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夏宜以为是自己养死了锦鲤遭到报复,那会儿好长一段时间躲在房间不敢出门,生怕出门遇到危险。
也是从那之后,丁夏宜不敢再养小动物,生怕又送它们提前投胎。
只是她不知道乔时翊居然也会有养锦鲤的爱好,明明初中那会她让他帮忙喂锦鲤,乔时翊都嫌弃的要死。
丁夏宜停步在石桥上,拢着外套扭头看乔时翊,“这是什么时候养的,好像我养的那几只。”
乔时翊哼笑了下,“小姐,你养的那几只在五天后就都阵亡了。”
“……不用你提醒我。”
丁夏宜斜睨他,憋了半天没想出合适的话。
乔时翊却心情很好,“猜猜他们几岁了。”
丁夏宜没心情回他,“不知道。”
说完,抬步走下石桥。
她往前走了两步,就听见身后乔时翊的声音,“六岁。”
他的声音徐徐沉沉传进耳畔,停顿了下,再开口时乔时翊已经迈着步伐走近。
“准确来说是在你十八岁生日的前几天来的,本想当惊喜送给你,没想到妹妹也给我准备了惊喜。”
话止,他的脚步也停下,丁夏宜能感受到他就站在身后,可她没有勇气转头,也没有勇气将这六年发生的事解释给他听。
他因为要接管公司已经够烦了,就不要再拿自己的事去烦他了。
默了许久,丁夏宜低垂着脑袋,闷闷地说了一句:“我走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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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花园连通主庭院,屋内除照顾他们起居的佣人和李婶之外再无其他人。
丁夏宜被乔时翊牵着上楼,李婶便命人将热好的牛奶端上去。
佣人退出房间,睡意阑珊的丁夏宜没留意脚下立着的门槛石,迈步进屋时被绊的身子向前倒。
柚木拼花地板在眼前帧帧放大,丁夏宜吓得都没来得及闭眼,就感觉腰前横来手臂,一股巧劲,她脚底虚虚实实地站回地板,那只有力的手单手环在她腰间,将她盈盈一握的腰肢虚揽入怀。
眼前的柚木拼花地板骤然变为白色衬衫,衬衫面料柔软,可尽管再柔软被她拽在手里也生出了显眼的褶皱。
惊吓未定的丁夏宜还在喘着粗气,没发现抱着他的男人背靠墙角,唇角浮起隐隐一丝笑。
接着,丁夏宜听见从头顶砸下来的声音,温哑的声线含了显而易见的调笑,“长大了。”
“……”
丁夏宜秒懂他意指什么,撑在他胸膛的双手募得推开他,绯红着双颊娇嗔,“你是流.氓吗?”
她的力气估计连毛毛虫都踩不死,乔时翊还是依着她的力往后靠了靠,后脑勺抵着墙壁,右腿微曲,姿态散漫的像玩世不恭的冷调美男子。
“是或不是,取决于你。”
他仰着头,微垂目看她,笑意直达眼底,“再说了,你是我的合法妻子,我对你做些什么事不算耍流.氓吧?”
丁夏宜思绪飘的远,又想到另一方面,“那我们……今晚不会要睡同一张床吧?”
“有什么问题吗?”
问题大了!
和他重逢以来,乔时翊疏远的脸色温和的语调都在无时无刻提醒丁夏宜,他不再是小时候那个不学无术只知道泡吧交友的乔混混。
这些天丁夏宜好不容易接受了他的改变,这一瞬在房门紧闭的空间,听他说出对耍流.氓理所当然的话,丁夏宜吓得直往后退。
乔时翊只是想逗逗她,没想姑娘这么不经逗。
眼看她要撞上四角桌,乔时翊伸出长臂把她拉回来,“放心,说好跟你约法三章的。”
待人站定,他屈指在她额前轻轻弹了下,“我可以给你时间适应我们的婚后生活,但别让我等太久。”
丁夏宜顺着杆子接话,“那我们现在就把约法三章定了。”
乔时翊松开她,脊背松了劲靠回墙角,掌心向上抬了抬,“你说。”
“第一,不同床睡。”
“……”
“第二,没有经过我的允许不能对我动手动脚,”她突然明事理,“但如果需要演戏的话除外。”
“继续。”
“第三,婚后我要有我的私人空间。”
他不说话,丁夏宜又有点心虚,“有什么问题吗?”
