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斓：“我从来都不觉得你完美啊。”
许墨白脸色忽的煞白，手上失了力气，松开了她。
明斓煞有介事的说：“本来就是嘛，你看你明明就小心眼爱吃醋总钻牛角尖动不动就发脾气，一发脾气就不爱搭理人，除了脑子聪明点脸好看点，没什么别的优点嘛。”
许墨白抿了下唇，勾着唇苦笑起来：“原来我有这么多缺点。”
明斓很认真嗯了声。
许墨白笑道：“可是你在我心里是完美的，这样会让我更觉得配不上你。”
他喜欢她很正常，因为越是阴暗复杂的人越会被她的纯真干净所吸引。
那么她为什么会喜欢他呢？
他不确定，也看不透。
他血腥又暴戾的过去时刻提醒他，他真的配吗？他明明是个怪物，却要奢求她同等的爱。
明斓拧着眉，一巴掌拍在他胳膊上：“你有完没完了，琼瑶也该有个限度，再矫情小心我揍你。”
许墨白再次把她拉进怀里，捧住她的脸去吻她，很深的吻，牙齿磕碰在一起，他逐着她的舌尖，吮吸的发麻。
这一刻他还是庆幸她的粗线条，她不够敏感，也不喜欢想太多，只有不谙世事的天真和一腔孤勇的热忱。
“斓斓。”他唤她的名字，一遍又一遍。
“嗯？”
“我爱你，很爱，是真的。”
“我知道的。”
不，她不会知道，她对于他是怎么样的存在。她鲜活明艳，离开了他，她会有很多选择，而他自遇到她的那天开始，像漫漫长黑夜中的旅人寻到一缕光。
除了爱她，再不会有其他的可能。
C
昨夜下过一场雨，清晨雾气蒙蒙，公交车在薄雾中穿行。
期末考之后是项目最后测试阶段。
下个月验收，时间紧迫，许墨白工作室几人的工作还算能应付，没加太多班。主要是前期许墨白花很长时间做了一些准备工作，框架清晰，设计方案具体，所以代码写起来很轻松。
起先张帆还因为这次项目不赚钱而烦躁，多次想撂挑子不干了。
慢慢做下来才发现他们这个阶段重要的不是快钱，而是大公司的项目经验，跟着甲方计划表做事，能让他们熟悉整个流程，摸清数据模式和行业规则，这对于他们以后语言处理模型的迭代优化利大于弊，这也是为什么许墨白宁肯免费也不愿意错失这个项目的原因，赚口碑。
二月初许墨白和张帆他们又去了趟苏城，这是见到了糯糯科技的总架构师，验收项目，谈后续合作，数据库迁移完成的很漂亮，姜总很满意。
许墨白说了自己后续的想法，主要还是想将人工智能技术嵌入图数据库。
这想法其实与姜总不谋而合，但实现起来却困难重重，因为技术壁垒，中国这互联网方面的创新总是落后于发达国家，拾人牙慧，这让他很痛心。
几人相谈甚欢，最后达成一致，以糯糯科技为核心，逐渐开放平台，形成开源社区，吸纳优秀人才，最后形成庞大决策系统，当然这得很久以后了。
结束后许墨白打车去老地方，买完苏城的特产海棠糕直接飞回安京。
落地，张帆和祝卿宁回了学校，许墨白说还有事，让他们先走。
许墨白出了机场，遥遥看着一辆组装夸张的银白色机车驶过来，引发不小的轰动。
当明斓把头盔扔过来时，许墨白无奈笑着接过：“你还真是不知道低调两个字怎么写。”
“低调干嘛，人就一辈子当然是怎么舒服怎么来，走吧带你去吃好吃的。”
吃饭地选的是商贸一家有名的西餐厅，前台为他们领路，桌上摆放着一个蜡烛杯，旁边是新鲜向日葵，灯影绰约，气氛暧昧，悠扬的大提琴曲缓缓流淌。
来的也都是年轻小情侣，明斓翻着菜单，点了h蜗牛，蔬菜汤，主菜炙烤安格斯牛排，甜点提拉米苏……
到最后她才想起询问：“你想吃什么？”
许墨白：“点你喜欢的就好。”
都忘记了，他是个不吃饭只工作的机器人。
“先这些吧。”
明斓把菜单递给服务员，转头问他：“你今天的谈的合作通过了吧。”
许墨白微笑：“嗯。”
“是上次的李什么吗？”
“不是他，是糯糯科技的CTO，姓姜，国内人工智能方向的专家。”
“哦。”
“姜总曾在国内召开技术研讨会，豪掷千金投资中文语言方向的训练模型，这次想扩大团队规模，他对我们团队很认可，想与我们合作他们的新项目，是中文语言的训练模型。”
“当然中文语言环境比英文难复杂，短期回报并不高，而且国内主要以复现别人的模型为主，所以我们目前要做的便是要把底层数据架构做大，为中文训练模型提供牢靠的底盘，日后想拓展方向也可以。”
这些明斓听不懂，不过还挺喜欢他阳光自信侃侃而谈的模样，她笑着，眼睛里闪着黑亮的光：“不管你做什么都一定是最厉害，不用你简直是他们天大的损失啊。”
