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完又看了看叶识。
叶识肯定地点点头,放赵故回座位继续讲题:“对,如果用构造呢,那我们就要变形――”
“是写对了吗?”赵安安的同桌回头悄悄问童楚。
童楚还在迷迷糊糊地验算,半晌才迟疑地点了点头。
见状,焦蓉蓉又不屑道:“这有什么难的,她会做的我家狗也会做。”
童楚唯一的扣分点就在这题,闻言心里难免有些不爽。
焦蓉蓉还在继续抱怨:“运气罢了,跟我们安安还差得远。”
赵安安蹙眉瞥了她一眼,焦蓉蓉立刻领会,轻轻拍了拍自己的嘴:“呸呸呸,她凭什么跟你比啊。”
狗腿。
童楚默默翻了个白眼,目光转回黑板。
偏偏叶识解题时还对应着赵故的答案一步步讲思路,于是叶识在台上说,焦蓉蓉就在台下跟着贬低。
这样就实在打扰自己学习了。
童楚敲了敲书桌边角,委婉道:“别说了,听课吧。”
“她都会的题,有什么好听的。”焦蓉蓉不屑。
赵安安听出童楚语气里暗含的不快,安慰道:“也不是这么说,运气好也是实力的一种呀~”
焦蓉蓉还想反驳,赵安安又轻声道:“不说了,让楚楚好好听课。”
她朝童楚微笑了一下才回头,这一下让骂赵故骂得意犹未尽的焦蓉蓉又有些烦躁,横了童楚一眼,咕哝着:“装什么好学生。”
童楚维持的体面微笑有些绷不住,也反朝焦蓉蓉翻了个白眼。
她居然在数学题上说运气?
不愧是走后门进1班的。
童楚一直对焦蓉蓉观感很差,但赵安安在班上人缘很好,人也温柔。
她一直想不通,这样好的人,怎么会和焦蓉蓉这种嘴碎又自我中心的人混在一起。
叶识在台上把得分点说完,恰巧响起下课钟。
她对自己掐的时间很是满意,看底下的同学还在抄板书,从讲台上抽出一张试卷,道:“赵故的答卷我贴黑板旁边,不懂的同学还可以来看看。”
她将卷子放在班级公告板上,大跨步地离开教室。
叶识一走,班上好学的学生们就围到了公告板旁。
大部分都是参加了数学竞赛的同学,虽然对赵故印象差,却也不得不佩服她做题水平不错。
“不是说她成绩很差吗?”有人悄悄地看向赵安安,“听说她从小成绩就比安安差一大截。”
旁边一个高个女孩回答道:“是这样啊,不然怎么能是13班来的呢。”
“但……”那人仔细看了看试卷,摇了摇头,把剩下的话按在了心里。
其他人却顺着他的疑惑遐想起来。
“不会是抄的吧?”
“怎么抄,年级就三个满分,就一个出在我们班。”
“听说她们班主任对她很好,而且赵家不是校董事会的嘛,拿个试卷还不容易……”
几人的视线转向了赵故,唏嘘了几句。
“那看起来赵家对赵故还真是挺好的哦,花这么大心思让她来快班。”
“可不是嘛,还没到转班时间就这么着急。”
感觉面前的试卷也没那么好看了,几人转头回到了座位。
童楚也听到了这几人的讨论,她的位置和赵故并不远,这音量想必赵故本人也可以听见。
但她似乎没什么反应。
难道是说中了?
还是真能这么沉稳,被说抄袭都不觉得有什么?
童楚咬了咬笔头,在过程中不懂的地方画了个圈。
总之,是不能找她问题的,还是抽空去问叶识吧。
童楚有些可惜地合上笔记本。
赵故自然是把那几人的话听全了,但跟没听也差不多。
完全没能进入她的脑子,下一秒就随着时间从耳朵里飘出去了。
反正不久后就是期中考试,和那些人证明自己的成绩又没有什么意义,何况连老师都不曾怀疑过。
实在没有多余的心力分给他们。
赵故作为转学生,也没能得到同学的关注,仿佛是一个透明人。
不过这点对她算是舒适区,下课做题再看看家庭群里柏清韵发的日常也很舒心。
直到下午快放学时,周围的气氛忽然不对劲了起来。
先是班上大部分人都频频看向手机,之后又有不少飘过来的视线和私语。
赵故从试卷集里抬起眼,看到有个男同学鬼鬼祟祟地走过来。
他挤眉弄眼地推了推赵故的肩膀,小声道:“加个微信呗,下次有好资源也分我一份。”
赵故蹙起眉头,躲开他的动作,冷声问道:“你说什么?”