“没问题,”乔时翊微颌首,“明天让周浩把合同拿给你签字。”
“嗯。”
她的视线再落到乔时翊身上,驱客意思浓。
眼角眉梢仿佛都在说你怎么还不走。
乔时翊也不急,又起了想逗她的心思。
彼时,房门被敲响,佣人在外表示:“先生太太,黛夫人给太太送了睡衣过来。”
乔时翊离房门近,身子没动,伸了手臂开门接睡衣。
房门再次关上,房内静的只剩窗外微风吹动树叶的声音,见面前姑娘对自己还有防备心,乔时翊无奈摇摇头,给她解释黛夫人是婶婶后把装了睡衣的袋子递给她,“你先洗澡。”
那你呢?
没等丁夏宜下逐客令,乔时翊在她的注视下信步到隔柜前,右手扶上其中墨青色花瓶,转动,隔柜无声移动45度。
丁夏宜所在角度无法看清里面场景,只大致看见里面摆放了书桌和椅子,看起来像是个类似书房办公的地方。
没等她讶异房间居然还有暗室,乔时翊站在隔柜边,对她说了声“好了叫我”,一回头对上姑娘的视线,后者像惊弓之鸟一样慌张的抱着怀里的袋子冲进浴室,好像他是魑魅魍魉似得。
“……”
进了书房,乔时翊把丁夏宜的约法三章内容一字不落发给周浩,另附一句:再加一份空白合同。
熄灭屏幕,乔时翊右手扶上无线鼠标,光标刚点开文件,桌面的手机嗡嗡震动。
垂眸看去,严嘉泽三个字映入瞳孔。
乔时翊划过接听,左手持手机贴于耳边,音色含侃,“比赛结束了?”
听筒里声音混杂,掺和着重金属音乐和扯着嗓门和乔时翊说话的声音。
没过几秒,那边渐渐安静下来,严嘉泽的声音才逐渐清晰,以问对答,“听说你结婚了?”
“听说?”
乔时翊放下鼠标,右手从烟盒甩出一根烟携在唇边,“你人不是在澳城么,耳朵这么长?”
“大哥你也不想想你是谁,黄金单身汉钻石王老五,虽然你之前那些混蛋事人尽皆知,但现在都是看脸的时代,谁还在乎你那些过去事啊……”
他越扯越远,乔时翊划开打火机点燃烟头,长呼一口白烟,打断他滔滔不绝的废话。
“讲重点。”
严嘉泽话题急转弯,“五点二十分领证,够浪漫的啊你。”
“……”
倒也不是他浪漫,其实是接上丁夏宜到民政局注册的时间恰好是五点二十分。
乔时翊安静下来,严嘉泽就知道不对劲了,把最后一句吐出来,“不知道谁在民政局拍到的照片上传在外网寻人,被我的人发现了。”
乔时翊应了个鼻音,淡淡的,让人听不出有什么情绪。
“处理好了吗?”
严嘉泽气哼,“如果没处理,现在宁城已经满城风雨了。”
乔时翊倚在黄花梨书桌旁,一手拿手机一手虚扶桌沿,两指夹了根末端猩红的烟,听见房间有O@的声音,他准备挂断电话就又听见听筒里严嘉泽好奇的发问:
“奇怪的嘞,怎么到你这结个婚跟犯.法一样,还要藏着掖着。”
乔时翊唇角虚勾,食指和中指夹着烟递到唇边,双颊凹陷吸了一口,白烟顺着接下来要说的话一同吐了出来。
“我太太喜欢低调,有意见吗?”
