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既恨自己不长脑子勾搭错了人,又恨自己的牺牲没有半点用,如果不是为了嫁给男二,她何至于这么遭罪。
看陆燕芝哭的和花猫一样,周重邛摸了摸她的头,随后掐着她的脸稍微一用力就分开了陆燕芝的嘴,:“不干不净的什么都咬。”
虎口处渗出了血,周重邛却没理会。
他看着都已经哭的抽噎起来的陆燕芝,摇了摇头,擦了擦她的脸,:“我那日说的话,看来你是半点没听进去。”
什么,他说什么了?
那日陆燕芝像团软泥似的,什么都没记住。
“好好养伤,等到了日子会有媒人过来提亲,你要的东西我都记着的,不会食言。”
不徐不疾说话声和两根手指就轻松捏开她嘴的举动叫陆燕芝怂了。
刨过男二的光环,周重邛这种截然不同的压迫感叫欺软怕硬的陆燕芝不敢继续撒泼了。
见陆燕芝红着鼻子乖乖点着头,周重邛笑了笑,他轻松打横抱起了人进了屋子。
“明日会有大夫来给你治眼睛,往后不许再哭了,若是哭坏了眼睛,总不能叫我日日都抱着你吧。”
陆燕芝吸了吸鼻子,仰着头‘看’着周重邛又点了点头。
真是,周重邛手指头不由自主的动了动。
那日那样凶横娇蛮,颐指气使的拿脚踩他,踢他,踹他,还叫嚣着让他在榻上跪下的那气势丁点不见。
但这样的苍白明艳,又怂又乖,还用白色绸缎覆着双眼的陆燕芝,实在...更何况,这样的浮在云端的艳色曾经绽放在他的指尖,婉转在他的身下。
周重邛曾经以为只有沙场的鼓声和洒在身上的热血才会让人有真实感。
但那日,他狼吞虎咽的吃了一颗浸满了蜜汁的荔枝,甘甜丰盈的叫人难以释怀。
人素的狠了,真的很容易对那点甜头念念不忘,更遑论这样的甜头是陆燕芝给的。
这也是这几日周重邛不敢来见陆燕芝的缘故,他怕自己控制不住一口吞了人。
用舌尖抵了抵上颚,绷得虎口处都裂开了又渗出了血,周重邛才勉强收回了手。
陆燕芝看不见,因此其他的感官尤为敏锐,周重邛的呼吸变重的那一刻,她甚至都能感觉热气都扑到了身上,。
陆燕芝耳朵开始红了,那一片绯红向上攀爬,半是生涩半是蜜糖融化在一人身上。
一种微妙的气氛慢慢蔓延,周重邛竭力收敛的眼神却不可抑止的透出些侵略来。
他细细的扫视过陆燕芝的乌发、额头,蒙着白绸的眼,微微抿着的唇瓣。
看着她紧张的抓着衣角,屏住了呼吸,不敢动。
□□
陆燕芝隐约听见了骂声,她还没反应过来,手里就被塞了一个冰凉的东西,身前的人影也骤然离开。
隔着好几步,才听见说话声,:“这是我的私令,如今给了你,你可算放心了?那日就要给你,你却只抓着枚玉佩不肯放。”
“...今日时候不早了,你好好养伤,等我。”
辞别了恭候府的众人,周重邛登上了回府的马车。
马车摇摇晃晃的往国公府驶去。
半晌,正亲自赶着车的杨大却车内传来一声吩咐。
“计划提前吧。”
闻言杨大的脸色瞬间变了,他神色严肃的压低了声音,:“爷,可是有何异样?还是有人走漏风声?”
若是真有半点可能,那他回去就拿人,宁错杀不放过。
“无,我急着娶亲。”
“...是。”
周重邛摸了摸虎口处的伤,想着刚刚陆燕芝支棱着毛,扁着嘴想撒泼又不敢的样子有了笑意。
怎么能有人生的这么...这么狡猾。
既大胆又胆怯,一时野心勃勃恨不得狗胆包天,一时又恨自己没长出个乌龟壳来躲进去,热烈又清冽,璀璨又莹润,十足..可爱,靡丽动人。
如此夫人恨嫁能有什么办法,只能及早娶回家才是。
*
朝堂上的事搅合了好几日没个结果,各个派系间日日没个正事只管相互攻讦。
这当口上偏陈府放出风说要娶亲。
陈潼是真的废了,不管好坏,总得有人担责,而这台阶也是施舍给恭候府的。
只要恭候府的人上门议亲送女,这事没准能过去。
可恭候府的人就像瞎了眼一样,死活不肯下台阶。
正巧快到了狩猎的时节,怀康帝大手一挥,准备将所有人都带去狩猎场换换脑子,并放言这一次允许请外援,第一名可向他讨个恩典。
临出发前,京城里的风向却突然被其他流言覆盖了。
“你听说了吗?那日长乐伯设的戏宴上,恭候府的那个庶女可是...”剩下的话都藏在了那戏谑的眼神里。
“什么事?说的这样不清不楚的。”
有性急的将话挑明了,:“还能有什么,那日陆六可是直接失踪了,听说是爬上了谁的床。”
“真的假的?她胆子这么大的吗?”
