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不愧是鲛人,果然长得无可挑剔。
耳畔琵琶声悠悠,沈千祈脑中没由来的浮现出了一句话:你还有什么惊喜是朕不知道的?
晏从今揉弦轮指的动作都很熟练,明显是以前学过,而且还学了很久。
想不到原来他也有这种正常的爱好。
沈千祈不免有些感慨,晏从今虽本性为恶,但他却能意识自己的不同并试着矫正。
若是他遇上的是一对正常的父母,说不定能在父母的关爱开导之下健康成长起来,而不是变成如今这个伤害他人,愉悦自己的性子。
“我很久没碰过琵琶了,以前无聊的时候学着用来解闷的。”
一曲毕,晏从今偏过头,面向她,笑意清浅。
“现下技艺生疏了许多,弹错了几个音,抱歉。”
“有吗?我觉得很好听啊,我都没听出来你弹错了。”
沈千祈往嘴里塞了一块桂花糕,对着他就是一顿彩虹屁猛夸,“你不说我都不知道你技艺生疏了,明明弹得很好啊。”
晏从今垂眸轻笑了声:“多谢夸奖。”
桂花糕虽然好吃,可吃多了也有点发腻。
沈千祈起身拍了拍裙摆上的褶子,端着剩余的桂花糕准备回房喝杯茶解解腻。
走到一半,脚步忽然顿住。
她是人,渴了要喝水,吃糕点腻了也要喝水,那晏从今作为一条鱼,岂不是更需要补充水份?
毕竟鱼离了水就活不了。
沈千祈信服地点了点头,然后快速下楼,放下桂花糕,拿了个托盘装上茶壶和茶杯又回到楼顶。
她倒了杯热茶,推到晏从今手边。
晏从今是鲛人这件事原文里提都没提过,他自己也将这层身份隐藏得很好。
目前还不确定晏从今的好感值有多少,在好感达到安全线之前,沈千祈是绝不会暴露她已经知道了他的秘密的。
不过不能暴露是一回事,委婉的关心却又是另一回事,她可不会错过任何一个能刷好感的机会。
“给你,多喝热水。”想了想,她又认真补充了一句:“对身体好。”
沈千祈想通过送水这种看似微小却恰能在不经意间向对方表露一下好感想法是好的,但很可惜,晏从今在这方面还没有开窍,他并没有多想。
他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语气没什么太大的变化。
“多谢。”
四月快要结束,天气逐渐回暖,微凉清爽的夜风吹拂在身上,手里捧着热茶,惬意舒适得很。
两个人就这么坐在楼顶吹了会儿风,最后沈千祈实在扛不住,和他说了句晚安,回房睡觉去了。
深夜被迫起床打工,加上熬夜话谈,引发最明显的后果就是睡眠不足、精神不振。
翌日清晨,沈千祈打着哈欠趴在客栈一楼的木桌上,眼下多了圈淡淡的青色。
“要不你今天就不要跟着我们去了吧?”许鸢一目露心疼地看着她的黑眼圈,“回去多睡一会吧,保证睡眠充足是很重要的。”
系统发布的任务不止是要攻略晏从今,还得帮助两个主角改写be结局,所以这两个人一定得平安活到大结局。
但沈千祈此刻实在是太困了,这种状态跟着他们只会是拖累。
她强撑着支起脑袋,细心嘱咐许鸢一,“那你和师兄小心一点,遇到危险打不过就跑,千万别硬来。”
许鸢一轻轻拍了拍她的脑袋,“知道了,我们会注意安全的。”
她说完便带上佩剑,和林月池一起离开了客栈。
沈千祈目送着他们离开,直到看不见背影,她站起身,正要回房补觉,迎面撞上了刚下楼的晏从今。
她揉了揉撞疼的脑袋,抬起头打量了一眼。
晏从今的精神如常,眼下也没有黑眼圈,明明都是熬了大夜的人,为什么他一点都不困的?
“你现在是要出门吗?”
晏从今点了点头:“随便逛逛。”
!!!
可不能让晏从今一个人在外面瞎逛,谁知道他会不会在外面偶遇反派,然后顺利和他勾搭上,愉快地决定加入他的队伍,成为他的队友。
沈千祈瞬间困意全消,转了个身站到他身边。
“我跟你一起去。”
作者有话说:
啊 我真的好喜欢琵琶= =
客栈隔音很好,沈千祈听到的是“低低的”,进屋关门以后是听不见的,所以晏从今没有扰民orz
第19章 探神祠(四)
◎“不好说,但你基本上没机会”◎
今日天气不错,天清气朗,空气里都是清新的味道,最适合出门散散步。
沈千祈和晏从今并排走在青石铺就的街面上,侧眸瞄了一眼他的神色。
“晏公子,你真的不困吗?要不我们还是回去补个觉吧?”
