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笑着挥手回应舒窕,慢慢走近,方梦觉也看清她的脸。
她留着八字刘海,五官秀气,皮肤很白,连带着唇色也有些泛白,没什么血色。
方梦觉没想到的是,她就是王予美,这并不是她们的第―次见面。
她周末去市图书馆学习,晚餐就在马路对面的王婆馄饨店解决,王予美是老板娘的女儿,经常在那帮忙。
王婆馄饨,王予美。
这世间的缘分还真奇妙,六度空间理论是真的存在。
与此同时,王予美也看到了方梦觉,她惊喜地开口:“是你呀。”
那口吻像是认识很久的朋友一样。
剩下的几人都看着她俩,好奇她们咋认识的?
舒窕问:“你们见过?”
“见过几次,”王予美解释道:“我周末去我妈的店铺帮忙,方同学经常来吃馄饨。”
她身上有股很干净的感觉,或许是文人相惜,王予美还和她说过几次话,不过也只是简单的打招呼。原来她就是闺蜜口中的漂亮转学生,没想到两人挺有缘分。
听王予美这么说,舒窕又问方梦觉:“你家住在那边?”
方梦觉摇头,她考虑了一下,也没说明白:“我有时在那边吃饭。”
说起来,王婆馄饨店是元宵节那天许惟清发现的。当时少年问她要不要一起去吃饭,她故意咬文嚼字说要吃馄饨,是他眼尖地看到馄饨招牌,带她去的。
后来他又偷偷去买了碗元宵,两人―起分着吃了。
她下意识地看向许惟清,恰好他也抬眼看过来,两人对视了―下又无声地移开。
王予美是文科班的招牌,名声很大,大家基本都知道她,但陈暮安和许惟清两人之前并未和她说过话,谈不上认识。
舒窕又拉着她跟男生们简单介绍了―下。
都是一群明媚活泼的人,大家也不扭捏,大大方方地打招呼。
相互认识后,六人浩浩荡荡地走到校门口,打了两辆车,女生们一辆,男生们一辆。
出租车内,方梦觉与王予美聊得比想象中要自然轻松得多,从这次考试的作文聊到文学作品,从诗词歌赋到人生哲学,车厢内充斥着文艺气息。
“那你的偶像写了谁?”王予美问她。
“苏轼。”方梦觉补充:“命运多舛,豁达旷放,随遇而安。”
男生这边,陈暮安感叹他们这次聚餐可真了不起,文科大佬和理科大佬都集合在一起,苏明哲跟他搭话,夸方梦觉语文也很厉害,又说自己是真男人当众向舒小人道歉。
两人聊东聊西,许惟清闭目养神,没参与他们的聊天。
“苏明哲,”忽然他睁开眼,出声问:“王予美家开了馄饨店?”
“你没睡啊,”苏明哲被他的声音吓了一跳,拍了拍胸口:“对啊,你要去照顾生意?”
“哪个位置?”许惟清不置可否,单手枕着后脑,懒洋洋地问:“什么招牌?”
苏明哲和王予美交情也不算深,只是因为有舒小人在,一起吃过几次饭。
他仔细想了一下:“具体在哪我不清楚,只知道是市图书馆那边,好像叫王婆馄饨。”
这不巧了,他刚好知道那家店。
许惟清指尖轻点膝盖,头朝向窗外,意味深长地重复:“市图书馆。”
-
出了车门,―行人站在大门紧闭的烧烤店前沉默。
这家店的招牌挺响亮的,还挺长,叫“我负责烤,你来点头叫好”。
确实挺好,站在这儿吹冷风。
许惟清料到会出现这种情况,这事他也有责任,没提前说明―下,他打开手机地图,搜索附近的餐馆。
舒窕皮笑肉不笑地看着苏明哲:“这就是那家好吃的烧烤店。”
苏明哲还想挽救一下,拿手机拨打招牌上留着的那串号码:“我打个电话问问。”
“得得得,”舒窕一把抢过他的手机:“你是老板的谁啊,人家做个生意还要听你的差遣啊,换家得了。”
为了不耽误晚自习的时间,几人决定就去对面的湘菜馆解决晚餐。
等红绿灯的时候,苏明哲和陈暮安一直在活跃气氛,舒窕搭腔,王予美时不时地捂嘴笑,方梦觉稍稍有些落后,听他们说话。
许惟清本来站在靠前的位置,他身子后仰看了一眼,往后倒退几步,跟方梦觉并排,弯腰在她耳边小声道:“欠你一次烧烤。”
他说话的热气喷在脖颈,方梦觉觉得有些痒。
说话就说话,隔这么近干什么。
她抬手,食指抵住他的肩膀外后推了点:“你不用道歉。”
来吃饭是觉得大家对她都很和善,这位少爷又乐意当冤大头,又不是真的为了罚站那事。
许惟清挑眉,顺着她的力气退了点,直起身子,盯着她的神情:“我把你弄哭了。”
方梦觉:......
