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只是一个劲地冲着两人傻笑,也不回话,见她一问三不知,二娘也懒得再追问下去。给她用过饭后,二娘就回了许家,许卫秋给傻大姐简单弄了个能睡的地方让她将就着在土屋里头过了一晚。
次日,天还没亮,许卫秋起来一看,那小床上的人已经不见了,她暗中松了一口气。
岂料,到了晚上,她宽了衣正要上榻休息之际,傻大姐又来了。看她那模样,在外头饭应该也没吃上,无奈之下许卫秋只好穿上衣服,把吃饭剩的饭菜热上一热,又给她做了个菜汤,将就了一餐。
自此以后,这傻大姐就懒在土屋不走了,许卫秋受不了她身上那股味道,于是烧了热水给她由头到尾洗了个干干净净,让她换上自己的衣裳后倒是人模人样的了。
白天,许卫秋去出摊,傻大姐就在附近的村子瞎游荡,晚上就留宿在土屋。
她还爱美得紧,每次回来,头上都别上一朵大红色的野花。也不知道从哪摘下的。有时候她还会帮着许卫秋干活,这人脑子虽然不灵活,但手脚却挺勤快,力气还不小,干起活来也是有板有眼的。
许卫秋去河道里淘沙子,她就帮忙推车;许卫秋和泥团,她就帮忙搅拌;许卫秋弄竹篱笆,她就帮忙插竹子。
二娘见她能帮上许卫秋的忙,心里还挺喜欢这傻大姐的,说她是从大山里捡来的,就给她取了个名字叫山妞。
傻大姐还挺喜欢这个名字,许卫秋叫她大姐她不应,后来叫她山妞,她反应的倒是很快。
渐渐地,许卫秋发现山妞话多了起来,虽然有时候她说话很无厘头,但竟然能沟通得上,这是个好现象……
改造房子虽然累,但看着这破屋子慢慢地变化,是很有成就感的;前往井台打水的村民经过分岔口,不时听到从芭蕉林那边传来欢笑声,都暗暗觉得惊奇。
经过不懈的努力,到了腊月,土屋已经被修缮得很宜居了,许卫秋还从山上移值了几颗爬藤植物栽在竹篱笆下,但由于气候不对,几株苗总是要死不活的长不起来。
临近过年的时候,许三爷来看过一次,看到屋子大变样很是吃惊,冲着她竖起了大拇指。
到了来年开春,那几颗爬藤植物竟又活了过来,许卫秋见状给它们施了肥,保证了每天的水份加上阳光充足,这些植物蹭蹭往上长,不出两个月已经爬满了整个竹篱笆,模样很是喜人。
这天,许卫秋跟往常一样推着板车到兰阳县城出摊,岂料遇着有大人物出巡,官道被封,害她走了不少冤枉路,到了兰阳城后方发现平时摆摊的集市也被封了。
一个达官贵人出趟门,排场搞得如此之大,给百姓带来了诛多不便,以致民众怨声载道,可惜掌权者完全听不见。
迫不得已之下,一些小商贩推车挑担、走街串巷地去叫卖。
许卫秋来到了离集市不远的民道上去摆摊,然而有这想法的不只她一人,没多会功夫,这条民道上摆满了做买卖的摊位,幸亏她来得早,占了一个较为有利的位置。
这民道不同于集市,位置较偏,也相对狭窄,但官道不让走了,民众都不约而同地往这边来了。
狭窄的道上人群拥挤不堪,有些小贩甚至为了争个摊位甚至打了起来。
换了个地方摆摊,许卫秋本以为今天生意肯定难做的,没承想竟还有不少老顾客能找到她,没多大会功夫,她就已经卖出了好几条鱼。
正拿着一条鱼上秤呢,就见一位头发花白、身形佝偻的老大爷挑着担子焦头烂额地在附近徘徊。
在集市上混久了,很多小商贩许卫秋都认得的,这位老人家做点生意不容易,住在大山里,每次来回都长途跋涉地,走的路是她的一倍不止。
今天估计是老人家出来晚了,在这民道上找不到地方摆摊。
“黄伯……”她扯着喉咙喊叫着,顺势把自己装鱼的几个木盆叠起来,空出一大片地方来。
见对方没反应,她又叫了一句:“十里坞来的黄伯。”
老人这才反应过来叫的是自己,回过头来,就见这小姑娘冲着他招手,老人心中一喜,赶紧挑着担子走过去。
“黄伯,您就在这儿摆吧。”
“许姑娘,太感谢了。”老人家向她道过谢后,手忙脚乱地把摊子给支了起来,他一边小心翼翼地把担子里陶碗摆出来,一边冲着许卫秋说道:
“今天集市那边不知道为什么不让进了,把我给急得呀。”
“听说是有贵人出门,封了。”
“那就对了,官道也封了,我还绕了不少路呢。”
两人聊了没两句,有人走了过来指着她跟前水盆里的一条鱼问道:“这草鱼怎么卖?”