“你就会哄人。”
“可不是哄你，我真觉得你很厉害。”
许墨白垂眸笑了。
明斓抬手招呼服务员：“开瓶红葡萄酒。”
许墨白想起她上次醉酒，有点头痛：“别喝酒。”
“庆祝一下嘛，何况我酒量很好，不会醉的。”
“……确定？”
“好吧也不算特别好，可我就喝一点，一点点好不好？”
“……”
她好似天生会撒娇，声音软软的一喊他，他就说不出不好了。
“好，就一点。”
等菜的过程，明斓去了趟卫生间，许墨白抬眼就看到她放置在一旁的女士包，Bvlgari新款，黑白拼接，市场价近三万块钱。
上次在工作室复习时她玩手机刷到的款式，问他好不好看，许墨白说好看喜欢的话以后买给她，明斓笑着说只是随便看看没那么喜欢。
确实不需要他买，因为她喜欢的东西从不会隔夜，怎么会等到以后。
她夸他很厉害，可实际上他连她一个包都买不起。
许墨白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现在的心情，他明明很努力在奔跑，努力接项目赚钱，自以为已经比同龄人优秀了，却还是怎么都到追不上她的身影，无力的，灰心的，失望的。
明斓回来时看到菜品已经呈上来了，牛排精致，香气四溢，色香味俱全。
面对如此美食，许墨白却坐在位子上发呆，没有一点要动刀叉的意思。
明斓坏心眼的走过去，把冰凉的手指塞进他的后衣领，果不其然许墨白身体僵了僵，明斓哈哈笑着勾住他的脖子：“你怎么不吃呀？”
许墨白垂敛下眼去看她，黑眸深邃而克制，有些许隐忍的情绪：“在等你。”
明斓轻轻勾勾他的下颌，轻佻道：“等我……喂你吗？”
许墨白笑了笑：“别闹，去坐好。”
“哦。”明斓规规矩矩坐到对面，整理好餐布放腿上。
许墨白拿刀叉切好牛排，推过去：“切好的，吃这盘。”
明斓心底漫出一丝甜，她微抬着脸，撑着下巴看他：“许乖乖，你真好。”
右手朝他比了个心：“爱你哦。”
许墨白唇角弯起一抹笑，伴着缓慢悠扬的大提琴曲，这顿饭吃的很轻松，许墨白吃东西慢条斯理的，看着比平常更斯文。
服务员给二人斟了红葡萄酒，在昏黄的灯光下碰杯：“庆祝我的许乖乖谈下第一个大项目，以后我要可叫你许总了!”
明斓喝了一小半有点微醺，脸颊染了一坨绯红，眼神迷离起来。
许墨白劝她：“少喝一点。”
明斓说：“不多不多，敬许总一杯。”
嘴上说着不多，但不一会，她就醉得一手握刀一手握叉在盘子上发出刺耳的噪音，指甲划过黑板般尖锐，直冲太阳穴。
旁边桌几个女孩子不满意的瞥过来，明斓没有停下的意思，刺啦啦划着盘子，还朝她们大喊：“看什么看，没看到他有女朋友了吗还看，看一次就得了，脖子扭来扭去也不怕断了，再看信不信把你眼珠子挖出来！”
几个女生纷纷低下头。
许墨白立马起身坐到她身边，夺下她手里的刀具：“斓斓，把刀给我，危险。”
这丫头酒量是真的差，他以后可不敢让她喝酒了。
“我不嘛，好烦啊，她们都在看你，不准给她们看嘛，不准给别人看。”
“好，不给她们看，我们回去了，回去她们就看不到了。”
“好想……把你装兜里。”她直接趴到他胸膛上，抱着他撒娇：“你到我兜里好不好？”
许墨白哄着她：“好，我去你兜里。”
明斓满意了：“真乖。”
许墨白叫服务员过来结单，听到结账，明斓颤颤巍巍要拿手机扫码，摸了好几次包包的卡扣都没打不开，被许墨白抢先一步付了钱。
这顿饭共三千二并不便宜，几乎是他几个月生活费了。
明斓平时不会和他来这么贵的餐厅。这次主要是想庆祝他合作通过，她都打算好要抢先买单，被抢了单后她很不开心，跺着脚凶他：“许乖乖，你这个习惯很不好。”
许墨白自然地搂过她的腰，带着她往外走：“怎么了？”
“每次出去吃饭都是你花钱，一点机会都不留给我，这样显得我很小气，我不高兴。”
“约会不都应该男生花钱吗？”
明斓嘟着唇：“谁说的，你很大男子主义啊，快点，我把钱转给你，我有会员我去买单会打折的。”
许墨白很坚决：“不。”
明斓的酒都被他气醒一大半：“不要干什么，你什么时候学的这么大手大脚了，是三千块钱不是三块钱，你以为自己是什么有钱大少爷吗？”
许墨白没说话，就这样看着她，眼底很沉，像酝酿着什么。
明斓迅速意识到这话说的多少有点伤人自尊，她心虚的垂下头，抓住他的手腕，撒娇一般：“我不是这个意思，咱们过去重新结一下账吧。”
“斓斓，”许墨白眸色暗了暗，垂眸看着她：“我不至于那么穷，一顿饭都吃不起。”
