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婢没这个意思,只是前阵子丢了不少东西,夫人也不想落下嫌疑吧?”海棠望着她,脸色坚定:“夫人请。”
许小珂仰起下巴,一副高不可攀的模样说道:“不必了,我要去杨姐姐那一趟,你一会把银两送到她那院去吧。”
说罢,一副倨傲的姿势扬长而去。
海棠愣在原地,这人不是夫人的妹妹吗?怎么跟杨氏那边扯上关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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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丰元是在分号的后堂找到沈青的,屋里满满当当地全是药柜,这小子正在那摆弄着药材。
曾丰元自认也是一名医术不错的大夫,但这药柜里许多的药材他都只是一知半解。有的甚至连见都没见过,他就不明白,这小子怎么对药草如此沉迷。
淮城的分号是他一手一脚弄起来的,当然花的全是沈青这小子的钱,自从知道这小子还是西都第一首富沈掌柜后,曾丰元几乎惊掉了下巴。
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子,非但医术了得,经商还是一把好手。在救死扶伤的同时还不耽误赚银票。
真是神了!
自此,曾丰元对沈青是佩服得五体投地。
因此,沈青让他来掌管淮城的分号,他二话不说就答应了。
他看到沈青正在摆弄着一株不知名的药草,不由得凑上前问道:“沈大夫,你在弄什么呢?”
许卫秋把手上的草药递到他眼前,问道:“你认得它吗?”
曾丰元摇了摇头:“见所未见。”
“这株草看上去普通,却是极其珍贵的药材,我从一名猎户那买来的。听他说这种药草在石峰山多得是,我打听过了,石峰山离淮城不远,我打算去探一探。”
“啊?你要去石峰山?”曾丰元听后一脸的咋舌:“你是不要命了吗?听说那山地形险峻,常有猛兽出没,而且除了猛兽,还有不少土匪窝呢。
许卫秋一弯腰,从一个抽屉后边拿出了一个用麻布裹着的物件。
曾丰元满脸疑惑地打开,里面竟是一把强弩。
这人准备充分,竟是真心要上山。曾丰元惊得合不拢嘴。还想说什么,此时却进来一名伙计,禀道:
“沈大夫,外头来了一位姓顾的夫人,点名要您给她诊治。”
“姓顾?”许卫秋一听这姓氏已经猜到来者何人,问道:“那妇人什么体形?”
这话问得蹊跷,伙计却不疑有他,回话道:“那顾夫人体态圆润。”
这不正是那许小珂吗?自己躲她还来不及呢,许卫秋赶紧说道:“你就告诉她,我有事最近都不会来分号,让其他人给她瞧去吧。”
伙计应声而去,曾丰元一脸疑惑地望着她问道:“怎么,是认识的人?”
许卫秋懒得跟他解释,一手揽过他的肩膀,哥俩好地说道:“走,请你到顺心楼吃大餐去。”
这顺心楼是淮城数一数二的酒楼,普普通通一顿饭就能吃掉平凡人家一整年的口粮。当然,能来这里消费的不是达官贵人就是富商贵贾。
普通老百姓是不敢进内的。
两人上二楼找了个雅座坐下,某人财大气粗,手一挥,点了几个价格十分昂贵的菜式,还要了瓶阵年酒酿。
见店小二脸上喜滋滋地下了楼,许卫秋称要如厕也离了座。
这雅座选得好,一眼能看到楼下的光景。百无聊赖间曾丰元坐在那往楼下望去,看着看着,竟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脸孔。
他定眸一看,确定自己没有认错人,那人正是自己在会邑时的一名旧相识,姓袁名松仁,亦是一名富家子弟,家里是开银庄的。在会邑有好几家分号。
他乡遇故知,曾丰元心生欢喜,见对方不是一个人,思忖着要不要下去聚个旧,正犹豫间,见那一席的人都在引颈而望,似在等着什么人。
很快,一名身穿锦衣,一身雍容华贵的高大男子走了进来,袁松仁见状,引着众人拱手相迎。
“陵王殿下……”
得知来人身份,曾丰元不由得咋舌………。
许卫秋如厕回来,曾丰元冲着她招招手:“沈大夫,快来看一下。”
许卫秋见他压着声线一脸神秘的模样,不由好奇地凑了过去:“看什么呀?”
第九十四章 风声
“下面主位上坐着那个男人,你知道是谁吗?”
许卫秋随着他手指的方向望过去,不看还好,这一看,顿时就慌了神,那坐着的不正是赵彦吗?
