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良狠狠地瞪了她一眼,“这石磨本就是他家的,他要搬走,我还能阻止不成?”
王英气得咬牙,“他跟他家主子住在圆顶山,也没有种粮食,能用到什么石磨?我看,八成是西边那对母女撺掇他来搬的!”
没见他跟他家主子经常去西边小院找那对骚l货母女么!
想到陆济刚才展现出的神力,陆良阴沉着脸叮嘱妻儿,“不管是谁撺掇他来的,这石磨他要搬走就让他搬走,别去惹他。”
不然就陆济那一身子力气,他们一家合起来都不够他抡的。
“知道了。”陆达合上嘴巴,转身进屋。
王英阴着一张脸进了厨房,看她以后怎么收拾西边那对骚l货!
西边小院,芸娘见到陆济脸不红气不喘的背着石磨回来,差点惊掉了下巴!
“我的天!你怎么一个人背回来了?也不找一个人帮忙!”
芸娘忙奔过去想要搭把手,却又不知道手该放哪里,一时无措的站在他身旁。
祁玉看到后,翻身下马,过来帮着陆济把石盘放下。
同时笑着问道:“这石盘陆济叔是去东南边陆良家拉的?”
陆济嗯了一声,把石盘放在石墩旁边。
芸娘:“……陆良他们,没有阻拦你?”
陆济拍着手上的尘灰,霸气道:“这石磨本就是我家的,他们凭什么阻拦?”
芸娘张了张嘴,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
陆济喝了一口水,就要去把另一个石盘背回来,祁玉忙去柴房找了一捆粗麻绳,一根长扁担出来。
“陆济叔,我跟你一起去。”
石磨下面那个磨盘可比上面那个更重更不好搬。
陆济拿过她手里的粗麻绳和扁担,“你一个女娃子能有多少力气,我去村里找人帮忙。”
祁玉睁大杏眼反驳,“我力气很大的。”比一般男子的力气都大!
陆济却是斜瞥了她一眼,径直出了院门。
祁玉……
端木晔满眼笑意的来到她跟前,“你的个头还不到陆济的胸口,即便是有那么一小把子力气,跟着他去抬石磨也不搭配。”
自觉自己长得挺高的祁玉……
半炷香后,陆济与人合力把另一个磨盘抬回来,装在了院角的那个石墩上。
然后邀功似的朝芸娘咧着笑。
芸娘……笑得可真傻!
祁玉在察觉到两人之间微妙的气氛后,翘着嘴角悄悄地撤了。走到堂屋门口时,还一手一个的把端木晔和连炤拉进了堂屋。
“走走走,咱们进屋去商讨一下给杂货铺取个什么名字。”
端木晔垂眸看了一眼被她拽住的手臂,便心情愉悦地由着她拉扯进屋里。
连炤被祁玉拉到条凳上坐下后,低落开口,“姐姐,我不会起名。”
祁玉摸摸他的脑袋,“没关系,你在旁边听着,觉得哪个好听再告诉姐姐。”
连炤瞬间阴转晴,“嗯。”
端木晔斜瞥他一眼,在心中暗啧一声,这个连炤,在小祁玉面前跟在他面前完全是两副面孔啊。
祁玉提起茶壶,跟三人一人倒了一杯茶水后,就双手放在桌面上,与二人商讨起杂货铺铺名来。
院子里,芸娘见祁玉几人进了堂屋,便转身去柴房喂兔子和毛驴。
陆济看看堂屋,又看看柴房,最后去厨房提了一桶水来擦拭石磨。
堂屋里,三人只商讨了小半炷香(主要是祁玉和端木晔在商讨),就把铺名给定了下来。
待端木晔主仆用了晚饭离开,芸娘一脸忧愁的对祁玉道:
“咱们家以后又要多出一笔马料钱了。”
且养马比养毛驴更将就。
祁玉笑眯眯的搂着她的胳膊,“娘不用担心,一匹马而已,咱养得起。”
芸娘纠结说出在心里憋了半天的话,“我就是觉得这马有点多余。”
而且还占空间,柴房里本来住一头毛驴、喂一窝兔子、再放点七七八八的杂物,刚好合适。可这马一来,柴房里一下就变得拥挤起来,大驴都被挤到墙角去了。
祁玉眨巴眨巴眼睛,“不会多余啊,这马不但可以独骑,还可以套上马厢变成马车。”
“咱不是已经有一头驴代步了么?再者……”芸娘叹了口气,说道:
“从村口过来的这几段路,有哪一条路能过马车?莫非你要把马车停在村口?”
