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行能行!”他从随身的乾坤袋里掏出一粒丹药吞了下去,“小伤不碍事。”
“三爷不可!”
“您受了伤必须修养,还是让属下去吧!”
“三爷,还是问清楚再决定去不去吧!”谁知道这突然冒出来的女人是谁啊?
身边的随从纷纷出言制止。
凌歌玩味地勾了勾嘴角,“今晚行事要小心,我只能多带你一个人,再多就要打草惊蛇了。”
“好!我跟姑娘去!”
男人回身斥责道:“我主意已定,都别说了!这里还需要人收拾守卫,老百姓们也要人安抚,你们就留在这里善后,等我办完事再跟你们回合。”
说罢他让人牵过两匹马来,“姑娘,我们现在就走。”
凌歌笑着摆摆手,从戒指里拿出一圈绳子,“骑马不够快,今晚只能用这个。”
三爷不明所以,但也乖觉地没有开口问,点点头就准备走了。
旁边却呼啦啦涌过来一群人,齐齐跪在了他们跟前,一个劲儿地磕头。
原来是之前被绑的百姓。
他们哭道:“两位恩公!多谢两位恩公救了我们全村百姓,我们没什么谢的,请恩公留下姓名!我们好日日供奉!”
三爷和凌歌伸手去扶,可是他们坚决不肯起来,三爷只好道:“要不是这位姑娘及时出现,连我也性命不在了,惭愧,你们就供奉这位姑娘吧。”说罢转头看着凌歌。
凌歌心下大呼“好狡猾”,面上却只得道:“我姓卓,这点小事不足挂齿,大家快起来吧,我们还要赶着去找背后真凶。”
百姓们纷纷起身,擦着眼泪道:“卓姑娘,这位爷,咱们马家村的人不会忘记二位的恩情的!”
三爷的随从过来将老百姓引开,凌歌和三爷这才脱身出发。
出了马家村,凌歌问三爷道:“这一片山里,哪个村庄最大、人最多?”
三爷想了想,“那应该就是东边的陈家庄,那里离内城最远,最偏僻。”
凌歌朝三爷指的方向看了看,将手中的绳子往三爷身上一甩,正好圈在腰上。
“跟好了!”
接着她纵身一跃,直接攀上了旁边的一棵大树,像猴子一样在茂密的树枝间荡了过去。
“呜呼~~~”
刻意压低的欢呼声响起,少女矫健的身影在月光的衬托下美得那么另类,那么夺目。
三爷情不自禁低低一笑,一直紧绷的神经也不知不觉放开了,他正想着这卓姑娘不知是谁家的小姐,京中似乎从来没听过这号人物……
忽然腰上一紧!
“喂喂喂!”
带有灵性的绳子拉着他往树上蹿去,差点把他摔在树干上,三爷赶紧收敛心神,一脚蹬开大树,学着凌歌的样子荡着树枝跟上去。
凌歌专走山脊,有树就荡树枝,没树就借灵力飞越,普通人要翻一天的山在她脚下嗖嗖直飞,不过一盏茶的时间就到了陈家庄。
可是她玩儿的是开心了,只是苦了跟在后头的三爷,身子被带得东甩西甩,全部的身心都用在了不被摔死上,等到落地时已是气喘吁吁,上气不接下气了。
凌歌暗暗摇头,“这修为还是差了些,以他的身份,不应该啊。”
她从戒指中取出一粒丹药递给三爷,“吃了吧,你要是这个样子去,还没靠近就被人发现了。”
三爷看了她一眼,接过那颗泛着淡淡荧光的药就吞了下去。
“你倒不担心我下毒害你?”凌歌笑了。
“我要是不相信你,就不会一个人跟着你来了。再者说,上品灵药我还是认识的。”三爷语气淡淡,但气息很快就顺畅起来,刚才受伤后的虚弱乏力也消失了大半。
凌歌闭上眼睛凝神辨了辨,那只粘在宋茂身上的幻虫果然就在附近,她指了指北边,“在那儿。”
两人收拾东西,轻手轻脚地沿山坳往北边山上去,翻过一个山脊,就瞧见一个荒废了的院子。
宋茂此时正在这个院子里焦急地走来走去。
他今天是来催问情况的,谁知来了却只有一个看家的护卫在,管事的几个人全都没回来。
吩咐人去叫管事回来后,他等了这么久,才终于等到了一个人小跑着进了院子。
“事情办得怎么样了?”宋茂强忍着怒气问道。
来人点头哈腰,话却说得吞吞吐吐,“少爷,这事儿,太急了,不太好办……”
“怎么不好办?前面那批人不都抓得挺好吗!”
“现在失踪的人太多,老百姓戒心都重了,不敢上山。报官的也多了,最近经常有人在各村里问。”
宋茂不耐烦道:“这么远的山里,京里的官儿怎么可能管得过来?应付两天糊弄人的!老赵,你赶紧把我要的数目全部凑齐!”
赵管事却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少爷,这,这个数目太大,一时半会儿真的凑不齐,就算,就算把这山里几个村子的人全都杀了,也不够啊!”