“悖就试卷……听说赵安安都不给看,你这人真不够意思啊。”
和之前的话一联想,赵故明白了。
数学课后的闲话传开得速度极快,如今已经成了有头有尾有细节的谣言。
她站起身,往男生的手机看去,果然,还没有加上她的班级群里也正在讨论此事。
这个男生是班上几个起哄的推出来的代表。
赵故虽然不喜欢多事,但也不喜欢被人背后乱说。
她径直问道:“你们说,是赵家给我拿的卷子?”
男生退了一步,显然没想到赵故会这么坦然地回应。
“那我也把事情说开好了。赵家在几天前已经和我完全解除关系,我也找到了我的亲生父母。传谣能不能尊重基本法?”赵故觉得有些好笑,“谁会给别人家孩子偷卷子,吃太饱了吗?”
那男生显得有些理屈:“那你之前的成绩,大家也都看到了,一个人怎么会进步这么快?”
“还不是赵安安不喜欢?”赵故垂着眼看了看强装镇定的赵安安。
她已经为此背了多年的黑锅了,于情于理,也到了她该说出实话的时候。
“开什么玩笑,怎么会有人不喜欢你成绩好?”男生还以为赵故随口扯谎,不禁发笑。
赵故将手张开轻点书桌,转头表情淡漠地看着他。
完全没有笑的意思。
男生眼珠一转,忽然感觉到自己似乎被扯进了家族秘辛,连忙打着哈哈离开了。
“你瞎说什么?我第一次听见有人成绩不好怪别人的。”焦蓉蓉随之站起,愤怒地指责她:“内涵谁呢?”
赵故却不看她,转向了赵安安:“你真的不知道吗?”
她平时装成绩差不假,但中考也是努力挣扎过的。
当时赵故为了不再和赵安安一起,偷偷报了近江的省级公立高中,那学校又是寄宿制,离赵家又远。
但最后呢?
赵建业硬是背着她偷偷把志愿改成了桂枝,还在录取通知书下发后好好敲打了赵故一次。
“既然演,也要好好演。”赵建业当时冷漠地背对着她,看都不愿意看赵故一眼:“别让安安发现。”
所以,一直以来,赵家都是知道她为了不被赵安安嫉妒所做的小动作的。
只是他们觉得赵安安的心情更重要,哪怕演也愿意尽力。
挨打,被骂?不过是为了这出戏更逼真的手段。
至于赵故的心情根本不在他们的考虑范围内。
“我……”赵安安咬了咬唇,“赵故,我真的不清楚你在说什么,你的意思是之前你都是因为我才故意考不好的吗?”
她佯装迷茫地左右看了看:“但我真的不会介意啊,你聪明我怎么会不开心呢?”
“都说了是借口。”焦蓉蓉忍不住插嘴道,“她就是靠手段考了第一没法应付群众的眼光瞎编呗,谁信谁傻子。”
赵故正愁没地方发泄积累的郁气,闻言笑道:“那好,期中考试都是按高考流程来的,群众们看成绩呗。”
“好啊!我不信你还能连着运气好!”焦蓉蓉一口答应,却没看到身旁有些心神不宁的赵安安。
如果期中考真被赵故超过,岂不是真的做实自己见不得她好?
赵安安隐隐知道,赵故说的并非假话。
但那都是家里的事,赵故怎么能拿出来在学校说呢!
赵安安的担忧中夹杂了一些愤怒,偏偏焦蓉蓉一无所觉地扯着她的手臂:“安安,我们就跟她比!”
第10章 终于成为了她的名字。
定下了比试之后,赵故的生活又恢复了清静。
期中考试平稳地度过了。
因为即将会考,这次是全科目考试。
赵故没有打乱自己的计划,按照习惯复习着,她还是第一次全力应试,还是有些担心成绩不如预期的。
赵安安则比她想象里不冷静很多。
第一天考完第二天就有帮忙批卷的同学提前透露分数,直到赵故分数和她最糟糕的猜想一样――很好后。
最后一门地理考试时,赵安安竟然声称不舒服早退了。
赵故只以为她不会甘心比自己成绩差,会好好复习,没想到她会吓到逃跑。
但少了一门并不是无法推出两人大约排名。
赵故拿到了班上的第一,而给赵安安的总分再加上地理的满分,离这个分数还有一些距离。
那些谣言自然而然地消失了,赵安安的人气倒是没受什么影响。
不知道私下是否有引起讨论,至少表面上,班上其他人对她仍旧和以往一样。
而既然赵安安选择了逃开,就是一种认输举白旗。
赵故也打算就此揭过。
没想到放分的时候赵安安盯着分数板忽然哭了起来。
焦蓉蓉在旁边嘴硬地安慰她:“下次我们好好养身体,不会比她差的。”
赵安安捂着脸,蹲在地上抬头,看着很是可怜:“可之前赵故好像是真的给我让分,太可怜了,我却一直不知道。”
原来是优先保全这方面。
这样一来,她最后一门不考可以理解成真的不舒服或者害怕半路逃跑、又或者是对赵故的歉意。
“是挺可怜的吧。”童楚在一旁随口附和,对赵安安隐隐的怀疑也因为这滴眼泪而消去了。
回头看看又在书桌前学习的赵故,童楚抿了抿唇,她脑海里随着赵安安的忏悔发散出许多曾经忽视的细节。
只是懂得在这样的情况下让分保全自己的人,真的需要可怜吗?
