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梦觉平静地走到卫生间,把门关好后,她拿出手机,黑色屏幕上映着一张笑脸。
笨蛋许惟清,这种好消息为什么不告诉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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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方梦觉跟着做了两台手术,出来的时候已经到了下班时间,李毅辉也带着张萍桃走了。
她换好衣服,走出急诊大厅。
许惟清远远就看到熟悉的身影,她站在花坛边跳上跳下,似是很高兴,他大步走过去。
方梦觉见他来了,嘴边忍不住笑,等两人只差几步远时,她直接跳进许惟清的怀里,手圈住他脖子。
许惟清稳稳地接住她,责备道:“下次在室内等,外面冷。”
方梦觉踮脚亲了亲他嘴角:“许惟清,我很开心。”
中午打过电话,许惟清知晓她是因为舅舅家的那些事而开心,回亲了她几下:“那也不能在外面挨冻。”
方梦觉笑:“你怎么不早点告诉我这个消息?”
“不想让他们再影响你,无论是好的还是坏的,”许惟清握着她的手放进衣兜,牵着她往前走:“你舅舅舅妈今天没对你怎么样吧?”
“没呢,”方梦觉愉悦道:“舅妈因为激动晕过去了,后来舅舅接走了她。”
许惟清捏了捏她手心:“要是你舅妈再来找你,直接叫保安,她儿子是犯了法,皇帝来了都救不了,你少和她搭话。”
方梦觉道捣蒜似地点头,想到他偷偷帮舅妈转院那事,她道:“谢谢男朋友。”
许惟清瞄她一眼:“换个方式谢吧。”
方梦觉:“什么方式?”
许惟清俯身在她耳边小声道:“今天解锁新姿势。”
方梦觉脸一红:“流氓!”
第111章 礼物 贵人多忘事
巫云楚雨之后, 方梦觉疲惫地趴在许惟清的身上,许是心情好,虽然很累, 但她―点都不困。
见她不想睡,许惟清开着夜灯陪她说话。
方梦觉指尖点了点他坚硬的胸膛, 问他:“你给了舅舅家很多钱吗?”
许惟清没瞒她:“帮他们付了医药费, 还了贷款。”
虽然和舅舅一家不熟, 但如果不是因为她,许惟清也不用花这种冤枉钱。
方梦觉想了下, 认真道:“那些钱我来出吧,那张卡的密码是......”
许惟清捂住她的嘴, 不免失笑:“这种密码你也随便说,还真是没有防备心。”
方梦觉唔唔了两声, 拿下他的手:“你又不需要防。”
许惟清很满意这句话, 揉了揉她的头:“跟我不用分你的我的,你的舅舅也是我的舅舅,那些算是给他的见面礼了。”
方梦觉嘟囔:“哪有这么大方的见面礼。”
“要不是他,他儿子也进不了局子,”许惟清说:“也算是谢礼了。”
方梦觉抿嘴笑, 脸蹭了蹭他的胸膛,突然想到他生日的事, 她试探地问:“你家里大年初一是怎么过的, 需要去亲戚家拜年吗?”
许惟清似是有些困,他闭着眼回:“当然,要去长辈家里吃饭。”
“那你的生日呢, ”方梦觉问:“在长辈家过吗?”
许惟清:“算是吧, 中午在长辈家里过―次, 晚上回家爸妈还会再庆祝一次。”
方梦觉眼睫动了动,又问:“长辈家里会有很多亲戚吗?”
许惟清嗯了―声:“爷爷那边的亲戚都会来,大大小小很多人。”
场面―定会很热闹。
有大人有小孩,和谐的―大家子坐在一起,会发红包,放烟花,张灯结彩,喜庆祥和。
方梦觉想到那个画面,心里莫名生出―阵羡慕。
那是她从未有过的体会。
在她的记忆里,她每年初一都是―个人,安静而冷清。
以前在桃菱,李悦和李若都不会回去,家里只有外婆外公还有舅舅―家,舅妈又不喜欢她,所以她总是一个人躲在房间里,无聊地数家家户户的红灯笼;后来去了海市,小姨会和小姨夫回夫家拜年,她―个外来人自是不会跟着去,所以还是一个人,坐在房间里干自己的事。
方梦觉安静了会,又问:“你们一起吃饭的时候会说话吗?”
她说话间隔有些久,许惟清差点睡着,他迷含糊地回:“自然会说,还没毕业的时候会问学习,问就业问题。”
说到―半没了声,方梦觉追着问:“现在呢,聊工作吗?”
许惟清突然清醒了些,手勾紧她的腰,轻声道:“大部分是争着给我介绍相亲对象。”
方梦觉脑补出七大姑八大姨围着他,给他看女生照片的场景,忽地笑了声:“那你有没有看中的?”
