绥宁笑起来,“容川,这可是你说的,决不能食言。你知道的,罗刹门不属于我,这里没有一样东西是属于我的,只有你,只有你是我的。”她谁都可以不要,唯独方翊不行。
她要他们生前缠绵不休,死后骨灰也不分彼此,他们终将难解难分,水乳交融,直至天崩地裂。
如此,才算永远。
方翊亲亲她的脸,“好好好,没问题,随你怎样。”反正这辈子,他也离不开她了。
他甘之如饴。
他打了个哈欠,道:“我好困,能不能睡觉啊,天都黑了。”
他还以为这事翻篇了,绥宁却道:“睡觉?这事还没完呢。”
语罢,她猛然扑倒方翊。
方翊茫然了一瞬,衣衫已经敞开。
“等等!我还没……”
绥宁拍了他一下,“别乱动,等会儿伤到了。”
方翊企图负隅顽抗,“别别别,我好困,能不能过几日再做,随你做!”
绥宁停下动作,直勾勾盯着方翊,“真的?”
方翊连忙点头,“真的真的!”
眼看她就要放弃,方翊刚舒一口气,却见她慢慢勾起嘴角,一字一顿道:“晚了。”
“我记得你先前不是写过话本子嘛,写的挺好,上面的许多我都闻所未闻,见所未见,不如,今夜我们来一一验验真假好不好?”
她嘴上说着好不好,动作却是不容拒绝。
床摇晃至后半夜,方翊筋疲力尽,气若游丝。他费力推了推绥宁,“累……”
绥宁安抚地拍他两下,“没事,我不累。”
方翊双眼无神,欲哭无泪,嗓子说不出一句话,心中仰天呐喊:可是我累啊!
早知道是这个下场,他怎么也不会单独跑去的。
一夜未眠,两人体力的差别就显现出来了。方翊哪哪儿都疼,动都动不了了,绥宁却是神清气爽,红光满面。
“喝点水。”
方翊借力坐起来,就着她的手喝了几口水,冒烟的嗓子终于得到舒缓。
绥宁放下茶杯,将他抱到自己腿上,“给你擦药,不要乱动。”
方翊软绵绵靠在她肩头,心道自己被她折腾地半条命快没了,哪还有力气动啊。
绥宁剥开他的衣裳,看着满身的战果,难得的有些做过火的愧疚。
手腕、膝盖、脖子,露出来的地方都是肿的,更别说掩藏在衣服底下的肌肤。
昨日一个姿势保持的太久,多亏了绥宁一直捞着他,不然骨折的手腕得肿成馒头大。
他一连几天没出门,吃穿全靠绥宁,感觉自己离废人不远了,绥宁倒是乐在其中。
整个罗刹门最闲的怕是就他和擒月了,反正令采颜会包揽他的所有事务,日常便是和方翊闲聊。
“你没事吧?”
方翊使劲往上挪挪,在他的帮助下靠在床头。
“没事没事,别担心。”
擒月犹豫片刻,欲言又止,话在舌尖转了几圈,只道:“门主她,没对你做什么吧?”
方翊奇怪,道:“没什么啊,她能对我做什么。”
擒月挠了挠脸,“哎,没事就好,她那天脸色怪难看的,我就是怕她……”
方翊道:“想说什么就说吧。”
擒月道:“你是不知道,你受伤的第二日她亲自去地牢审讯了,还不许人跟着,出来的时候满身是血。她好没这样了。”
方翊道:“她以前经常这样?”
擒月道:“那也不是,她只有心情不好的时候会去,其他时候都交给我们去做。不过,自从你来之后,她就再没去过地牢。”
方翊道:“我知道了。别担心,她对谁出手都不会对我出手的。帮我拿杯水。”
擒月心道也是,绥宁她对自己下狠手都不会对方翊下狠手。
他倒了杯热水递过去,在方翊伸手的瞬间眼尖瞥见了他手上的红痕。
“你俩玩挺花啊!”
方翊尴尬地一顿,缩回手,装傻道:“什么什么玩挺花?”
擒月道:“还装!你以为我看不出来,我见过的花样比你们玩的还多!不过,几天都没消,门主绑的挺狠呐。”
方翊心道:怎么不狠啊,被她往死里弄,不哭出来不罢休。
他犹豫道:“你和令护法……不玩这些?”
擒月道:"玩!怎么不玩?不过,她不会这许多花样,还得靠我自己来。”
方翊点点头。
“对了,千面找到了吗?”
擒月神色变得有些忧愁,“没呢。那人知道的不多,只说每个月有个线人来接小孩,一直带着面具,长什么样不知道。他说还有几处据点,但是彼此不相通,他也不知道在哪。于是我们就想办法引出了那个线人,从他口中得知了其他据点的位置,待我们再去的时候,那早已人去楼空了,估计千面也被带走了。”
第46章 失踪案更进一步
方翊又道:“知道背后是谁在操控了吗?”
