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孩子从死神手里抢了回来,许卫秋让妇人把孩子抱到平世堂内。
阮大夫上前给孩子把了把脉,见其脉博平稳,不由得暗暗称奇。他不由得扭头看了自己新收的徒儿一眼,这小子年纪轻轻,从哪里学得如此奇特的救治方法?
看来,自己还是小瞧了他。
因孩子动了手术,许卫秋交待了阿良一些后续治疗该注意的细节。
方才,阿良一直在看热闹的人群里头,见她竟然切颈救人,吃惊之余也是不敢作妖,竟也乖乖听从她的吩咐。
许卫秋不敢大意,夜里更是不敢回王府而选择了留在平世堂彻夜照料。
海棠在东院的花厅内左等右等都等不到人回来,她除了担忧夫人的人身安全外还担心她深夜未归,会被人诟病。
一时间,竟也不敢向东院其他丫环提及此事。
她知道那几个丫头鬼精得很,于是她也不敢在花厅逗留太久,跟往常一样在晚膳过后就回到了后覃房,待其他三人入睡后,她再次来到了主子的卧房,本还期待着人已经回来了,谁知推开门一看,里头依旧空无一人。
放在桌上的晚膳也冷了。
天色已经全黑了,看来今晚是等不到人了。海棠长叹一声,把晚膳收拾起来,刚端出门就被门外站着的人吓了一跳。
对方见状,连忙安抚道:“海棠姐,是我。”
看清来人后,海棠不由得骂了一句:“玉玲,你走路怎么没声音?人吓人能吓死人的知不知道。”
玉玲跟没听到她的指责一般,仰头往前探了探,试探道:“海棠姐,夫人是不是没回来?”
海棠拧了拧眉:“什么没回来,早回来了!”
“可屋内也没亮灯啊。”
经她这么一提,海棠才觉察是自己疏忽大意了,她不由得说道:“都什么时辰了,夫人早就熄灯睡下了。”
见玉玲盯着自己端出来的晚膳,海棠轻咳了一下,又加了一句:“夫人说今天没胃口,所以连晚膳也没用,时候不早了你也回去睡吧。”
她站在那,看着玉玲回了后覃房,这才端着膳食往后厨而去。
却不知她前脚刚离开,玉玲就又从后覃房折了回来,并且大着胆子推开主子的房门。
见屋内果然空无一人,她脸上露出一丝骇人的精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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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旬之后,被切开脖子的孩童拉着母亲的手蹦蹦跳跳地出了平世堂。
孩子除了颈部有一个圆形的小伤口尚未完全愈合外,全身上下竟完全没有丝毫的异样。
很快,这切颈救人的事迹传遍了整个西都。
一时间,平世堂竟又开始名声鼓噪了起来。
第七十七章 败坏了我王府的名声
来看诊的病人一日比一日多,渐渐地,这平世堂门口排队看病的队伍竟然与隔壁的平生堂不相上下。
平世堂坐堂看诊的大夫太少,很快,门外挂出了招聘大夫的牌子。
不少同行都为之蠢蠢欲动……
平世堂的病人多了起来,得益最多的就数求知欲旺盛的许卫秋,她学医学了这么久,终于有机会练练手了。
把脉、针疚,开药方,各式中医治疗手段她都用上了,期间她亦接治了不少奇症病患。
有些病患久治不愈,听闻这平世堂有奇特的救治方法,竟不惜千里求医。
各式各样的患者见多了,许卫秋明白即使没有缜密的检查仪器,手术依旧是非常重要的治疗手段。
然而要顺利动手术,麻醉也同样重要,一是为了减少病患的痛苦,二来也为了手术安全。
由此,为了能找到可以替代麻醉药的药物,许卫秋一头扎进了药书里,开始研究起了各种有麻痹神经作用的草药来。
平世堂内的药书已经满足不了她,她就开始到各大书坊、书肆去找,甚至连一些街头书摊都没放过。
期间,一名书贩子听她要寻药书,悄悄附耳告诉她,要论药书整个西都就数那晟王府珍藏最多,传闻晟亲王身有隐疾,对药书医理类的书刊最为执着。
许卫秋听了这话不由得愕然,打自己嫁入这晟王府,那晟亲王就神龙见首不见尾,看来这瘾疾之说也并非毫无根据。
她领着王府每个月给的高额月银,通过各种渠道购入了许多不知名的草药,甚至有时还亲自上山采药。
同时,她还购置了各式各样的器皿,在王府的东院内偷偷熬制起了中成药。
起先她养了白老鼠,后来又从街上卖艺人那里购入了一只猴子养在了医馆,准备用它来试药。
却不知在自己制药试药的过程中,作为她夫君的王世子与其幕僚也在策划着一些不可告人的计划。
期间,计划不小心泄露,迫不得已的情况下,赵彦杀了天子派来监视晟王府的两名暗卫。
皇帝虽没有证据是晟王府杀的人,但晟王府一时间也难以撇清关系。
当今圣上本就是疑心病很重的人,一时间,整个晟王府陷入了水深火热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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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隔两个月,赵彦回到了晟王府,一回府,这杨氏就兴冲冲找来,明里暗地在他跟前说了一通,意思大概就是他那过门没多久的正妻不守妇道,经常夜不归宿之类的。
本来嘛,他在外头忙碌着筹备大计早已经把这一号人物给抛之脑后。
因皇帝猜疑,进行中的事迫不得已被搁置了下来,他心中难免郁闷;经杨氏这一提,他本就对这场婚事不满,这件事正好撞枪口上,赵彦二话不说就命人把那女人找来,严词厉色诉训了一顿。
“你以往怎么样我不管,但今日你嫁入了我王府,可不要败坏了我王府的名声。”
许卫秋一听是她那在外流连忘返的夫君传唤,手忙脚乱地又倒饬了一番,匆匆忙忙赶过来,却被人兜头兜脸臭骂了一顿。
张嘴闭嘴就是什么不守妇道,不知廉耻之类的相当难听的话。
她见赵彦后面的杨氏掩嘴偷笑,心中气愤难当,不由得顶嘴道:“夫君,你天天在外风流就可以,我出府办点事怎么就不行了?凭什么?”
