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昭荧对这个新名字适应得极快，反复在嘴里念着“昭昭”数次，点头道：“谢谢，我很喜欢这个名字。”
“傻孩子。”沈晏永摇摇头，“哪有因为这种事谢父母的。”
但能让她摆脱那个诅咒一样的名字，对沈昭荧意义重大。
她也是这一刻才明白，自己早就想改名，哪怕生活会因此变得有些不便利也愿意。
办完新的身份证，沈家夫妇最先带她去的是银行。
沈昭荧很快也拥有了第一张银行卡。
“给你先存一百万。”柏清韵办完业务，将卡递还给沈昭荧。
沈昭荧睁大了眼睛，怀疑自己的听力。
一百万？
“不行不行不行。”沈昭荧连连摇头，“太多了，我用不掉的！”
柏清韵却不接受她的推辞：“昭昭，你已经十八岁了，应该有一笔自己可以自由掌控的钱，而且我相信你会好好使用的，对吗？”
“不是怎么用的问题……”沈昭荧弱弱地反驳，她偷偷看向沈晏永，紧紧眉头又将卡推了出去：“没事，我之前兼职存的钱够生活费的！你们做生意要用钱，我用不到。”
柏清韵闻言觉得有些好笑似的瞟向沈晏永：“看来昭昭是没把妈妈和爸爸的实力看在眼里啊，拿一百万给你用还是足够的。”
“……”沈昭荧眨眨眼。
她其实至今还不知道父母具体是什么职业，网上尝试着搜索过名字，但一无所获，感觉……生意不是特别成功的样子。
“放心。”沈晏永拍了拍胸脯，“这一百万……”
他想了想：“是爸爸前几年彩票中的，中了很多，这种钱还是得花了才安心。”
柏清韵在一旁配合着点头。
他们的做房地产时房市起飞，进军科技就科技爆发，怎么不算中彩票呢？
彩票？
沈昭荧也见过赵家某个亲戚中过几百万，这种横财，好像生意人确实忌讳。
“那我就收下吧。”她接过卡，心里盘算着，之前一直在小笔赞助的女童公益似乎还有很大缺口，正好能多捐一点也算为父母积福。
再有和赵家的官司，还得请律师，也可以留一笔给律师费。
她这样想着用处，一行人离开银行的下一站目的地也到了。
柏清韵这回没有下车，只拉开车门，抬头朝沈昭荧温柔道：“你是一个不被表象迷惑的聪明孩子，但妈妈我却只是个不想孩子受欺负的俗人。”
她的眼神让沈昭荧忽然有些难过，静静听着她要继续说什么。
“妈妈有个必须要去的会议，等会儿你看中什么，都让西辞去买就好了。”柏清韵难得伸出手，摸了摸沈昭荧的额发。
自从发现沈昭荧有些抵触身体接触后，她已经很久没有这样做出一些亲昵的行为了。
“如果实在不喜欢呢，昭昭就当找个地方看看装修消磨时间，不用非要买什么。”
将沈昭荧的额发捋至耳后，柏清韵低声嘱咐道。
沈昭荧点了点头，在商场门口和自己的父母暂时告别。
她忽然想到书上对人的注解。
人是群体动物。
她可以继续不在乎那些人对她的态度，但却不得不在意自己父母的心情。
就算那些身外之物，对她来说什么都不算。
但也只能承认，外在是人类社会最易读的标签，不够强大的人只能服从这样的规律。
第11章 有些怪。但在这个班算还好。
两人被放在近江最大商场的门口。
沈昭荧抬头看了看高大的全玻璃外墙，有些担忧地回头看了眼柏清韵沈晏永离开的车。
她上下打量自己一番。
柏清韵刚才的话，让她松动了。
眼镜换与不换，对她来说的确是不换更方便。
但如果是和柏清韵的心情相比，这点麻烦就算不了什么。
她想了想，踏进商场，转头问沈西辞道：“眼镜在哪儿买？”
沈西辞张了张口，犹豫道：“……RB？”
他不带眼镜，印象里的眼镜店也只有这家卖墨镜出名的牌子。
还好沈昭荧也不懂，于是两人走到负一层，开始挑镜框。
“这个应该很适合你。”沈西辞点了点展柜里一副银色细边的圆框眼镜，沈昭荧戴上试了试，但很快就被镜框上带着的价格签吓到了。
这样一副跟铁丝类似的镜框竟然要四位数。
她之前是在tb买的，几十块钱的镜框，配一个好一些的镜片，加起来也不会超过五百。
但这副光是镜框就四位数，镜片如果再配她习惯的超薄的。
沈昭荧快速算出价格，将镜框放下了。
虽然是打算让柏清韵不再担心，但也没必要浪费这个钱。
看出她嫌贵，沈西辞拉住她的衣袖走到一旁道：“其实眼镜用的时间久，分摊成每天没多少的，爸妈给了你不少钱。”
