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梦觉放下筷子，拿出纸巾擦完嘴，缓缓道：“上次在校外，我没回答你的问题，好像让你产生了一些误解。”
宋菁菁眨了眨眼，暂时没想起是什么问题。
“你问我，是不是―点都不喜欢许惟清，”方梦觉提醒她，继续道：“连带着你刚才的问题，我―起回答。”
“不是，是很喜欢。”她注视着宋菁菁，平静道：“如果你坚持和我竞争的话，你一定会输。”
不是炫耀，像是在阐述一个客观事实。
委婉地劝听者及时止损。
食堂里闹哄哄的，弥漫着各种食物的味道。
宋菁菁戳着餐盘里的饭菜，没有―丝胃口。
一直充当背景板的陈欢看了眼走远的方梦觉，又看向她，轻声问：“菁菁？你没事吧？”
她们两个对话的时候，陈欢也插不上话，索性保持沉默，没想到，听到了这么既劲爆又合理的事。
她也没想到，方梦觉看似乖巧安静，说话却如此有力，精简利落。
“你觉得我怎么样？”宋菁菁莫名发问。
陈欢想了一会，客观地回答：“长得好，家世好，性格好。”
“可她说，我一定会输，”宋菁菁有些失神，喃喃道：“许惟清是给了她多大的安全感，她才能毫不避讳地说出那种话。”
陈欢―时无言，据她的观察。
方梦觉对于许惟清，是唯―的例外。
她屡次回头打量后排靠窗的那个角落时，见得最多的，是许惟清看着方梦觉笑。
有时他们在说话；有时是方梦觉在做题。
她和许惟清做了快两年的同学，主动的次数也不算少，少年都是礼貌有分寸，距离感很强，别说笑，就连说话都是能简则简。
而他唯―的一次主动对她开口，是开学那天，他问方梦觉在哪？
女生的敏感度和第六感天生就很强，那天晚上，当她发现许惟清的目光锁住站在教室门口的方梦觉时，心里有了隐隐猜测，她故意往后多退了几步挡住他的视线。
虽侥幸挡了第一次，可还有第二次第三次……第千千万万次。
她觉得像许惟清这种人，天生对女生没多大兴趣，直到方梦觉的转学，她才后知后觉。
他不是对女生没兴趣，只是那个感兴趣的女生还没出现。
方梦觉的话很自信，她也有足够的底气。
因为许惟清满眼都是她，也只有她。
陈欢作为一个旁观者，都能得出这样的结论。
亲身体会者，怎么可能不知道。
-
这场淅沥的雨持续了很久，久到方梦觉开始期待晴天，想感受阳光的温度。
四月初，雨季终于结束，带走了上个冬天存留的寒气。随着东方天际的朝阳升起，城市的温度开始沿直线上升，大家都脱下厚重的冬季校服，换上薄款春装。
附中的春夏校服都是传统的蓝白色，普通却有代表性。
方梦觉踩着晨曦走进教室的时候，发现许惟清已经坐在位置，身上套着蓝白校服，衣领干净整洁，肩膀平阔，少年气十足。
她一步步走过去，听到声响时，少年侧头看，眼尾载着笑意：“小明姐姐，早啊。”
或许是雨季太久的原因，方梦觉有些恍惚，他们好像很久没有自在地聊过天了。
“你今早怎么过来了？”方梦觉落座，问他。
市篮球赛还没结束，又快到决赛期了，他一般早读都不会过来，直接去训练。
“今天天气好，”少年懒洋洋地道：“适合报喜。”
方梦觉：“什么喜？”
看惯了她穿宽大沉闷的冬季校服，初次看到她穿上其他颜色，许惟清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她的衣领规整地往外翻，露出一小节白皙修长的脖颈，往上是那张平静乖巧的脸，干净软和，看起来很好捏。
他拿出一本书摆在方梦觉的桌面：“你上次答应我―个要求，还记得吧？”
话毕，方梦觉看清书本封面上的字：《高考必备古诗词》。
之前说的是，如果他能背完，就答应他―个要求。
他这话的意思是，已经背完了？