“我没说你穷。”
许墨白帮她理了理耳边碎发：“不觉得我穷，为什么平时只陪我去路边小店吃饭，偶尔来吃一次贵的也要抢在我前面买单，为了顾及我的自尊，连遇到喜欢的包都不敢说，你这样真的不累吗？”
她明明是从小泡在蜜罐里，恣意潇洒无所顾忌的女孩，什么时候这样小心翼翼生活过。
明斓皱着眉头：“我……我没有……”
许墨白：“我觉得谈恋爱至少应该是开心的，如果我让你不开心了……”
明斓看着他，一双狐狸眼微微睁圆：“我警告你，我现在很开心，你要敢说什么我不爱听的，我就……就掐死你。”
许墨白苦笑了声，把她圈在怀里，声音低缓：“对不起。”
明斓埋首在他的胸膛，环住他的腰：“干嘛突然说对不起？”
对不起，因为明知道自己不配还是可耻地想占有她，明知道她可以有更好的选择，还是不忍放手。
他紧紧抱着她，在她耳边郑重说：“斓斓，再给我一段时间，我一定会让你过上好生活的。”
明斓在他怀里点头：“其实我现在生活就挺好的。”
“那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了？”
“现在你的好生活是依靠你的爷爷和哥哥。”
“嗯，然后呢？”
“我希望你来依靠我。”
明斓的睫毛轻轻抖了抖，心跳猝然加速，她笑了笑：“许乖乖，你果然很大男子主义啊！”
第39章 月亮39
走出国贸大厦, 晚风习习，明斓喝下去的酒精开始上脑，她摇摇晃晃地站不稳, 像是要被风一吹就倒。
许墨白拉住她，在她身前蹲下身：“上来，我背你。”
明斓不和他客气，顺着就趴上他背上, 搂紧他的脖子。沿路走过去, 明斓迷迷糊糊地问道：“我是不是很重？”
“很轻。”他说。
明斓对这样的回答并不满意：“这句话不是这么回答的, 你要说很重，因为你在我心里是最重的, 快说。”
许墨白无奈地顺着她说：“好，你很重……因为你在我心里是最重的。”
“真乖。”她摸了摸他的头，手触碰到他的头发又胡乱揉了把, 印象中男生的头发都挺硬的, 他的倒是意外的柔软, 像小动物的毛发。
撸够了，她愉悦的伏在他背上，脑袋晕乎乎的，没一会儿就去拜见周公去了。
少女唇间带着红酒的芬泽, 呼吸间，丝丝缕缕，微甜的葡萄气息扑在他脸上。
晚秋的夜, 一只轻盈的猫跃上屋檐，用圆溜溜的猫瞳盯着他们。
他背着她, 像是背着世间最珍贵的宝藏，有力的指节托在她的膝弯处, 一步步，走得缓慢但稳重。
路过老旧巷口时，像是有什么感知，他忽然抬起头，前方昏黄的路灯下，停着一辆黑色迈巴赫，轿车通体漆黑，打着双闪。
在他目光移过来时，车门倏然打开，司机立刻下车，恭敬地拉开后排车门。
明琛一身剪裁精致的黑色西装，身形挺阔，漆黑的眼，盯着他背后醉得不省人事女孩，压着情绪喊了句：“明斓，给我过来。”
空气寂静无声。
明斓在他背上翻了个身，继续睡得香甜。
许墨白解释说：“斓斓喝了点酒睡着了，我送她回去。”
“我的妹妹，还不需要你送。”这道清冽的声音冰凉的毫无温度，任何人都能听出其中的不虞。
男人三两步走上前，一言不发把他背上女孩薅下来。
明斓闭着眼睛哼了声，像张饺子皮一样从他背上滑下来，落进一个沉沉的怀抱，她拱了拱，寻个舒服的姿势继续睡。
许墨白本想提醒她一下，看她睡得香甜也没忍心出声。
明琛抱着她塞进后排车座，又在车前默了一会儿，侧目看过来时，生冷的眼神把他从头审视到脚，含着警告之意，最后什么也没说，转身上了车。
许墨白注视着远去的轿车，他看懂了明琛无声的眼神，他在警告他离他的妹妹远一点。
看的出来他很不喜欢他。
许墨白站在半明半暗的街角，不知站了多久，直到迎面一阵夜风吹进眼睛里，才想起往回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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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车后，明琛烦躁的解了领带，往前看了眼，司机与他从后视镜中对上视线，吓得打了个哆嗦。
明琛冷声：“看什么看？开你的车！”
司机：“是是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