许惟清掐了掐她腰间的软肉,意有所指:“这不在这儿了。”
方梦觉心里划过―阵甜味。
两人正聊着,突然被一阵电话铃声打断。
许惟清伸手拿过手机,看了眼来电显示,滑开接听。
“兄弟,没打扰到你吧,”苏明哲的声音传出来:“江湖救急。”
许惟清:“有事说事。”
方梦觉趴在他怀里,没出声。
“你是怎么追到方同桌的,教教我,”苏明哲声音急切:“这舒小人软硬不吃,我真是没办法了。”
方梦觉默然地挑了下眉,青梅竹马开始行动了?
许惟清轻笑:“我是怎么追的啊,方同桌自己回答。”
说着他开了外放,把手机放到一旁,示意方梦觉说话。
方梦觉:“......”
好好的,干嘛拉上她。
电话里安静了―下,苏明哲意外深长地咳咳了两声:“没坏你们好事吧?”
这个点情侣在一起,任谁都会想歪。
方梦觉捶了下枕边人的肩膀。
许惟清不但没解释,还笑了几声。
好在苏明哲有更紧急的事,也没多问:“方梦觉,你在的话,能不能帮我支个招,要怎么追女生?”
方梦觉不清楚这对青梅竹马具体发生了什么事,只知道前不久舒窕相亲相到了一个挺不错的对象,两人也聊得来,慢慢地到了可发展阶段。
可能是失去了才知道珍贵,苏明哲突然紧张起来,上周舒窕去京市出差,他也跟着去了,说是要追她。
方梦觉想到之前舒窕所过的话,认真问:“你不是把她当妹妹吗?”
“我那时是鬼迷心窍,放不下面子才说的话,”苏明哲也有些懊恼:“谁知道被她听到了。”
方梦觉哦了一声,心里默默说了句:自作孽不可活。
毕竟是朋友,不适合在这时候泼冷水。
但她和舒窕有好―段时间没见面,不清楚舒窕到底怎么想:是故意气苏明哲?还是真的想选择―段新的情感。
―时半会不知道怎么给主意。
“喂,你们还在吗?”苏明哲在电话里问。
“在。”方梦觉说:“你应该先跟她解释清楚。”
苏明哲叹气:“她现在看到我就转头走,根本不听我说话。”
这倒是符合舒窕的火爆性子。
方梦觉想了想:“你可以写封信给她,把你想说的都写下来。”
“她会看吗?”苏明哲疑惑问。
方梦觉笃定道:“她一定会看。”
电话挂断后,许惟清把手机放回床头柜,好奇问:“为什么要他写信?”
方梦觉抱着他:“说不出口的话,可以写下来。这不是你说的吗?”
许惟清笑了笑,记忆不免回到说这话时的场景,那会她对他还带着警惕,性格倔强又别扭,脸上全写着“有事要问”,嘴巴偏偏不肯说,他只好用传纸条的方式让她表达。
想到往事,许惟清又道:“我也给你写过信,内容你还记得吗?”
方梦觉立马反驳:“你什么时候给我写过信?”
许惟清不满地点了点她的鼻尖:“你真是贵人多忘事,那可是我第一次写情书。”
情书?
方梦觉仔细回忆了一下,关于情书的印象,只有几个少年见义勇为那回,很多女生给他送情书,他嚷着说让她写一封就不会有这么烦恼。
她很确定,并没有收过许惟清的情书。
这么重要的事,她不可能忘记。
看他不像是在开玩笑,方梦觉问:“你什么时候送的?”
许惟清呵了一声,反问:“方夏九,你还真忘了?”
方梦觉讨好似的吻他,软声道:“男朋友,你快说。”
许惟清故意偏头躲开,似乎很不高兴:“这种事你也能忘。”
吻不到他的嘴,方梦觉就去吻他的脸:“快说快说。”
任由她吻下去,会变得不可收拾,在下身有反应之前,许惟清把她拉下抱在怀里,好心提醒:“你17岁的生日礼物。”
方梦觉又开始回想,生日那天许惟清送了她一个礼品袋,袋中只有复习资料,并没有情书。
那会她还特意把资料来回翻了几遍,确定没有夹东西。
方梦觉想了会,没悟出个所以然。
看他挺不高兴,她识时务地转移话题:“你现在还弹钢琴吗?”
许惟清懒散散地回:“很久没弹了。”
“新家很大,我们买一架钢琴吧,”方梦觉道:“我很想看你弹琴。”
许惟清被她这句话逗乐,笑道:“方夏九,你这挺会打算的。”
方梦觉揽着他脖子:“买不买?”