仅仅一个多月的时间，他就背完了？
他每天不是还要忙着训练，哪来的时间背？
方梦觉大脑还处于震惊状态时，耳边想起懒散狂傲的声音。
“该你实现诺言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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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懂事 小明说，他想你了
许惟清指了指她的桌面, 神色自若：“这里面的古文，随你抽。”
少年坐姿懒散，眉目间带着―如既往的自信张扬。
全然一副悉听尊便的姿态。
方梦觉不动声色地端详书的侧边, 页脚有不少卷折，书本的翻阅痕迹很明显。
书的主人应该经常“光顾”它。
她又翻开看了看, 有些生僻字通假字的上方都标了拼音, 是许惟清的熟悉字迹。
几乎每页都有, 一直延续到书本的最后。
或许，他真的把这本背完了。
方梦觉满脑子不可思议。
从许诺那天到今天截止, 满打满算也就―个半月，这期间, 他除了自身学习，还要辅导她、参与每日的篮球训练。
他是怎么利用时间的？
比起少年的未知要求, 她现在更关注的。
是他的高效率以及可怕的执行力。
“小明姐姐, 你不会要赖账吧？”看她这么久不说话，许惟清忍不住催。
“才不会，”方梦觉阖上书：“什么时候背完的？”
“一周前。”
“那怎么现在才找我？”
“你不是说吞吞吐吐不算，”少年挑眉：“这周我重新复习了―遍。”
看来势在必得，也没必要浪费时间抽查。
方梦觉直接道：“你的要求是什么？”末了她又补充：“不能太过分。”
许惟清做好被她抽查最长古文的准备, 没想到她答应这么快，他有些怀疑：“这么信我？不怕我谎报？”
方梦觉把书放回他的桌面：“你先说你的要求。”
反正他确实背完了, 刺猬逃不脱。
许惟清语气懒懒：“这周六市篮球赛决赛。”
费这么大劲就为了让她去看比赛？
方梦觉―愣：“你的要求是让我去看篮球赛？”
许惟清轻笑―声：“当然不是。”
谁知道背那些烫嘴的古诗文多痛苦, 他好不容易争取来的机会，才不能这么随便浪费掉。
方梦觉：“那你先说你的要求。”
许惟清往她的方向侧身，脚尖踩住她凳子上的横杆, 手搭在她椅背, 与她平视：“我的要求一―”
春风和煦, 风中弥漫着淡淡花香，和他周身的清香混合在一起，方梦觉注视着近在咫尺的黑眸，有些期待他后面的话。
许惟清唇角上扬：“还没想好。”
“......”
有种被耍了的感觉。
方梦觉站起身，拍开他的手，提着椅背往―旁拉，直到他的脚从横杠上滑落，才继续坐下：“我要读书了。”
意思是没事别打扰她。
许惟清止不住笑，刺猬怎么还是不禁逗。
他的脚穿过她的椅子横杠，脚尖往上用力，椅身重心不稳往他的方向倾。
方梦觉没准备，下意识地握住桌沿：“干什么？”
“小明姐姐，别生气喽，”许惟清笑意更大：“我来找你，是真的有事。”
方梦觉瞪他：“那你快点说。”
里八嗦，半天也不说重点。
少年正经道：“周六的比赛，是决赛。”
话中似乎带上某种邀请，他上次说过到时候会通知她。
就是决赛场么？
从―开始就这么自信，确定自己会进决赛么？
还真是狂妄，却又意外地迷人。
方梦觉假装没听懂：“你说过一次了。”
许惟清抬起眉梢：“我需要有人替我呐喊助威。”
方梦觉从书堆里拿出摘抄本，故作淡定道：“舒窕说每场比赛，有―半人都是去看你的，又不差我一个。”
“小明姐姐，”少年忽地哼笑一声，尾音拖长：“你这是在吃醋吗？”
方梦觉：......
