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哦,围观众人的脖子都缩了回去。
原来又是文绉绉的藏字谜,还以为是要新郎官当场表演一个生啃木瓜呢,不啃完不让接新娘走的那种。
背着苏琳琅出门的苏少通是苏尚书的嫡子,但他已出京多年,不似陆卿荣在京中多年,与京中各府的少年郎熟识。
此刻围在苏府两侧相和的郎君多有客气,具都是规规矩矩的守礼。
直到新娘子被安安稳稳的扶上花轿,唢呐鼓槌又开始吹吹打打,迎亲的队伍开始绕行了。
这就完了?
恍惚记得上一次秦王迎秦王妃时,直到秦王妃上花轿,后头还围了一堆叫嚣的郎君,迎亲的队伍理也不理跑的飞快。
不规矩是不规矩,但众人的笑声也是最大。
身后不知谁小声嘀咕了一句,:“这还不如王爷娶亲的时候热闹。”
“人家大喜的日子,你在这说的是什么话,吉祥就行了,要的什么热闹?”
是啊,吉祥如意就是了,但坐在花轿内笑着的苏琳琅笑意不免收敛了几分,上一次陆燕芝成婚时,她也是亲自经历过的。
那些蜂拥而至拦门的郎君都是自发去的,他们甚至都没有知会恭候府,实属是‘恶客’。
但这样的‘恶客’今日苏府却没有。
‘京中双殊’与秦王府周公子的瓜葛谁不知道?
因此,对于这桩婚事,有些人即便心中有不甘,但早有心理准备。
再说了,即便有些想法,谁敢去苏府的门前‘撒野’?
这样比较的心态有些失衡,但却叫人很难控制自己不去想。
不嫉,不妒,不恨,不比的那叫圣人不叫人。
更何况,苏琳琅被捧上了‘神坛’这么多年,陆燕芝当初还不是一心一意靠着模仿她想攀上高枝才惹出这许多的事端来。
今日怀康帝并没有出宫,周记淮有高堂,作为一个帝王,便是再喜欢周记淮,也不会失了分寸。
“新娘子来喽!”
门口有扎着小辫的喜童笑哈哈的喊着,待苏琳琅进了府跨过火盆,门口燃起了爆竹,噼里啪啦的响着。
陆燕芝端坐在正堂内,看着进堂的新人,她紧张的双手拢在袖中紧紧地攥着,只是这么多时日历练了出来,陆燕芝脸上没有现出端倪。
忽的,耳边传来轻声的安慰,:“别怕,淮儿与新妇见礼,夫人不用说话,只管安稳坐着。”
‘别怕,只怕是皇兄来了,你盖着盖头不用见礼,只管跟着我走就是了。’
恍若几月前她嫁过来,周重邛牵着她入府时同样的安慰。
陆燕芝偏过头看了一眼周重邛,不管时光怎样流转,他总是这么让人安心。
周重邛也看着陆燕芝,两人对视一眼,忽的一起笑了。
这样光辉明艳的笑容正好落在跟着新人进府的诸位宾客眼里。
高坐在明堂的秦王妃身旁是冉冉的红烛,绯红色的金百蝶穿牡丹的吉服裹在她的身上,灿若朝霞。
陆燕芝喜欢各色圆润的玉珠,今日也不例外,垂在她鬓边盈盈发光的是一对如意红玉珠。
上次陆燕芝婚嫁时,她盖着盖头没叫其他人瞧见那时的模样。
如今在满堂的喜色中,她穿的这样红艳又喜庆,叫人不经想着,上次她成婚时,是不是也如今日这般?
得不到的果然是最好的。
若是陆燕芝过的不好,美人蒙尘或许会叫人心头觉得惋惜,但绝不会如此刻般叫人在心头觉得如此又嫉又酸又痛,五味杂陈。
她已经是秦王妃了,再好也与旁人没有半点干系了。
想一次痛一次,看一眼痛一次的诸位郎君将目光落在了正在拜堂的周记淮的身上,这对父子太可恨了!
大的小的都娶走了京中最耀眼的明珠。
秦王大了他们一个辈分,他们不敢造次,但此刻他们摩拳擦掌的准备给周记淮好看。
今日周家大郎能爬进新房的门都算他们输!
“礼成,送入洞房!”
傧客的高呼声落,在喜婆扶着苏琳琅去临渊堂时,一众忍无可忍的郎君已经蜂拥上前拥着周记淮到了厅内的酒桌旁。
“记淮兄今日成婚,可是天大的喜事,我敬你一杯!”
崔家大郎的酒杯才端起,一旁的唐二郎已经按捺不住的窜了过去,:“ 诶,这大喜的日子,一杯哪里够?”
“来,来,我敬记淮兄,祝你与苏姑娘连枝相依,情投意合。”
很好,唐二果然开了个极好的头。
他身旁的陶伏也笑呵呵的端起了酒杯,:“那我就恭贺记淮兄与苏小姐相敬如宾,恩意如岳。”
“...鸳鸯壁合,百年偕老。”
“...鸿案相庄,如鼓琴瑟。”
......