就因为这嘴贱的一句,她被罚到佛堂面壁思过。
她不能不从,只得乖乖来到佛堂。
环顾四周,这晟王府的佛堂真不小,布置得幽静而庄严。
一回头,见外头竟有人在监视,只得乖乖点了三柱香,朝着前方的观音像虔诚地拜了拜,上前像模像样地把香插入香案的香炉上。
昨晚熬夜研药,本来嘛,熬一两个通宵对她来说并不算什么,然而,在这安静的环境之下,四周环绕着好闻的沉香味,久而久之,她也开始支撑不住渐渐犯起了困。
她跪在佛像跟前,看着香案上的香烛摇曳,眼皮盖就像灌了铅一样渐渐沉重了起来。
赵彦与高季镜在王府里头边逛边交流着一些日常事务,两人行至佛堂附近,赵彦想起那个被自己责罚的女人,于是转身往佛堂而去。
负责监看的仆人见状,连忙向两人鞠躬行礼。
“夫人呢?”赵彦问道。
仆人连忙交待道:“夫人正在里头礼佛呢。”
赵彦点点头,举步往里走去,远远地,就见一个女人很是虔诚地跪拜在那里。
赵彦甚是满意,不由得加快了脚步。
高季镜不明所以地跟在他后头也来到佛堂,远远地就见里头一个女人以一个极其怪异的姿势跪拜在蒲团上。
两人走近,但见世子夫人极其不雅地撅着屁股,双手交叉放在地上,侧脸趴在手背上,竟是睡着了。
定睛一看,那嘴角还淌着口水。
见状,赵彦是气炸了,毫不客气地一脚往她那撅起的腚上一推,看也没再看她一眼,冷着脸转身离开了。
许卫秋猛地被推倒在地,她哎哟了一声惊醒过来,睁开眼睛,就见高季镜站在一边,脸上带着一丝讥诮与玩味地看着她。
这人在啧啧了两声,留下一句“当真是愚不可及。”后转身快步离开。
许卫秋爬坐起来,睁着惺忪的双眼不明所以地往外头看了一眼,随后用长长的衣袖擦了擦嘴角的口水。
本以为面壁过后此事也就了了,岂料,她刚回到东院就收到了半个月内不准出王府的禁足令。
禁足期间她收到了一封家书,是容氏托人给她写的,信中说许家在兰阳城置了一个宅院,举家上下都搬到了城里住;许玮成也没在他岳父那当学徒了,而是盘下了一个铺面做起了粮油生意。
信中还提到,许小珂已于上个月初旬出嫁,婚后短短一个月已与其夫心生间隙,字行间洋洋洒洒说了一大堆理由,挑出了这顾家诸多情理来。
若她不是那么了解许小珂也就相信了,偏偏她是如此了解这个妹妹。
第七十八章 因祸得福
这人不外乎是觉得自己跟皇家沾了点亲、带了点故,身价高了,瞧不上人家顾家小门小户,处处挑刺罢了。
信中只字未提她章氏与山妞,许卫秋简单回了封信,劝说妹妹即已嫁人,就该放下偏见安心待在婆家。
她劝是劝了,至于这许小珂听是不听,则不在她的考虑范畴。
把送信之人打发了之后,许卫秋越想越不放心,又另外写了一封信并附带了一些银两,托人给二娘送了去,这事方了了。
有的人天生劳碌命,禁足的第四天,许卫秋已经坐不住了,她不由得就想起了书贩子所说的晟王府内的藏书。
经过多番打探,她终于得知了藏书阁的位置。
本来嘛,作为王府的世子夫人,要到藏书阁找几本书亦是无可厚非的,奈何她知道自己在王府的人设就是一个不通文墨的愚钝村姑,如果自己突然提出来要看书,定会惹来不少的非议。
不想招惹麻烦,于是,某一天,她换了一套不起眼的服装,跟海棠说自己只在府里四处逛逛,随后就悄悄溜进了王府的藏书阁。
这藏书阁很大,也很乱,里头不少书籍都蒙上了尘,与晟王府的整洁格格不入。
这地方,若不是王府的下人偷懒,就是已经被遗弃多时。在她看来,应该是后者,因为打她进来后,就没见到这藏书阁内有一人。
许卫秋四处看了看,果然如那些书贩所言,里头竟多数是医书。其中除了传统的要方、医论外竟还有不少异族的杂术集注。
这叫什么,这叫因祸得福。
许卫秋如获至宝,在里头翻找了小半个时辰,选了两本草经藏于里衣打算回东院细细研究一番。
出了藏书阁,穿过两个楼阁,走进一个未曾多加修葺的庭院,走着走着,就见拱门右方,两名长者以石板为桌,以绿树为荫正在聚精会神地奕棋。
眼前的情景不由得令她想起了自己的爷爷。