祁玉笑着摇头,“当然不。娘,我想送连炤去学堂读书。”
“我知道。”芸娘点头,这件事她之前就跟自己提过。
祁玉:“大驴通人性,所以我打算把它留给连炤。”
把大驴给了连炤,她平时出行便只能步行,所以端木晔送来的这匹马很及时,一点都不多余。
芸娘这才不再纠结,只道:“那几只兔子已经长大了,你明日进城就把它们捉去卖了吧,如此也好腾出来一点空间。”
祁玉乖巧点头,“好。”
翌日一早,祁玉就背着九只兔子,骑着毛驴去了清河县城。
第113章 百惠杂货铺
进城后,祁玉先去了十字街,请陆川帮忙留意招伙计的事后,就把毛驴拴在铺门口,背着兔子直奔清河县城最大的酒楼——聚香楼。
聚香楼掌柜以前收过祁玉猎的野味,见她这次背来的竟是九只毛色不一的大兔子,不由笑着问道:
“不知姑娘的这些兔子是野兔还是家养的?”
祁玉一脸实诚,“不瞒掌柜的,这九只兔子都是我去年末猎到的一只野兔所生。”
掌柜捋着胡须,“这么说,这些兔子都是家养的喽?”
家养的兔子可比野兔价钱便宜。
祁玉眨巴眨巴眼,“即便是家养,它们也是正儿八经的野兔的血脉呀。”
呃?掌柜一时语塞。
最后,祁玉把九只兔子都卖出了野兔的价钱。
祁玉弯着眉眼离开聚香楼后,就去了隔壁街,那里有专门雕刻匾额的铺子。
与此同时,芸娘收拾好屋里,喂好两头牲口,跟待在屋里的连炤说了一声后,就端着一盆脏衣服去了河边。
陆家村的这条河流,是清河的一至分流,它流入上河村后,又蜿蜒而下去到下河村,再从下河村蜿转经过陆家村,去到刘家村……
芸娘来到河边的时候,已经有三三两两个妇人挽着裤管站在河里搓洗衣裳。
其中一人见到芸娘过来,突然呸了一声。
另外几个闻声转头,看看芸娘又看看她,眼里闪烁着八卦,“咋了?”
最先开口的那名妇人叫李兰,是才嫁到陆家村没多久的新媳,娘家跟王英是亲戚。
李兰瞥了芸娘一眼,同几人阴阳怪气的说道:
“我跟你们说啊,都回去把自家男人看紧一点,有些人惯会在男人面前装可怜博取同情,小心她把你们男人的魂勾走。”
她这话一出,其他几人看向芸娘的目光就有了些隐晦。
芸娘初来陆家村那年,她们也曾防她像防贼一样,担心她会勾搭上她们男人。
但后来她们发现,是她们多虑了,因为看起来柔柔弱弱的芸娘,其实很彪悍。若有人调戏她,她会抡起身边的东西就朝那人砸去,也不管她身边放着的是粪桶还是菜刀。
而且听说,芸娘怀里随时都揣着一把锋利的剪刀,谁敢近她的身,她就一剪刀给那人扎下去。
试问,如此彪悍的寡妇,有几个男人敢去招惹?
所以后来,她们放心的同时,还对芸娘生出了几分佩服。
可李兰刚才的话是什么意思?难道芸娘一直都在扮猪吃老虎吗?
人的信任有时候就是这么薄弱,只一句似是而非的话,就会把它土崩瓦解!
芸娘冷冷的瞥了李兰一眼,径直走到一旁,放下木盆,挽起袖子和裤管后,又端着木盆走到一个黄衣妇人旁边。
黄衣妇人正是里长陆祈安的小儿媳戚氏,她见到芸娘过来,忙往旁边挪了挪,给她腾出一块地方来。
那边,李兰见芸娘没搭理她,冷笑一声,更加理直气壮起来。
“某些人的脸皮也是真厚,明知道说的是她,却装得像个没事儿人一样。我呸,看到都膈应。”
其他几人隐晦的看了芸娘一眼,不再出声。
芸娘把手里的衣服扔回木盆,冷笑看她,“我看你是隔夜饭吃多了,才动不动就隔应。
一大早就遇到你这么个阴阳怪气的玩意儿我也是醉了,
说吧,我到底是偷你家男人了?还是刨你家祖坟了?你要这么阴阳我。”
“噗嗤——”
一旁的戚氏忍不住笑出了声。
“你不要脸,勾搭陆济不说,还撺掇他去他堂兄家里抢石磨!”
李兰到底是个新妇,经不住激,芸娘只用了几句话,就把她针对她的真相套了出来。
“啧,这些都是王英告诉你的吧?”
芸娘挽了挽滑下来的袖子,扫视了一圈在河边洗衣裳的人后,对李兰说道:
“你问问大伙,那盘石磨到底是谁家的?”
李兰叉腰,“谁家的也不是你家的。”
戚氏有点听不下去了,她拧着洗好的衣裳,对李兰道:
“那石磨原本就是陆济家的,当年是陆良私自带人到陆济家里,抬走了石磨。如今,陆济去要回来,很正常啊!”
李兰却冷笑道:
“要不是她从中搞鬼,陆济也想不到石磨的事儿!”
芸娘一脸嘲讽的看着她,“你可真是你表姨母的好侄女儿。”
李兰直觉这不是在夸她,“你什么意思?”
这时,一个比较年长的妇人好心提醒她,“陆仁家的,你怕不是被王英当枪使了?”
