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看见了,那位六姑娘生性柔弱又屡屡遭人欺负,听说这次戏宴上她也去,我就是想去,对,想去搭把手。”
“生性柔弱?”
冯二小姐像是听见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她吃惊的看向冯建诚,:“你看看她把福宁都算计成了什么样,你现在跟我说她生性柔弱?”
“二哥,你不是一贯只喜欢苏姐姐吗?”
“这个女人和苏姐姐差了何止百倍,你怎么如今就轻易瞧上了她?她不过一个庶女,娘不会同意她进我们冯家的大门。”
被戳中心思的冯建诚涨红了脸,:“我就是对她一见钟情了怎么样,娘不让我娶...总有其他办法。”
死鸭子嘴都是硬的,冯建诚嘴上不肯示弱,硬着头皮敷衍,只想赶快打发了人走。
“哈?你怕不是以为那个六姑娘,能像你屋里的那些个通房丫鬟一样给你做妾?”
娇妻美妾是每个男人的向往,哪怕之前冯建诚根本没这么想过,如今被冯妍说出来,一时间竟也没舍得否认。
“呸!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她生的那般模样,能受这委屈?就算做妾也轮不到你来捡这个便宜。”
这个嘴尖毛利的臭丫头!
冯建诚二话不说直接推着冯三小姐出门。
“臭丫头,一天到晚光嘴皮子利索,说话何必说的这么难听,就算我想娶她又怎样,要你多嘴,迟早要把你嫁出去。”
见冯三小姐还要说什么,冯建诚提高了声音,:“大哥也求了请柬,你去找他念叨吧。”
砰——!
门被关上了。
冯妍气的在原地跺了跺脚,转身往前院去了。
*
翌日一早,街面上车水马龙,长长的车队如流水般涌入长乐伯在外专门设的梨园。
因着车队实在太多,还有跟着随侍的护卫,仆役,时不时的就堵在了一起,车辆时停时行叫人心生浮躁。
“怎么这么多人?”
执着香扇的孙家姑娘掀开帘子,向外头看了一眼,一眼望去,一辆辆华贵的车辆挨挨挤挤几乎望不到头。
“是吧,往年也没这么热闹,今年去长乐伯府上梨园的人是多了些。”说话的是一同顺着往车窗外瞧的杨二小姐。
廖大小姐没有往外头看,淡淡的说了一句,:“坐着等就是了。”
几个姑娘的父辈关系亲近,府宅又离得近,出门时相约同乘了一辆车。
孙婉用罗扇遮着脸吐了吐舌头,和杨绮琴对视一眼。
她小声又道,:“前几日我大哥竟然托人去长乐伯府上求了张请柬,他可从来不爱这些的。”
“还说呢,我几个哥哥早早的就定起了衣裳,往日里就喜欢骑着马到处跑,今天说什么都要乘车,八成是怕衣裳起了褶子,也不知是中了什么邪。”
“还能是什么邪,那天赏荷宴还没完,我那三哥冒着雨回去就钻进了书房,一连写了好几首诗,全是美人希哉的句子,酸的我牙疼。”
......
这几日‘活’在京中诸人嘴上的恭候府,驶出三辆马车,不紧不慢的往戏宴上驶去。
从上车起,陆凤霜的眼神就没从陆燕芝的身上挪开。
姝色动人。
顶尖的美人就是淡妆浓抹总相宜的。
那场赏荷宴将陆燕芝推到了风口浪尖上,拱的高高的,若是将所有人胃口吊足了再跌落下来,风言风语足以反噬死她。
既然已经瞒不住了,遮遮掩掩的反倒落了下乘,到了这个地步,好不好的总要占一头。
所以这几日王嬷嬷使出了浑身解数,只求能给陆燕芝锦上添花。
坐的这么近,陆凤霜总能隐约的闻见一点香味。
不多,就一点,若有若无,引得人恨不得凑得更近一些细细嗅嗅美人的香风。
她不动声色的离陆燕芝近了一些,一项端庄持重的陆凤霜此刻脑海里只有一句话反复飘过:好想捏一捏啊。
捏着她白皙的脸颊,试试是不是如想象中的柔软嫩滑。
陆燕芝察觉到陆凤霜落在她身上的目光。
今早出门时发钗被衣裳勾了一下,见陆凤霜看她,陆燕芝以为还没正过来 ,她伸手扶了扶,随后微微歪着头冲陆凤霜笑了,:“大姐?”
你能想象一个漂亮的恨不得捏捏的人落在了身边,要命的是她还歪着头冲你不好意思的笑了,这场景叫饱读诗书的陆凤霜词穷了...
“大姐?”
什么,大姐,谁,再叫谁?
“大姐?你怎么了?”