昨晚她回房的时候天已蒙蒙亮了,他只比她回得更晚,按理来说,他这个点应该起不来才对。
“我不困。”
晏从今目视着前方,听见问话,意味不明地笑了声。
“倒是你,困成这样还要寸步不离地跟着我,难不成是怕我背着你做什么坏事?”
沈千祈步子一顿,糟糕,怎么被他看出来了。
“没有的事。”
她哈哈尬笑两声,试图掩饰被他当面戳穿的尴尬。
“我就是单纯的想和你待在一起而已。”
“最开始是说对我很感兴趣,然后又是只有我是特别的,现在变成了想和我待在一起。”
晏从今眉梢动了动,转头打趣道:“你对我的态度,似乎已经超出了普通朋友的范畴了吧?”
沈千祈略诧异地睁大眼睛,原还以为他无法共情,察觉不到这些,没想到他居然能看出来她对他是“别有所图”。
她莫名生出了些紧张,试探问道:“那你觉得,我有机会和你成为不普通的朋友吗?”
清晨的阳光柔和温馨,照在人身上心情都不自觉轻快了许多。
“不好说,但你基本上是没什么机会了。”
晏从今微侧着脸,柔和的晨曦为他的侧脸镀上了一层金边,看上去无害感十足。
“毕竟我这个人可是从来不讲什么感情的,我想杀了你做成人偶的心思从头到尾都没变过。”
面对他突如其来的坦诚,沈千祈先是一愣,然后才反应过来“基本上没什么机会”不就是变相在说其实还是有一点点的机会嘛!
而且她的适应能力一向很强,第一次听见他想杀自己时或许会害怕躲开,第二次再听见时就只剩下害怕,等第三次第四次,她就已经能做到心平气和地接受了。
毕竟想杀是一回事,真正动手又是另一回事,至少目前为止她都还活得好好的。
街上行人来来往往,偶有一两个调皮的小孩逆着人群嬉笑打闹。
沈千祈侧身避让,顺手扶了一把差点摔倒的小男孩,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她已经落后了晏从今一大段距离。
她快步追了上去,拽住他的袖子,莞尔而笑。
“没关系,上回我不是说过了吗,以后咱两就绑定在一起了,时间一长,说不准你就会改变心意的。”
晏从今停下步子,视线缓缓下移,落在她拽住自己袖子的那只手上。
他知道自己与常人不同,他喜好支配,天性为恶,心安理得地享受由他带给别人的痛苦和绝望。
以前虽然也有人会被他的外貌欺骗对他示好,但在见识过他的本性之后无一例外都跑得没影了。
只有沈千祈不一样,就算害怕也要靠近他,甚至还自作主张地要与他绑定在一起。
晏从今盯着袖子久久不语,而他不说话的时候往往没什么好事,沈千祈几乎是条件反射地松开了手,往后退两步,捂住了自己的脖子。
“别掐脖子,给个痛快!”上回差点被他掐死的感觉实在不太好受,如果非要她选,她宁可一刀了结了自己。
扯住袖子的力气骤然消失,就连沈千祈也退到一米开外,晏从今心里微妙地生出了些不爽。
他半眯起眸子,瞧见沈千祈捂着脖子瑟瑟发抖,时不时瞥他两眼,像是在确认他有没有生气。
这幅小心翼翼的样子成功取悦了晏从今,冲散了他心里的不爽,他笑叹了口气。
错觉产生的原因一定与沈千祈有关,但他现在已经不想仅仅只是因为这个就杀掉她了。
放任那种不可控的感觉发展,意味着事情以后会脱离他的掌控,可这不也正意味着一切都会变得更加不可预料吗?
人这一生中多的是意料之外的事,正因如此,原本枯燥无趣的生活才会变得稍微有趣起来。
“随便你吧。”晏从今低头笑了一声,而后转了个方向,抬步往回走。
他这话说得没头没尾,沈千祈好半晌才反应过来他的意思是:随便你,想跟我绑定就绑定吧。
晏从今虽然在感情方面较常人来说比较迟钝,但他至少不抗拒她的接近。
而且感情这种东西是可以慢慢培养出来的,可要是一开始连接近他都做不到,那才是一点回家的希望都看不到。
沈千祈心中燃起了希望的火光,小跑着追上了他,喘匀气之后才出声:
“你这是要回客栈了吗,不再逛逛?”
“不了,这里没什么变化,还是和以前一样没意思。”
“那不如你跟我一起去神祠看看吧,说不准那边会发生什么有趣的事情。”与其让他在外面乱逛,回客栈打发时间,还不如带他去神祠走走剧情。
而且那座神祠与鲛人有关,沈千祈隐隐觉得他对此也是有点兴趣的。
“也行。”晏从今很爽快地点了点头,“那就去吧。”
得到肯定回答后,沈千祈找路人问清了神祠的方向,带着他一起往城东去。
泉先城临海,街边随处可见、卖得最多的就是各种各样的海产品,就连呼吸间也仿佛能闻到海风的咸腥气味。
两人并排在街上走着,沈千祈左看看,右看看,好奇地打量着摊位上的货物。
正打算停下看看首饰摊上摆放的贝壳手串时,远处忽然传来一声“救命”,紧接着,迎面跌跌撞撞跑来一位黄衣女子,神色惊慌,身后还跟着三个壮汉。
周围的人群似乎见惯了这种场面,十分默契地向街道两旁散开,给这三位壮汉让路。
“又是一个听到神谕的,到底什么时候才能轮到我啊?”