擒月突然变得警惕,他出门看了看,确定四下无人,才凑到方翊耳边道:“那人不过是个小喽啰,知道的不多,但是我们猜测,此事与崆峒门有关。”
方翊奇怪道:"为何?”
擒月道:“据那二人口供,他们接头时有一句暗语:昔日一别方相见,凡心一动万念生。”
“昔日一别……方相见,凡心一动万……念生……”方翊道:“芳?”
擒月道:“对!就是‘芳’字!聪明!”
方翊道:“过奖过奖。这又怎么推断出与崆峒门有关?”
擒月道:“刚还夸你聪明呢,你记不记得程问道的妻子叫什么?”
方翊道:“陆芳华?”
擒月道:“这不就对了!”
方翊突然想到,“先前绥宁说她去查案的时候遇刺,对方使得是九幽剑法,罗锦之之死也与其有关,这九幽剑法不止青山派一家会,崆峒门也会。”
擒月双手一拍,“这不就串起来了。”
“十年前,崆峒门拐骗孩子,因手下不认识罗衫,不小心将他也拐了去。名门大派一旦涉及其中,事情就会棘手起来。程问道索性将他弄疯送了回来,并且在昆仑派彻查此案时推出个替罪羊。十年后,他们再次干起这行当,却因疏忽遗漏了两具尸体,正巧被罗刹门的探子发现,绥宁亲自去查案。崆峒门怕事情败露,派了刺客前去刺杀,又怕罗衫清醒,一不做二不休将他也杀了,并嫁祸给青山派。”
方翊道:“就这么简单?”
擒月道:“就这么简单。”
方翊道:“我总觉得没这么简单。他们为什么要拐骗小孩?”
擒月道:“程肆野不是在这吗?问问不就知道了。”
方翊道:“他会说?”
擒月道:“会啊,他没什么脑子的,不过我猜如果真是他们,他爹也不会告诉他。”
方翊:“……好吧。对了,那个线人有什么消息吗?他上面应该也有人吧。”
擒月道:“有。他说,他们每一次交货时会提前蒙上眼睛,会有人来领着他们去交货地点,而且每一次地点都不一样。最近的一次接头是在一月后,我们已经做了准备,就等他们来了。”
此事暂且放一放,先弄清楚崆峒门是否有参。
这日清早,绥宁与方翊被门外的喧闹声吵醒。二人前一晚胡天胡地地闹到了后半夜,正是需要睡眠的时候,本想把头闷进被子里忍忍算了,结果这声音愈演愈烈,到了忍无可忍的地步。
绥宁黑着脸一脚踹开门,吼道:“吵什么?!”
擒月指着程肆野大声揭露道:“他偷听你们墙角!”
绥宁瞪向他:“你干什么?!”
程肆野脸红道:“谁偷听你们墙角了?!我是看你们一直关着门,想听听你们是不是密谋什么坏事!谁知道、你、你们、你们居然……伤风败俗!成何体统!”
绥宁冷笑一声,双手抱胸靠在门边,阴阳怪气道:“我竟不知,程少门主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
擒月道:“你居然听了一夜!”
程肆野脸红脖子粗,道:“就听一夜怎么了?!谁知道他们、他们……”
他们和寻常夫妻不一样啊!
他发誓,真的只是想看看绥宁是不是与此事有关,谁知道关键情报没打探到,反而被迫听了一晚上那种声音。
只是这声音有些奇怪,和他所知的不太一样。
他脸红心跳,几欲逃走,结果莫名其妙留了下来,还有失身份地在窗户上戳了个洞偷窥。
洞太小,还有帘子隔着,他看不太清,却能察觉到他们的不同。
原来还可以这样,真的是大开眼界。
绥宁还……挺行的。
啊呸呸呸,怎能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她不行……至少没他程肆野行!
程肆野回过神来,发现绥宁正阴恻恻盯着自己。
“你在想什么?”
他这下不止脸红了,耳朵、脖子全红了,梗着脖子嘴硬道:“你管我想什么!”
方翊被外头的动静吵得睡不着,索性也下了床。
他打着哈欠靠在绥宁身边,道:“怎么了?”
绥宁搂住他,“困就再睡会儿。”
方翊摇头,诚实道:“太吵了,睡不着了。”
闻言,绥宁又瞪向程肆野。
擒月道:“对了,我们还没怀疑你呢,先前门主遇刺和罗锦之的死是不是和你们有关?”
程肆野瞪大双目,“我们没事去杀他们干什么?你可别冤枉好人!”
擒月道:“既会九幽剑法又与我们门主有嫌隙的只有你崆峒门,不是你是谁?!”
程肆野道:“我派做事向来光明磊落,不屑去干背地里刺杀这种事,倒是你们罗刹门,暗地里的做了多少勾当,谁知道这是不是你们自导自演的一出戏!”
