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这宣城的宣纸做风筝,是最好不过的了,姑姑,您快去吧。”
红椒姑姑前脚刚走,木枫就屁颠屁颠跑去跟自家主子报信去了。
“王爷,刚刚红椒姑姑来找属下拿宣纸,说是沈姑娘要出城去放风筝。”
楚君殇眉尾一挑,“她倒是好兴致。”
木枫见楚君殇稳坐泰山,摸了摸脑袋,说道:“那个,王爷,您今日好像也没什么事,不如咱们出城踏青如何?”
闻言,楚君殇黑眸看向木枫,木枫看不出自家主子是什么意思,吞了吞口水,“不去也……”
木枫本来想说,不去也没什么。
话还未说完,被楚君殇打断了,“出城?也不是不可以,本王也是很久没出城了。”
木枫心里嘀咕,你前日不才去了城外的征北大营吗?
嘴上却说道:“属下这就是去准备准备。”
于是,大包小包准备出门的沈云溪,在大门口,不早不晚的,刚好碰见了正要出城踏青的楚君殇。
木枫笑着跟沈云溪打招呼,“沈姑娘,好巧,你也要出城啊,我和王爷也要出城。”
呵,呵呵,呵呵呵。还真是巧!“我不出……”
沈云溪那不出城的城字,还未出口,就听见谢萱和一群孩子们的声音。
“师父,他们一听要出城放风筝,激动得很,在铺子那里等了一会儿,见你还没来,便嚷嚷着要过来找你。师父,你知道的,我拿他们没辙。”
那些孩子们七嘴八舌的,“师父,你太慢了,我们都等你好久了,这才让谢姐姐带我们来找你的。”
“就是,师父,你也忒慢了。”
沈云溪看着这群猪队友,哭笑不得,特别是瞥见,楚君殇那憋笑的样子,更是气结。
“行了,行了,走吧,赶紧走,燕子带着他们坐马车,虎子跟我骑马。”
那叫虎子的男孩子,看样子也有八九岁了,他要跟沈云溪共乘一骑?
楚君殇刚刚还堆满笑意的俊脸,顿时冷了下来,黑眸给了木枫一个示意。
木枫会意,上前拍了拍虎子的肩膀,“嘿,哥们儿,你叫虎子是吧?”
木枫一声「哥们儿」,让虎子很是受用,师父和谢姐姐她们都把他当孩子看待,他明明已经长大了。
“是的,我是虎子。”
“你都这么大了,确定要跟你师父共乘一骑?”
虎子看了看沈云溪,“可马车坐不下了。”
“咱都是男子汉了,坐什么马车,当然是骑马啊?”
“可我不会。”“我教你啊。”
“当真?师父,可以吗?”
虎子看了看谢萱,又看了看沈云溪。
沈云溪不知道木枫为何突然这么热心。不过,木枫的骑术是一流的,如果他愿意教虎子,自然是好。
“当然可以。”
马车里的孩子,一听说,虎子要学骑马,都嚷嚷起来,“我也学,我也要学。”
木枫嘴角一抽,“咱们一个一个来。”
木枫幽怨地看了一眼自家主子,仿佛在说,爷,属下为了您,豁出去了。
因木枫要教虎子骑马,他们倒是顺其自然地就跟沈云溪他们一道出城了。
一路上,沈云溪都刻意避着楚君殇,连谢萱都发现了不对劲,悄悄地问道:“师父,你跟开阳王,这是怎么了?”
“没怎么啊?”
“师父,你当我好骗吗?没怎么,你不敢看他?他欺负你了?”
沈云溪心想,可不就是欺负了吗?
不过嘴上却说:“没有。”
沈云溪不愿意说,谢萱也不追着她问了。
今日的天气真是不错,阳光明媚,春风微拂,自出城门以来,一路鸟语花香。
他们找了一处一个宽阔的河边,那里地势开阔,没有高大的树木,又是迎风口。不论是放风筝、还是骑马都最适合不过了。
一到地方,马车里憋了一路的孩子们,就撒欢似的跑了出来。
几个男孩子,直接就奔向木枫,“木叔叔,我们也要学骑马。”
女孩子,到底还是要懂事一些,帮着沈云溪和谢萱把马车上的东西搬了下来,然后围坐在一起做风筝。
对于做风筝,沈云溪不擅长,她只会玩,不会做。
其实,玩也不会玩,她把风筝放不上去,小时候都是兄长们,把风筝放上天空,然后再把线头交到她手上,她就撒欢似的,来回奔跑。直到跑出一身大汗,每当那时,兄长们总是会被母亲骂一顿。
第43章 这丫头是在跟他撒娇?
沈云溪摆弄着手中的木条和宣纸,却是怎么也弄不好。
谢萱和孩子们都做好两个了,她却是一个也没弄好。
“师父,你不会做风筝啊?”