见有生意,许卫秋也顾不上聊天了,埋头做起了买卖来,客人走了一波又来一波,她生意好着呢。
一旁的黄伯不时向她投来羡慕的眼神。
第四十一章 报官
“大爷,你这碗是怎么卖的?”
见终于有人来问了,黄伯赶紧打起精神冲对方伸出五个手指头:“五文钱一个。”
那人闻言,摇摇头。
见人要走,黄伯急了,赶紧叫住人家:“你要是多要两个的话,算你4文钱一个。”
可那人还是走了。
许卫秋得了空,一回头,却见黄伯愁眉苦脸地坐在一旁。
“怎么了,黄伯,没生意吗?”
老人家冲着她苦笑了一下:“姑娘啊,看来我今天是白来了,我算是看明白了,这道上也就像你这样卖鱼卖肉的有点生意,那些想买个锅碗瓢盘的,又不是急用,到集市上一看封了,不都回家去了吗?谁还往这边来找呢。”
许卫秋听了他这话,看了看四周,发现确实是卖菜卖吃食的摊位生意比较好,那些卖杂货的摊前都没什么人。
对面一个卖编织竹篮的婶子见没有生意,摇摇头,悄悄把摊给收起来了。
许卫秋突然心生一计:“黄伯,你别着急。”
她让黄伯将一半的陶碗搬到对面去摆,她从地上捡了一个石子,找了块木板,在上面画画写写了一阵,没一会功夫,一个简单的价格牌就制好。
她把牌子立在了对面黄伯的摊位前。
自己则一边卖鱼一边帮着黄伯看原来的摊位,约莫过一柱香的时间,有人上前来问她:“姑娘,你这碗怎么卖?”
她学着黄伯的模样,伸出五个手指头:“五文钱一个。”
对方看了看她跟前的陶碗,又回头看了看后面黄伯的摊子,那里的板子上赫然写着六个大字:十二文钱三个。
“人家对面才卖4文钱一个。”
闻言,许卫秋很是大言不惭地说道:“一分价钱一分货,我这货品相好,对面那些你一眼都能看得着的,做工粗糙,品相差远了。”
那人看了看又说道:“我看都一样。”
“你这什么眼神,什么都一样,你会看吗?都一样你去隔壁买去呀。”
“你一个做生意的怎么这么个态度。”
对方被她这么一激,还真就跑到对面买了三个陶碗。
不少路过的听说同样的碗,她这里卖五文钱一个,对面十二文三个,有便宜谁不爱占,都跑对方去买了几个。
这做生意嘛,很讲究人气,人气一旺,不明就理的人就会凑上前看个究竟,很快,黄伯的摊前就围了不少人在那挑碗。
见状,许卫秋暗自松了一口气。
见鱼也卖得差不多了,她在摊位前一派悠闲地坐着,看着人来人往的行人,她频频打着哈欠,没一会功夫就合上了眼脸。
这时,一名身材高大的男子护着一名体态肥胖年过半百的老妇人匆匆走过,民道狭窄,行人见这两人行迹匆匆,那男人身材又魁梧,都纷纷主动避让。
两人匆匆而至,黄伯的摊位热闹,这两人经过时,被迫偏向许卫秋的摊前。
许卫秋正歪着脑袋打着瞌睡着,就听到‘哐当’的声音,她睁开眼睛看见跟前几个陶碗被行人踢倒,碎了一地。
而肇事都却跟没事人似地继续快步往前走去。
“诶……诶……等等……”她赶紧上前拦住那位肇事者:“这位大哥,你把我的东西踢坏了,连一句道谦都没有吗?”
