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票和证书带来了吗?”
余津津摇头,急着交易:
“你报个价。”
陈主任这时候打电话来,余津津才猛然惊醒:
到下午班的点了!忙晕了,没去报社,也忘记请假。
准备接通电话挨训,结果——
“小余,边总那边搞定了吗?”陈主任急切却客气。
余津津想不出对策,撒谎:
“陈主任,边柏青没接电话,在开会吧。”
典当行老板忽然抬头,上下打量一番余津津。
余津津立刻走到门口接电话。
陈主任误会了:“在天青集团等着呢?这样,你处理完了,和我说一声就行。”
直接没提不回办公室打卡的事。
余津津要请假的话,在嘴里打了个圈,咽回肚肠。
草,只要和边柏青沾上关系,陈主任变得好客气,不去上班都行。
现成的人情当然要,不然请假扣了钱,下个月更穷。高尚的道德,还是给有钱人镶边儿用吧。
挂完电话转身,余津津问典当行老板估完价了吗。
老板变得很热情,笑着让余津津稍等,又喊里间拿手机。
余津津不明白,问他:
“干嘛?你不是老板?做不了主?”
“别急。这店不是我一个人开的,我问问合伙人。”
老板笑呵呵起来,拿着手机拍了几张照,叫人安排余津津和何逢萍坐下稍等。
余津津心想,没有证书和发票,觉得像偷来的?报警?
她还没坐到座位上,一阵眩晕,又想吐又想躺下。
何逢萍吓到了,扶着余津津坐好。
老板从里间打完电话出来,赶紧喊人倒水,问要不要送医院。
余津津眼前黑黑的,脑袋有点控不住嘴:
“就才从医院出来。快点估价。”
老板朝余津津:
“姑娘,你说从医院出来,是不是急等着用钱?”
余津津怕承认了,价格再被压低了,胡诌:
“我只是低血糖。你这有糖吗?”
马上,老板已经打发员工出去买了。
老板:“合伙人说首饰先收下,等他回来定价。这样,我先给你拿两万,你先用着。首饰先在我这放着,要是两万不够,你再来找我。你放心,我这典当行十来年了,跑不了。”
余津津一听,这比首饰店给的高多了,立刻答应了。
白来的钱,急等着用的钱。
很快,老板去里间取了两万现金,余津津抻着包口,老板笑呵呵放了进去。
临走,余津津还抓了人家一把糖。
这个社会菜鸟,晕乎乎的,典当首饰也不知道要张凭据或者签单,还装大姐大,请掮客何逢萍吃饭:
“不请你大餐,走,随便吃点,谢谢你。”
吃完饭出门,余津津一拉玻璃门,迎面就来了一句熟悉的、漫不经心的腔调:
“你疯了?”
问完,那个当出去的丝绒小盒,扔到了余津津怀里。
——你不找麻烦,麻烦会找你。
第13章
边柏青浑身酒精味道浓烈,脸色喝得发白,眼底发红。
他扳住小餐馆的玻璃门,堵住了门口,也不管人进人出,头顶在余津津上方响起:
“余津津!你敢把我给你的首饰当了!”
何逢萍还没和余津津多熟悉,见到醉酒男的堵余津津,她倒不怵:
“你谁啊?就算是熟人,大庭广众下,你好好说话。”
边柏青即使醉酒,也保留了风度,重重点了下头:“好。”
一把就把余津津拽到了门口旁边。
余津津不好叫人看见他俩拉拉扯扯的,朝何逢萍:
“你先回吧,再联系。”
何逢萍有点迟疑:“要不要叫警察?”
余津津努力作出轻松的样子,笑:
“没事的。”
边柏青人高马大,腿很长,醉酒后更是蛮力增多,居然余留了几秒钟的时间叫余津津和朋友道别。
余津津道别一结束,边柏青就提着她的胳膊,连跨好几步,直到墙边的夹角处,才撒手。
他很生气,在空中挥了下胳膊,背过身顿了顿,叉着腰转过来,指着余津津,一副领导训人的派头:
“你缺钱缺成这样?为了两万块钱就去卖掉首饰?”