绥宁道:“说的好听,你可知现在局势十分不利于你崆峒门?种种证据表明孩童失踪案与你们有关,我若是将证据公之于众,你们崆峒门可就完了。”
程肆野似乎被镇住了,结结巴巴,“怎会如此,这些事根本不是我们做的!”
绥宁眯起双目,“你怎么证明?”
程肆野脑子混乱,不知所措。他闭上眼,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如乱麻般的思绪渐渐理清,一点光亮若隐若现。
他猛然睁开眼,大声道:“我知道了,你说你遇刺时刺客用的是九幽,可我派学习九幽剑法的日子不长,皮毛而已,遑论伤你。”
绥宁道:“看来还不傻。罗锦之为九幽一剑毙命,可他虽然痴傻,武功却未忘,如何能一剑要他性命,想来是已练到炉火纯青的地步。”
方翊沉吟道:“我突然想起来,名字带芳的人不止陆夫人,还有一人。”
绥宁看向他,心中已然有了答案。
第47章 失踪案真相渐明
程肆野连忙道:“还有谁?”
绥宁讽刺道:“真不知道你靠这么个脑子是怎么活到现在的,用你那猪脑好好想一想是谁嫁祸给你们的。”
“你!”程肆野脸涨的通红,当即就要拔剑与她打一场架,却被绥宁睨眼一扫,剑又“嚓”的一声送回了剑鞘。
他郁闷地靠在一边,一脚踢飞了旁边的石子。
骂又骂不过,打又打不过,真憋屈!
擒月从先前有偏误的想法里寻了一条出路,双目一亮,“谢芳!”
谢芳的事太久远,能记得的人没有几个,难怪一时半会儿想不到。
方翊道:“这个只是猜测,到底是青山派还是崆峒门尚且不明。”
程肆野道:“还有什么不明?!摆明了是他青山派的诬陷我们。你们的证据还有谁知道?”
擒月道:“内部消息,自然只有内部的人才知道。”
方翊道:“乔敬天有没有参与?”
绥宁道:“有。此事如果是青山派的手笔,乔敬天必然是知道的,门派的事都得在掌门这过一道,哪怕是位高权重的元老都没资格越过掌门去做事,还是这么桩惊天大案。”
方翊又道:“那他为什么要这么做?要这么多孩子干什么?”
绥宁道:“这就不得而知了。”
程肆野道:“那乔……乔敬天与我爹向来交好,我还叫他伯伯呢,为什么会嫁祸给我们?”
绥宁道:“谁知道呢,人心向来难测。”
方翊道:“我还有个疑问,九幽剑法极富盛名,第一个怀疑的就该是他,他如何敢堂而皇之的嫁祸给崆峒门?”
绥宁单挑起一边眉,高深莫测道:“君可闻——弩下逃箭。”
方翊双目一亮,欢喜道了声“哦”。
程肆野道:“什么啊什么啊?什么弩下逃箭?”
二人装作没听见,手拉手进了房。
“哎,别走啊!说清楚啊——”
房门“砰”的一声合上了。
无法,程肆野将目光转向了擒月。
擒月沉默片刻,突然也发出大彻大悟的一声“哦”,轻飘飘又得意地看他一眼,拂袖翩翩走了。
程肆野道:“哎,到底是什么啊?!告诉我啊!”
门扉声突然响起,程肆野转身,看着绥宁,也不嫌对着死敌丢脸了,满怀希冀,“到底是什么啊?”
绥宁散漫一笑,舌尖一转,极为轻蔑的吐出两个字,“白痴。”
随后“砰”的一声,门又关了。
一扇门,两方天地。
晚膳,擒月拉着令采颜来串门。
绥宁不太乐意有人来破坏她和方翊的二人世界,眉毛一皱就要发作,被方翊一个吻化解了。
她哼哼两声,唤揽梦端了两个碗来。
桌上全是方翊喜欢的菜式,他吃辣,又吃不了太辣,只少放了一点番椒。擒月是一点不吃,他挑挑拣拣,勉强拣了几根不辣的菜叶混着饭吞下去。令采颜瞥他一眼,又去拿了个碗。
擒月道:“门主大人,你看他的话几分真几分假?”
绥宁笑了一笑,慢条斯理道:“几分真假我不知,但我知道一个道理。”
方翊好奇道:“什么道理?”
绥宁道:“虎父无犬子。 程问道一条毒蛇,怎么可能生出条蠢狗。门派之间交换弟子很正常,但他程肆野来我这就不正常了,恐怕监督我是假,打探消息是真。此事崆峒门是否掺了一脚暂且不论,在其中扮演什么角色也暂且不论,但多半有青山派的手笔。”
方翊道:“为何?”
绥宁勾唇一笑,“直觉。”
令采颜将过了水的菜拣到擒月碗里,道:“那属下去加强一轮人手监视他。”
绥宁道:“不必。既然得到了想要的,他不会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