“不敢有。”
“还有事,挂了。”
电话挂断,耳边归于清静,乔时翊才确认方才的声音确实从房间传来。
想着她应该洗好澡了,他摁灭刚燃的烟走出去,嗓子里那句“记得喝牛奶”刚震出,就被眼前一幕怔的险些右脚绊左脚。
房间没有开大灯,只开了几盏壁灯和线灯,浴室门没关紧,从里面挤出袅袅白雾,给橘色调的房间升腾出缱绻的氤氲。
偏偏眼前的姑娘还穿着一套黑色睡衣。
与其说是睡衣,不如说是一块纱更为准确。
黑色纱裙套在她身上,甚至都能看见底下白里透红的肌肤。
若隐若现的,给看客留尽了想象空间,最为致命。
乔时翊呼吸一窒,再开口时声音爬了几分连他都未察觉的沙哑。
“你想干嘛?”
作者有话说:
中国文化博大精深,此处“你想干嘛”还有另一种意思,“你想干吗?”
懂得都懂
第8章 色授魂与
◎两人鼻息交缠,“用刚刚的称呼再叫一遍。”◎
丁夏宜怎么也不会想到那位不见其人只见其礼的婶婶送的睡衣居然是q.q睡衣。
她拿到睡衣后只拿了贴身衣物进浴室,压根就没想太多,洗过澡后才发现睡衣的真面目。
天知道她刚刚在浴室里磨蹭踌躇多久才有这个胆量裹着浴巾里三层外三层出来拿衣服。
行李箱的衣服是她胡乱收拾的。
傍晚情况紧急,想着乔时翊在门外等候,她也顾不得别的囫囵塞了进去。
才有了她蹲在行李箱旁翻找衣服的一幕。
听见走近的脚步声,丁夏宜吓得站起来,因为动作弧度大导致围裹的浴巾掉落在脚边,以及她的薄脸皮一起被剥夺的干净。
偏偏房间灯光不明不暗,乔时翊的眸像高山顶上的浓雾,浮浮沉沉地落在她身上,伴着他那要命的嗓音,丁夏宜羞于他灼人的目光,像个失惊的小兔子钻进被窝。
乔时翊只感到面前拂过一阵芳香,像和煦冬日冷空气的味道,暖阳晒过的冷调香味,有几分冷杉几分花香。
单手揣兜的男人气息微顿,这味道他太熟悉了,是他浴室沐浴露的香味,只是现在又平添一丝少女身上自带的栀子花香。
这是他这六年来从不敢奢望的场景,和她领证、共处一室、她在他面前、身上有着和他同款的沐浴露香味,一切都是他想都不敢想的。
在这一刻,那些虚浮的梦好像落地了。
这道香气如蝴蝶群缭绕中他周身,等蝴蝶群散去,香味也才从鼻间蔓延开。
他倚在半开的隔柜边,略散的眸光朝侧边的大床睇过去。
姑娘缩在被窝里,双手拉着被子盖过半张脸,只露了双惊慌未定的眼睛,和他视线对接上,声音闷闷的从被子里冒出来:“你误会了,我也不知道婶婶会送这样的睡衣。”
明明半小时前是她跟他约法三章不能有逾矩行为,结果就被他看见自己穿着性.感撩.人的睡衣站在房间,不知道的以为她州官放火、故弄玄虚。
见他没搭话,埋在被子下的喉咙吞咽口水,词钝意虚,“你什么都没看见吧?”
她问的多此一举。
乔时翊却还是顺着她的意,“瞎了,什么都没看见。”
丁夏宜暗自松了口气,就听见男人落下清冽的笑声。
“满意了么?”