“我知道。”沈昭荧摘下了眼镜，“我只是在想，其实我平时也不需要戴眼镜。”
她将眼镜横过来，露出镜片的厚度：“我只有一百度的近视，在外并不影响什么，只要上课的时候戴一下，问题也能解决。”
比起这个，沈昭荧有更想花钱的地方。
她突然意识到，被班上同学嘲笑，或许根本不关眼镜什么事，而是她本人的打扮问题。
毕竟眼镜腿上一根细细的铁丝，并不是所有人都能看到。
更多的是她这个人整体看起来的感觉。
将戳进眼睛里的刘海捋到一旁，沈昭荧朝沈西辞道：“带我去剪头发吧。”
沈西辞：这么突然？
但沈昭荧自己想改变这种好事，自然要抓紧着点。
沈西辞轻车熟路地带她去了商场顶楼的店。
虽然刚来近江，但他已经知道附近头发剪得好的店有哪些了。
“剪个适合我的，不要这样刘海遮住眼睛的就好。”沈昭荧拨了拨头发，决定相信沈西辞大力推荐的这位理发师。
理发师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不怎么说话，但“咔嚓”两剪就把她额前烦人许久的刘海剪薄了。
分得过多的刘海区被拨到两边固定，发尾也剪出了一些层次。
“等刘海再长点可以再来修一次，现在还是有点多。”理发师看起来不是特别满意的样子，举着剪刀对着镜子比来比去，最终才朝沈昭荧这么说。
但沈昭荧已经觉得很好了。
沈西辞付完钱也觉得不错，甚至和未来沈昭荧的发型有些相似。
确实，这样没有刘海的发型比之前压住沈昭荧眉眼的好看多了，难怪她一直用到二十八岁。
这样想着，沈昭荧朝理发师要了什么，接着就将头发扎成低马尾，朝镜子满意地点了点头。
“不错吧。”理发师在旁抱着手臂，看起来十分自得：“我就是想着你看起来是学生，所以设计了一个披发精致，扎起来也很好看的发型。”
沈西辞：……
岂止是不错。
看沈昭荧扎起头发后眼神发亮的样子，估计已经决定这就是她的人生发型了吧。
沈昭荧又多看了镜子几眼，人都说发型很重要，她也是这会儿才意识到的。
之前只觉得自己是打扮得不好看，但光是换了发型，照镜子时看到发白的T恤也像是故意买的复古风。
她摸了摸下巴。
看来这个钱还是得别人赚。
她思索完，看向沈西辞，偷偷道：“剪了多少钱，办卡能优惠吗？”
这里离家里算不上太近，但好在交通方便。
何况，她是知道家附近那些理发店实力的，否则也不会剪过几次就全靠自己的双手。
“有卡。”沈西辞也跟着低声道，他从包里抽出一张卡递给沈昭荧：“刚已经跟店家要过副卡了，以后你想剪头就直接过来。”
怪不得没有推销，原来已经是会员了。
沈昭荧恍然大悟。
两人走出店门，沈昭荧觉得神清气爽，抻了抻手臂问道：“那，我们怎么回家？”
沈西辞震惊地抬手看时间：“这才下午三点，你不逛逛买点衣服吗？”
沈昭荧摇摇头。
今天她根本就没打算来商场买衣服――虽然没来这里消费过，也是见过听说过这家商场价格的。
爸妈哪怕说钱是彩票中来的那也不能乱花啊。
况且她自认已经改头换面了。
“等等……”沈西辞还在挣扎，“至少买个新书包？”
沈昭荧万分不解：“你们有钱人都不知道网购吗，我刚才已经买好啦！”
完全没想到她不是不买，而是买的效率过高，沈西辞弱弱道：“可现在你才是有钱人，我只是个蹭住的，作为一个有钱人，来都来了……”
沈昭荧停住了脚步，沈西辞感觉有戏，连忙继续恶魔低语：“去逛逛吧，逛逛又不要钱。”
“我确实有个店想去。”沈昭荧点头沉思。
她拉着沈西辞一路走到了负一层，那里有个生活商场。
沈昭荧径直走到厨房区，在柜台挑拣了一番，然后很快就付了钱。
“嗯？”沈西辞不太理解地看着她手里那一小包东西。
沈昭荧解释道：“家里烤箱手套不防滑，汤锅锅把太小了，不安全。”
她只解释了包里这一样东西，是她之前看柏清韵端汤锅时就生出的担心，剩下四个同款式不同大小的围裙没再说。
买围裙有一半是发现家里围裙对两个男人来说还是有点小，另外则是沈昭荧很想加入做饭的过程。
在赵家这么多年，她没学会什么别的，只有厨艺还算不错，难得有擅长的部分，不能浪费了。
等到晚饭，沈昭荧拿出新买的围裙加入厨房的混战。