今日自己出门是忘了看黄历,这都能撞上。她赶紧把脑袋缩了回去。
曾丰元没看到她的异样,说道:“那可是一位大人物。”
许卫秋一脸没好气地说道:“我知道,不就是陵亲王嘛。”
“啊……敢情你知道啊?”曾丰元一直盯着楼下看,看着看着心中感叹道:
“听说这男人英勇无比,在战场上能以一敌百,本以为是一粗犷男子,没承想气质竟如此尊贵非凡。”
“我还听说就连当今皇上在朝堂上都得看他脸色行事,这男人,三十不到的年纪就已经权倾朝野,连相貌也如此出众,真真是天之骄子啊……”
说话间,这曾丰元长长叹息了一声,接着又道:“不过就这么一个站在权力顶峰的男人也有不如意的地方,那陵王妃,是个出身低微的村姑,听说又愚又笨,还长相丑陋。”
许卫秋听到这里,心里不大爽快,白了他一眼说道:“菜都上齐了,吃还是不吃?废话那么多。”
曾丰元往桌上一看,几道菜果然摆齐了,色香味俱全,引人食指大动,果然就闭了嘴。
两人开吃,吃着吃着,曾丰元想起什么,又说道:“沈大夫,你需要什么样的药草,雇几名猎户上山去寻就是了,何必自己去冒这个险。”
许卫秋夹一口菜放在嘴里,轻声说道:“打猎之人能认识几种草药?没事,我上山有经验。”
赵彦就在楼下,她可不敢冒然下楼,自己虽做了侨装,但也不敢保证不被认出来。
说话间,她偷偷往四周瞄了几眼,心想着这地方还有没有别的出口,自已吃完好全身而退,曾丰元再说什么话,她却是一句也没听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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陵王府几名姨娘齐聚在杨氏居所的后花院,这个季节许多花都已凋零,桂花和秋菊却开得正盛。
女人们有说有笑,很是和气一团。
不远处,五个孩子在那里玩耍,那是王世子与高家兄妹的几名公子小姐。
放眼望去,好一片和乐隔隔的景像。
许小珂坐在杨氏右手边,她仗着自己是世子姨母的身份,从不把自己外人,经常到杨氏这儿来窜门,一来二去的,跟杨氏也熟络了起来。
几名姨娘从她口中得知王爷昨日去了陵王妃的那屋,皆面露怪异之色。
独守空房九个春秋,青春虚度,几名姨娘脸上多多少少有些许怨气,唯独那冯氏满脸春光。
见许小珂还在,碍于她的身份,众人不好说什么,于是把话题转到了冯氏身上。
黄氏见她红光满面,光彩照人,不由得开口说道:“冯妹妹这是吃了什么回春药,越来越可人了。”
冯氏娇羞掩面:“黄姐姐谬赞了。”
杨氏打量着她,见她娇美动人,掩饰着嫉妒之色,问道:“听说冯妹妹最近经常到庙里去礼佛。”
冯氏点点头,称自己喜欢进庙听那僧人讲经,清静。
许小珂向来是个不懂礼数的人,听了此话,呵呵一笑,调侃道:“听闻那北常寺有个小和尚貌比潘安,冯姐姐该不会是去看美男子的吧?”
冯氏听后脸色微变。
此言的确唐突无礼,黄氏忍住笑意,故作好意地提醒道:“冯妹妹最近还是少往外头跑的好,最近外头不大太平呢。”
钱氏闻言,接话道:“对,来了好多流民,好象是祈县那边遇着虫害,饿死了不少人。”
几名女子很快把话题转移到难民身上,冯氏没怎么接话,她表面上没什么,心里却恨死这个姓许的大胖子,连带地也把她的姐姐陵王妃给记恨上了。
众人聊了好一阵子,直到傍晚方散去,许小珂却迟迟不愿离去,待人都走得差不离,她拉着杨氏在一旁不停地数落着自己姐姐的不是。
两人正说着呢,许小珂眼尾扫到年幼的王世子走近,装作没看见,声调却提高了几分。
“我姐姐虽身为王府主母,本应安分守己地呆在府中,作为一个女人,她成天往外跑,也不知道在外头做什么见不人的勾当。杨姐姐,我跟她是姐妹,可怕她行差踏错了。”
杨氏听了这话,很是来劲,追问道:“妹妹可是收到什么风声?”
许小珂神秘地凑到她耳旁:“我听说姐姐在外头偷男人。”
杨氏则在一旁满脸吃惊地说道:“妹妹,没凭没据的,话可不能乱说。”
两人说话的声音虽压下来了一点,但却依旧一字不漏地落在后方王世子的耳中。
赵译脸色大变,红着眼睛跑开了。
许小珂见状,唇角微扬,露出了一丝得逞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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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日后,赵彦因公务出了淮城,许卫秋看准了时机,其前脚刚走,她后脚就出了王府,今日她要上石峰山采药。
出了王府大门,她就感觉好象一直有人在后头跟着,回头一看又什么都没见着。
于是她又走了好长一段路,最终在半道上雇了一辆马车,一直驱车出了城。
马车停在了山脚下,她一个人背着箩筐陡步上了山。她一路走,一路寻找有价值的药草,看得认真,却不知,身后一个小小的身影悄无声息地远远尾随其后。
傍晚时分,赵彦办完公务回府,齐管事面色慌张地前来禀报,说王世子不见了,王妃也夜深未归。
赵彦皱眉:“不是给他配了护卫吗?”