“嘻,你没看那日陆凤霜都急疯了吗,拖着条断腿到处找人,听说险些连梨园都要翻过来了。”
“那她可真不要脸。”
“呵,你以为呢,就凭她长得那般容色刚开始却一心一意的仿着苏家大小姐的样子,你就知道了她有多不择手段了。”
“她啊,最初一心就是想攀上季世子的这根高枝!”
京城里谁不知道季世子向着苏琳琅的一片丹心,郎才女貌,这样的姻缘是多少人艳羡又求而不得的。
看着他们的缘分,就像看着一个美满的期望和梦境,如今有人哐叽一下就往上头泼了盆污水,这谁能忍得了?
“还不止呢,季世子一心护着苏大小姐,梨园那日不知她按捺不住,爬上了旁人的床。”
“下贱!”
听到这的陆幼安再也忍不住了,陆玉宁和陆明芸两人拉都没拉住,叫她冲出去和亭内的人厮打了起来。
......
恭候府内,老夫人看着跪在堂下脸上泛着青肿的陆幼安只觉得头痛。
也不知今年恭候府是冲撞了哪路神仙。
事事不顺。
儿孙外出多要与人起争端。
前有陆燕芝后有陆幼安,再加上一个不知哪根筋搭错了的陆世子,简直乌烟瘴气。
“你这又闹得什么?孙府和廖府的人都找上门来了。”
陆幼安低着头倔强的不肯说话。
这丫头的气性怎么就这么大?这还不如陆燕芝呢,最起码陆燕芝不管对错,认起错来又快又诚恳。
“算了算了,这几日京中之事颇有诡异之处,你避一避也好,等过几日...”
国公爷承诺娶亲,但至今不见媒人登门,老夫人一边操持着陆燕芝的嫁妆,一边提着心生怕生出其他的波折。
想到眼下京中多有关于陆燕芝的艳色传闻,老夫人一时可没了说话的心思,她挥了挥手,:“罚你抄经半月思过,不得外出,可有异议?”
“没有。”陆幼安不肯辩解,低着头认了罚就回了玟香院。
郭氏一心惦记着陆卿荣和陆凤霜,不耐烦府上庶子庶女间的琐事,名义上她是府里的嫡母,但私下里叫庶女都跟着姨娘住。
夜里,陆幼安房中的灯就亮了起来。
和曾经的陆燕芝一样,她也在点灯抄经。
烛火下,陆幼安一边抄着经,一边掉眼泪,但她却倔强的不肯出声,咬着唇擦着泪。
这是她第二次受罚,还是跟陆燕芝有关。
可陆幼安心里却发现自己没有像想象中那般迁怒陆燕芝。
从前陆燕芝生的‘丑’时,她们明里暗里的讥讽陆燕芝,说她长得丑还要挑事。
如今陆燕芝生的好看了,她们倒揣测的更卑劣恶心。
陆燕芝那个倒霉蛋眼睛都瞎了。
她生的那么好看,这些人怎么忍心下得了手的?
她们恭候府的人招谁惹谁了,凭什么被人这么欺负?
欺人太甚,欺人太甚!
最后一笔划破了纸,这一页经都白抄了。
陆幼安眼泪一下涌了出来,她一边哭着一边撕掉了这一页。
她将手里的纸揉成团扔出去时,门被推开了。
白姨娘站在门口,笑着道,:“幼安,你看谁来了?”
穿着一身鹅黄色纱裙的陆燕芝被人扶着走了进来。
陆幼安呆呆的看向人,这是梨园宴后两人第一次见面。
烛火葳蕤中,陆燕芝微微歪头‘看’向陆幼安,露出了一个笑容,:“四姐。”
这一声,叫陆幼安眼泪哗的一下落了下来。
白姨娘悄悄招呼陆燕芝身旁的春红,两人一起出了门。
没人说话。
陆燕芝试探着往前摸索着走了一步,就听见哐当一声,椅子砸在了地上,纸张哗啦被散乱了,一只手很快扶住了陆燕芝,:“陆...六妹妹。”
陆幼安的声音有些哽咽,听得陆燕芝鼻头也有些酸,但她没哭,向从前一样,笑嘻嘻的又‘看’向陆幼安,伸出了大拇指,:“四姐今日可算威风了,一打三还打赢了,厉害。”
“贫嘴。”
陆幼安破涕为笑,伸手拍了一下陆燕芝的手,但眼神落在陆燕芝被蒙住的眼睛上,她咬住了唇。
陆燕芝的眼睛多好看啊,比府里那些珍藏的黑珍珠都好看。
“四姐是在看这个吗?”
