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招呼其余人跟着沈尘笙的剑往下飞去。
界内的空间不大,妖兽身形巨大,很容易就在绿草地上看见了它。
发现的时候妖兽还没有彻底断气,正趴着地上痛苦地喘着粗气,鲜血和碎肉淌了一地。
已经摔得不成样子了。
沈尘笙提剑就砍下了妖兽的头,给了它一个痛快。
江白的目光在妖兽背部停留了一会,又转回了徐然的手上,猛地拍了下掌恍然大悟道:“是你徒手撕开了妖兽的背!”
“妖兽撕我还有点可能。”徐然有些头大,怎么开始妖魔化她了,“我用爆破符炸开的口子。”
她指挥着沈尘笙用剑剖开了妖兽的身体,“内丹我拿走了,可以吗?”
本来是想借他的剑用一下的,结果沈尘笙说什么都不肯把剑给她,只说要干什么徐然吩咐就好。
小气。
徐然心里默默吐槽了一句。
江白等人刚才沈尘笙的嘴里听说了徐然的事迹,眼睛瞪得老圆异口同声道:“当然可以!”
“然姐!”
徐然缓缓转头看向站成一排的几个人,隐约有一种自己是□□大姐头的感觉。
但此刻也不是纠结这些的时候了。
她拿起腰间的通讯玉牌又试了下,依旧没有任何回应。
“没用的。”沈尘笙看见她的动作提醒道:“一般在界中,通讯玉牌都是失效状态。”
徐然疑惑地看了玉牌一眼,为什么在之前被拖进地洞后就用不了了。
难道那边就已经在界里了吗?
徐然没在多想,现在找路出去比较重要。
她仰头看向天空,乌云在风力的作用下开始往一个方向飞快漂移,天空在没了乌云的遮挡后明亮了起来。
徐然扯了一把小草放在手尖,刚松开手指就被一阵狂风吹向前方。
她转向右方又放飞了一把小草,和之前被吹走的方向一致。
徐然指了指飘走的小草,转头看向沈尘笙,“这是哪边?”
“南。”沈尘笙欲言又止,嘴唇打了几道颤之后终于问道:“太阳为什么一定要从西方落下?”
“嗯?”徐然思考了一下,“小时候在书上看到的。”
儿童启蒙画报书上就有的内容,她没有说谎。
沈尘笙回忆起刚进界中时徐然认真看书的样子,明白了。
读书有用。
江白有些看不懂徐然在干什么,碰了下常亮的胳膊小声道:“这是在放草?”
“然姐做事情你不要管。”常亮扭头瞟了他一眼,神情严肃。
江白瞬间站直了身体,捂住了自己的嘴。
多嘴了,然姐身为一个练气期可以徒手干掉一头二阶妖兽,做事自有她的道理。
徐然拍了拍手上粘着的草,说道:“我们往南边走,走的时候麻烦每个人注意观察下四周的情况。”
“看看是否有出口。”
她简单讲了几句,告诉了其余几人自己的猜想,江白挠了挠头,说道:“我们之前倒从未考虑过这些,还以为风和妖兽都是界内本来就有的。”
界本就是由阵法形成的一方小天地,江白等人这么想无可厚非。
徐然点点头,说道:“先跟着风走走看。”
她从衣服袖子上扯下来一小块布料,此刻正在手间迎风飘扬。
“走。”
“等一下。”徐然话音刚落,就听见先前一直没有说话的聂明笑了声,言语中竟有些喜意,“你们先走。”
“我好像要进阶了。”
聂明盘腿坐于地上,紧闭双眼,双手交叠于腹部前,已然进入突破状态中。
“这么突然?”徐然有些疑惑。
她刚进来的时候聂明还在冲向金丹期,怎么连一天的时间都没到就进阶了。
“他进来的时候就是筑基后期了,突破是迟早的事情。”沈尘笙简要概括了下情况,“聂明今年已经一百多岁了。”
徐然看向聂明的脸,皮肤光滑细腻,看起来似乎只有二十来岁的样子。
修真界的年龄真不好猜。
“界内的灵气足,正适合聂兄在此突破。”文毅在一旁突然开口道:“而且到了金丹期他自然就能出去了。”
徐然看了眼对方,这个人刚才除了在报名字时说了话,其余时间都是一声不吭地呆在一旁,仿佛一个透明人。
此时一撇,却猛然间发现在文毅的眉心中央有一小粒红点。
徐然没有细想,点点头说道:“那留两个人守在这边,其余的人跟我先去看下情况。”
突破之时最忌讳被打断,何况还是在不明情况的界中。
徐然想到许西宁那个虚伪的笑脸,隐隐感到一丝不安。
费了这么大劲儿结果只是为了让她们在界中修炼。
她摇了摇头,许西宁那张脸一看就是个唯利是图的人,不可能这么好心。
聂明在此刻突然进阶,让人不得不防。
界内的灵气慢慢涌入到聂明身上,徐然仔细观察了一阵,并无什么不同寻常的地方。
她扭头招呼沈尘笙御剑,一只脚刚踩在剑身上,就听见一声哀嚎。
是聂明!