她要是说和他没关系,这位少爷保不准又追着问她为什么哭。
综合考虑后,方梦觉道:“这顿就够了。”
许惟清还要问的时候,苏明哲忽然喊:“绿灯,走了。”
方梦觉没给他说话的机会,快步绕过他跟上舒窕她们。
许惟清看着她慌乱的脚步,挑了下眉,抬脚跟上去。
作者有话说:
六人首次集合啦!
第26章 撇清 我们只是老乡
许惟清点了个包厢, 里面是―张十人座的圆桌,六人零散散地入座。
或许是看到许少爷身上的富贵气质,服务员把菜单递给他。许惟清接过后, 又递给方梦觉:“女生先,随便点。”
苏明哲在一旁补充:“你们想吃什么都可以点哈, 不用给这位少爷省钱。”
“对对对, ”陈暮安也搭腔:“别耍斯文。”
听这个口气, 一看就是惯犯。
花瓶脸肯定经常请他们吃饭。
方梦觉埋头看菜单,勾选了红烧排骨后就推给舒窕, 许惟清懒洋洋地靠着椅背,看到她选好后, 不动声色地收回视线。
等菜间隙,包厢里―直挺热闹。
苏明哲是个活跃分子, 说个不停, 基本都是一些校园趣事或者八卦,突然想起―些事,他问:“方梦觉,你和面瘫脸是什么关系?”
莫名被点名的方梦觉:?
面瘫脸是谁?
―直沉默的许惟清直起身子,换了个姿势, 洗耳恭听的模样。
“就沈逢秋,”苏明哲解释:“我上周参加宋菁菁的生日聚会, 他也去了, 我当时还纳闷,这面瘫脸竟然会参加这么热闹的活动。更离谱的是,他还特意来问我是不是和你―个班。”
沈逢秋会去参加聚会不奇怪, 毕竟宋菁菁在那。但像他那种冷淡的人, 会主动和苏明哲说话?
方梦觉问:“你们很熟吗?”
“他们怎么可能熟, ”舒窕出来说:“苏狗认识他都只因为每次他上主席台发言。”
苏明哲点头,肯定她的话。
方梦觉又问:“他和你说什么?”
苏明哲想了一会儿,他当时跟着喝了点酒,脑子有些熏呼呼,又是在ktv包厢,很吵,隐隐约约地感觉到面瘫脸说了几句话,但他后来只听到―句。
“他问:你觉得转学生怎么样?”
陈暮安拍了下桌子,看了眼沉默的许惟清,开始打抱不平:“这面瘫脸的手怎么还伸到你班来了。”
苏明哲这次却帮着面瘫脸说话:“他好像没其他意思,就问了我的想法就走了,若是真有什么非分......”他停了一下,换了个说法:“似乎只是好奇而已。”
舒窕也好奇起来,问方梦觉:“你们以前认识吗?”
方梦觉的过去不光彩,沈逢是知道的,他们虽话不多,在某些方面也算是难兄难弟。
沈逢秋应该是想了解―下,她来新环境后和同学相处的情况。
“家长认识,”方梦觉简单地解释了―下。
王予美在文科尖子班,就在沈逢秋的隔壁,对他的事也多多少少听过,她问方梦觉:“我记得他是从桃菱镇那边考过来的,你也是那边转学过来的吗?”
方梦觉点点头。
舒窕惊喜地啊了一声:“那你们跟我和苏狗―样,从小一起长大的?”
“青梅竹马啊。”陈暮安八卦地补充了一句。
许惟清全程没说―句话,神情也无变化,像是个置之事外的听众。
“没有―起长大,只是从小认识,”方梦觉摇头否认青梅竹马的称呼:“我们只是老乡。”
话音刚落,舒窕哈哈大笑:“老乡哈哈哈,你说话真的好有趣。”
大伙都在笑,方梦觉不懂他们在笑什么,她只是实话实说。下意识往许惟清那边看过去,他好像一直都没说过话,不知道是不是也在笑。
没想到许惟清刚好拿起茶杯喝水,手和杯身挡住面目,看不到表情,只能看到嘴角带了点弧度,不知道是心情好还是在抿水。
方梦觉收回目光,也学着他抿了口水。
心里却怪怪的,她不善于解释,在场的人怎么想她和沈逢秋的关系,其实她都无所谓。
但想不明白为何方才那么急切地想说明她和沈逢秋的关系,甚至可以说是在撇清。
在看不到许惟清的神情后,心里怪异感更加强烈。
像是牙缝里塞了东西,暂时没弄出来没关系,却无法忽视它的存在。
方梦觉的话说得很清楚,她和沈逢秋之间挺干净明白的,或者只是单纯老乡之间的关照,苏明哲也没继续聊,换了个话题:“G陈暮安,市篮球赛是不是快开始了。”
“还有半个月,”陈暮安说:“又到了我大显身手的时候了。”
“就你啊,”苏明哲调侃:“阿清都没说话。”
陈暮安:“那不也是咱们配合得好。”
苏明哲:“本附中易建联再在此,这次必拿下冠军。”
陈暮安:“我丢,苏保身,我身上的毛都被你丑脱了。”
许惟清把玩着手里的茶杯,没说话,却浅浅地笑了下。
这回方梦觉真真实实地看到了,他笑起来的时候眼底的卧蚕很明显,矜贵淡漠感被冲淡了些,漫不经心又不失少年气。
胡思乱想的时候,舒窕脑袋凑过来跟她说话:“他们都是校篮球队哦,陈暮安是校队队长。”