无所不能的师父,居然不会做风筝,孩子们像发现什么稀奇事一样。
沈云溪面上有点挂不住,“谁说的啊?我只是,只是太久没做,有点手生而已。”
沈云溪话音刚落,一只骨节分明,好看得过分的手,从她头顶伸过来,拿走了她手中的木条和宣纸。
沈云溪循着那只手望过去,楚君殇那张轮廓分明的俊颜,映入了眼帘。
“短剑带了吧?”啊?!“带了。”
沈云溪从腰间解下短剑递给楚君殇,楚君殇接过短剑,把木条又削得更细,更薄了一些。
楚君殇专注着手中的活,想不到素有战神之名的开阳王,做起这些小孩子的玩意儿来,也是那么得心应手。
那些沈云溪怎么也摆弄不好的物件,在楚君殇的手里却变得异常听话,那双手仿佛有魔力般,令沈云溪着迷。
“宣纸。”
沈云溪看得入迷,楚君殇抬眸,轻轻地敲了一下她脑门,“萱纸。”
“哦哦。”
沈云溪忙递了宣纸给她。
“浆糊。”“线。”
楚君殇每说一样物件,沈云溪就递过去一样,没多久,一只风筝便做好了。
谢萱和孩子们的风筝已经飞上了天,楚君殇把做好了风筝递给沈云溪。
沈云溪讪讪地接在手里,眼眸盯着脚尖,很小声地,诺诺地说道:“爷,奴婢不会。”
沈云溪的声音很小,如蚊子般,就是这如蚊子般的声音,却如同春日惊雷,在楚君殇心中炸开了花。
这丫头是在跟他撒娇?
这么多年,沈云溪如此娇羞的模样,他还是第一次见。
楚君殇一向冰冷的脸,犹如被春日阳光融化,拿过沈云溪手中的风筝,宠溺地说道:“瞧你那点出息。”
楚君殇的手真是有魔力,风筝在他手中,没两下就飞上了天。
“飞起来了,飞起来了。”
楚君殇眉眼含笑,“给。”
沈云溪接过风筝线,迎着春风奔跑,开心得像个孩子。
楚君殇眼眸追着沈云溪的身影,此刻,她只是她,不是沈家女,也不是开阳王府的奴婢。
她只是她,沈云溪!
沈云溪和谢萱她们玩了半天风筝,回来时,木枫带着那群男孩子正在河里抓鱼。
虎子站在河里,双手使劲抓着一条鱼,朝着岸边喊道:“师父,咱们一会儿烤鱼吃。”
“好。”
多年的行军生活,埋灶生火,沈云溪手到擒来。
谢萱则带着孩子们去附近挖一些野菜,春日万物复苏,田野里可食的野菜,随处可见。
只是没想到,谢萱他们回来的时候,还带回了一只鸡,说是挖野菜的时候,抓的。
木枫抓过那只鸡,“小子们,今日我就给你们露一手,让你们尝尝叫花鸡。”
木枫这叫花鸡手艺是真不错,香味扑鼻,那些孩子们个个盯着流口水,沈云溪最后也只抢到一只鸡脚,谢萱强一些,抢到一只鸡翅膀。
真香,沈云溪吞了吞口水,正准备下口时,余光瞥见一旁的楚君,堂堂开阳王,当然不会去抢一块鸡肉。
“爷,要不奴婢分你两根脚趾?”
不是沈云溪小气,一只鸡脚就四根趾,她都给他一半了。
楚君殇嘴角上扬,“不用。”
“那奴婢就不客气了。”
除了楚君殇,一群人都吃的油手油嘴的,正意犹未尽时,突然传来几声狗叫声,紧接着就是一个孩童的声音。
“偷鸡贼在这里。”
一群老老小小的村民,把他们围了,有的扛着锄头,有的拿着菜刀,有的攥着块砖头。
沈云溪一伙人,面面相觑,此时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他们刚刚下肚的那只鸡,是人家村里的。
沈云溪他们理亏,自然是道歉,赔钱,可是村民不同意,说那只母鸡,是村里一个孤寡老奶奶的,就指着那只老母鸡天天下蛋。
最关键的是,老奶奶对那只鸡有了感情了,当孩子一般看护,这要是让老人家知道了,还指不定会怎样呢。
反正,最后的解决办法就是,他们赔了一匹马给村里当脚力,才算了事。
赔的那马是木枫的,谁让那鸡是他杀的呢?
木枫一脸郁闷,这一天,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的。
木枫死乞白咧地让沈云溪把踏雪给了他和虎子,马车也坐不下那么多人,谢萱那匹马瘦弱,承受不住两个人的重量,让楚君殇把马让出来,那也是不可能的。
最后的结果就是沈云溪和楚君殇,共乘一骑。
沈云溪也不是没有跟楚君殇共乘过。只不过那是在战场,生死均在一线之间,哪里顾得上其他的。
此时,春风拂面,春意盎然,春光明媚,春色撩人,难免春心萌动。
身体之间若有若无的接触,耳边楚君殇呼出的温热气息,扑在脸颊上,是滚烫的,灼得她心发慌。
那战场上疾如雷电的追风,此刻却如小脚老太太似的,慢悠慢悠地踢着蹄子。
别说追不上木枫和谢萱了,就连拉着一车孩子的老马车都赶不上。
楚君殇沈云溪两人一路也没说话,就这样任由追风慢悠悠的晃荡着,总算在酉时末回到了王府。
只是远远地看见,好像开阳王府门前站着一个妙龄女子。
近了些,才看清女子容貌,肤如凝脂,眉如墨画,神若秋水,气质如兰,宛如王府兰园里的那一株白玉兰。
是的,就是白玉兰。
多年前,沈云溪曾听石岩说起过,楚君殇年少时喜欢过一个姑娘,那个姑娘就如白玉兰一般。因此楚君殇专门从江南移植了两株白玉兰栽种在府里。
兰园的名字也是因此而来。
所以那时候,楚君殇让她选一个园子住的时候,她毫不犹豫地选了落园。
沈云溪没想到的是,用不了多久,她就会后悔当初的选择。
“暮白。”“你怎么来了?”