刚刚还涌入到他身体之中的灵气突然间调转方向,迅速朝他身体外的空间抽离。
甚至还带出了聂明体内原本蓄于丹田之间的灵气。
聂明脸色惨白,口中吐出大片鲜血,身形摇晃间右手皮肤迅速干瘪,转眼间就布满了皱纹,仅余一层薄薄的皮肉坠于手骨之上。
“界在吸收他的灵气。”徐然眉头紧锁,快步迈到聂明身前想强行打断他突破境界,哪知还未触碰到人便被一个巨大的灵气罩强行弹开。
以聂明为中心,灵气聚集在他四周呈螺旋式上升至空中。
片刻后已看不清聂明的身影,唯有他痛苦的叫声穿透灵气进入在场的每一个人耳中。
“聂兄!快停下!”江白冲到灵气罩附近焦急喊道:“不要再吸收灵气了!”
“你快出来!”
常亮持剑向灵气罩砍去,准备强行将聂明带出,谁料剑刚落到一半就被另一把剑架住。
他看向沈尘笙,怒道:“你干什么!”
“冷静点。”沈尘笙看向飞速流转的灵气,“聂明自身灵气也混杂在其中,你一剑下去他的命也别想要了。”
“只能靠他自己了。”
常亮收回了剑,不发一语地站在一旁,面露忧色。
江白仍在灵气罩之外大声呼喊着,但聂明的声音逐渐变得微弱,直至几颗灵石被从灵气罩内扔出,滚到了徐然脚下。
聂明彻底没了声音。
徐然有些怔愣,还未反应过来就看见灵气罩突然间四散开裂,灵气尽数重新回到了空气中,界中的灵气愈加浓郁。
聂明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江白冲上前去一把抱起聂明的身体,冰冷僵硬得毫无生机可言。
他缓缓转头看向众人,声音颤抖道:“没...没了......”
“聂兄他...他...死了......”
常亮一剑戳入地中,闭上了眼睛,双手垂在身侧止不住地颤抖着。
沈尘笙走上前去查看,半晌后说道:“灵气都被吸干净了。”
“许西宁在骗人。”他的目光突然间凌厉无比,“修炼到金丹期也出不去界外,只会成为这个界的养料。”
比衍天宗还要充沛的灵气,时不时冒出来的妖兽,看似宁静的修炼宝地。
实则是以人养界的埋骨之地。
徐然弯腰捡起了掉落在脚边的灵石,仔细擦拭后收到了乾坤袋内。
目光在忽明忽暗间冒出了一团火。
狗逼许西宁不。得。好。死。
*
羽泽君在徐然失踪的地方焦急地转着圈圈。
他给师父送去了传信符,但是因为传信过去需要时间,所以云弦山现在应该刚得到消息。
徐然失踪后,羽泽君已经仔仔细细将周围都探寻过一遍了。
别说地洞,连个坑他都没有在地上见着。
但是明明他亲眼见着小师妹被拖进了一个洞中,除非这边设有什么阵法掩盖了入口。
羽泽君头疼地抓了抓头,虽然一般的阵法对于他来说没有太大问题,但他在此地把眼睛都要看穿了愣是没看出来一丝端倪。
显然是高阶阵法。
“师父!”羽泽君看着天上飞来的白衣男子,面露喜色,“您终于来了!”
此时的云弦山在他眼中浑身泛着金光。
云弦山撇了他一样,皱着眉问道:“徐然呐?”
羽泽君叽里呱啦地说了一大堆,云弦山面无表情地从中提炼出关键信息。
徐然被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拖入了地下。
他心里暗叹一声,不应该在被徐然发现的时候跑开的。
不然也不会出事。
云弦山走到羽泽君指向的一处地方,问道:“是在这里被拖走的吗?”
羽泽君点点头,应道:“是那里,我用剑做了记号。”
云弦山抬眼观察了一圈四周,双手在地上摸索,突然间似是发现了什么,以气为剑射穿了不远处大树上的树叶。
一个阵法跃然于地面之上。
“双重阵法你就看不穿了吗?”云弦山看向羽泽君,淡淡道:“风这么大,那片树叶居然可以一动不动地挂在那里,是最低阶的幻术阵法。”
他将双手置于阵法之上,灵气灌入其中激活阵法。
地面之上,泥沙缓缓陷入地面深处,露出了一个仅能通过一两人的狭小地洞。
“回去之后再去找我拿两本阵法书。”云弦山一边向下走去一边说道:“十天后来我这考试。”
羽泽君跟在后面悻悻地点了点头。
想哭,师父一如既往的严厉。
第15章
◎把镜子炸光◎
江白垂着眼睛将聂明的尸身收到了乾坤袋中。
被吸干灵气的身体已然变得干瘪不堪,但他面上丝毫没有嫌弃的神色,只有一丝不忍和哀伤。
“呸!”