他的口气,两万是个可笑的数字。像是笑话她的目光短浅。
“你送了我,就是我的,你管我怎么处置。”余津津本能还击边柏青。
他大声,她的声音也不小。
可对喊完,余津津觉得这情景不对,太像情侣吵架。他们两个全然不到这个关系。
“边总,你喝多了,我还有事,你请回吧。”
余津津扭身要走。
边柏青一把拉住余津津的胳膊,胸膛抵过来。
两人胸膛越靠越近,余津津只好往回退,不和醉酒的人计较。
边柏青却往前了一点,占了她出让的空间。
她红了脸,抬眼看了他一下,提醒这距离的不合适:
“边总,你喝多了。注意点。”
边柏青把余津津逼到墙角,一手撑墙在她耳边的位置,一手自然垂下来,不小心贴到了她的手背上。
喝多的人,往往失去距离的判断,余津津不和他计较,把手捂在胸前不合适,会贴到他的胸膛,只好倒背着手。
手背过身后,胸微微拱了起来。
他俩的眼神不约而同往下一落。她的眼神一羞,他的眼神也忙瞥向别处,并没借着醉酒眼神犯下流。
余津津悄悄躬起身子,藏胸。
她左眼的余光看到他左眼的余光在注视着她,两人的眼神虽瞥向相反的方向,却用余光把对方盯牢。
余津津刚折下胸部的弧度,边柏青就转回了脸,等她收拾妥当,再找她算账。
他凑过来看她的表情,两人的脸靠的特别近。
余津津还没想好怎么处理这场景,边柏青突然盯着她的脸:
“你这么缺钱的话,跟我在一起吧,陪陪我,我给你钱。”
完全、没有、任何的铺垫。
余津津望着边柏青被酒精杀红的眼睛,毛细血管交织在原本碧清的眼白上,红白相交。
像他的性格难以捉摸,有时白淡得漫不经心,现在忽然红烈得炽热灼人。
“你醉了。快回家休息吧。我真的还有事。”余津津推了一把边柏青。
他的胸膛很结实,没有推动。
她抽过血的胳膊,一痛。
边柏青被推的眼神失了一下方向,很快,他抓起她的手腕,拉着她上车。
余津津心跳如鼓,鼓声震得思维寸步难行。
“做什么?”
司机见边柏青拉着余津津往车边走,赶紧拉开车门等着。
边柏青喝司机:
“老谭,回家!”
余津津甩了下手腕子,被边柏青死死钳住,他先坐进车里,见她扭着身子想走,横拦住她的腰,提到了车上。
边柏青揽着余津津坐在他的大腿上,催司机:“开车!”
司机立刻发动车子。
余津津四肢挣扎:“放我下来!”
车子行驶着,谁也无法下车,边柏青松开了余津津。
余津津羞耻司机在场,叫人看笑话,气得要捶一拳边柏青发什么神经。
手还没伸出,边柏青攥住了余津津的手腕子,有点得意:
“再给我一巴掌?啊——?”
他的这声“啊——”在酒精泡过的嗓子里破碎,像高浓白酒里裂成片絮的冰糖。
耳朵沾上,有点让人浑身发热,想喝,又怕醉。
——这个人的危险,伴随着诱惑,不知何时劈头就来,叫她防不胜防。
“不是。”余津津想离开边柏青的大腿,往旁边坐稳。
不知是不是与他的力搏斗着,嗓子用不上劲,声音有点像小猫发凶。
本放了她的边柏青改了主意,长手长腿拦住余津津的身子,还是把她周旋回了他的大腿。
余津津心底很是挫败,这算什么!跟玩弄于鼓掌之间似的!完全不能自己做一点的主。
气得她连跳了两下曲着的腿。
车子再宽敞,一个座上俩人叠着,空间也被挤得有限。
一切,都变了味。
余津津再跳,也要落回在边柏青大腿上,可就变成了——连颠了两下。
他被惊了一下,继而坏笑。
老谭跟了边柏青很长时间,见此情此景,踩油门。
下了车,是个小区,不算太豪华的那种——相对于边柏青的身份来说。
以为有钱的二代要住个堡或者殿,门口有仆人玛丽开门,管家弗雷迪鞠躬。
余津津可不敢跟醉酒的疯子进他的家,威胁他清醒一点:
“一会儿你爸打你!”
边柏青拉着她的手腕子下车,掣着她的胳膊肘子,笑的喉结发颤:
“我头一次挨打,还是昨晚。”
忽然,又故作恼怒,威胁一直想挣脱他的余津津:
“你得给我一个说法。”
满小区路过的行人,都在看年轻男女的撕闹。
边柏青个子高,差不多一米九,和余津津掣力,两条腿不打弯的甩来甩去,很扎眼。
余津津要脸,不再扭扯,由着边柏青拉着自己回家。
边柏青见余津津不挣扎了,他也不丢人现眼了,很安静地在前面带路。
走几步,他会忽然转头,对着她灿灿一笑。
映着夕阳洒洒,一时分不清是他的笑容还是晚霞燃烧了自己。
余津津微微恍惚,只是被他牵着走,去向从未去过的地方。
醉了酒,人的底色水落石出,余津津其实不反感边柏青,但要给两人一个台阶:
“你醉了,我送你回家,你别再拿稿子为难我了。听见没有?”