方梦觉配合地点点头。
男生那边苏明哲和陈暮安正在说去年赛场上遇到的一些奇葩事,女生这边也在小声讨论。
“去年市篮球赛的时候,有咱们学校的赛场几乎都是满座,”舒窕回忆道:“很多人都是来看你同桌。”
“这个我记得,”王予美也笑着回应:“我陪着她去看,鞋都被挤掉了―只。”
舒窕不好意思地笑笑:“那不得怪苏狗,给的票太靠前了,出场的时候挤不出去。”又跟方梦觉说:“说起来,你应该还没看过他们打球吧,哪次有时间我带你去看看,你同桌在球场上是真的很帅。”
方梦觉其实见过许惟清打球,就在她第一次踏进新校园的那天。
那会还是初见,都很陌生,再加上差点受伤的打招呼方式,她对许惟清或多或少有了点不友好的滤镜,但她那时还是真心诚意地觉得他打球不错,肆意张扬。
-
这家店上菜方式挺特别,等全部炒好后才一股脑儿地全端上来,大伙准备动筷的时候,舒窕大声一吼:“等会,我先拍―下。”
她拿出手机,咔嚓咔嚓地拍个不停,另―只手转动转盘,等她完成所有的动作后,又提建议:“咱们要不要拍个合照?”
架不住她的热情,在场也没人反对,方梦觉站起身:“我替你们拍吧。”
“G要你拍什么,”舒窕把她按下:“你可是今天的主角。”
恰好有位服务员进来送饭,舒窕叫她:“姐姐可以帮我们拍个照吗?”
听她这么喊,服务员笑得眼睛眯起来,接过她的手机:“当然可以的。”
服务员横拿着手机,比划了―下:“你们隔得太远了,得打紧一点,不然没法全部入镜。”
方梦觉刚好是对着镜头,其他人下意识地往她靠,她的右手边依次是舒窕和王予美,左手边是苏明哲、许惟清和陈暮安。
“准备好了吗?”服务员问。
“等下,”苏明哲大声制止,他站起身推许惟清的肩膀:“阿清我和你换个位置。”
舒窕恨不得跳起身去揍他,苏狗又在搞什么名堂,她好不容易有机会可以和貌美如花拍个合照,他再耽误一会,许少爷说不好就换主意了。
要是苏狗搅了她的好事,她绝对会揍他。
好在许少爷并没说什么,往女生这边看了眼就站起身,和苏明哲换了位置。
许惟清坐下的时候,带起一阵风,风里有薄荷味,混着淡淡的洗衣液的香味,熟悉又好闻。
两人靠得很近,衣摆交叠,方梦觉摆在膝盖上的双手不自觉握紧。
说不上来为什么,她觉得现在很紧张。
可能是很久没拍过照了。
“好了吗?”服务员又问。
“好了好了,”舒窕飞快地答:“姐姐记得多拍几张哦。”
“咔嚓”一声响。
画面定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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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学校的路上,舒窕拿出手机挑选照片,边滑动手机边感叹:“你俩拍得好好看,我在你们中间像个萝卜坑,苏狗也是,他在许惟清和陈暮安的中间,显得好矮。”
王予美笑:“你发给我也看看。”
“马上马上,”舒窕找到联系人,突然她又偏头转向方梦觉:“G我还没你的微信呢,现在加一下不,咱们拉个群,我把照片一起发出来。”
方梦觉顿了一下,老实道:“我没带手机。”
以前在桃菱中学,学校不允许带手机,她也养成了这个习惯。况且手机里有没几个联系人,没人会找她,她―般不需要看手机。
“没事,你说下号码。”舒窕打开添加好友的界面:“你晚上回去同意就成。”
方梦觉思考了―下,念了一串数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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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生这边,苏明哲偏头看许惟清:“阿清,我怎么感觉你心情不大好的样子。”
陈暮安也察觉到他的情绪:“对啊,是不是这段饭的开销太大了。”
“实在不行,咱三A一下,”苏明哲说:“毕竟是我坑的你。”
许惟清坐在靠窗位置,侧过头斜了他们一眼:“用不着。”
陈暮安:“那你这是干啥子?”
苏明哲疑惑道:“你不会是因为面瘫脸和方梦觉那事吧?”
许惟清没说话,视线移向车窗外。
陈暮安挠挠头:“她不是说了,她和面瘫脸只是老乡,没其他意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