着舒心自责的样子,舒晏也不忍说她,只安慰道不关她的事,让她别往心里去。
舒心见舒晏没有责怪自己,心里才算松了口气,她看舒晏手不方便,主动提出要去帮舒晏拿药来擦。
看舒心这么善解人意,舒晏对自己怀疑她的想法暗自唾弃了一下。
舒心走到游廊处,正见李司淮站在那边,杜鹰在与他说着什么,李司淮时不时地点头作回应。
她想了想,还是朝两人走了过去
“郡王大人。”舒心微微一笑,看向李司淮。
李司淮点点头:“舒姑娘。今日身子可好些了?”
“多些大人关心,已经好许多了。”舒心捂嘴轻轻咳了一下,“多亏有大人请大夫为心儿调理,心儿不胜感激。”
“舒姑娘不必客气,你是晏晏的妹妹,我照顾你是应当的。”李司淮淡淡一笑。
舒心眉头短暂地皱了下,又很快恢复了之前的表情:“请问郡王大人,樊询在哪?”
“他出去办事了,你找他有事?”
“是,晏姐姐手不是伤着了吗,那日樊询用药膏亲手给晏姐姐上药,姐姐说效果挺好的,我今日便想为她再拿一些。”舒心笑笑说,“既然他不在,我先去拿点其它药给晏姐姐,郡王大人我先走一步。”
杜鹰看李司淮似乎对舒心方才说的事情有些在意,心里一惊,刚才舒心说的是亲手吧?也就是说樊询他摸了舒小姐?这怕是要完……
想到这里他瞥了眼李司淮的神色,倒是没什么变化,可杜鹰心里已经开始打鼓了。
待樊询办完事回府,一脚刚踏进王府门就被杜鹰一拐子扯到旁边。
“杜鹰?你干什么?”樊询脖子被杜鹰压着差点咳出来,急忙拍拍手示意他放开自己。
之间杜鹰一脸认真:“你惨了。”
“什么?”
“还装蒜!你是不是摸人家舒小姐了?”
樊询一惊,看杜鹰的表情还以为他小子没睡醒:“我什么时候摸小姐了?”
“舒姑娘说看到你摸人家舒小姐了!还不承认?”
樊询皱着眉头,根本不理解杜鹰在说什么,杜鹰只得解释他“亲手”给舒晏上药的事情。
“噢,你说那事……”樊询想想要怎么说才好,“当时舒小姐手不方便,我只是帮她擦药而已。”
“樊询!大人找你呢!”一个仆人跑过来喊道。
杜鹰一把拉住要走的樊询:“听兄弟一句劝,你先剁手谢罪吧……”
樊询没说话,只留下一个看傻子的表情。
让杜鹰意外的是,李司淮并没有提什么摸不摸手的,只是问了樊询他的伤药来源和成分。
这药是给暗卫特制的,在暗卫的时候几乎人手一瓶,一般的伤肿都可以用。
李司淮拿着闻了闻,又倒出了一些抹在手上看了看,最后提笔写了一个药方,让杜鹰交给大夫多做几瓶出来,留给晏晏以备不时之需。
“……”杜鹰拿着药方走出来,现在想想也许对大人来说这并不算什么,是擦药又不是那什么什么……
“杜鹰。”
一个清脆的声音在杜鹰背后响起,回过头是舒心在那站着,她一脸欲言又止的样子。
“舒姑娘,找我有事?”
“……方才我似乎说错话了,提到了什么亲自上药的,郡王大人没生气吧?”舒心有些担心地说。
“啊,那个,没事的。”
“郡王大人不在意?”
“没有,只是让我去多备些相同的药,担心舒小姐下次受伤的时候找不到药。”
舒心一手轻轻拍了拍胸口,露出放松的表情:“……那就好。”
过了一会后,舒心在一家糕点铺买了些甜食,老板笑眯眯地边给她包装边说:“又来给姐姐买吃的呀?”
“嗯,晏姐姐受伤了,她喜欢甜食,吃些糕点心情会好些。”
“你对你姐姐可真好。”老板夸道。
舒心微微一笑,抱着糕点没有说话。
“舒姑娘,给我吧。”婢女说着接过舒心手里的东西,因为舒心身体还未完全恢复,担心她路上有什么事,于是婢女跟着她出了门,万一有什么事也好有个照应。
准备回去的时候路过了天绸布庄,里面色彩鲜艳,做工精致的布料吸引了舒心的注意。
看中其中一匹布,一问价格,一寸布料就要五十两起,若要做一身衣裳起码得七八百两了。
舒心伸手摸了摸布料,丝滑的触感从指尖传到脑里,用这匹布用来做衣裳,一定很好看。
“老板,上次我要的布料来了没有?”一个女子带着两个婢女走了进来,看上去是这家店的熟客了。
“哎呀,是梁小姐啊,早就到了,我还想着差人给您送到府上的。”老板乐呵呵地拿出一块绣花银丝勾边的布,一看就价值不菲。
“怎么样?光是这暗藏的银丝绣娘就细细缝了大半个月的,而且这布料在月光下还会如同星辰一般闪闪发光,。”老板得意地说。
梁莞莞满意地点点头:“嗯,不错,老板用心了。”
“那是,为梁小姐做事,我们向来都是尽心尽力的。”得到夸奖的老板脸上笑容更灿烂了。
舒心的目光在那块布上停留了许久,直到婢女轻声提醒她:“舒姑娘,我们该回去了。”
“嗯。”舒心又再看了一眼那美丽的布匹,转身离开了店里,这边忙着讨好的布庄老板还不忘热情地冲她喊着,舒姑娘下次再来啊。
梁莞莞听到这话表情顿时僵住了,她忙抬头看向那边的人影,奇怪,并不是舒晏,可是听老板方才叫她舒姑娘?
