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近来的某一日,他同样可以惊喜交加地见到她。
别墅双开大门轻启,黎樗在进门的一刹那,就嗅到了这个家里久违的清甜香气。
他全然不由自主地扬起嘴角,原来是今日。
别墅的公共区域常年亮着暖调的暗光,既是节能环保的新科技,又让整栋房子不至于在无人夜里漆黑一片。
黎樗并未急着唤亮客厅大灯,而是静静等着小蛋糕一样香甜的女孩迈着猫步靠近,暗灯投下纤小可爱一只影,自后方飞快抱住了他的腰――
“Surprise!你的小可爱突然出现啦!”
黎樗低声一笑,转身就揽着贝依的背和腿弯将人横抱起来一晃举高。
“嗷啊――”惹得女孩惊叫着抱住他脖颈,黎樗直接朗笑出声。
“终于肯回来了?”黎樗屏着笑垂眼睨她。
“嗯!”贝依骄傲点头,“祝我的黎先生,三十岁生日快乐!”
黎樗脚步一滞,表情显见地欲言又止,“bb啊,你可以不用强调我的年纪。”
“噗,”贝依没忍住笑,当然,在男人变脸之前,挺着身子凑上去吻他颈间青筋,“喜欢你呀……哎方向不对!去餐厅,我给你准备了蛋糕!”
灯光调亮,淡金色调的餐厅长桌上,摆着一束鲜妍盛放的红玫瑰。
“给我的?”黎樗微讶,低头问她。
“当然啦!”贝依应着,不免想到了在公司,与她的助理Connie的对话。
“老板,咱老板娘、不是、就你男朋友,为什么总给你送花啊?”Connie虽是逐渐习惯了,却依然摸不着头脑,“隔几天就一束,卡片上还记了数,91、92的。”
贝依笑得合不拢嘴,“我大概能猜到他为什么这样啦。”
“我收过的花少说也有上百束……”是她在伦敦跟他赌气时候说过的,而后来自他的玫瑰便一发不可收拾。
好幼稚哦!……她好喜欢!
像只吃饱了小酥鱼鱼的餍足猫咪,贝依美滋滋地拍拍他的肩,示意放她下来。
她抱起那捧玫瑰,郑重其事地交到黎樗手中,“虽然我收过别人的很多束花,但我送出花的人,你是第一个噢!”
黎樗微微一怔,女孩晶亮的眼眸里是餐厅水晶吊灯揉碎的光影,俏皮地狡黠着,却也认真得令他心底震撼。
他缓缓垂下眼帘,看向手里的玫瑰。
“是我好不容易弄到的Fairytale噢!”女孩骄矜地昂着胸脯等待夸奖。
黎樗慢声开口,“这上面的白色颗粒……?”
“是从烘焙坊讨的糖霜啦,”贝依悄悄捻起一颗放进嘴里,甜得她唇角弯弯,“冰岛极光大雪里,你送了我一束童话,那是我见过最美的玫瑰。”
“可惜这里没有雪啦,我就为你撒糖花上差可拟,我也想送你一场童话,”贝依仰头凝望他,“王子和公主从此过上了幸福的生活,我要你拥有我之后的每一天都幸福、甜蜜,再也没有苦难。”
“谢谢你。”黎樗喉结滚动无数个来回,也终究只能徘徊这一句,“谢谢你,贝依。”
谢谢你出现。谢谢你爱我。隔着甜香的玫瑰,他郑重吻上她额头,而后温存向下。
“噢!还有蛋糕!”唇瓣即将相触的一刻,贝依惊叫着跑开,黎樗缓缓睁开半闭的眼。
“你看呀,这是我在烘焙坊亲手做的,忙了好久呢!”