边柏青摁了几下电梯钮,回头望着余津津,眼神豁亮:
“那我说的话,你听见没有?”
“什么话?”余津津一愣。
电梯来了,边柏青扭头拉着她进去,没好气摁了下关门,“我就知道!”
一关门,“我就知道”正好被切进狭小的电梯轿厢,本应扩散到无边无际空气中的声音,碰了壁,像有时手指失策,甩到了桌上,痛的满心委屈。
哦,余津津想起来了,边柏青说,陪陪他,用钱。
他拉着她的手,察觉到她不再挣扎,反而在抬头看他,他转身,低头吻了下去。
电梯在上升,余津津有种飞升的错觉,而又有一个人的力量集中在吻上,又把她使劲往下压。
她感到身体里的方向出现南辕北辙。
“叮——”电梯门开了。
余津津赶紧拍拍边柏青的胳膊,提醒他:
“到了,你叫人看见。”
边柏青气息不定,拽过分心的余津津,不耐烦:
“这一层两户就只有我。对门没人。”
他反应过来到家更方便,又拉着余津津出电梯。
余津津见边柏青失去前几次接触中的沉稳。反倒有种公子哥的潇洒,或许,她心中的他一直这样,只是······
对一个并不缺乏性缘关系的男人,没什么值得好浪费时间去琢磨。
余津津,快要恢复一时涣散的坚硬。
边柏青输了密码,电子锁开,拥着余津津进门。
一旦进了家门,边柏青已经这样失序,只怕······
余津津要走,赶忙:
“边总,你安全到家了,我······”
边柏青伸手,捞起余津津的脖子,另一只手托着她的腰,非要双手把她送到自己嘴上。
余津津再也无法吐出任何一个字。
边柏青是犁舌狱司,今天带她入狱,拔她舌头。
被深吻着,余津津居然开始主动回应一个没见几面的男人。
不知道他具体的性格,连他的具体年龄也不知道,不知道他有没有其他的女人······
她在清醒的沉沦。
边柏青抱起了余津津,从沙发到卧室,和她一起摔进床里。
他开始解他衬衫的纽扣。
余津津的胳膊撑着身子看边柏青,看他的手指,他的手腕。
他与她对视,手里乱解着扣子,吻立刻填满了这急切的时间。
“边柏青。”余津津拧着身子,偏过脸。
“啊?”边柏青平定着气息,捏住她的下巴,去找她的双眼。
又是那声高浓白酒泡冰糖的“啊?”。
带着并非有意的让人不醉不归。他的迷人也散发于漫不经心。
余津津被扳过脸,看到边柏青露出的胸膛。
光泽紧致的皮肤,蜜糖色,透着结实健康。
“对不起。”余津津想解释昨晚不该打他。
却发现那是她和薛永泽之间的烂故事,冗长,乏味,解释不出口。
边柏青抬着双眉,见余津津神色不对,声音嗡轻:
“不想的话,我不强迫你。”
余津津心底吹过风丝般的遗憾:他理解错了。
边柏青已经和衣倒在了一边,抓着余津津的手指,捏了一会儿。
忽然间,在他的指间,重新捏出了一个余津津,她从身到心,变得柔软脆弱。
长发因为刚才弄毛了,坐在床上,在窗帘筛过的春日下午,她恍惚在一个午睡的梦中,有点沉醉,不肯醒来。
边柏青醉了,所以在□□上分心很快,坚硬渐渐有融解的迹象。
一时间,他们只是握着手,交换着指纹,不约而同望向窗帘针织勾连出来的漏洞。
边柏青忽然想起什么,“为什么要当我给你的首饰?”
说话间,握着她的手,抵在自己胸膛上。
余津津的食指被曲了一下,有点钻心的疼,也没吭声。
她不爱讲家里的烦心事,而是笑着:
“我爱钱,拜金。”
边柏青从床上翻过去,打开了床头边的保险柜。
余津津见他开始一摞、一摞的叠钱。
那一刻,和钱毫无关系,她望着他孩子掏玩具似的背影,眼睛瞬间潮润。
他回头,朝她灿灿一笑,又开始叠钱,一摞、一摞,未拆条的,红彤彤里夹杂着白生生。
多像边柏青,有时白脸,有时红脸。
红白色的人民币多让人爱,红白脸反转的他,就多让人恨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