好家伙,看这情形,单是这祝福词怕是已经就没个完了。
陆燕芝好奇的看向周重邛,:“殿下,上一次我们成婚时,也是这般热闹吗?”
她记得周重邛进新房时,神色清明,身上也没沾着多少的酒气。
上一次堂内的‘群魔乱舞’在脑海中狠狠地回荡了一遍。
周重邛不带半丝烟火气的对着陆燕芝笑了,:“怎么会呢,他们...是淮儿的同窗好友,自然和淮儿更热闹些。”
有道理,陆燕芝了然的点了点头,也是,这些人和周重邛差着辈分呢,谁敢和他这么闹。
拜完堂,见过了几个宾客,周重邛就携着陆燕芝出了前堂,往荣正堂去。
周记淮成婚,来的都是同辈的小辈,秦王离开了,剩下的人也能更自在些。
秦王府上一路尽可见披红挂绿,便是通往荣正堂也是如此,走出来了老远一段,还能听见前厅的喧嚣和劝酒声。
陆燕芝不经抬头看了一眼周重邛,:“他们闹得这样凶,一会儿大郎该应付不来了。”
如今天色黑了就容易起风,周重邛伸手接过丫鬟递上的披风给陆燕芝披上。
他‘狠心’的摇了摇头,:“那不管,今日是他大喜的日子,要是没本事洞房,明日只管去嘲笑他就是了。”
陆燕芝忍不住笑着拍了拍周重邛的手臂,:“大郎已经娶了亲,当着新妇的面子,殿下给他留些面子。”
“好,”周重邛看着陆燕芝温柔的笑了。
随后他放低了声音,:“大郎和我的酒量都很好,便是喝的脸红也是清醒的,他精着呢,夫人才不必为他费心,”
好端端的说这话,怎么听出来醋意横生?
陆燕芝看着周重邛,忽的哈哈笑了起来。
周重邛轻轻掐住了陆燕芝的后脖颈,‘恶狠狠’的逼问道,:“夫人在笑什么,快,老实交代。”
“哈哈哈,没笑什么。”陆燕芝勉强憋住了,但被周重邛按着脖颈不轻不重的按揉时,又忍不住笑了起来。
“殿下放手,我招了,我招了。”
陆燕芝靠在周重邛的身上,:“只是没想到殿下竟然也有喜食醋的时候,真酸呐。”
“可不是酸么。”周重邛说着,弯腰抱起来了陆燕芝。
他一只手臂叫陆燕芝坐着,一只手托着她的后背,:“只有一点吗?夫人不如仔细闻闻,明明从一大早就开始就泡在了醋坛子里了,这会儿只怕是酸味冲鼻了。”
“是吗?我闻闻。”
陆燕芝伸手揽住了周重邛的脖子,她像模像样的在他脖子处嗅了嗅,是那股熟悉的雪山松雪香和甜香。
她的殿下身上总是缠绕着她的气味。
今晚的月色太美了,美的陆燕芝都有些恍惚,她偏过头,在周重邛的颈侧轻轻的落下了一个吻。
抱着陆燕芝的周重邛没能继续往前走,他深吸一口气,:“夫人啊,今晚大郎成亲,我总不能又将人提溜到校场去吧。”
原来殿下也知道自己做的不对啊,想起她偶尔见过几次父子两前往校场时那截然不同的精神气。
陆燕芝咯咯的笑了起来,幸灾乐祸的道,:“如今大郎成亲了,殿下往后可是叫不动了。”
周重邛伸手拍了拍陆燕芝的屁股,他抱着人进了荣正堂,:“夫人如今可不就是嘴上最痛快?你就招我吧,我可给夫人攒着呢。”
“哼。”
最后周重邛哼的那一声甚至还是带着笑音的,陆燕芝抖了一下,随后红着脸缩着脖子老实的跟个鹌鹑一样,一声不吭。
***
临渊堂
“砰——”
周记淮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那群‘居心不良’的‘混账东西’从新房内赶了出去,关上门,深秋的天,他竟然都出了满头的汗。
取了帕子轻轻的擦了擦,周记淮深吸了一口气,随后往内室去。
喜床边是笑的嘴就没合拢的喜婆,素琴和掩月红着脸,也满是喜色的的看着浑身像是散发着红色光晕的周记淮。
接过喜婆递过来的如意称,周记淮伸手挑开了盖头。
盖头下是满面红晕的苏琳琅。
满身是大红色的凤冠霞帔,她甚少穿这样浓烈,瞧着别有一份艳色。
但如原著中惊艳众人却确实没有,因为在她之前已经有了叫人满目生晕的秦王妃。
平时再怎么稳得住,到底也不比今日成婚,看苏琳琅少见的有几分紧张。
周记淮冲着她安抚的一笑,:“ 琳琅,别怕,今日你嫁入秦王府做了我的妻子,我会对你很好的。”
苏琳琅抬头看了一眼这样少见的温柔的令人心折的周记淮,她轻轻的点了点头,:“...恩。”
周记淮从喜婆托着的托盘上取了一杯酒递给苏琳琅,随后自己取了剩下的一杯。
取完,他挥了挥手,屋内其他仆从和喜婆冲两人屈膝行了一礼后退去了。
一旁的素琴和掩月看了一眼苏琳琅,见她点点头后,两人笑着同周记淮行了一礼,也退出了屋。
周记淮同苏琳琅喝了交杯酒,他仰头饮尽了杯中的酒,没有松开胳膊,他看着苏琳琅,轻轻的说了一句,:“愿白头偕老,举案齐眉。”
苏琳琅抬眼看了周记淮一眼,她从前竟从没发现周记淮是这般体贴到叫人心头发软的模样,她轻轻的笑了,:“愿连理同枝,相敬如宾。”
这样就很好,周记淮从苏琳琅的手上接过了酒杯放在了桌上。
他转过身,却听苏琳琅问他,:“夫...夫君,每日何时前往正堂请安呢?”