“是啊。”旁观的人也点头,怜悯地看着赵故:“只有学习是她最后一根稻草了吧,我要是她也会这么努力学习的。”
她的话获得了一票人的认同:“确实,安安这样的公主,就算不好好学习也会有光明的未来,但她不学……”
那人叹了口气,摇摇头。
赵安安泪眼朦胧地看向那人:“你不要这么说,每个人都是平等的。”
赵故在做试卷没错,但不代表她没有在听那些人的话。
不管怎样,她心里对完全超过赵安安证明了自己这点还是很自豪的。
却不知道为什么,话题忽然成了其他人对自己的怜悯。
为什么要可怜她?
赵故不解,她升起了几分莫名的愤怒。
但这些人表面说的都是好话,自己又怎么能生气?
赵故索性装作没听见,有些发泄地在试卷上写写画画。
直到放学,班上还沉浸在可怜赵故的氛围里。
有人见她的眼镜仍旧是断了腿的,试探问道:“赵故,放学我爸妈要带我去配眼镜,你要一起去吗?我可以送你一副。”
赵故藏在书后的右手握了握拳。
那是个看起来很乖巧的女生,她似乎没察觉出自己的话会让当事人受伤一样,用看雨中拖着瘸腿行走的狗狗一般的眼神看向赵故。
对上这样的“善意”,赵故只能抿唇道:“不用。”
被拒绝似乎不能打消女孩的善心,她又追问道:“真的吗?不贵的,你不用介意。”
赵故握笔的手掐得发白。
还不如倒回几天前,不提比试的事。
被传谣,也比被人可怜强。
赵故深吸了一口气,再要拒绝她。
放学过来接赵故的沈西辞忽然从窗口探头,语气不耐道:“你哪位?我妹妹的眼镜为什么要你配?”
女孩惊吓般的缩了缩:“我就是……”
“好心,是吧?”沈西辞冷笑了一下,“收收你多余的好心。”
沈西辞走进班级,一把拎起赵故的书包:“回家。”
赵故顺势跟着沈西辞离开了班级。
说实话,她松了很大一口气。
今天的氛围实在是太令人讨厌了。
沈西辞走出一半的教学楼,看向赵故眼镜上用于固定的铁丝,还是忍不住问道:“你怎么不让爸妈给你配一副新的。”
“这副镜框很轻,戴着不会痛,选了好久,鼻托位置也改过了。”赵故推了推镜框。
她鼻梁很细,鼻托部分都是拜托店员给她调整好久的,买新的岂不是要重新做一遍。
沈西辞想了想:“好吧。”
只要赵故不觉得有问题,不美观又如何?
沈西辞和赵故的性格在外人看来可能天差地别。
无论沈西辞如今在班级的地位如何,他刚来的时候因为外形还是在学校掀起了一阵波澜的。
性格也是很容易和人打成一片的开朗,相比之下赵故则一直被认为很内向,还经常被人觉得阴郁。
但两人共有的一个特质就是完全不在乎其他人是怎么想的,只在乎自己在乎的。
开朗的人可以为了自己在乎的东西直接放弃社交。
内向的人哪怕被人指点也不愿意放弃别人觉得不合时宜的物品。
于是在这种话题上,两人立刻达成了共识,没再讨论。
只是当晚,在饭桌上,沈西辞提到此事后,柏清韵一贯温柔的表情变得严肃了起来。
虽然她很快就调整了状态,重新以体贴开朗的形象继续话题,但不知当晚和沈晏永聊了些什么。
第二天清早,赵故就被拉去警察局把身份手续办完了。
原本因为名字和户籍、学籍都绑定,修改需要走很多程序,大家一致认定可以在高考后办,比较方便。
但被提前到了这天。
赵故还是第一次知道爸妈为自己取的名字。
沈昭荧。
和原本那个带着莫名使命的名字完全不同,沈昭荧这个名字像是停电的夜晚,燃起的柔柔烛火。
比赵故好了十万倍的名字,原本就属于她的名字。
终于成为了她的名字。
沈昭荧拿着身份证,有些开心地拍下照片。
“昭昭。”柏清韵轻轻喊她,随着尾音又笑起来:“终于能喊你这个小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