陆燕芝笑着摸了摸眼睛上鹅黄色的绸缎,:“瞧瞧,颜色好看吧。”
“我今日穿鹅黄色,就配了一条鹅黄色的,明日我穿粉色,就配一条粉色的,天天不重样。”
作者有话说:
哑巴新娘和哑巴新郎终于相遇了。
登门求亲了,阿巴阿巴,终于写到了这了,我看看后面的狗血,恩...不知道国公爷知不知道这世上有flag这个东西。
这篇文我磕磕绊绊的终于到入V了,感谢大家的支持,挨个抱抱,我努力更新得更多(握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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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晋江文学城首发
“好看, ”陆幼安下意识的点点头,随后才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
她哭笑不得扶着陆燕芝坐下,:“都这个时候了, 谁还关心这个。”
陆燕芝‘美滋滋’‘看’向陆幼安,:“怎么不重要, 难得听四姐肯夸一句我。”
说着,陆燕芝缩着脖子又警惕的道, :“大夫现在可说了, 我不能在伤心了,若在哭下去,眼睛就该真的瞎了。”
“听见了没,四姐现在可不能招我,要是我再哭真叫眼睛瞎了, 四姐就得一辈子给我做拐杖, 指哪打哪。”
听陆燕芝亲口承认眼睛能好,陆幼安才放下了心,眼泪顺着她的脸颊低落, 可她笑着回了一嘴, :“就知道损我。”
说完, 陆幼安仰着头悄悄的不叫眼泪再流下来。
怎么能不疼呢,从外头的人说的那样难听就知道陆燕芝这个倒霉蛋遭了多大的罪, 换个气性大的只怕眼睛都要哭瞎了。
可陆燕芝伤着眼, 还是亲自过来了,笑着安慰她。
陆幼安摸了摸陆燕芝的头, :“以后那些破地方咱们不去了, 你若是喜欢看戏, 咱们就在府里看, 我给你请戏班子来。”
“好。”
陆燕芝没说梨园的那场戏根本就没唱下去,她也不爱看戏,只管低着头掰着指头数,:“夏伏过了得一场,寿辰来一场,入秋一场...”
“真是,”看着陆燕芝煞有其事的模样,陆幼安摇摇头捏了捏陆燕芝的手指,却看见了她腕间的金镯。
“你还戴着呢。”
陆燕芝神色严肃的说道,:“这对镯子现在可叫陆燕芝啊。”
“是,它大名叫陆燕芝,小名叫...陆吉祥。”陆幼安看着上头刻着的吉祥如意纹,:“要保佑你吉祥如意,平平安安才行的。”
陆燕芝仰头,捏着陆幼安的手笑着点了点头。
她做到了。
男主再疯,也不会冒天下之大不韪对继母的母族下死手。
从穿越伊始就悬在她头上的死劫已经过去,这就够了。
“我们都会平平安安的。”
*
翌日一早,怀康帝的御驾就朝着猎场出发。
大晋朝的每年的狩猎有两场,这还是高祖定下的规矩,春冬动物繁衍生息,夏日酷暑为磨炼意志,秋季猎物肥美为庆祝秋收。
不过一代代的皇权绵延,夏日苦热,如今多只办秋季的狩猎,今年倒早早在夏季就开始了 。
跟着一同去狩猎的人不少,多是御马而行的儿郎,其中包括回京以后就鲜少露面的定国公。
怀康帝竟当着众人的面,多次邀了定国公同乘,定国公再三推辞不得,最后折中骑着马,护卫在怀康帝的御驾前。
隐约还有人能记得数十年前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奔赴边关的场景。
大军得胜班师回朝的时候,他还守在边关,一晃过去这么久。
再回来,没有半点欢呼和喧嚣,就这么沉默的入了京。
不少人的眼神落在定国公身上,如今这位国公爷好像还未...娶亲?
年初,怀康帝赐人的那一番动静可不小。
怀着各种心思目送狩猎队伍离开后,京城恢复了往日的安静。
*
恭候府,澄心苑内
“姑娘,大公子和那位...大人已经跟着御驾出城了。”
春红说着话撩起帘帐,却见陆燕芝抱着自己和只小猫一样困顿的蜷缩在榻上。
蒙着青绸下的脸颊两侧睡得红扑扑的,身前的案桌上放着把古琴,一旁的小香炉上海冒着青烟。
捏住腰间的铃铛,春红笑着慢慢的靠了过去,她先抱着琴去了外间,随后收了香炉,回来的时候手里多了条薄薄的小锦被。
“唔——”,陆燕芝睡得不踏实,被这动静惊醒了,她下意识的要揉眼睛,手被人轻轻捏住了。
“姑娘可不敢揉。”
春红说着将被子盖在陆燕芝身上,:“您这几日总是犯困。”
“是啊。”陆燕芝小小的打了个哈欠,翻过身蹭了蹭被子,:“春乏夏困秋盹冬眠,夏日炎炎正是好眠时。”
看陆燕芝这样因着睡懒觉而心情愉悦的样子,春红笑了笑,:“姑娘困顿的时候记得盖被,屋里还放着冰,若是着凉可不行,您的眼睛还用着药呢。”
“恩。”
“您稍微缓一缓再起身,一会儿汤就该来了,您先用了再休息。”
一听要喝汤,本来舒舒服服睡着的陆燕芝只觉得自己胃液都在翻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