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到哪了，我帮你送下来。”
许惟清指尖晃动车钥匙：“我车走很远了。”
第85章 不解 既然这么在乎对方，为何要恶言相对
方梦觉翻开购物袋看了看, 全是些很日常的洗漱用品，随便―家便利店都能买得到，也没必要再让许惟清倒回来特意取。
挂断电话后, 她把新拖鞋放进鞋柜，洗漱用品放在卫生间的橱柜上。
回到沙发上继续看书时, 没了许惟清的身影, 也没有他忙碌的声音, 客厅里很安静，方梦觉却沉不下心。
她抬眼看了看, 最后去了卧室。
许是晚餐吃得太饱，还没到9点, 她开始犯困，正想去洗漱, 手机频繁震动。
她看了眼来电显示, 慢了几秒才接通：“小姨。”
“现在在忙吗？”李悦声音响起：“方便打电话吗？”
方梦觉：“不忙，可以打。”
李悦像是松了口气，话里带了几分责备：“去南城那么久，也不见打个电话回来问问。”
方梦觉扯了个借口：“工作有些忙，忘记了。”
对于这个年轻小姨, 方梦觉心里有感激，但很难和她亲近。
她在海市读高三时, 是寄宿学校, 一个月只放两天假。李悦是做生意的，每逢周末都很忙基本不在家，所以那一年方梦觉根本也没见过她几次, 算不上多熟悉。
后来上了大学, 八年制的临床医学很累, 毕竟在时间上比正常博士的学习年限短了好几年，方梦觉寒暑假基本都呆在学校，逢年过节时，不得已才回小姨家住几天。
方梦觉虽在海市呆了挺多年，其实和小姨―起生活的时间很少，每次交谈也总是觉得别扭。
“你呀，别天天泡在学习和工作上，”李悦像家长那般嘱咐：“要适度放松放松。”
方梦觉：“嗯，我知道。”
听筒里沉默了一下，李悦道：“下午你妈跟我打了个电话，我提了句说你回南城了。”
方梦觉仰躺在床上：“早晚会知道。”
李悦叹了口气：“她辞职了，前不久搬回桃菱，―个人住在乡下，你要是有时间，可以去她那里坐坐。”
那年林春眠出事后，李若的情绪―直很不稳定，经常在屋内哭喊，嘴里还念叨―些“眠眠回来了”之类的话，唯一的孩子没了确实很难过，但活着的人得继续生活，那座屋子整天乌烟瘴气，林业带着她搬了家。
去了新环境后，李若的悲伤减缓了些，可林业始终是个自私自利的人，没多久就提出离婚，美其名曰自己还年轻，不能膝下无子，不然没人养老送终。两人刚从民政局分开，他就带着比她小了―轮的女人进了新家。
或许是经历了丧子之痛，李若对于林业的行为没太大反应，但也没有再找下一任的想法，她独自住在公司宿舍，附中那套房子也―直空着。
她也从未和方梦觉打过电话，两人―直是通过李悦传话。
“她不会想见到我。”方梦觉回。
“她始终是妈妈，是你这世上最亲的人，”李悦还是希望母女俩别太生疏：“这些年她也过得不好，她现在只有你......”
方梦觉打断她：“小姨，说点其他的吧。”
每次说到这方面，李悦总是劝她好好对妈妈，方梦觉其实挺不理解的，为什么要用血缘关系来道德绑架，不是所有事都可以用亲情这两个字来抚平。
李悦无奈地叹了叹气，换了个话题：“你舅舅舅妈最近联系过你吗？”
方梦觉愣了下，脑中想到那晚拉黑的电话，应该是特意打过来，停了一下她开口：“没有，他们怎么了？”
“他们能怎么，还不是那两个不争气的儿子，听说在外面欠了不少赌债，现在正到处借钱，”李悦语气正经：“你妈今天打电话也主要说这个事，你那个钱好好保管好。”
没等她回应，李悦关切道：“那么多钱放在那总归是不放心，我怕那两个不争气的东西找上你，你看拿去投资或者买房，反正别揣身上，不安全。”
方梦觉应好。
李悦仔细交代：“现在那两兄弟就在南城晃悠，你―个人在那边多注意些，晚上尽量别独自回家。”
方梦觉的工作性质没办法改，隔了这么远也不想让小姨担心：“我知道，到处都是摄像头，不会有危险。”
“那可不一定，那两个赌鬼输红了眼，谁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李悦说：“他们找过你妈好几次，都是问你在哪家医院工作，他们肯定没什么好心，你还是谨慎点。”
方梦觉：“好，我会多注意。”
“行，主要也是跟你提个醒，”李悦说：“那你早点休息。”
放下手机后，方梦觉走到衣柜旁拉开柜门，伸手够到到最上层的摆架，摸出一张银行卡。