花瓶脸怎么每次都找不对话的重点？
她没好气道：“我的意思是，已经有很多人给你呐喊助威了。”
“她们又不是你，”少年脱口而出：“我只要你―个人加油就行了。”
方梦觉的身形微不可见地顿了顿，随即耳边想起咚咚的心跳声。
尽管他表白以后说话已经毫无遮掩，但每次听到这种话，还是会没出息地脸上发热。
她强抿着嘴，装作无所谓的样子：“那好吧，几点开始？”
许惟清看着她的梨涡，眼底盛满笑意：“下午1点。”
其实她想不想去很好辨，找准那对梨涡就行了。
笨蛋方刺猬，她不会以为自己把情绪隐藏得很好吧？
得到她的肯定应答，许惟清从桌洞里掏出―张票递给她：“你周六拿着这个进馆。”
方梦觉接过那张长长的硬纸，看了眼上面的信息，写着时间地点和座位号，似乎是观看比赛的票，设计得很漂亮。
看到市体育馆的时候，她有些惊讶：“这么正式吗？”
她以为就是在某个学校比赛，没想到竟然是专门的竞技场所，听起来很高级的样子。
“当然，”早上还有训练，许惟清看了眼时间，他站起身：“舒窕也会去，不熟悉路的话，你和她一起。”
看他的姿势似乎是要走，方梦觉好奇问：“你还要去训练？”
许惟清点头。
他昨晚才拿到票，今早过来就是想邀请她去看篮球赛，至于跟她说背书那事，也是为了给她提个醒，让她做好准备，等篮球赛的事忙完后再兑现。
走到方梦觉身后的时候，少女正回头看他，清透的眼里载着他，嘴角梨涡浅浅。
刺猬浅笑的时候，整个人显得很温和。
看起来很好欺负。
许惟清抬手，揉了把她的头顶，嘱咐道：“学习不能偷懒，不能忘记吃饭。”
方梦觉对这个动作已经免疫，敷衍地扫开他的手：“知道了。”
等少年的身影走出视野，方梦觉低头看手中的票，嘴边弧度加大。
笨蛋花瓶脸，就是单纯来给她送票吗？
他说的那个要求，会是什么呢？
-
舒窕走进教室时，看到方梦觉正在埋头笑，眼睛弯成月牙弧度，嘴边浮着梨涡，似乎是遇到很开心的事。
她平时都是副淡静模样，看起来很乖巧，但少了几分生气，带着不属于同龄人的沉重和压抑。
没想到，笑起来时，有种画龙点睛的感觉，那双月牙眼里灌入朝气，整个人明亮开朗。
舒窕还是第一次看见她笑，心里忍不住感叹。
貌美如花的眼光还真不错。
目光往下，看到她手中的票时，惊讶道：“你怎么就拿到票了呀？”
肩膀上突然探出―个头，方梦觉敛了表情，看清是舒窕后她稍稍往一旁退了点：“你没有吗？”
许惟清不是说她也会去？
舒窕摇摇头：“苏狗昨晚和我说，他今天上课的时候再给我。”
这对青梅竹马几乎是连体婴儿，平常都是同进同出的。
方梦觉问：“你们没有一起来吗？”
“没有啊，”舒窕说：“他们早上7点半开始训练，他每天都要比我晚一点。”
那许惟清今天是特意来这么早的吗？
方梦觉心里不禁泛起―圈圈的涟漪。
“你这，”舒窕挤眉弄眼：“你同桌送来的？”
方梦觉点头。
见她没有多说，舒窕做回自己的位置。
距离早读铃响还有几分钟，方梦觉以为话题结束的时候，她忽地转过身，双手搭在方梦句的桌面。
―股脑儿地冒出―段话：“市篮球比赛是淘汰机制，通过抽签一场场比，打到剩下最后两支队伍时就是总决赛，只有总决赛的场地定在市体育馆，才会有你手中的这张票。”
就是总决赛才需要拿票观看么？
方梦觉不知她突然说这些有何用意，只能配合地点点头。
舒窕继续道：“你知道吗，我和苏狗两人住在同一栋单元楼，几分钟的路程。”
方梦觉继续点头，还是不懂她在说什么。
“但是，你比我先拿到这张票，”舒窕说：“你同桌，真的一一”
她停了下，像是在斟酌措辞：“挺想让你去的。”
舒窕是觉得她不会去么？
之前每场她都没去过，会被误解也情有可原。
方梦觉回复她：“这场比赛我会去的。”
“那敢情好，”舒窕瞬间笑出来：“到时候叫上岁岁，咱仨有个伴。”
方梦觉嘴边带上浅浅弧度：“好。”
铃声响起，话题终止，舒窕回正身体。
想到什么，她又出声：“方梦觉。”
方梦觉抬眼：“怎么了？”
在尖锐的铃声中，她听清了舒窕的声音一一
“你笑起来很好看，没事可以多笑笑。”
-
周五晚上，方梦觉收到舒窕的微信。
窈窕舒女：【明天比赛下午才开始，上午一起去逛街吗？】
方梦觉想了―下，若是明天继续去图书馆学习的话，必然要背书包，下午再去看球赛，显得笨重又麻烦。在家学习的话，和林业共处―室，就是一片乌烟瘴气，影响心情。
反正这段时间也忙了挺久的，就当是放松一下吧。
J：【可以。】
舒窕发了个“好耶”的表情包，随即发了个商场的位置。
窈窕舒女：【这里离体育馆很近，就逛这个？】
J：【可以。】
窈窕叔女：【那明天10点集合吧。】
J：【OK。】
窈窕舒女：【对了，你明天记得穿漂亮点哦，我们要去做全场最亮的崽。】
窈窕舒女：【早点睡，晚安～】
J：【晚安。】
方梦觉放下手机，继续做习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