江白冲着界中的地面狠狠吐了一口口水,“聂兄曾说过,修剑之人即便身死,魂灵也应遨游天地之间。”
“他不能呆在这吃人的界中,我带他出去。”
徐然点点头没再多说话,踏上沈尘笙的剑朝风的方向而去。
风速减缓了不少,如果这次没有找到出口的话不知道下次要等到什么时候,谁也不能保证下次来的会不会是高阶妖兽。
那样的话只怕没有人可以活下去。
她拍了拍沈尘笙的肩膀,“等一下。”
手上的布条突然间被吹得转了向,“往右边走。”
沈尘笙依言调转方向往右侧飞去,后方其余人依次跟上,谁也没有再说话。
一时间静默无语,只能听见耳边呼啸的风声。
沿着风向走过一段距离后,徐然突然喊了停。
“风没了。”她跳下剑在周围走了一圈,“出口应该就在这附近。”
“这边明显还有风吹过来,但是再往前走就没有了,估计全部从出口处出去了。”
“大家仔细找一下。”徐然边说着话边认真看向四周,镜中的世界除了草竟连树没有几棵,周围空旷到有些寂寥。
她从地上捡起一根枯树枝,在地上画出了一道分界线。
“以此为界,风就是在这块消失的,着重在这附近找一找。”
众人应了声好,便埋头认真寻找起来。
徐然伸手沿着自己画的线在空中摸索着,待寻到一个地方时,她惊喜地发现自己半只胳膊消失在了半空中。
周围还可以看见细碎的灵气波动。
找到了。
徐然叫了众人过来,说道:“手拉手一起出去。”
她伸手拽住了一旁沈尘笙的胳膊,“预防走失。”
众人对徐然的提议没有什么意见,徐然在前,文毅站至最后,形成了一个横排站队。
徐然余光撇到了末尾文毅的手上,奇怪,这人居然是左撇子。
她皱皱眉,目光又移到了他眉心的红点处,怔愣了一下。
先出去再说。
徐然长呼一口气,一脚迈进了出口。
在进入出口的一瞬间突如其来的窒息感让她难以呼吸,徐然努力把头向前伸去,下一秒清新的空气扑面而来。
天蓝草青,和镜中世界的景象一模一样。
她回到了真实世界中。
徐然赶紧回头将剩余众人拽了出来,却在常亮出来时听到了一声惊呼。
“文毅!”
“文毅他不见了!”
在场的人赫然只剩下徐然、沈尘笙、江白和常亮四个人。
文毅不见了踪影。
徐然看向常亮,问道:“发生了什么?”
“我拉着他的时候都还好好的,但是在我身子进入出口的时候,却突然感觉手上握着的胳膊没了!”常亮焦急道:“等我出来之后就发现文毅没有跟着出来!”
“我进去找一下他!”常亮半脚重新踏入了出口内,又被徐然一把拽了回来。
“别进去了。”徐然看向出口,“他不是文毅。”
“啊?”常亮没太明白,“你说什么?”
“有可能是许西宁。”徐然半眯着眼睛,“我猜的。”
“不可能!”江白面色惊恐地看向徐然,“文毅怎么会是许西宁?”
“他跟许西宁哪都不一样!”
江白无法接受徐然的说法,跟自己一起在界□□患难的朋友居然是许西宁。
常亮也不敢相信,有些犹豫地问道:“会不会有什么误会?”
“为什么会说他是许西宁?”沈尘笙难得严肃地看向徐然。
“我也是刚刚才发现。”徐然冷静道:“我们刚才出来的时候我看见他是用左手拉住常兄的手。”
“但是他的佩剑位置和乾坤袋位置明显都放在了适合右手触碰的地方。”
“他不是左撇子。”徐然顿了顿接着道:“但是他却在这种紧急的时候用了左手。”
徐然从乾坤镜里拿出了一面镜子,这是风湛在她临走时硬塞进来的,她嫌大本来不想要的,没想到这会派上了用场。
“麻烦帮忙举一下。”徐然将镜子递给沈尘笙,自己站于镜前举起了右手,“其实是很简单的道理。”
“我此刻举起的是右手,在镜子中看见的我也同样举起的是右手。”
徐然转身站在镜子旁边,又举起了左手,“但是假设镜子中另外有一个人的话,那么实际上她举起的是左手才会让镜子外的人觉得举起的是右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