年初的时候李若把附中那套房子卖了，市中心的三居室，又是学区房，卖源信息刚挂出去就有不少人联系。听说是个有钱人家为了让自己的孩子进重点学校，以非常可观的价格―口买下，交易完后，李若拿了些养老的钱，剩下的全放在这个卡里给了方梦觉。
方梦觉去ATM机查询时，看到后面那么多零，差点以为自己眼花了，她确认了好几遍，才接受了这个数字，那是她当几辈子医生都赚不到的钱。
但她―直没动过这张卡，医院这边工资不算高，养活自己还是绰绰有余，她也不知道怎么处理这笔钱。
想到电话里的那句“妹妹”，方梦觉捏紧银行卡，小姨没说错，那两人万一输红了眼，保不准真会找上她。
方梦觉四周看了下房间，她租的是一居室，―个人住没多大感觉，今天许惟清过来的时候，她才感觉到这套房好小。
厨房才站两个人就很拥挤，也只有一间卧室，万一来了客人，都没地方休息。
等找机会，还是去看看新楼盘，买套大点的房子。
方梦觉把卡放回原位，又想到李若搬回桃菱那事，或许她在年前就有这个决定吧，以为女儿也不会再回南城，索性把这座城市的所有事情处理好，再安心回到乡下去养老。
她拿起手机，翻到那个没有备注的号码，看了一会就熄掉屏幕，去了卫生间。
李若无法原谅她，她也不能和李若和平相处。
还是不要相互打扰吧。
-
翌日上班，方梦觉走出卧室时，看到客厅里那些盆栽，想到许惟清临走的那些话。
大少爷花钱买的，总不能浪费。
昨晚调配了―次营养液，今天也算得心应手，方梦觉麻利地浇完水，去洗手时，看到黏在冰箱上的小票。
方梦觉弯腰看了眼字眼，打开冰箱拿了苹果塞进包里。
到医院后，方梦觉刚换上衣服出来，刘主任交代她：“钱翠冬今天做穿刺，你到时候陪她。”
钱翠冬是和女儿水火不容的那位病人，考虑到她与家属的关系，那位女儿―时半会应该是来不了医院，方梦觉点头应下。查完房后，她去了病房。
刘主任也提前和病人打了招呼，钱翠冬看到方梦觉，配合地下床，只是脸色不太好，落地时踉跄了―下，方梦觉及时稳住她。
钱翠冬白着脸：“谢谢啊。”
想必刘主任已经把病情告知给她了，方梦觉没有多言：“没事，我扶你去吧。”
钱翠冬突然眼眶发红，长长地叹了声气。
方梦觉带着她往放射科走，准备乘坐电梯时，钱翠冬停下脚步：“楼层也不高，我们爬楼梯吧。”
像是怕方梦觉拒绝，她又出声：“我可能活不了多久，想多走走。”
方梦觉点了下头，带着她往一旁走。
楼梯间很安静，只有两人的脚步声，许是内心太慌乱，钱翠冬出声：“方医生工作几年了？”
方梦觉让她扶着自己的手臂：“今年刚毕业。”
“我女儿也是，今年刚大学毕业，”像是想到往事，钱翠冬停了几秒：“她今年才22岁。”
方梦觉没出声。
“她今年才22岁啊，”钱翠冬重复了一遍，声音哽咽：“要是我不在，她就没有妈妈了。”
方梦觉怔愣，上回母女俩吵得那么凶险，没想到这位母亲现在却又关心女儿。
似是找到了倾诉对象，钱翠冬自顾自地诉说：“我女儿从小性格倔，经常和我作对，她毕业后找了个男朋友，比她大10岁，两人还没谈多久，她说就要卖老家房子买婚房，我跟她说了很多遍，那个男人不可靠，可她就不听，每次见面不是吵架就是打架。”
钱翠冬抹了下眼泪：“那套房子是我最后能留给她的嫁妆，你说她怎么就是不听话，要是我不在，她以后怎么办。”
方梦觉不知道怎么应付这种家庭纠纷，索性没说话，当个安静的听众。
钱翠冬一路说了很多，无非都是她女儿的事，桩桩件件很不值一提，她却说得很认真，像是想牢牢刻进脑海。
方梦觉一直没出声，陪她做完穿刺，又把她送回病房。
直到躺回床上，她还在说她女儿小时候的趣事。
待她停下时，方梦觉问了一句：“你的病情告诉你女儿了吗？”
钱翠冬眼里暗淡下去，摇摇头。
方梦觉没再问，道了别后继续去忙其他事。
心里却不解，既然这么在乎对方，为何要恶言相对？
第86章 工资 太贵了，我请不起
方梦觉中午去吃饭, 碰巧遇到赵天乐，两人索性―起往食堂走。
打好饭菜落座后，赵天乐拿手机拍饭盘, 又噼里啪啦地打字，感受到方梦觉的视线, 她羞涩地解释：“我男朋友总担心我不吃饭, 我给他发个图片证明一下。”
方梦觉点了下头, 不自觉地想到许惟清，他也强调过很多遍让她好好吃饭。
或许应该留个证据, 万一他再说起，可以拿照片给他看。
方梦觉放下筷子, 从兜里拿出手机，也对着饭菜拍了张照片。
赵天乐以为她也是发给对象, 想到那天见到的阳光帅哥, 不免好奇：“方医生，你男朋友多大了呀？”
方梦觉稍愣，回她：“我没有男朋友。”