“怎么可能!”李兰下意识的反驳道。
可当她对上芸娘似笑非笑的脸后,又忍不住想,难道她当真被表姨母当枪使了?
不行,她得回去问一问表姨母。
李兰几下把衣裳洗好,端着木盆离开了河边。
待她走后,戚氏轻轻碰了碰芸娘的胳膊,一脸坏笑问道:
“芸娘,你真跟陆济勾搭在一块儿了?”
旁边几个妇人立马竖起了耳朵。
芸娘白了戚氏一眼,“瞎说啥呢?陆济兄弟的主子跟我家玉儿是好朋友,他们打算合伙开一家杂货铺,所以才会时常来西边小院商讨事宜。”
众人一听她说杂货铺,谈论的话题马上就变了。
“你们家阿玉真要跟那位贵公子合伙开杂货铺啊?”
“那可不,铺面什么的都凭下了,现在就等货架做好,摆货开张了。”
“听说你家阿玉把全部身家都搭进去了?你们就不怕血本无归?……我没别的意思,就是问问。”
“玉儿说,富贵险中求。”
“哎呀,你们家真是阿玉又能干又有魄力。”
又能干又有魄力的祁玉此时正单手托腮的坐在门槛上,两眼放空的看着街上来来往往的行人。
隔壁卖酱油醋的掌柜送走客人后,见祁玉坐在门槛上发呆,以为她是在为招伙计的事苦恼,便走过来提点道:
“你可以去南市的牙行看看,那里面什么样的人都有。”
祁玉先是一愣,随后便反应过来,赶忙起身跟他道谢。
“多谢提点,敢问掌柜的您贵姓?”
掌柜的笑道:“他们都叫我邱掌柜。”
“邱掌柜。”祁玉很是谦恭,“以后就请您多多关照了!”
是个谦逊的小辈,邱掌柜暗自满意,“好说好说。”
第114章 牙行
小半个时辰后,祁玉骑着毛驴来到南市南丰巷的牙行,却意外在牙行门口碰到了一个熟人。
祁玉……清河县可真小啊!
坐在牙行门口的王丽盯着祁玉看了好一会儿,才把人记起来。
她讥笑开口,“你是陆家村那个牙尖嘴利的悍丫头?你来这儿做什么?”
悍丫头祁玉……她也是这会儿才想起,当初欲买走陆心莲的王英堂姐,就是牙行老板。
现在转身走吗?
那显然是不可能的。
祁玉脸上挂起微笑,“我来凭几个人。”
都说伸手不打笑脸人,尤其是开门做生意的,更是不会把生意往外推。
王丽收起脸上的讥讽,上下打量着祁玉,很是怀疑,“你要凭人?”
祁玉点着脑袋,“是哒。”
王丽觉得她是在说笑,就她这身粗棉布衣的打扮,可不像是一个能凭得起人的主。
她慢悠悠的翘起一条腿,似是好心提醒又似是在嘲笑,“妮子,你知道凭一个人需要多少银钱吗?”
祁玉眨巴眨巴眼,从袖袋里掏出来两锭银元宝拿到她眼前,故作懵懂的问,“这些够吗?”
王丽在看到她手里的银元宝后,当即站起身来,咧着嘴,热情的道:
“够了够了,你想要凭个啥?丫鬟?还是婆子?我这就把人叫出来供你挑选。”
祁玉收起银元宝,摇头道:“我只想凭一两个既勤快又能干的伙计。”
她顿了顿,又补充道:“样貌不能太差。”
王丽听了,笑着道:“还真是赶巧了,我前阵正好在衙门收了几个曾在商铺里做伙计的贱户。我这就叫他们出来给你看看?”
前段时间,官府断了一起大案,有好些受牵连的人都由良籍被贬成了贱籍,失去了自由身,成了任人买卖的货物。
而这些人如今都在王丽手里。
只因她是官牙,可以直接从官府手里低价买走那些被贬为贱籍的贱民,然后再进行倒卖。
听到贱户两个字时,祁玉怔了怔。不过很快,她就恢复了神色,点头跟着王丽进了牙行里。
给祁玉倒了一杯茶后,王丽便亲自去把那几个人带到祁玉面前来。
祁玉抬眼,看向五个年纪不一,身高不一,神色不一的男人,淡定问道:
“你们以前都在商铺里做伙计?”
五人点头,其中一人说道:“我们曾经都是东市留香胭脂铺的伙计。”
祁玉闻言,偏头看向站在一旁的王丽。
王丽立马解释道:“他们都是以前那个留香胭脂铺老板的家奴。前段时日,那胭脂铺老板不是被下大狱了么,官府不但抄了他的家,还把他府里的那些家奴一并发卖了。”
然后牙行就去挑挑拣拣的捡了些人回来。
祁玉恍悟,然后十分好奇的问王丽,“那胭脂铺老板到底犯了啥事儿啊?”
王丽惊讶的看着她,“这事儿前阵子可是闹得满城皆知,你竟没听说吗?”
祁玉眨巴着大眼睛,端木晔好像曾跟她提起过,但她当时只关心铺面租凭的问题,并没有留心去听他说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