黎樗望向长桌里侧,果然见到了一只裱花精美的小蛋糕,上面堪称幼齿地用果酱涂了两个单词,LOVE EVAN,他倏地扬唇笑开,“谢谢bb,也谢谢你没有在上面写30th。”
“啊呀,”贝依笑容一噎,缓缓自盒中掏出,“可是蜡烛写了呀。”
一个3,一个0。
黎樗唇角弧度凝固。
贝依憋着笑安慰他,“安啦黎先生,你年轻可爱的女朋友又不会嫌你老,她只会说‘爱你呀,哥哥’。”
黎樗直接被她逗笑,又依她的安排听她唱生日歌,再闭眼许愿。
垂顺的眼睫在顶灯下投射扇形暗影,英俊硬朗的骨相在和暖的光晕里竟显得格外温柔可亲,贝依捧着脸,目光痴痴描摹他的容颜,却不防他忽地睁开了眼,“许这么快?”
黎樗目光如炬直直望她,“因为我的愿望只有你。”
贝依眼眸睁圆,手下的脸颊猝不及防地升了温,“吃、吃蛋糕啦!”
绵密乳香的优质奶油伴着夹在糕层间的鲜果在唇舌间迸绽出甜蜜至极的美味,尤其在与恋人的细吻□□享。
灯光摇曳,攀折轻挲,纵情忘我之间,黎樗忽一霎时停住动作,眼底顿归清明。
真丝睡袍里,他未找到惯有的吊带裙。
包藏祸心的女孩却仍檀口微张,被揭穿的羞赧还绯红地挂在腮边,嘴上却道,“黎先生,想不想……换一种方式吃蛋糕?”
黎樗身体逐渐紧绷,扣住她腰的手掌微微施力,耳边娇声却越发放肆,“我洗过澡了。”
他骤然收紧手臂,让她毫无遽隙地感知他勃发的狰狞,话间也沉沉切齿,“再招我,我真的忍不住。”
“没人要你忍!”贝依瞪他一眼,“听说男人25岁之后会下降……”竟是向那直戳她胃的凶器探手而去。
倏地被炙热大掌一把捉住手腕扣在光滑的理石桌面上,又托了臀也端抱上桌面,免得折伤了后腰。懵怔之间,细带已被指节勾起。
冰凉的桌台,冰凉的空气,却在男人燃火的眼神里,通身炙热起来。
切蛋糕的塑料刀板毫不锋利,却是个涂抹奶油的得力道具。雪山尖顶红被塑料板覆上了重归白雪的乳香奶油,又被坏人持板轻拍两下,拍得红顶再次盈立破雪而出,终于被吮噬得流光溢彩。
如此种种自上而下,香甜的粘腻、晶莹的细痒、清脆的响声……贝依羞得根本睁不开眼睛。
是谁给她的勇气,邀请一位衣冠禽兽跟她玩花样?懊恼出神之间,那作恶之板竟探向了秘境花溪。
啪。
贝依通身重重一颤,“呜!――”
“我不要这个!”她霎时红了眼圈,小手也吓得乱挥,“我要你、你的手!”
“好,”黎樗从善如流地放下东西,俯身将人抱住,在她湿润的眼尾亲了又亲,“不哭,bb,现在就哭,今晚泪要流干了……”
贝依真听了他的恐吓憋了回去,可等到了浴室才知道他在讲大话,因为他捉住她的手覆了上去。
贝依一脸问号,“都到这份上了你还不……你是不是不行?”
