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脚底生风转进拐角,驾驶座的周浩才适时出声:“老板,浩宇之蓝已经拿下为什么不答应丁小姐的请求呢?”
跟着乔时翊没有太多禁忌,周浩作为跟着他最久的特助对老板今天的形成非常不明白。
一向只做对自己有益的事的乔时翊,今晚怎么会平白无故和一姑娘争夺浩宇之蓝,还有先见之明提起告诉许严一定会有人跟拍,不管多少钱,都务必拿下。
五亿买下浩宇之蓝不管外行内行看来都是他亏了。
刚才听见老板和那姑娘的对话,周浩才隐约猜到一点内幕。
原来他的老板做了这些,绕了个圈是因为今晚的姑娘?
可人姑娘刚刚都开口了,老板为什么还不让呢?
乔时翊似乎心情很好,头靠背枕,唇畔携了笑,“她会主动找回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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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被雨水缭绕多日的宁城终于拨开厚重云层见光明。
丁夏宜特意起了个早倒时差,春日清晨的阳光和煦,从阳台照进将冷清的屋子烘托得暖洋洋的。
她伏在桌边专心画设计稿,橘黄光从外打来,落在蜜丹纸上,将纸面白色颜料晒的闪闪发亮,宛若一套成品项链摆在那一般散发着璀璨夺目的光芒。
画稿的时间乌飞兔走,稍不留意便正午了,阳光随着时间的推移越发焦灼,将专注画稿的伏案姑娘晒的发热,她才挺直身子伸懒腰。
脊背骨筋拉伸,丁夏宜舒服地吐了口气。
随着她拉伸的动作,阳光偏移至玄关鞋柜,柜边斜放着昨晚乔时翊给她的长骨黑伞,冷调黑的伞斜斜靠在那儿,本该低调隐在暗处的它被金光照顾,通体黑面上笼罩下一层金纱,使之看着也不那么清冷孤独了。
披了金纱的黑伞映入瞳孔,仿佛是在提醒丁夏宜昨晚所发生的一切都不是梦,而是真实存在的。
她和乔时翊时隔多年,又相遇了。
临近出门时间,丁夏宜接到陆远洲的提醒电话是在玄关穿鞋。
“没有,对方不想把浩宇之蓝让出来。”
“真是半路杀出个程咬金,昨晚本来是万无一失的,小爷我一亿都忍痛砸了,居然还有更不识货的舍得砸5亿,还真是金多人傻。”
也不怪陆远洲会这么说。
宝石和钻石最怕溢价高,饶是品质再好的物到顶了也就那个价,可昨晚乔时翊的委托人直接把浩宇之蓝的价格拉高了几十倍,通货膨胀的厉害。
再加上觊觎浩宇之蓝许久的陆远洲眼睁睁看着到嘴边的美食被夺走,就这么对那人骂骂咧咧了一路。
下午六点的会展中心人满为患,她和陆远洲会上面是在人群拥挤的门口。
“Myles(迈尔斯)在中国办展的机会不多,当是送给你来璀尚上班的礼物。”
陆远洲站在夕阳下,给丁夏宜递了张入场券。
丁夏宜脸上覆了层温浅的笑,揶揄他,“还是陆总会说话,分明是奔着ORANGE来的,还说是送我的礼物呢。”
陆远洲对她的侃谈不恼,绅士的做了个‘请’的姿势,好像刚才一路上骂骂咧咧的那人不是他。
Myles是丁夏宜的大学老师,英国人,对珠宝设计有别具一格的理念,尤其喜爱中古首饰设计,试图尝试将中欧文化结合融入进设计里。
今天的珠宝首饰展“拾麓”便是Myles在中国开展的第一场展会,消息经放出,入场券秒抢空。
“拾麓”现场重氛围侧奢华,展会现场不大,从门口蔓延至展示区都以森林原木风为主,中古饰品与微型园林景观相结合形似一幅山水画卷,层峦叠峰、赏心悦目,将东方美学的韵律完美展现。