王世子的两名护卫和贴身侍从被传到了跟前,几人皆脸色惨白。
要知道主子丢了,他们几个难辞其咎,主子要是能找回来还好,若是找不回,他们几个在跟前伺候的是万死不能辞其咎。
陵王冷眼一扫,跪在地上几人猛地打了个寒颤,王世子的贴身侍从战战兢兢地趴跪在地上,哭丧着脸回话道:
“殿下,世子爷是在奴才几个的饭菜里下了蒙汗药后跑出去的。”
“他为何要这么做?”
“奴才亦不知。”待从头伏在地,冷汗涔涔。
第九十五章 受伤
见这几个奴才战战兢兢地跪在那,一问三不知,陵王大怒,下令将几人关进了地牢。
夜幕之中,数百余官兵在淮城内四处搜查了起来。
一时间,整个淮城都被弄得鸡飞狗跳。
伺候陵王妃的丫环奴才全都跪叩地上。
“你们王妃经常夜不归宿?”赵彦冷着脸盘问道。
海棠跪伏在地,想为自家主子辩解几句,又怕说错话,一时却不知该如何应对。
一旁的杨氏见状,开口说道:“以前在西都时王妃娘娘就经常早出晚归,府里的人都不知道她在外头忙些什么,甚至有人还传她在外头做一些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高季镜匆匆赶至,就听到杨氏这火上烧油的话,他上前连忙说道:
“殿下,据我所知大嫂在外头开了间善堂帮助穷苦百姓,所以需经常外出,并且她向来恪守本份从不在外间留宿,今日定是在外头遭遇了什么变故,殿下还是等把人找到再作打算吧。”
这倒是不是他信口胡谄,短短几年,陵王妃在西都开的善堂就有十余间。
杨氏听了这话,一脸惊愕地扭头看向他。
一旁的赵彦看了两人一眼,这杨氏会趁机打压他并不奇怪,他奇怪的是高季镜的反应。
要知道他这表弟聪明能干却也自视甚高,当初他就相当瞧不起那许姓女子,说她不懂礼数,德不配位,还曾婉言劝说自己找个借口把人给休了。
就这么一个眼睛长在头顶上的人,这会倒维护起那女人来了,甚至洋洋洒洒说了一大段话就是想为其开脱。
看来自己不在的这几年,两人间发生了什么事倒值得令人深究。
伏在地上的海棠与金糯见有人为她们主子说话,两人泪眼婆娑地对视了一眼。
杨氏心有不甘,正欲火上浇油,这时,一名侍卫快步进来禀报道:“陵王殿下,人找到了。”
众人闻言大喜过望,高季镜连忙问道:“在哪里?”
“人是在城外的一辆马车上找到的,那辆马车现已经拉回来了,就在门外。”
高季镜闻言,率先往外冲了出去,赵彦见状一脸若有所思地跟在其后头。
陵王府门外果然停了一辆马车,马车内,一大一小,两人都晕了过去。
一名侍卫小心翼翼地把里头的王世子给抱了出来,赵彦见自己的儿子毫无意识,而倒在车厢内的女人混身是血,那模样很是触目惊心,他不由得皱紧了眉头。
高季镜连忙说道:“我这就命人去请大夫。”
赵彦接话道:“这淮城不是有个什么神医吗,把他请过来吧。”
高季镜闻言,眼尾扫了车厢内的人一眼,但见他一脸的欲言又止,最终还是点了点头转身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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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丰元是住在分号后面的宅院里头,夜里他躺在被窝里头睡得正香,外间一个的伙计过来把他喊醒了。
曾丰元以为天这么快就亮了,迷迷糊糊睁开眼睛往窗外一看,外头还黑漆一团。
他不由得问道:“现在什么时辰了?”
“三更了。”
“三更半夜的你吵醒我干嘛?”要知道即便有急症病人,外间也是有值夜大夫的。
他正要发火,伙计连忙说道:“是陵王府的人,他们要请沈大夫,现在这个时辰小的能去哪里请?”
曾丰元听后明显愣了一下:“我去看一瞧瞧。”
一听是陵王府的人来请,曾丰元也不敢怠慢,匆匆更衣外出相迎。他向陵王府的人表明自己不是沈大夫,对方似乎并不在意,只道有病人急需医治,把他请上马车就匆匆忙忙上了路。
早有耳闻陵王府很大很宏伟,高高的围墙让外面的人不得窥见内里一二。
曾丰元没想到自己竟在三更之夜被请进内,来不及观瞻里间的装潢,就被请进了一个房间内。
床上躺着的是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还以为得了什么急病,上前一诊脉,曾丰元不由得愣住了,不多时便提着药箱走了出去。
外头的等候人见他这么快就出来,追问怎么样。
曾丰元如实说道:“世子只是睡着了,除了皮肤上有几处擦伤,并无碍事。”
王世子身娇玉贵,这班人如此紧张也不是没有道理,只是把一个好端端只是昏睡的人当作不省人事,也属实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