周记淮稍有些意外,但还是如实答了,:“卯时初,我会同父亲去校场,待到习完武差不多到辰时,洗漱完后会去给王妃见礼,到时与父亲和王妃一同用膳。”
卯时初,竟这样早吗?
苏琳琅点了点头,:“如此,妾身记住了。”
周记淮走了过来,:“不瞒夫人,读书习武,我如今还是一日不敢懈怠。”
“父亲没说明日的练习取消,只怕我还得一早过去,琳琅你辰时过来敬茶后用过早膳,我们就该去宫里了。”
苏琳琅应了一声,随后她想了想,道,:“夫君都起身了,妾身哪有安眠的道理?”
“王爷起身时,想必...王妃也起身了,从前夫君是跟着王爷自去校场,如今妾身做新妇,晨昏定省,不好耽误时辰。”
是...吗?
周记淮每日都是按着周重邛的吩咐直接去的校场,陆燕芝何时起身的,这,这他也不能问啊。
但苏琳琅作新妇,确实不好耽误时辰...
“...好。”
龙凤花烛燃了一夜。
.....
作者有话说:
陆燕芝(虚弱):救命,不要从府上开始卷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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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9章
还不到卯时, 临渊堂内已然灯火通明。
屋里传来动静的时候素琴和掩月连忙进内去帮苏琳琅收拾。
今日是她们大小姐嫁为人妇后第一次在王府内亮相,一会儿还要去敬茶,疏忽不得。
估摸着时辰, 略微还是有些不安的周记淮打发了人先去荣正堂内通禀了一声。
*
荣正堂
“夫人,夫人。”
耳边好像传来了谁的呼声, 陆燕芝半梦半醒的蹭了蹭枕头,他们殿下将被窝暖的暖烘烘, 深秋的清晨睡起来简直不要太舒服。
这......掀开帘帐的夏蝉看着陆燕芝酣睡的模样有些犹豫, 她回过头看了一眼春红。
这段时日大公子一直随着秦王早早起身去校场健身习武。
王妃向来都是在秦王父子两从校场回来时起身,随秦王一同洗漱后去前堂用餐。
荣正堂内众人已经习惯了这样的作息,却不想今日冷不丁的提前了这么多。
春红是个顶的住事的,夏蝉不忍心叫醒秦王妃,她就自己上前一步, :“夫人, 大公子要和少夫人来给您敬茶了。”
从前府上没人盯着王妃,她自然想怎么来就怎么来。
但如今新妇来势汹汹,春红她们也提着心, 免不了要提醒陆燕芝。
陆燕芝怀着孕, 府上自然时时注意让她养足精神, 她也不是全然的没心没肺,女主进府的事情, 陆燕芝心头也惦记着。
春红的话说完, 她猛地睁开了眼睛。
见状,春红连忙唤人取来了温热的帕子捂在陆燕芝的脸上, 这会儿瞧着人的眼睛是睁开了, 但魂儿还在睡梦里呢。
“夫人您不忙着起身, 先醒醒神。”
等到陆燕芝目光呆滞的从床上坐起时, 秦王正好从外头进来。
他看见已经起身的陆燕芝时皱了皱眉,:“夫人怎么起的这么早?”
“殿下,殿下。”看着周重邛,陆燕芝委屈的都快哭出来了,天都还黑着,这个时候来扰人清梦。
不像是娶了个新妇,倒像是嫁进来个婆婆,哪有倒逼着人起身去应请安的。
更要命的是,要是往后都要这么早折腾着起身,她真的会疯的。
周重邛上前接过陆燕芝手里的棉帕,随手丢给了一旁的夏露,:“不是说过,夫人如今的身子最要紧。”
眼看他有不耐打发了人走的趋势,陆燕芝到底还没睡糊涂,她伸手拉住了周重邛的袖子。
“殿下,我就是起的猛了,一时有些没找回神,既然大郎他们都已经过来了,我还是尽快过去吧。”
平日里周记淮给陆燕芝给足了面子,今日是他新婚,哪怕陆燕芝有再厚的脸皮也不能这么下他的脸面。
再有,若是一大早因着请安的事就被堵在被窝里,她以后可就真没脸见人了。
“也是我疏忽了。”周重邛伸手抹了抹陆燕芝眼角的泪,:“今日我会同淮儿说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