再往里走,是欧洲古董珠宝欣赏展柜,大多是Myles私人藏品,远到天然贝壳、石头,近到珐琅、巴洛克珍珠、钻石,所有丁夏宜在古董珠宝史书看过的饰品都在这次展会出现。
“你毕业后Myles找过我,让我劝你加入他的工作室,如果Myles知道我把你挖走了,指不定抄起凳子怎么揍我呢。”
陆远洲跟随丁夏宜亦步亦趋走着,见她停步,他便停在她身旁,“Myles近期会在宁城定居,如果你喜欢,我帮你跟他约时间到他家里看更多的藏品。”
丁夏宜视线落点在微型假山上的红碧玺手串上,半弧形展柜的微园林景观旁还搁置了几个银镶紫檀首饰盒,首饰盒和木托上分别放了几件做工巧妙的古风首饰,其中一件作品,便是丁夏宜的毕业作品――《春风纸鸢》
她适时收眸,冲陆远洲莞尔浅笑,“谢谢,不过还是由我亲自和Myles说比较有诚意。”
陆远洲耸肩笑道,“行吧,你有你的主意,我不多掺和。”
丁夏宜抬步往里走,台上传来话筒试音的声音。
随之望去,一位穿黑色西装的男人走上台,他不知听见还是察觉到什么,忽然转头,隔着一众观展的人群望过来,眸色如浓雾一样迷离不清,他的视线没有落点,却又好像在她身上停留了数秒。
丁夏宜像偷看被抓获见不得光的人,侧身蔽入人群中躲开他的视线。
方才的对视就像飞机划过云层,前者后者都不知情,只有客舱的旅客看的最清楚。
“小夏,你认识他吗?”
陆远洲便是那个客舱的旅客。
丁夏宜反问,“谁?”
如果说刚刚乔时翊和她的对视是错觉,那么此刻他站在台上和Myles一同致词朝她睇来的目光就一定不是错觉。
他的眼睛很漂亮,典型的瑞凤眼,剑眉下的瑞凤眼就像众人口中描绘的手段凌厉、叱咤商圈的乔魔王,可丁夏宜却在和他对视的一瞬感受到他眼底的春水,同昨晚的疏离不一样,她恍惚间都要怀疑哪个乔时翊才是真的他。
他说着感谢Myles感谢汪夫人的话,双眸从始至终只有她一人,眼底春风不止,水光涟漪皆为她起。
耳郭模糊落来陆远洲的声音,丁夏宜面露不解看他,“你说什么?”
陆远洲耐心地重复:“我说,感觉他看你的眼神怪怪的。”
丁夏宜悄声退出聆听的人群,择了处僻静的角落懒怠倚墙。
见她未置言辞,陆远洲柔声提醒,“乔时翊这人不好对付,你别和他靠太近。”
丁夏宜双手揣进西装外套口袋里,目测她和主讲台的距离,语气调笑表示,“不近啊。”
见她眉目舒展,陆远洲拧起的眉才松开,“听说他在国外玩的很花,像多重人格,还是小心点为好。”
丁夏宜心不在焉地点头,“知道了。”
前方响起掌声,应该是致词完毕了。
陆远洲目光从始至终追随低调的Noah,和丁夏宜对过眼色,他抬步走过去同Noah闲聊。
见那边进展顺利,丁夏宜往后退两步,没等她弯腰落座,Myles的声音由远渐近传了过来。
他用着并不怎么标准的普通话和丁夏宜叙旧,“Evelyn(伊芙琳),好久不见,我还以为你没来呢。”
丁夏宜站直身子朝笑意满面的Myles走去,和他进行了个亲昵的贴面礼后,才语气含笑地说:“怎么会呢,您来中国的第一展我就算再忙也得抽空参加不是。”
话落,从Myles身后徐徐走来一人,对方的穿着和昨天相差无异,相同的黑西服白衬衣黑领带。
他刚停步,Myles便给丁夏宜介绍,“Evelyn,这是Vince(文斯),时锐科技集团老板。”
然后再给乔时翊用不太标准的普通话介绍,“Vince,这位就是我刚刚和你说的学生,春风纸鸢就是她的设计。”
乔时翊闻言,礼貌矜贵地伸出右手,他的手指瘦而长,指骨明晰,食指的黑耀金戒指套在白皙手指中略显沉稳又夺眼。
他嗓音温润,“你好,Vince。”
说的像第一次见面一样。
丁夏宜腹诽,接着伸手和他的交握,一秒便松开,怪腔怪调地说,“Evelyn。早在伦敦就有听闻乔总的事迹,据说昨晚瑰丽珠宝春拍的浩宇之蓝被乔总买下了?”