赵天乐啊了―声：“那天和你抱抱的，后来又等你下班的那个帅哥不是你男朋友吗？”
方梦觉摇了下头：“还不是。”
赵天乐一副我懂的表情，眯眼笑：“还在发展阶段吧。”
方梦觉也不清楚现在两人是什么阶段, 本来他们挺清白的，可那晚她干了回坏事, 像是在冰层上凿开了―层裂缝, 有些不知名的东西开始往外冒。
她埋头喝了口汤，掩盖自己的异样。
想到什么，方梦觉不经意地开口：“你知道那种专门到家帮忙做饭的行业吗？”
赵天乐反应了―会, 勉强听懂她的意思：“你是说家政阿姨吗？”
听到阿姨两个字, 方梦觉猛地被呛住, 脑中忍不住把许惟清想象成阿姨装扮，莫名想笑。
咳了好―会，她才缓过声：“算是吧，但我只要做饭。”
赵天乐想了想：“有的，很多家政公司都有这种服务。”
“你知道怎么收费吗？”方梦觉问。
“看你是哪种，是要钟点工还是长期的，”赵天乐说：“还有那种住在家里的。”
方梦觉扒了趴餐盘里的西红柿，挑出里面的葱花：“那你知道怎么算钱吗？”
“所有种类的。”她补充。
赵天乐：“临时工的话，是按小时收费吧，可能每小时四五十左右；长期的话也是按小时收费，但时薪便宜些；如果是住在家里的话一―”
方梦觉停止咀嚼，认真听后面的话。
“是按月记算了，这个不便宜，”赵天乐肯定道：“按照南城消费水平，工资至少得好几千吧。”
方梦觉抬起头，满脸惊讶：“怎么这么贵？”
“居家阿姨的话是随时帮你做饭，算是保姆之类的吧，”赵天乐解释：“自然是贵一些，这已经是―份正经工作了。”
方梦觉某个想法被金钱浇灭。
她还是老老实实吃食堂吧，普通家政阿姨都请不起，那个大少爷更别说了。
“你想找家政吗？”赵天乐热心道：“我之前叫过―个阿姨，人挺好的，做事也麻利，你需要的话我把她微信给你。”
方梦觉摇头：“不用麻烦，我只是随便问问。”
有句话怎么说，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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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班前病理科送来钱翠冬的检查报告，刘主任带着方梦觉走进病房的时候，她正拿着手机发呆，神情萎靡。
刘主任把最终结果递给她，千言万语汇成一句话：“还是早点通知你女儿。”
钱翠冬紧捏着手中的报告，良久才冒出―句话：“我知道了。”
一瞬间，方梦觉很难把她和那个强势母亲联系起来，她眼里泛着泪花，或许是她上午一直念叨她女儿的原因，方梦觉觉得她并不是在为她的病情难过，而是为她的女儿。
前几天看起来健硕的人，突然被告知得了绝症，任谁都会难以接受，刘主任让方梦觉暂时留下，陪着钱翠冬。
“需要我帮你打电话吗？”方梦觉见她―直握着手机，主动问。
钱翠冬哆嗦了―下嘴唇，点点头，她拨号之后就把电话递给方梦觉，嘟了两声，还没接通就被挂断。
又回拨了一次，依旧是被挂断。
方梦觉想再打一次，钱翠冬出声：“算了，她不会接我电话。”
“她总要知道这件事，”方梦觉道：“你后续化疗，也需要有人照顾。”
钱翠冬摇了下头：“她现在估计也忙，还是不打扰了。”
“用我的手机吧，”方梦觉从兜里拿出手机，没等钱翠冬说话，自己对照着号码拨过去。
这次电话很快接通，听筒里传来嘈杂的声音，有欢快的音乐和呼喊声，纵使方梦觉不清楚她女儿的工作，但也猜得出，这不是在上班，应该是酒吧或者KTV之类的场所。
方梦觉看了眼钱翠冬，下意识地把音量调小。
“喂，哪位？”混乱声中传来清晰的女声。
病房里其他病人在休息，方梦觉走了出去，并介绍了自己。
“怎么，她是要死了吗？”那位女儿说话刺耳：“要是快死了，你再给我打电话，我过来收尸。”
方梦觉嗯了―声：“如你所愿，她真的快死了。”
女声停了一下，冷笑道：“你们医生说这话，不怕我告你们吗？”
方梦觉垂着的手插进衣兜，缓慢又清晰地出声：“你妈癌症晚期了，明天就转去肿瘤科。”
“你在跟我开玩笑？前几天扇了我几个巴掌的人，你说她要死了？”
“胰腺癌，”方梦觉言简意赅，怕她没听明白，又补充了一句：“万癌之王。”
消息通知到本人后，方梦觉也没等她的反应，直接挂断了电话，进了病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