女子没答,而是看了一眼沈云溪手中的风筝,微微一笑,“暮白,你还记得这扎风筝的手艺啊,小时候,你学什么都快,扎风筝,我教一遍,你就学会了。”
此刻,沈云溪脸颊不烫了,倒是觉得手中的风筝烫手得很。
第44章 难道王爷是存了要纳沈姑娘为妾的心思?
“爷,奴婢先回去了。”
沈云溪翻身下马,动作那叫一个利落。
楚君殇身前骤然一空,胸腔没来由地涌动着烦躁。
沈云溪回到王府,路过王府中那个池塘时,毫不犹豫地把手中的风筝扔了进去。
那一池春水,很快就浸透了风筝,也冷却了沈云溪那颗刚刚滚烫起来的春心。
第二日,沈云溪发现王府里多了许多丫鬟、婆子,都是兰园侍候的。
第三日,沈云溪便知道了这女子的来历。
女子名叫云朝落,是楚君殇姨母家的女儿,楚君殇年幼失母,幼时曾在外祖母家住过一段时日,最喜欢与姨母家的表姐一处玩耍。
后来楚君殇回京都的时候,外祖母还带着这个表姐一起到京都住过一段时日。后来楚君殇常年在外征战,她们才回了江南。
年前听说楚君殇回京都了,云朝落便要上京的,是外祖母说北方冬季寒冷,路上结冰,不安全,这才等到开春之后才上路的。
第五日,沈云溪又听说了,开阳王府里这仅有的两处园子,兰园和落园,都是为这个云姑娘准备的,一个兰园是以她最喜欢的白玉兰命名,一个落园更是直接以她名字命名的。
沈云溪此刻就想把石岩从军营抓出来,狠狠揍一顿,说话为什么要说一半留一半。
自从知道落园的来历后,沈云溪每天都觉得膈应得慌,红椒姑姑劝她说,这些话八成都是别人故意让她知道的,让她千万不要上当。
沈云溪又何尝不知道对方是故意放出这些消息的,不过想想,她又有什么资格,什么立场去计较这些呢?她不过是楚君殇的奴婢而已,能给她一个单独的园子住,已经是莫大的恩宠了。
近日,沈云溪早出晚归,可那些关于楚君殇是如何在乎云朝落?对云朝落是如何的有求必应?诸如此类的一些事情,还是会传入她的耳朵里。
同住一个屋檐下,再怎么避着,也总归会碰面的。
这日,沈云溪正准备出门,在门口碰见了正在迎客的云朝落,客人正是岑阳侯夫人,岑阳侯夫人与云朝落的母亲是闺中密友,与楚君殇的母亲也相熟。
沈云溪刚到门口,岑阳侯夫人的马车便到了,她只得退到一旁先等着。
云朝落笑着迎了过去,“夫人,您怎得来了?应该朝落去拜访您的。”
“你这孩子到京都也不提前说一声,好叫人接你去啊。前两日便要来的,想着你许久未回京,要收拾一番,这才晚了几日。”
“夫人说的是,许久不曾回京,暮白又忙于政事,园子都疏于打理,这几日总算是拾掇了一下,正想着去侯府拜访您呢,不曾想,您就来了。”
“好了,咱们娘俩就不要这么客套了。”
云朝落挽着岑阳侯夫人往里走,岑阳侯夫人一边走一边叫人去马车上搬东西。
岑阳侯夫人指着沈云溪说道:“那个丫头,去马车里把给你家姑娘的一套头面搬过来。”
云朝落略显尴尬地说:“夫人,她不是我园里的。”
岑阳侯夫人仿佛没听见云朝落的话,对沈云溪喊,“赶紧去。”
“是,夫人。”
沈云溪不想再惹事端,便应了岑阳侯夫人。
见沈云溪去搬了,岑阳侯夫人这才对云朝落说道:“朝落,你就是性子太好了,什么叫不是你园里的?只要是这开阳王府里的奴婢,你都可以使唤,我这着急过来,就是怕你被这些奴才们给欺负了去。”
“朝落多谢夫人。”
沈云溪原本今日是要出城的,前些日子一场百年不遇的「倒春寒」,郊外下了一场大雪,听说有的地方还下了冰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