黎樗咬牙闭了闭眼,“家里没有东西。”
“我有啊。”
“……”
屋内灯影摇曳,窗外青枝横斜。
水波荡漾,幻海浮沉,一切都恰到好处。
黎樗拿出她带来的东西,却在看清字样之后顿时青筋直跳。
“贝依,你哪里买的这东西?”女孩紧闭着眼不理他,黎樗额间渗着细汗,又摇了摇她问,“你确定要用吗?你看……”
“你废话太多啦!”贝依蹙眉哭腔喊。
黎樗自是不敢再多言惹她哭,只是东西用上之后,却把哭声直接拧高八度还转弯变调,呜呜咽咽,长夜难休。
山中鸟飞绝。
千里之外的京市,易欢欢在睡梦中笑得奸邪,深藏功与名。
她发去的链接的确默认的是螺纹、颗粒不错,至于会不会仔细看……
她可管不了那个小糊涂蛋了。
第63章 有雪【正文完】
冬日的耀阳泠泠高挂天边, 清金光芒照进山间别墅,被雅白的厚层细纱滤成一片柔色,温存映上女孩熟睡的娇靥。
黎樗眸中晦深如海, 云涌着万般情意与钟爱,难以自制地凑近她的脸颊唇边轻嗅慢蹭, 终于惹得人眉尖轻蹙,幽幽转醒。
而被易欢欢同学腹诽为小糊涂蛋的贝依,鉴于昨夜在天堂地狱间极致跌宕不由她想不通关窍所在, 因而微肿的眼皮还未掀开, 被子里小拳头已然攥紧。
“扔、扔掉……”一开口声音哑得她自己都不可置信得瞬时清醒。
“不好扔掉,”黎樗指间梳着她的发丝,像是在给她顺毛,“太过浪费。”
贝依费力地睁眼怒目而视,“你个衣服穿一天就要扔掉的大少爷,好意思跟我讲浪费?”
她也是前段时间与他同游欧洲才发现的, 这人衬衫一类的贴身衣物居然都是悲惨地朝生暮死从没有第二天的寿命,当她看到他行李箱里一排整齐统一的纯黑色精细亚麻衬衫时,贝依当即眼前也阵阵发黑。
“水洗之后, 面料感觉会变。”大少爷当时这样解释。
贝依恶狠狠盯着他疯狂餍足之后又装回云淡风轻的道貌岸然的模样, 却见他从床头悠悠端了杯水来,“饮多些口,你失水过多。”
贝依:“……”
“你听听你说的,”玻璃抵上唇瓣, 她被咕咚灌了一口咽下, “是人话吗?”她不屈不挠。
“还有, 这好像是你的水杯。”她眨眨眼,脖子微不可察地往后缩了缩。
黎樗眸光一暗, 捉住她微嘟的唇就吻了上去,却不防遭了她的剧烈挣扎,差点将水晃洒。
贝依惊魂未定地双手捂住嘴,“没刷牙啊喂!”
黎樗顿住,默了片刻,“现在去?”
贝依点点头,翻身坐起就要下地,却听男人幽幽一句,“能自己走?”
她耳尖一热,腾地站起来,“我当然……”又扑通坐回床上,嘶声一咧嘴。
黎樗心下一惊,赶忙将人轻手托着臀竖抱起来,仔细观察她表情,“很痛?”
“完蛋了,黎樗。”贝依表情异常沉痛,看得黎樗眉头紧锁,“怎么了bb?”
贝依哀切开口,“你把我玩坏了。”
黎樗:“……”
贝依泫然欲泣,“我看过新闻,你们港城的老变态富豪给女明星塞高尔夫球,要去医院才取得出来,我现在恐怕也……”
“贝依!”黎樗眉心突突直跳,“你没有大碍,只是有些肿,我看过了。”
贝依表情僵住。
他说什么?看过?看……!
她小手抬起啪地糊在他眼睛上,这人却是低低一声轻笑,“看过怎么了?我还吃过……”
“你闭嘴啊!”贝依在他怀里扑腾着抓狂。
好不容易到了盥洗室,贝依被他放在理石台面上坐下,却蓦地一阵冰凉酸痛从神经末梢刺上了她天灵盖,漂亮的脸蛋瞬间皱成包子,黎樗赶忙又将人抱起来。
“这样痛?等下给你家。”他放下贝依,让她踩住他的脚背站稳,为她挤好牙膏。
贝依一边刷牙动作着,一边在镜子里观察她身后这人,却不防与他的含笑眸光对上。
她决定先发制人,“黎樗,你要不要解释一下,背后抵着我这东西怎么回事?”