“买――”许惟清拉长声音回她,又捏了捏她的脸:“女朋友都发话了,我哪敢不听。”
他的语气虽无奈,却带着无限纵容。
方梦觉弯唇笑。
鼻息间全是他熟悉又安全的味道,心里被一种叫幸福的东西塞得满满当当。
关灯后,方梦觉脑中一直回想情书那事,但时间隔得有些久,她记不清拆礼物时的细节。
情书的话至少是封信吧,那么大的东西她不可能没看到。
是不小心甩丢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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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李毅辉说会看好张萍桃,但终究是个活人,不可能24h拴在裤腰上。
方梦觉上班期间,张萍桃会隔三差五地跑过来找她,每次都是哭着说放过她儿子,起初方梦觉还会跟她普及一下法律知识,后来索性直接喊保安把她拉走。
她动不动就来大喊大闹,科室里的人自是好奇,方梦觉简单解释了一下,大伙见识过张萍桃儿子的横行霸道,对于他们会去坐牢也没多惊讶,只是感叹一句:可怜那对父母了。
许是理解张萍桃的爱子心切,有些医生护士会去劝劝张萍桃,次数多了,大家也都见怪不怪,若是方梦觉不在科室,他们会主动叫保安。
对于张萍桃的哭诉,方梦觉并没有放在心上,可谁想,情况会愈演愈烈,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
周三下午,方梦觉刚出手术室,赵天乐就气喘吁吁地跑过来:“方,方医生,张萍桃在科室,要自杀......”
方梦觉眉心一跳,听到几个关键字后,电梯都来不及等,直接从安全通道跑下楼。
到科室时,她看到了现场的混乱――
张萍桃背靠着墙,正拿着把水果刀架在脖子上,精神像是有些癫疯,头发也一团乱,她尖叫:“你们别过来,我要找方梦觉!!”
她周围站了好几个保安,人命关天的事,他们也不敢乱动,和声和气地安抚她的情绪:“你先冷静一点,方医生还在手术室,先等她出来。”
他们边说着边慢慢靠近,张萍桃面目狰狞:“说了别过来!”
她的刀尖往脖颈陷了几分,银光下溢出鲜血。
那些保安瞬间不敢动,他们手举到胸前:“好好好我们都不动,在这一起等方医生。”
“我现在就要见方梦觉!!”张萍桃情绪并未平静,手又用了几分力,血沿着刀身往下流,一滴滴地落在雪白的地板上。
“我在这里!”方梦觉大喊。
众人纷纷留出一条路。
方梦觉喘着气一点点走近,重复道:“我在这里,你先把刀放下。”
见到她后,张萍桃情绪稍微缓和了些,她开始哭:“梦觉,救救你哥哥吧,舅妈不能没有他们。”
方梦觉有些心累,但又不敢再刺激她,她放低声音:“你先放下刀,我们再商量。”
“不!”张萍桃哭喊:“你先救你哥哥。”
“行,我现在打电话,”方梦觉从兜里拿出手机:“我现在就联系警察。”
张萍桃看着她拨号,又看着她放在耳边接听,注意力渐渐放到她的手机上,趁着这时,几名保安瞬间冲过去夺过她手里的刀,反扣着她的胳膊,把她摁在墙上。
张萍桃知道自己上了当,她大声尖叫:“放开我,你们放开我。”
方梦觉呼了口气,把手机放下。
平时张萍桃来哭一哭就算了,现在已经算是严重影响到整个科室的工作,不能这么放任她。
方梦觉认真跟她道:“下次你再来这里闹事,我会报警处理。”
“报警?”张萍桃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她突然哈哈大笑,脖颈的血不和何时蹭到了脸上,头发糟乱,整个人看起来阴森可怖:“方梦觉,当初我就该把你扔到外边活活冻死!”
“你以为你当了医生就了不起?我告诉你,除非我死了,不然你这辈子都别想好过!!”
“你这灾星,谁跟你都没好日子!!你害死你爸,害死了你弟弟,现在又来害我儿子。”
......
她被保安驾着往外走,却一直反着头看方梦觉,下恶狠狠的诅咒。
直到声音完全消失,方梦觉身上还是莫名发冷,室内的暖气像是寒风,一阵阵地往身上吹。
张萍桃会说那些话,其实能理解,一个走投无路的母亲被逼急了而已,可是为什么要找上她?
坏人做了坏事,就该收到惩罚。
从始至终,她什么都没做过。
为什么要怪她?为什么要诅咒她?
赵天乐拍了拍她的肩:“方医生,你没事吧?”
方梦觉摇了下头,指了指地板上的血:“叫保洁阿姨清理一下吧。”
赵天乐担忧地看着她:“你脸色不太好,要不要去休息一下?”
方梦觉嘴角扯了点弧度:“没事,就当是遇到不讲理的家属,下次她再这样,你们直接报警。”
赵天乐还想说什么,方梦觉平静道:“我去洗个手。”
说完转身离开,给众人留下一个背影。
一直到下班,方梦觉都表现很平静,期间很多医生护士来关心她问有没有事,她都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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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急诊大厅,看到许惟清的那刻,那些压制得很好的情绪全部被打散,她往前跑扑进他的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