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凝结成了一个站立的人形。
“我在这。”许西宁面不改色地说道。
“佩服。”徐然看向对方疑惑的眼神,接着道:“脸皮太厚了。”
都这种情况下还能装没事人一样来找她说话。
许西宁的脸色有些难看,说道:“这位小友你误会了。”
“我不是许西宁。”
“我是徐西宁。”
徐然:“......”
她努力分辨了一下这两个名字间的细微区别,最终发现是在姓的音调上做了些许改变。
“都成年人了,没必要玩这些文字游戏了吧。”徐然说道:“你无不无聊。”
许西宁有些着急,语速明显比之前快上了不少,“你之前见过的人并非是我,我并无半句虚言。”
“我飞升失败之时,被人趁虚而入夺了魂魄。”
“所以刚刚才将之前的场景回放于你,就是想证明自己的身份。”
徐然狐疑地看向许西宁,刚刚的场景好像并未有什么异常的地方,而且从始至终都只有他一个人。
“小友你看出什么了吗?”许西宁充满期盼地看向了她。
“飞升失败让人发疯?”徐然冲对方莞尔一笑。
娱乐圈的警世恒言放在修真界竟同样适用,现在的许西宁跟之前判若两人。
许西宁摸了摸自己梳得极为整齐的头发,又低头看了看连一丝褶皱都没有的衣衫。
怎么看都是鹤骨松姿,气质不减当年。
不知道面前这位小友的言论从何而来。
许西宁看向自己有些化作虚影的脚,要来不及了。
他双手在空中结成法印,“没看清的话——”
“就再看一遍!”
天旋地转间,刚刚看到的场景又在徐然眼前回放,只不过这次的速度要慢上许多。
徐然视线紧盯在许西宁四周,放慢下来的场景更有利于她仔细观察。
倏地,一抹亮光吸引了她的视线。
是镜子。
许西宁用来抵抗天雷的法器中有一面镜子。
天雷劈下之时,镜子中隐约可见有两道金光射出正中许西宁的眼睛。
跟自己中招的时候一模一样。
“友人知我马上要渡劫飞升,遂赠我一面镜子,据他所说即便飞升失败也可用此物保住一片神魂。”许西宁苦笑一声,“保住是保住了,但因此我也受困于人。”
“镜中已存在另一人的神魂,他趁我被天雷缠住无暇顾及其他之时对我用了夺魂术,彼时我正处在渡劫失败的愤懑中,自是着了他的道。”
“成了他的傀儡。”
徐然若有所思,“既成了那人的傀儡,现在你又如何能在此跟我说话?”
“也是受了那人的指使吗?”
徐然笑道:“这样的话我又如何能信你。”
“话虽如此。”许西宁仰天大笑了几声,“但小友你也太看不起在下了。”
“我虽沦落至此,但也曾是到了渡劫期的大能。”
他骄傲地看向徐然,“我本飞龙,又怎会么因一鼠辈囚于深海!”
话音未落,剑意宛如游龙般冲向四面八方——
破碎虚空!
“我将自己的元神撕成了两半。”徐然眼见身周的空气中裂出一道道细小的缝隙,镜子碎裂的声音让许西宁的声音更加飘忽,“但可惜的是雷劫过后我本就虚弱不堪,多年来被那人炼化吸收,元神中残存的修为已经所剩无几。”
许西宁飘在半空中,周围景象成碎镜子般一片片落下,只余无尽的黑环绕周身。
“我打不过那人。”许西宁目光中满是肃穆之色,“但我可以此元神化剑,助你杀他!”
徐然仰头看向许西宁:“听着挺厉害的。”
“但是我只是个练气期,要怎么杀他?”徐然冷静道:“不如前辈送我出幻境。”
“我找点打手来帮忙。”
“哪来的师父这么误人子弟!”许西宁疑惑地看向她,“以你的资质又怎么可能只是一个区区练气期?”
“天生剑骨,是练气期又如何!”
“照样可与之一战!”
说罢还没等徐然回话,便化作一道剑立于徐然身前。
徐然看向眼前泛着蓝光的剑,眨了眨眼。
行吧,也算是有个防身武器了。
作者有话说:
还要再一章才能结束TAT
第19章
◎最恨狗骗子◎
徐然将剑拿起,右手瞬间感受到一股冰入骨髓的寒冷。
她打了个寒颤。
“许前...”徐然想了想还是强行降了调,“徐前辈,您五行缺火吗?”
不然元神化作的剑怎会这般冰冷。
口是改了,但不代表徐然对于徐西宁先前的说辞照单全收。
只不过不改的话一路上多少有些尴尬。
显得多少对对方有些不信任。
虽然事实的确如此。
对方冷哼一声,说道:“口是心非。”
但徐西宁也没有太多时间和徐然计较,强行撕裂元神后他本就离灯枯油尽只差半步,如今刚巧碰上徐然,他要做完自己的未尽之事。
“你是天生剑骨,本就比常人要更容易领悟剑意,即便修为稍差一些......”徐西宁顿了下,想了下说辞,“只要剑式练熟了......”
“咳。”徐然捂着嘴轻轻咳了一声,打断道:“前辈。”
“半招剑式也未曾练过。”
“半招,半招也将就吧。”徐西宁一开始没有听清,话刚说完就反应了过来,语气中满是惊诧,“从未练过?!”