丁夏宜不敢再和他对视,无声把被子拉高,沉默了数十秒,堆起的被子才发出闷声。
“那你快去洗澡。”
叹息声从肩靠隔柜男人的鼻息吐出,眼底云雾散尽,心中那团火也随风飘去,余下的只剩尽数无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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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夏宜没有认床的习惯,但今晚翻来滚去怎么都睡不着,不知还在为今晚的乌龙感到尴尬还是被全是乔时翊气味的枕头被子包裹着无法心无旁骛的入睡,一直到窗帘透着微光,才昏昏沉沉阖上了眼。
她不知自己睡了多久,最后是被一通电话吵醒的。
丁夏宜抓着电话困的眼睛都没舍得睁开,拥住被子转身,才摸索着接听。
手机贴着耳边,那边很安静,静到对方听见丁夏宜嘟囔的睡语都不免怔住脚步。
“谁啊?”
从听筒传输过来一句低沉清冷的粤语,她听不懂对方说了什么,慵懒软糯地打断他的话,“不买保险不开卡没钱买房住天桥底下很舒服。”
“……”
远在港城的傅砚辞将手机拿下,确定没打错号码才又放回耳边,传来的是一阵忙音。
电话被挂断了。
清晨美梦被这通不合时宜的电话打扰,丁夏宜闭眼翻了三次身,确定真的睡不着了才支撑坐起来。
手里还拿着刚刚的手机,指尖微动,触感很陌生,跟她的油画手机壳质感完全不一样。
低头看去,丁夏宜眼皮猛地向上抬,双目圆的像两颗浸在水里的玻璃珠。
这只手机不是她的。
但她更想不通,乔时翊的手机怎么会出现在她床边?
带着这样的疑问,丁夏宜下床洗漱,等她再从浴室出来,心中的疑团云雾并没有散去。
她坐在梳妆台前擦水乳,昨夜又下了一场细雨,房间露台围栏杆还在滴着水,一只小鸟停在上面歇息,没几秒就被主庭院一楼一轻一重的交流声惊的扑哧翅膀飞走了。
丁夏宜听见楼下的声音神色一怔,把自己是乔时翊太太这五个字一笔一画刻在心里,于是本着表面妻子的义务,她推开房门下楼。
一楼正厅很热闹,乔时翊身边围了很多人,男女老少皆有。
大家似乎都在等他开口,偏偏当事人还在低头慢条斯理的扣袖扣,黑蝶母材质的袖扣被他捏着从口缝穿过,像漂浮在深海面上的一丝月光,晃眼又有吸引力。
先开口说话的是拄着拐杖的爷爷,一套灰色格子西装与酒红色领带形成对比色系,但一点也不突兀,头顶的巴拿马帽因为脚步匆匆而需要他单手扶着。
爷爷一路风尘仆仆,还没停在乔时翊面前就迫不及待开口问他,“你实话跟我说,是不是闹出人命了?”
乔时翊先是礼貌的唤他一声爷爷早上好,才给他解释,“您多虑了。”
乔伦辉将信将疑,“没有你这么着急结婚干什么?”
虽说他盼望着自己孙子早日成家,但一夜之间告诉他已经领证,心脏和血压还是有些受不住。
“喜欢,等不及,想快些把她娶进家门。”
真诚的,迫切的,发自肺腑的。
乔伦辉从没在乔时翊身上看见过这样的神情和语气,霎时所有的气都散了,“跟谁,谈多久了?”
乔时翊耐心为他解答,“您认识,我们虽然没谈多久,但认识20年了。”
搀扶着乔伦辉的乔穗眉心微拧,“该不会……”
乔时翊点头,“她叫丁夏宜。”
“丁……”
乔伦辉甚至都没把这个名字重复一遍,右手持着拐杖指向乔时翊,忍了一晚的积气喷发,“乔时翊你真是个禽兽!夏宜5岁认识你,小的那会你们天天睡在一起,你居然娶小时候跟你同床共枕的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