乔时翊唇边莞尔,以问作答,“是么,Evelyn远在伦敦就有关注我了?”
Myles见二人一来一往聊的热络,沉沉的笑了两声,“还是你们年轻人有共同话题,我还担心你俩聊不起来呢,没想到这么郎才女貌,天造地设。”
丁夏宜唇角抽了抽,提醒Myles,“老师,郎才女貌天造地设不是这么用的。”
“不碍事,”Myles甩甩手,“要不空间给你们二人,我先去那边?”
丁夏宜拦住要走的Myles,“老师,我有事想和您单独说。”
言外之意,在场的第三人是多余的。
乔时翊自然听得懂,也没强要留下的意思,留了一句“你们聊”就转身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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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阳散去,鱼肚白天际线晕染开墨青色,眨眼功夫,墨青色取代整幅画作,天边闪烁的星星像被揉碎的钻石铺散开在黑夜,宛如一张设计绝美的稿件。
贵宾地下停车场静的连脚步声都自带回音,电梯抵达负二,姑娘脚步匆匆踩在地面,目标明确的朝停车位的5个8连号银顶迈巴赫走去。
她人没到,脆生生的声音先划破了停车场的宁静,“我怎么不知道乔总您还有收集钻石的爱好?”
乔时翊两指捏着灰白烟蒂摁在鱼肚金烟灰缸里,唇畔划过不易察觉的笑弧,嗓音被烟沁过有些温哑,“妹妹,要顺路搭你回去么?”
作者有话说:
今天提前一点更,评论发红包。
是谁一出场就和老婆作对?oh,是乔老板
第4章 暗中浮沉
◎哥哥。◎
乔时翊温润的嗓音含了春风的暖意,任丁夏宜此刻有再大的火气都觉得不合时宜,再说她倒像欺负人的那一个了。
丁夏宜稳了稳气息,“……好。”
迈巴赫开出贵宾停车场,丁夏宜垂目盯着腿上的烟灰蓝长裙许久,才好整以暇地侧眸看他,“你有了浩宇之蓝,为什么还要把ORANGE抢走?”
“抢?”
乔时翊尾音上抬,对她的用语不满意的明显,“此话怎讲,ORANGE是你的吗?”
丁夏宜理屈事穷,声音低弱无闻,“不是……”
乔时翊掌心朝上抬了抬,“那我这个抢的罪名从何而来呢?”
确实心虚。
就在刚刚,丁夏宜和Myles沟通想跟他买下ORANGE却被告知ORANGE早就被乔时翊买走了。
他们重逢不到24小时,对方就已经夺走她最钟意的两块钻石,丁夏宜怎么能不恼,当下也顾不得其他,知道乔时翊在停车场就直奔下来和他讨说法了。
可面对温言相对的乔时翊,丁夏宜心中的火渐渐熄灭,愧疚感腾空而起。
“对不起……”
乔时翊手里把玩着定制的珐琅烟盒,目光凝在她身上,身侧的姑娘好似知道自己做错了事,脑袋低的像失去阳光的向日葵,恹恹的。
可下一秒,她不知想到什么募得抬起头,双瞳布了层雾气,水波盈盈地望着他,欲.望直达眼底。
“哥哥,这两块钻石对我来说很重要,你能不能……”
“打住。”
要了命了。
珐琅烟盒被五指握紧,乔时翊倒吸一口气,是谁教她用这么楚楚可怜的眼神看他,嗓音还娇滴滴的。
偏偏这招对他还很受用。
他意慵心懒地靠着椅背,闭了闭眼,“想要浩宇之蓝和ORANGE?”