这话一出,山里的风忽然就大了起来,吹在人身上阴森森的。
宋茂却只觉得憋着的那肚子气腾地烧成了火焰,他一脚就踹翻了赵管事。
“我不管你们用什么办法,必须办到!”
“耽误我的大事,把你们全杀了都赔不起!”
拳打脚踢出了气,宋茂最后才揪着他的领子道:“两天,爷只给你们两天的时间,要是人不够,你们就拿自己凑数吧!”
赵管事鼻青脸肿,嘴角溢出鲜血,却哼都不敢哼一声,只是拼命点头。
宋茂狠狠将他甩开,理了理衣服又问,“还有,我让你们跟踪城内天赋高的普通子弟那件事,找到合适的人了吗?”
这一回,赵管事回答得很快,“找到了,找到了!”
“是谁家的?”
“是城南孙家的小儿子孙怀,今年二十五岁,九星灵体,只差一步就是灰灵境。”
“还没到灰灵境啊,”宋茂不太满意,“有几成把握?”
“这个孙怀很少外出,几乎把所有的时间都用来修炼了,但他对爹娘很孝顺。只要绑了他的爹娘,他一定会跟我们走的。”赵管事卖力游说。
宋茂轻蔑地笑了笑,点了点头,“就他吧,小姐脸伤成这样,我这个做哥哥的必须得让她找个内丹做补偿,就算没她的天资好,也没办法了。”
但在他的心里,其实是很得意的。
自从宋秋儿显露出修炼天赋以后,爹娘的注意力就全都在她身上,从小锦衣玉食长大,还要想法子送她进最好的宗门修炼。
可是明明他也是爹娘的亲儿子!他的天赋也不差啊!
现在好了,秋儿已经彻底不成气候了,宋家现在所有的法宝法器,都会归他一人了。
想到这儿,宋茂的那口气终于顺了,他背着手吩咐道:“等炼好血丹就去抓这个孙怀。你记住,两天的时间。”说完上马回城了。
只留下赵管事瘫倒在地,哀嚎连连,还要忍着伤赶紧去办事。
*
凌歌和三爷一直等到小屋里没人了,才悄悄隐入密林里。
三爷一拳狠狠砸在树上,碗口粗细的树干直接断裂。
凌歌额角跳了跳,“传闻安龙国三皇子冷漠嗜血,曾经一口气杀敌三万,人称无情罗刹,闻之令人丧胆。这样的人居然也会因为这些普通百姓的死而愤怒吗?”
三爷的怒气僵在脸上,瞬间如同春天的田野一般五颜六色,说不出是意外、奇怪,还是难堪。
他清了清嗓子,不自在地问道:“你,你是怎么知道我的身份的,难道你见过我?”
“没有啊,”凌歌答得干脆,“不过我见过你的四弟,你长得和他有点像。”
“而且听说如今京城的治安就在三皇子的管辖范围下,所以大胆猜了一猜。”
“四弟……”三皇子心里闪过一丝迷茫,“原来姑娘是与四弟熟识的。”
可是围在四皇子身边的人从来都是眼高于顶,不愿意跟他来往的。
凌歌嗤了一声,随手折了根树枝在手里把玩着。
“我可没那个兴趣跟你四弟熟识,就见过一面还是因为打架,大概天生不对盘吧。”
她这话并不是随意说的。
安龙国皇帝生有七子,除了两个已经夭折的,剩下的皇子中数太子易子晋、三皇子易濯,以及四皇子易文昊各有所长,最为显眼。
易子晋是嫡出大皇子,虽然母后早逝,但成年就被立为了太子,名正言顺,自然拥有一大批朝臣的认可追随。
四皇子易文昊则是如今最受宠的容妃所出,自小就展露出首屈一指的修行天赋,加上他勤奋刻苦,一点都没有皇室子弟的骄奢淫逸,因此备受皇帝宠爱。
而三皇子易濯夹在他们中间就显得不太起眼了。
母妃已逝,修行天赋也不太好,只不过他自成年就自请赴边关参军,凭借一次次胜利军功才换来了朝廷上的立足之地。
表面上三位皇子相处得很好,各有各的长处,各有各的发展,从未传出过内斗纠纷。
但国师交代过,实际上太子记恨四皇子风头太盛,不是为臣该有的本分,容妃又天天在皇帝身边服侍,恐怕这太子之位不定什么时候就换了人。
第22章 一锅端!
而四皇子易文昊,因为自己万里挑一的天赋,从来没把这位太子大哥真正放在眼里。
不,应该说,他把谁都没放在眼里过。
至于三皇子易濯,对待太子和四皇子都是一样恭敬平淡,一言一行让人挑不出任何毛病。
当时凌歌一听就知道国师没有把话说完,国师却翘着胡子装起了神秘莫测。
凌歌一个眼神,金铃变成花奶猫,扑上去就是一顿“猫捉胡子”,抓得国师捂着嘴四处乱跑。
“好了好了!快叫金铃下来!我告诉你还不成吗……三皇子品性正直,不赞同四皇子的所作所为!”