柏清韵这才吃惊地发现，自己的女儿做饭水平高了自己不止一截，甚至远超自称家庭厨师的沈晏永。
她惊喜地看着沈昭荧开心地切菜、炒菜忙活着，不久后，却又渐渐冷静下来。
沈昭荧完全没察觉。
她沉浸在今晚做了一顿很完美的饭的满足感中。
吃饭时，柏清韵和沈晏永对她的厨艺大为夸赞，分别添了一次饭。
接着闲聊时，又夸了沈昭荧的新发型，其他话题则和平时类似，有没有什么新兴趣，圣诞和新年有没有想去玩的地方。
对话一切如常。
完全没看出两人有想别的。
所以第二天，当提前下楼准备做一顿早饭作为惊喜的沈昭荧看见厨房有两个陌生人忙活时，很是惊讶。
“沈小姐。”厨房里的人先打了招呼，其中高个的女人自我介绍道：“我姓陈，叫我陈姨就好。这位是李姨，我们以后负责这个家的饮食。”
她带着口罩，只有笑起时的眼睛显露几分朴实和腼腆。
手下很麻利，说话间依旧不停。
整齐的发型、白净的手脸和谈吐，能看出她并不是刚进城做这行的阿姨。
陈姨给先入座的沈昭荧端来一盘蒸好的南瓜和紫薯块，道：“空腹喝牛奶对胃不好，沈小姐先垫垫胃，待会儿就给您上早餐。”
沈昭荧恍惚地叉了一块吃。
她咽下紫薯，才忍不住好奇道：“妈妈没跟我说请了你们。”
陈姨立刻会意，解释道：“我们之前就一直在沈家负责吃这块。之前是柏总说想学着做饭给你吃，但她说她和沈总学的进度不够快，怕耽误你的营养。所以就让我们还是过来了。”
“这样啊……”沈昭荧点点头。
但真的是这样吗？
她总觉得两位阿姨突然过来跟自己有关系。
是不是擅长做饭这件事对有钱人来说其实很low？
她昨天所做的，反倒让爸妈觉得，作为他们的女儿不该这样？
沈昭荧胡思乱想之间，把两块垫胃的菜吃完了，陈姨又很快上前换了一碟吃的，这回还端上了温牛奶。
见状，沈昭荧越来越觉得有些后悔。
她做的甚至不是沈家常吃的西式菜，而像某家廉价饭馆里的小炒。
沈昭荧喝了两口牛奶，终于听见楼梯响起脚步声，她抬头看了眼，很快错开目光。
楼梯上的柏清韵：？
女儿不是已经渐渐熟起来了吗？怎么又开始躲自己眼神。
她看了看沈昭荧表情，又看向正在做饭的两名阿姨，寻思难道女儿果然还是不习惯家里有别人？
但不应该啊，赵家听说是一直有佣人的。
柏清韵不喜欢胡乱猜测，直接坐到了沈昭荧旁边。
她接过咖啡就着小米粥喝了一口，见沈昭荧仍旧不说话，才低声问道：“是不喜欢妈妈请阿姨吗？”
“不是不是。”生怕一句话把别人工作搞没，沈昭荧立刻解释道。
柏清韵又想问：“那是怎么……？”
话还没说完，沈昭荧忽然转头看向她，又飞快垂下眼睛：“是不是，我做饭不好？”
不是不好吃，而是不好。
柏清韵听清楚这两个字的时候忽然会意了，她身体前倾了些，故意迫使女儿转头看她，才道：“会做饭是你的优点，假如你喜欢，以后想做的时候也依旧能做的。”
沈昭荧松了口气的样子，柏清韵继续道：“妈妈只是在昨天忽然意识到，虽然一起做饭很温馨，但我和你爸毕竟不擅长，那样下厨的话，会不会让你觉得自己有责任，需要自己做饭？”
问完这个问题，柏清韵没再说话，只是等着沈昭荧的回答。
“有一点点。”沈昭荧也立刻明白过来自己误会了，挠了挠头发：“不过只有一点点，更多是觉得自己的手艺没让你们尝过有点不甘心。”
柏清韵轻轻笑了起来：“那现在好点了吗？”
沈昭荧点了点头：“现在好多了。”
不仅仅是心情，还有昨天确实把自己的拿手菜都做了一遍。
柏清韵见沈昭荧看起来的确恢复了，也在心底舒了口气。
之前，更多交流属于她在说，沈昭荧听着。
但今天，沈昭荧把疑惑直接问出口了。
虽然这样简单直接的对话也让她吓了一跳，但确实很能解决问题。
只要能经常这样，她相信沈昭荧会越来越放松，对这个家和自己越来越有归属感的。
等四人坐齐，将食物都端上后，两位阿姨离开了客厅。
柏清韵说明道，两人住在附近，她们会尽量不在家中成员在场的情况下工作。
沈昭荧也确实不是很习惯家里有陌生人，闻言完全恢复。
她今天扎了一个马尾，走之前柏清韵特地拿了一个黑色的蝴蝶结发圈给她戴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