丁夏宜渴望的点点头。
乔时翊眉间浮笑,朝她摊手,“那哥哥的好处呢?”
丁夏宜话比脑子快,“你要什么?”
乔时翊狭长的眸微眯,“你说呢?”
“好处”二字连带出昨晚的回忆翻涌在丁夏宜脑海,如果说昨晚那句“唯独缺个妻子”的话是想吓吓她,那么现在再次提起的肃穆表情,丁夏宜怎么看都不像是在开玩笑。
可是怎么可以。
婚姻明明是很美好的事,怎么能作为好处送出去呢。
更何况他们还是从小到大的兄妹。
丁夏宜许久没搭话,乔时翊也出奇耐心,“哥哥不爱做强迫人的事,你想好了再给答复。”
周浩接收到他的眼风,帮忙按下车门键,丁夏宜身侧的车门缓缓打开,乔时翊朝外抬了下下巴,“到家了。”
丁夏宜自知再和他提钻石他会再把好处拿出来,索性放弃了跟他购买钻石的念头。
但毕竟为了浩宇之蓝计划了一周,她又心有不甘。
可再看见乔时翊寡淡的面容时,那些想再试一试的念头就都消失了。
见车门打开立马跳下车,丁夏宜扔了匆匆地一句“谢谢”忙不迭小跑开了。
驾驶座的周浩将车门关闭,从后视镜瞥见老板还在望着那姑娘离去的方向,他做不出决定,出声问他,“老板,走吗?”
乔时翊靠回椅背,拇指压住太阳穴,掌心撑在额前,倦态地阖上眼。
“不急。”
周浩知道他这样的姿势必定是累着了。
想来也是,昨晚送丁小姐回家后老板就去公司处理事务,一直到天亮才抽空在沙发眯了下,等到日暮西沉,他以为老板终于动身回家休息了,结果又去了Myles的展览会,周浩实在不明白他去找Myles是为了什么,他不记得时锐有往珠宝行业伸手的打算。
后来在停车场见到丁夏宜,周浩顿悟了。
乔时翊看起来是真的困了,掌心隔去路灯照来的光,疲倦的精神下沉,抬着的手臂也渐渐失了力。
只是没等他睡着,扶手的手机铃声聒噪响起。
乔时翊不悦地睁眼,瞥见来电备注,微凝的眉松了松。
“什么事?”
电话那边背景音杂,严嘉泽蹩脚的粤语传过来,“听讲你档上事勒?”
“说人话。”
严嘉泽走离训练场,耳边轮胎摩擦地面的刺耳声缄默,蹩脚粤语也转换成标准的普通话,“我听说你那位叔叔最近小动作有点多,就这么放任他私底下不断购入股份,不怕位置不保?”
“那不是正好,”乔时翊话语含笑,左手拿手机贴着耳边,右手从定制珐琅烟盒抽出根烟携在唇边,“你不是一直盼着我去港城找傅砚辞么?”
“话不是这样说……”严嘉泽和他辩论,辩论到最后性质变了,多了几分说服,“要不这样,他们不是说你没成家不定心吗,我给你找个老婆,你看怎么样?”
“咔擦――”
小砂轮划开,从端口窜出一束火苗,乔时翊双颊往里凹吸了口气,烟头燃起猩红火花。
“不是要比赛了么,训练不够你受的还有功夫关心我的八卦?”
严嘉泽声线含了浓烈的笑,“哥们现在最关心的就是你的人生大事了,什么比赛都不重要,再说了,叔叔阿姨给你留的时锐要是被乔柏峰那逼抢去,我估计叔叔阿姨会立马气活咯。”
乔时翊捏着烟的手懒散搭在车窗上,声线低沉,“他抢的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