国师老奸巨猾,既然敢这样说,就是肯定三皇子与四皇子私下不合。
因此凌歌今天才很放心地在易濯面前说易文昊的坏话。
果然,三皇子易濯听了凌歌看似冒犯的话,只是轻轻笑了一笑。
“我从没听说过有人敢跟四弟打架,卓姑娘胆子这么大,也是出类拔萃的。”
“本姑娘只是脾气暴躁,看到不顺眼的人、不顺眼的事,就想上去教训一顿,比如说,这件事。”凌歌指了指远处的那个小屋。
“三皇子今天怎么会身临险境的,可以说一说吗?”
顺着凌歌的手看去,易濯脸上的笑容淡了下去。
“就像我之前说的那样,自一个月前,京兆尹就已经开始收到这里的百姓报官,说家人上山打猎失踪了。本来这种事很平常,衙门派了几个捕头上山找了找都没找到,也就算了。”
“可是后来报官的人络绎不绝,不到一个月的时间竟然失踪了几十个人!京兆尹这才觉得出了问题,加派人手搜山。”
“但衙门的介入也没有改变什么,失踪的人还在不断增加,明明是五个人结伴入山,经常只能回来四个,百姓们人心惶惶,都说山里出了个凶兽专吃人。”
“前两天入山的人竟然整队整队失踪,京兆尹实在没有办法,就把这件事报到了我这里,我带人连夜过来,就是想趁夜上山查一查究竟。”
说到这里,易濯轻叹了口气,“没想到刚一到马家村就遇到那伙人把整村的百姓都捆了起来,我没想到他们修为这么高,差点就死在小人手里了,多亏卓姑娘相救。”
凌歌奇道:“听说太子今年三十五岁,也有二星灰灵境修为了,你比易文昊大几岁,怎么才刚到灰灵境啊?”
易濯黝黑的脸居然现出一缕不易察觉的红,他转过视线道:“我本就志不在此,修炼打磨的主要是拳脚和身体,这类功法重在前期打基础,只有基础扎实,后期才会达到更高的境界,也更容易提升修炼速度。”
“哦……原来是这样啊……”凌歌点点头,心道自己对这个世界的修炼功法还是不够了解。
她将来想学哪个方向的功法还没定呢。
易濯轻咳一声问道:“那卓姑娘今天又是为什么来这里的?”
凌歌隐去了她跟宋家的关系,只说得知有人用邪术炼血丹,才跟过来看一看,正巧遇到了他们。
易濯听到邪术二字,周身的气势又冷沉下来。
“这些修士锦衣玉食,地位已经高出普通百姓那么多,竟然还要用邪术杀人修炼,真以为修为高就无人能管他们了吗!”
“哈哈哈……”凌歌笑出了声,“修真者的世界,本就是弱肉强食,谁能打赢谁就是正义,跟普通百姓守的律法完全不同,他们当然肆无忌惮!”
易濯的神情异常认真,“可是我父皇不是这样认为的,他的大臣不是这样认为的,如果要遵循这样的法则,父皇何必辛辛苦苦建立这样一个脱离宗门的安龙国!”
凌歌闻言愣了。
这,皇帝的初心是好的,可是真的能实现吗?
易濯没有在这个问题上多说,转而问道:“刚才的人,卓姑娘是不是认识?”
凌歌稍一犹豫,说出了宋茂的名字。
易濯点点头,“前面失踪的那些人估计是回不来了,可是现在怎么办?”
“依刚才的情况看,他们已经丧心病狂到不怕被人发现,一定会在这两天内真的把这座山上的人全都绑走的,这座山这么大,天知道他们还有多少人手。”
“我可以调兵过来围剿,但动静肯定会很大,敌暗我明,恐怕做不到万无一失。但要是不调兵,这么多村子,这么多人……”
他踱来踱去,始终找不到一个两全之策。
终于抬起头看向凌歌,他认真问道:“卓姑娘可有什么办法吗?”
眼前的女子一身黑衣,眉目如画,意态闲闲地靠在树干上把玩着树枝,已是山林中最独特美妙的风景。
但更吸引易濯的,却是她眉眼间的飞扬自信,和那一股胜出男儿的飒爽大气。
他知道,此刻凌歌没有立刻下山,而是站在这里闲聊,一定是有她自己的计划的。
果然,凌歌闻言轻轻笑了。
她手中的细枝静静旋转,像一朵绿色的春花,而她在花朵后笑得嫣然夺目,如同静夜里的一捧白莲。
她狡黠地笑道:“如果我帮你解决了这件事,三皇子可以帮我一个小忙吗?”
易濯一时看得呆住了,不知是因为她笑得太美,还是因为她的问题太奇怪。
“帮,帮忙?什么,什么小忙……”他在心里暗骂自己居然这么沉不住气。
突然,远处传来了一阵骚动!
四面八方亮起零星的火光,纷纷朝那个荒废的小屋聚了过来,第一批人已经到了小屋,正在大声争吵着什么。
易濯神色一肃,“卓姑娘,马家村那一队人彻底失踪的事肯定已经被他们发现了,这里的管事或许正在召集附近的人马商议对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