那男子看了她一眼,一脸不耐烦地从腰带里掏出一碇碎银随手丢在地上,拉着身边的人抬脚就要走。
“等等……”
许卫秋被他这无礼的态度给惹恼了,快步上前拦在两人跟前。
男人看着她,很是不满地开口:“钱都给你了吗?还有什么问题吗?”
许卫秋很是大言不惭地说道:“那点钱不够……”
听到她这话,这名男子愣了一下,他个高,一眼就看了对面摊位上摆着同样的货物,上面的价钱牌明明白白写着十二文钱三个,自己那碇碎银,怎么也能买下十来二十个了。而自己踢坏的也就两三个碗而已……
“这还不够?”
“不够。”她摇摇头。
男子指了指对面的摊位,说道:“对面卖一样的东西,才十二文钱三个,我这点碎银能把你整个摊子买下来了。”
许卫秋就是看不惯他这副有钱能使鬼推磨的样子。
“谁说我这些碗跟对面那些是一样的,他那是吃饭的碗,而我这个却是工艺品,工艺品你懂不懂?不懂的话我告诉你吧,我这些货可都是出自太定县名师之手,一个就要一两银子。”太定是承朝出了名的陶瓷之都。
男子一旁的胖妇人听了她这话,扯着喉咙说道:“一个这样的破碗值一两银子,讹人呢吧?”
三人这一闹,旁边的人纷纷过来看热闹,黄伯一见她跟路人生了口角,对方还是一个身材魁梧的壮汉,顿时吓得不行,赶紧上前来劝阻。
许卫秋却不是那么容易妥协的人,她上下打量了两人一眼,对着那胖妇人说道:“大娘,在这个地方,不是谁的声音大就谁有理的,今天我就把话撂下了,你儿子要么向我道谦,要么就一两银子一个,把这四个碎碗给买下来。”
那体态圆润的老妇人一听这话,指着许卫秋的鼻子就是破口大骂,这胖妇人相当厉害,出口成章骂得她是狗血淋头。
“你这丫头片子,还顶嘴,你知道什么叫为幼不敬吗?”
“这我自然是知道的,我不只知道什么叫为幼不敬,我还知道什么叫为老不尊呢。”
许卫秋也不是吃素的,对方骂一句,她就回怼一句,两人争吵个不休。
许卫秋看准了两人着急赶路,骂到最后她冲着一旁围观的群众说道:
“大家来评评理啊,弄坏了人家的东西是不是得赔啊?至于东西值不值这么多钱,我说了不算,大娘你说了也不算,这样吧,我们报官,等官差来了再做定论。”
胖妇人也不示弱:“报官就报官,谁怕谁。”
一旁的壮汉看着这两人,又往后方张望了一下,脸色很是着急,再也忍不住对着许卫秋就吼道:
“你这泼妇,再胡搅蛮缠我就……。”说罢就扬起了手。
第四十二章 请佛容易送佛难
他这一举动倒还真把许卫秋吓了一跳,她也急眼了,往后退了一步,扯着嗓门喊道:“你就怎么样?光天化日之下是想打人还是怎么着……?”