“自然现象,无需害怕。”黎樗揉了揉她发顶。
“据我所知,自然现象是在晨起时,”贝依无情揭穿,“现在距离你晨起,怎么也有一个小时了吧?”
黎樗却不以为意地继续挠她下巴,“一个小时够不够,你不清楚吗?”
贝依:“……”她决定还是不说话为妙。
好不容易相安无事地洗漱完毕,贝依及时制止了他想抱着她回床上的步伐。
“我想去找小铃铛玩。”她还不想真的一整天都下不来床。
终于如愿抱到了猫咪,贝依在沙发上窝成一团,跟小铃铛的胖脸四目相对。
徒留黎樗在旁看了她半晌也等不来一记回眸,终于耐不住开口,“你公司那边应当进展一切顺利?”
“嗯哼。”贝依懒懒应着,等他下文。
“那你应当可以适当远程办公了?”
贝依动作顿住,一双眼睛睁圆了回头看他,“你在诱惑我消极怠工?黎樗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黎樗眼底微闪,表情却端肃未变,试图同她讲一些当老板的大道理,却被女孩截住了话头。
“说吧,恋爱脑?还是色.欲熏心?你自己选一个。”贝依趴在沙发上伸展开身子翘着小腿,捉住他小辫子的自得表情同一旁眯眼揣手的胖猫如出一辙。
黎樗未置可否,像是也不怕坐实了她的指控,凑上前就大饱手福了一把,又安抚似地轻拍软弹,“我去给你做饭。”
贝依一时无言,又觉得好笑,望着男人背影消失不见,手中动作不停地给小铃铛做着马杀鸡,听它舒服地呼噜。
这样的日子实在令人上瘾。黎樗的提议,好像也不是不可以考虑一下。
况且,就快要过年了啊。
元旦那日,他们相依在家里的露台上,一起看维多利亚港盛放的烟花。
香槟轻碰,优雅迷醉,酒精浸过的灵与肉,或狰狞或酥软地碰撞成最契合的模样。
乐极欲仙,食髓知味。
贝依深感堕落,假期一过便趁黎樗不在家,一溜烟回了海市。
她当然想不到,那人竟会理直气壮地追过来,非要与她试一试大平层的落地窗。
鸡飞狗跳,人仰马翻,日子折腾着又到了旧历新年。
贝依一出办公楼,就被守株待兔的某人捉进车里带回了港城。
安静的后座空间内,贝依鼓着脸细数要求。
“我要看春晚!”
黎樗闲适含笑地搭着腿看她,“好。”
“我今晚要守夜!”
黎樗依然是,“好。”
“你今晚不许碰我!”
黎樗:“……不行。”
贝依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还没来得及摆出受伤的表情,就被他一伸臂扣进了怀里。
她被迫紧贴他胸膛,只听得那里的跳动又沉又快,这人却不再说话,也不知他在想些什么。
黎樗在想什么,恐怕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秋拍至今在他书房安放的戒指、精心准备反复确认的新鲜玫瑰与直升机……
“我想不明啊老板,你们不是已经……”威廉挠头不解,示意他中指上的对戒。
黎樗顺着视线抬指,轻轻抚摸转动戒指,话间满含温意,“这是她求婚于我。现在,该我求婚于她。”
他顿了顿,“都准备好了?同港府的对接?”
威廉点头,“都OK了,明日之后新闻会登,「为报落雪惊扰之歉,寰宇集团向港府捐资百亿,为全港市民发放新春消费券。」”
黎樗缓缓闭眼,搂紧怀中温软。
暮色四合,城市的人烟渐稀,竟有鞭炮声隐隐传来,贝依也惊奇地动了动耳朵。
“港城会有人放鞭炮吗?”她好奇的圆眸晶亮。
“不会,”黎樗蕴着笑意,“城区禁燃。”
“啊,那会少了很多年味哎。”贝依不无遗憾地感叹。
黎樗却似想到了什么,扬唇一笑,“不会少年味,给你准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