“老板,那姑娘是什么人啊?”梁莞莞问道。
老板顺着梁莞莞的视线看去:“哦,您说舒姑娘啊,好像是郡王妃的妹妹。”
“舒晏的妹妹?”梁莞莞又问道,“她买什么了?”
“哦,她什么也没买,方才看中的一块布问价七百两银子,她就不要了。”
“买不起?”梁莞莞更疑惑了,舒晏的妹妹不至于买不起啊,而看她的穿着打扮,也不像是王妃的妹妹,实在太过普通,甚至和身边的婢女差不多。
“小梅,去打听打听这舒姑娘是什么来历。”梁莞莞吩咐身边的一名婢女道,婢女点点头:“好的小姐。”
舒心回答王府,下人说郡王正陪舒小姐在后院赏鱼,于是抱着糕点满怀期待地走了过去。
刚走到后院垂花门那,就看到凉亭那站了几个婢女,各自抱着四五匹布料,静静地站在一旁。
舒晏看着这么多料子:“郡王大人,这也太多了吧?”
李司淮则说:“现在已入秋,晏晏你那些衣服也该换了,这些都是一早让天绸布庄备好了的,你看看喜不喜欢。”
天绸布庄的料子出了名的好,也是出了名的贵,舒晏看着十几匹布都觉得肉疼,可李司淮根本不在意这些,招呼站在一旁的裁缝给舒晏量尺寸。
“郡王大人,这些好贵的吧……”
“不值几个钱的。”
“我那些衣服还能穿……”
李司淮也不否认,抬手捏了下舒晏的脸蛋:“嗯,那穿腻了再穿这些新的吧。”
“……”那舒晏就无话可说了,看着裁缝给自己量体裁衣,再看看一旁满眼深情看着自己的李司淮,舒晏都觉得吹来的秋风是温暖的了。
舒心在垂花门下静静地站着,秋日变黄的藤蔓还未枯萎,光从上面照下来,在她脸上落下了班驳的影子,直到看到婢女和裁缝告退,她才退了几步立在了墙后。
“大人对小姐真好啊。”
“那可不,这布料可是老早就去天绸布庄定了,昨日还让我去把冬日的料子定了呢。”
“天绸布庄的料子老贵了,我也只有在过年的时候才得了一匹最便宜的,花了我二十两银子呢……”
“二十两啊,我可舍不得……”
听着婢女们的话,舒心回过神时才发现怀里抱着的糕点袋子已经被捏变形了,打开一看,里面的点心也被挤压成了难看的一坨。
她回头望了下院子里被李司淮搂着喂鱼的舒晏,俊男美人,巧笑嫣兮,十分养眼,她转身把袋子使劲压了压,然后叫路过的下人给扔了。
晚饭时分,舒晏看到舒心并不在饭桌上,一问才知她身体不适待在房间里。这几日舒心的身体不是渐渐好转了吗?
“也许是今日舒姑娘为了给小姐买糕点被风吹到了。”一直跟在舒心身边的婢女猜测说。
“我去看看她。”舒晏回头对李司淮说让他先吃,李司淮站起身道:“我和你一起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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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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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心在床上躺着,脸色看起来很差,眼睛盯着上方的床板,又转头摸了摸四周的床梁,做工精致的木条被打磨得很细致,上面涂上了漂亮的红漆,丝毫不用担心会有突出的木刺扎到手。
再摸摸身下的纯棉床褥,都是上好的棉花,弹得蓬松柔软,躺整整一天都不会觉得硬。
舒心的视线从手指下的被褥往上移动到衣袖,这身衣服还是舒晏给她的,说是没来得及穿的新衣,虽然穿在身上很舒适,可看上去就是普通的料子,与今日在天绸布庄看到的布料是没办法比的。
“怜悯吗……”舒心自言自语着,发出了两声苦笑。
“心儿,你还好吗?”
舒晏的声音在门外响起,舒心闭上了眼睛不想回答,听得李司淮在门外说:“她是不是睡了,要不晚点再来看看吧?”
舒心一个翻身下了床,手伸到门边又停下了,看到旁边水盆里的水突然想到了什么。
舒晏见屋内半天没动静,刚准备走,门吱呀一声开了,舒心披着衣服,脸色苍白,刘海有些凌乱,额上还有细密的汗珠。
“晏姐姐……”舒心有气无力地咳嗽了一声,这可把舒晏给吓了一跳。
她忙打开门问道:“心儿,你这是怎么了?”
舒心摇摇头:“没事的,咳……”
“还说没事。”舒晏伸手拉过她,却发现她的手指冰凉,“你看看,手这么凉。”
“方才吹了些风,所以身子有些出汗,现在没事了。”
舒晏把她扶到床上躺好,又掏出锦帕来给她擦擦脸:“身子没好就不要到处跑了。”
舒心柔柔弱弱地咳了两声后说:“我想着给晏姐姐买点你爱吃的甜点。”
舒晏怜爱地摸了摸她的脸,这么令人心疼的孩子,七叔怎么会不喜欢她呢。舒心偷偷抬眼瞟了下站在床边的李司淮,李司淮目光却不在她身上,而是跟着舒晏的一举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