想当年,爷爷闲来无事最喜欢的就是与几个同龄人坐在树底下纳凉下棋了。
她不由得地就凑了上前,在一旁观起棋来。
见来了围观者,两名长者抬眸打量了她一眼,皆没有吱声。
许卫秋就这样大咧咧地站在一旁,但见两人棋艺相当,横马跳卒、车攻炮轰,战况相当激烈。
右边留着山羊须的长者相当奸狡,专给对方挖陷阱,幸亏左手边的长者也不笨,好几个回合都能识破对方的奸计。
两人进行了一番激烈的搏杀,但见左边的长者举起炮,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只要一跳棋便能吃掉对方的马。
然而到了此刻,他却举棋不定,最终把这炮落在一个不痛痒的位置。
这把一旁的许卫秋看得那叫一个气人啊。
秉承着观棋不语的原则,她也只能在一旁干着急。
然而看着看着,她就觉出不对劲来,但见左手边的长者好几回都错过了吃子的机会。
最终她还是没忍住,出言道:“大叔,你这卒往这边一走,就能把他的相给包围住了,你却偏偏走那边。”
长者看了她一眼,硬是没搭理她继续走自己的棋。
明明可以直接吃掉对方的相,他却举棋不定,
起初许卫秋以为是这人棋艺太菜了,后来她总算看出来这人是故意在放水。
见他把原本好好一局棋给下得乱七八糟,许卫秋是相当的无语,眼看他又要落错一子,许卫秋再也按捺不住,不由得出言阻止:“大叔,先等等。”
长者抬头看着她,她开始对着棋盘指点了起来。
右手边的长者见她在那指手划脚地,不知打哪拿出来一个拐杖,对着她的小腿就来了一下。
“哎哟,老伯,你下棋就下棋,干嘛打人啊。”
长者看了她一眼:“有本事你来跟我对弈一局,没那本事就别在一旁瞎嚷嚷。”
这一言,立马激起了她的胜负欲:“来就来,谁怕谁。”
另一名长者闻言,当即给她让了座。
许卫秋坐了下来,两人摆好棋盘,长者本是瞧不上这小年轻的,没承想对方下棋不按套路,棋子总能下在出奇不意的地方,这倒有了不一样的趣味。
他看准了机会,正想伏击对方的车,却被对方来了一个回马枪。
两人在棋盘上经过了一轮激烈的搏杀。
然而到底姜还是老的辣,长者到底棋高一着,一翻拼杀下来,几乎把她的棋子吃光了。
见自己的帅被对方团团包围,许卫秋双手一摊:“不玩了!”
“怎么,认输了。”长者望着她问道,
的确输了,还输得很惨,偏生许卫秋是个死鸭子嘴硬的:“我是太久没下了。”她是打死也不承认自己棋艺不如人:“大叔,这座置还给你吧,我要走了……”
长者觉得这丫头虽莽撞了点,但也不失机灵有趣,不由问道:“姑娘是哪个院的?”
“啊?”许卫秋愣了一下,随即信口胡谄道:“我就是个负责打扫的粗使丫头。”
见她有意回避,长者扭头看了一眼站在一旁的副手一眼。
王府的丫环虽然穿戴不完全一致,那也仅分成三个等级,她衣着虽素雅,但一眼就能认出并不府中丫环的着装。
待人走后,晟亲王开口问道:“这不像是府里的丫头。”
余管事点头回禀道:“回殿下,她就是世子夫人!”
“啊?”晟亲王一脸愕然:“不是说世子的夫人不但长相奇丑还蠢钝无比吗?”
余管事笑了笑:“丑不丑笨不笨的殿下方才不亲眼见到了吗?”
晟亲王听了这话,从棋盘中拿起方才费了不少劲才吃下来的相,陷入了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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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棠蹲在地上看着笼子里的白色小生物。
她见过养猫养狗,也见过养鸟养蛐蛐的,但却从来没见过有人特地在家里头养起老鼠来,她家夫人本就奇奇怪怪,没想到就连喜好也是相当的奇特。
不过这白色的老鼠的确不常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