她这一喊果然奏效,那壮汉看着围观的人还真不敢下手了,恼羞成怒之下,两人匆匆给她丢下四两银子就走了。
围观的人散开了,黄伯走到许卫秋跟前,心有余悸地说道:“姑娘,你这胆子也太大了,那壮汉手臂都有你大腿粗了,你怎么就不知道怕呀。”
许卫秋把收下的那四两银子连同男子扔下的那碇碎银塞到黄伯手上,黄伯吓一跳,连忙推辞:“这钱我可不能拿。”
“拿着吧,黄伯,这本来就是赔你东西的钱。”
老人还想推辞。
“拿着,就当是我孝敬你老人家的。”她知道这黄伯是孤家寡人一个,没有依靠,一天赚不到钱就得饿一天的肚子。
不然,年纪那么大,腰都伸不直了,也不至于还每天都徒步走那么远的道到这儿来做买卖。
黄伯攥紧手里的银子,看着她眼眶都红了,呜咽了两下,硬是说不出一句话来……
收摊后,许卫秋如常推着自己的家伙甚出了城就往西岗村赶,本来早上的事就此告一段落,谁知在回家途中,却见那与自己发生口角的胖妇人倒在草地上。
她上前喊了几声,人都没有反应。查看了一下对方瞳孔和呼吸,发现其生命体征都没什么大问题,也不知是什么原因会昏厥在此地?
四周空无一人,她也不能任一个毫无意识的人在此自生自灭,无奈之下,她用尽了吃奶的力气把这胖妇人拖上板车,带回了土屋。
当天,胖妇人就醒过来了,她睁眼打量了一下四周的环境,喃喃自语道:“这房子怎么怪怪的?”
这时许卫秋走了进来:“你终于醒了!”
胖妇人见救自己的人竟是她,目露嫌弃之色:“怎么又是你这泼妇?”
“我是怕你死在道上才把你给拉回来的,现在既然清醒了,你可以走了。”
岂料这胖妇人却说道:“走什么走,我无家可归,既然是你把我弄到这儿来的,你就得负责。”
许卫秋闻言当场就楞住了,这人……怎么还懒上自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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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老妇嘴刁、挑食,毛病有一箩筐,还动不动就不分青红皂白地骂人,言语尖酸刻薄。
除此之外,这人脸皮还厚,怎么赶她,她就是懒着不走,许卫秋终于知道什么叫请佛容易送佛难了。
怪就怪她多管闲事,给自己捡回来一活祖宗。
这天,许卫秋从灶房端来吃食,还没摆上饭桌呢,这老太婆就利索地下了榻,靠过来一看,眼一斜,嘴角一拉,一脸嫌弃地说道:
“又是这破地瓜,天天不是吃冷饭团就是这种破玩意,我连放个屁都是地瓜味。小姑娘家家的那么抠门又那么刻薄,谁家娶了你那都是家门不幸啊。”
面对她的冷嘲热讽,许卫秋通常都是当耳边风。
可今天她心情不好,也就不想惯着她,于是也学着她用那阴阳怪气的口吻说道:“哎哟,我怎么听到有个老东西在耳边唱歌呢,也没有一点自知这明,唱得那么难听”。
“你个刁妇,说谁呢?”
“谁接话就说的是谁。”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地斗着嘴,坐在一旁的山妞觉得有趣,瞪着一双眼睛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
胖妇人被她气得一张包子脸都青了,从来都没人敢这么跟自己说话,她黑着脸大喊一声:“来人啊!快来人……”
那肉肉的手随之狠狠往往桌上一拍,一旁的山妞被吓得打了一个激灵。
胖妇人嚷了半天,没听到回应这才反应。见许卫秋一脸打趣地盯着自己,她老脸一红,嘴硬地来了一句:“哼,老娘今日是落了难,要换往日,早把你这泼妇脑袋搬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