“听说这个臭婊子得到神谕后不愿向神献祭,还不肯将祭品要求说出来,我就没见过这么自私的人!”
“还有这种事情?那她挨打真是一点都不冤!”
......
人群中的窃窃私语虽然声音不大,但还是很清晰地传入了沈千祈耳中。
这些人冲着那黄衣女子指指点点,语气里还夹杂着怨恨和嫉妒,她心中不由泛起了一阵恶寒。
只是为了一个神谕,竟能让人心冷漠到这种地步,而且从他们的言论来看,这种事情大概也不是第一次发生了。
“我真的不知道什么神谕,求求你们放过我吧!”
不知是谁故意绊了一脚黄衣女子,她摔倒之后并不急着起身,而是跪在地上苦苦哀求,“求求大家了,帮我说句话好不好!”
回应她的只有厌恶的视线和不屑的嗤声。
黄衣女子心如死灰,无奈转头去求那几个壮汉,“三位大哥,我没有说谎,我真的没有听到神谕啊!”
“臭婊子,少给我装了。”
领头的那位壮汉脸上有条斜长的刀疤,狰狞恐怖,面容凶狠。
“那日你在神祠门口对你弟弟说他的病有救了,神会帮你们的,我可是听得一清二楚。”
“那是我哄他的,我真的没有听到神谕!”
“还跟我犟是吧?”刀疤男见她油盐不进,从同伙手里接过砍刀,用刀身拍了拍她的脸颊,“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再不说,你就永远不要说话了。”
围观的人群冷眼瞧着,没有一个愿意上前帮忙。
在这种情况之下,沈千祈没法继续保持沉默了,她艰难地拨开挡在身前的人群,站到街道中央。
“喂,你们三个大男人欺负一个女孩子算什么本事!”
刀疤男危险地眯起眼睛,嗤笑一声。
“小姑娘,有没有人告诉过你,管闲事之前,最好看看自己有没有那个本事。”
沈千祈掏出灵符,挺直腰板,下巴微微抬起。
“那你就来看看我有没有这个本事吧。”
怎么说她好歹也是一个会法术的修士,画皮妖和女鬼她打不过,但对付区区一个普通人还是绰绰有余的。
“你还真是上赶着找死来了!”刀疤男撸起袖子,狞笑着颠了颠手里的砍刀。
沈千祈不慌不忙地扔出一道灵符,她控制好了距离和力度,灵符只会砸在地上,伤不到人,但能起到震慑警告的作用。
符纸砸地扬起一阵烟雾,刀疤男被逼着后退了几步,果断和两位同伙交换了一个眼神,三人趁乱分散躲进了人群。
沈千祈找了一圈也没看见他们的身影,正欲先上前扶起地上的黄衣女子,身后突然飞来一把砍刀,等她察觉到的时候,砍刀与她仅剩不到半米的距离。
霎时间,空中闪过几道极细的银光,及时弹开了这把砍刀,按照来时的轨迹反向飞了回去,精准无误地砍断了刀疤男的右手。
直到这时,这群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人才顿时醒悟过来,边叫喊着“快跑,要出人命了”边互相推搡着慌忙散开。
“又是哪个手欠爱多管闲事的,识相点给老子滚出来!”
刀疤男啐了一声,捂着鲜血直流的右臂,恶狠狠地扫视一圈,最终将目光锁定在那位白发少年身上。
身边是恐慌四散的人群,他气定神闲地站在原地,脸上还挂着淡淡的笑意,好似周围发生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这位朋友,有没有人告诉过你,就算是打狗也得看主人?”
“虽然她是人,但这个道理是一样的。”
晏从今相当随意地站着,嘴角噙着抹笑,“在我想杀她之前,其他人可没有资格能对她下手。”
沈千祈:......
为什么明明是在给她撑腰的话,听上去却总觉得有点怪怪的。
恶人对同类的感知总是很敏锐,只一眼,刀疤男就确信自己绝对不是这位白发少年的对手,他顿时收敛气焰,非常有眼力见地带着两个同伙狼狈逃走了。
“多谢姑娘出手相救!”
黄衣女子撑着地站起身,感激地对沈千祈说道:“姑娘可否将姓名告知于我?今日恩情我一定会想办法报答你的。”
“不用这么客气。”沈千祈拍了拍她的肩膀,“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是我们修道之人应该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