哦,哦,再叫我,陆凤霜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总算从那种目眩神迷般的光彩中回过神来。
“不能笑。”
这下换陆燕芝愣住了,她脸上的笑倏地收了回去。
不行,不行,她失落的神情叫人更想上手了,压着她,最好欺负的她哭出来,叫她红着眼睛,眼泪坠在眼角处。
“也,也...不能哭。”
今日带陆燕芝出门赴宴的目的是什么陆凤霜一清二楚,这些汹涌的扑向梨园的人也心知肚明。
只要一想到那些贪婪的,龌龊的,黏腻的目光一会儿会牢牢的黏在陆燕芝的身上,陆凤霜浑身都难受,她恨不得立即叫停了车,立即回府去。
见陆凤霜突然神色狰狞了起来,陆燕芝有些害怕,她伸手握住了陆凤霜,:“大姐,你别吓我,你是哪里不舒服吗?”
一瞬间回到了人间,打消了那些不切实际的胡思乱想,陆凤霜反握住陆燕芝的手,再次一字一句的叮嘱她。
“不要去吃宴上的东西,一口都不行,酒也不要饮,茶也不要喝,只用你自己带的帕子,今日紧紧地跟着我,半步也不要离开。”
“是。”陆燕芝神色郑重的点了点头。
前头的马车内陆凤霜不厌其烦的叮嘱着陆凤霜,后面的车厢内青鸢看着春杏和春桃。
“春红呢,她今日怎么没来?”
闻言,春桃心下腻歪不已,就知道春红春红的问,她们两个人还顶不上春红一个?
春杏倒是好脾气的一笑,解释道,:“这几日天气暖了,春红姐有些贪凉,正巧小日子来了,昨个开始就脸色煞白的躺在床上,实在来不了了。”
“王嬷嬷禀告了一声,就让我们两个随着六姑娘来了。”
“原来是这样。”
青鸢点了点头,:“今日一定要打起精神,不错眼的盯着六姑娘,等过了今日这一关,府上重重有赏。”
“是,青鸢姐姐,我们明白。”春桃和春杏齐齐应诺。
不管去梨园的人打的什么主意,总之,马车都陆陆续续,顺顺利利的到了梨园。
隔着老远,就能听见里头的锣鼓声,好不热闹。
车慢慢停稳了,陆燕芝发现自己有些腿软。
她深吸了一口气,被陆凤霜带下来车。
很快,春桃和春杏就走了过来,跟在了陆燕芝的身后。
陆燕芝回头看了一眼,今日春红没来,之前身子一向很好的春红这次却因着小日子突然起不来身了。
原著中根本没有迁院子的情节,只怕要去赴宴时六姑娘还在和春红斗心眼子,所以出门不带春红很有可能。
这种隐约无法摆脱原著影响的感觉很糟糕。
眼见的堵在门口看过来的人越来越多,陆凤霜果断挡在陆燕芝身前,带着她往里头走,:“燕芝,我们进去吧。”
“好。”
陆燕芝握紧了手里的金镯,是生是死就看这一次了。
*
站在戏台前阁楼的最高处,长乐伯满意的看向梨园。
真热闹。
这是他包下这个园子以来,最热闹的一次了。
距离红遍大江南北,就差几步了。
听见后头传来的脚步声,长乐伯也没理会,他还沉浸在这美好的畅想中。
“伯爷,国公爷来了。”
长乐伯美梦哐叽一下碎了,他转身拔腿就往楼下去。
竟然来了,竟然真的来了,他竟然真的来了,这个煞星见鬼的竟然真的来了。
“快,快,慢吞吞的 。”
刚上楼脚还没站稳呢转头又跟着下楼,老管家闭着嘴,生怕自己的气泄了一头栽在这。
哪怕往来都是常人眼里的王宫贵胄,官宦子弟贵不可言,但这些贵人也分出个三六九等来。
观景位置最好,最高,最隐蔽的位置,自然是长乐伯留给周国公的,他甚至不惜人力在后头专门开了条通道。
好不容易安稳的将这位大爷安置好。
人还没出去,长乐伯就听见外头突然安静了下来,连暖场的锣鼓声都停了。
这位大佛还在这呢,这闹得是哪门子的幺蛾子?
长乐伯脑门上的青筋一跳一跳的,对周国公陪着笑脸,扭头他没好气的探出栏杆往外一瞧——
正正好和刚踏入梨园的人对上了视线。
作者有话说:
我要撒狗血了。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47461786 10瓶;49018895、故人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9章 晋江文学城首发
◎从门口走进来的就是陆燕芝。◎
从梨园门口走进来的就是陆燕芝。
那日赏荷宴上一席红衣的陆燕芝着实给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甚至这些时日京中不同以往的悄悄流行起了这种绚烂富丽颜色。
又正好是在梨园内,处处花红柳绿,生旦净末, 颜色浓丽,一片富丽堂皇之色。
但今日不必再忌讳的陆燕芝偏偏选了身天青色的衣裙。
上头浅浅的绣着几支翠竹。
连佩戴的首饰都是府上专门开了库房精心选出的同配色首饰。
廉价的首饰和华贵精致的首饰到底是不一样。
垂在鬓角几近晶莹剔透的青色玉珠和美人面相得益彰。
一直紧紧捏着手中的金镯沉默不语的陆燕芝在走进梨园, 抬头看见高楼处那张熟悉的人脸时,慢慢的露出个笑容。
雨过天晴云破处, 如诗如梦。
人被惊艳到极致时, 第一反应不会是引章据典的吟诗作对,而是下意识的发出叹息声。
就如此刻,堂下听取‘哇’声一片
楼上,正对这笑脸的长乐伯捂着心口,他直勾勾的看向陆燕芝, 心花怒放间嘴角无意识的咧到了最大, 笑的脸上的褶子都堆在了一起。
周重邛看着陆燕芝,手中无意识的反复摩挲着那枚扳指。
慢慢的他跟着一起笑了。
尽管陆燕芝模样大变,但周重邛知道, 她就是陆燕芝, 那个叫人反复惦记掂量揣摩的姑娘。
每一次见面, 都是不重样的惊喜。
他见过她冻得鼻青脸肿的狼狈,满脸是血的疯狂, 提裙飞奔的仓促, 艰难上山的痛苦,满面羞窘的难堪...
听过她糟污的名声, 丑恶的流言, 对于她种种恶毒的揣测。
这是第一次, 在无数人中, 见到她光明正大的站在阳光下,衣衫整洁,嘴角含笑的模样。
真的是很好看啊。
她还是一如这般光明璀璨的耀眼下去才好。
“我的个乖乖。”
李公公和孙青就差把脑袋挤出去了,谁不想多看看这般令人目眩神迷的美人呢。
很快,嘈杂声四起,梨园内的沉默已经维持不下去了,阁楼下方的几个公子为争陆燕芝是对着他们谁笑都快打起来了。
陆凤霜头疼的看着气氛躁动的现场,拉着陆燕芝往分好的位置上去,等唱完一场戏,她们马上就走。
一落座,常明月和卢念真就凑了过来。
卢念真脸色泛红,偏头悄悄盯着陆燕芝没说话。
而常明月盯着陆燕芝,语气轻飘飘的,:“那日我在楼上瞧见你的时候,你晕着,却惊到了我们所有人,真是...”
“这些日子,我翻来覆去想,那日我是不是在做梦,果然,这次离得这么近,瞧着你像还像做梦似的。”
侧边伸手一只手,推着常明月越靠越近的脸推到了一旁,却是陆凤霜嫌弃的道,:“青天白日的就做起了白日梦,离我妹妹远些,口水都要留到她身上了。”
阁楼上的长乐伯一直目送着陆燕芝落座,才舍得眨了眨眼睛。
他正了正衣冠,他虽然的年纪大了些,但相貌还是很英俊的,这个姑娘还是很有眼光的么。
长乐伯正美滋滋的想着,却感觉一股森森的寒气。
这一下就将长乐伯拉回了人间。
“今日你设了戏宴,就为了叫我们所有人来盯着一个宾客看?”
这声音一下将长乐伯从风花雪月的暖阳天拖入了冰天雪地的寒冬日。
“马上,马上,马上开始。”长乐伯擦着汗,奔逃出了屋子。
隔着老远就听见他气急败坏的喊声,:“敲锣的,打鼓的,敲打着唱起来啊,爷养着你们是来吃干饭的?”
“咚咚锵——”
敲锣打鼓的属实卖力,这动静一下就吸引了众人的注意,落在陆燕芝身上的目光少了一些。
陆燕芝挺直的腰塌了些,她果然还是不习惯,那些灼热的目光落在身上的时候,陆燕芝恨不得跳起来躲进屋子里躲起来。
*
梨园一处的角落里,福宁郡主的目光紧紧的落在熠熠生辉的陆燕芝身上。
这几日疯传的消息中,将陆燕芝捧的有多高,背后嘲笑福宁郡主就有多狠。
言之凿凿的说恭候府这位庶女的心机深不可测,连福宁郡主都狠狠的跌了一个跟头。
这些话听得福宁郡主这几日心火中烧,烧的她夜不能寐。
奇耻大辱!
这个贱婢每次都装的多么多么的可怜,仿妆仿的那般拙劣,还次次都往她手里撞…
只怕每次当着众人的面哭哭啼啼的装完可怜,回去后都会可劲的嘲笑她。
好气。
可恨她聪明一世,却不想在阴沟里翻船了,叫这‘阴阳脸’的贱人踩着自己的爬了上去。
福宁郡主每时每刻都很不得时光倒流回去,就在那日登台前划烂陆燕芝的那张妖精脸,叫她赔了夫人又折兵。
可惜,没有如果。
福宁郡主很清楚,凭着那张脸,陆燕芝已经赢了,无论是前行还是后退,都给她留足了周转的余地。
就连一向与他们极其亲近的季世子都为了这个女人撒谎,多有维护,甚至还当着琳琅的面。
连长公主都破天荒的训斥了福宁郡主一顿。
福宁郡主将自己关在书房中好几日。
哪怕福宁很不想承认,但她都清晰的意识到,眼下无论如今陆燕芝做什么,都一定会有人奋不顾身的出言维护。
得毁掉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