“是啊。”徐然拿起剑仔细看了看,剑身上刻着精细的龙纹,“甚至连剑都是第一次摸。”
徐西宁压着自己的火气,平心静气道:“你师父是谁?”
怪不得徐然好像第一次知道自己是天生剑骨般一样,不练剑又怎么能看出来她有此天资。
天生剑骨是一种很罕见的体质,拥有者若练剑可领略无上剑意,但若未进剑道便和普通修行者无太大所差。
而且这种体质极难被发现,非大乘境界以上的修者无法看透。
徐西宁叹了口气,这么好的一个剑修苗苗居然在今天才摸到剑,简直是暴殄天物!
“衍天宗云弦山。”徐然回道:“前辈可知?”
空气中短暂沉默了片刻,半晌后徐西宁说道:“他怎么还没飞升?”
还越活越混了,带个徒弟都不好好教,他不信以云弦山的修为看不出面前站着一个天生剑骨。
徐然想了想徐西宁的苍白头发,问道:“前辈也是我师父的前辈吗?”
“什么前辈!”徐西宁怒道:“明明是同辈!”
当年一起遛过妖兽打过地龙的交情,他有那么显老吗!
同辈。
那师父今年到底年岁几何了,他之前还说小时候和沈尘笙一起玩过。
这么看来的话沈尘笙未免也太菜了,这么多年下来了才刚刚筑基。
徐然还想再问些什么,手中握着的剑震得她虎口发麻,一道又一道冰冷的气息顺着她的手进入到身体中。
“前辈......”剑像是牢牢黏在了手中一般,徐然想扔也扔不掉。
“多说无益,直接看便是!”徐西宁的声音在徐然耳边响起,而徐然眼前已然是另一番天地。
“九九归一。”徐西宁遗憾道,“可惜我只领悟了八十道剑意,只差最后一道就到大圆满之境——”
他没再多说,昔日荣光没什么好再提的了,“你且看仔细了!”
“虎去!”徐然听见一道洪亮的虎啸声响彻脑内,徐西宁拔剑起舞,竟是在徐然的意识中展示起了剑意。
好一个填鸭式教学。
徐然正了正神色,仔细看着。
“万物皆可成剑意,只看你是否可以领悟天地间的磅礴浩荡——”
“并为己所用!”
“风来!”徐西宁手上的剑式并未停歇,转瞬间已舞至另一招式,徐然只觉一道狂风直冲自己的天灵盖而来,剑气逼人。
“悲起。”徐西宁语气一转,轻言吐出一个字,剑式竟由刚刚的疏狂潇洒趋于柔和。
他手中的剑笔直且坚硬,但舞出的剑式却是至柔至阴。
徐然胸口仿佛被什么东西狠狠攥住,一阵窒息的感觉扑面而来。
她抬头抹了一把脸,竟是在不知什么时候起落了满脸的泪滴。
这就是剑意吗?
不止满含杀伐之意,更参透世间因缘。
剑意,唯心而已。
徐然心里快速记忆刚才所见,竟发现刚才的一招一式竟像刻在脑中一般清晰。
无一招遗漏。
她摸了下自己的脑袋,这什么情况?
“我将传承给了你。”徐西宁声音变得微弱,“能领悟多少全看你自己了,实在学不会的,找云弦山教你。”
“我只有一事相求。”
“杀了那人,将镜中的其他魂灵放出去。”徐西宁气息有些不稳,“他们被困了太久太久了,久到在我进来之前就已经生活在了镜中。”
“甚至连自己在哪里都不知道,浑浑噩噩的,这哪叫人过的日子。”
徐西宁说道:“我这人有一点不好,见不得人过苦日子。”
“鬼也不行!”
徐然握紧了手中的剑,问道:“前辈是说那些村民?我进来之后还在他们那边吃了一顿饭。”
“嚯。”手中的剑抖动了两下,“那你是个有口福的人。这么多年来我光看吃不着,馋得要死。”
徐西宁不耐烦道:“他们整日里嘻嘻哈哈的,属实是吵得很,只有在被那人控制的时候才能安静一会儿。”
“把他们都给我弄出去,该投胎投胎,也好还我一个清净。”
“村民们是有自我意识的?”徐然吃惊道:“我还当他们一直处在许西宁的控制之下。”
“你未免也太看得起那人了。”徐西宁不屑地哼了声,“他只能短暂控制一段时间,只不过会将魂灵被控制时的记忆洗去罢了。”
徐然了然,难怪在晚上时才看到村民额头上的红点,想必红点就是被许西宁控制时的标志了。
“前辈。”徐然看着剑中发出的莹莹蓝光,问道,“杀了许西宁,对您有什么影响吗?”
收了别人的传承,总要问个清楚。
“我?”徐西宁大笑几声,“我又有什么关系!”
“无非就是彻底死了!”
“本就已是身死之人,横竖已经找好了传承,还是个天生剑骨,我满意得很!”
“身死神亡又有何惧,只要剑道未消,我就永远在这天地之间!”
“别啰嗦了。”徐西宁催促道:“快些试一下剑式,看下是否有些许领悟。”
徐然点点头,说道:“前辈,九九八十一道还未至满分。”
“一百道正好。”
徐西宁笑得更加张狂,“好!”
“有老子当年的风范!”
傲气在骨,又有何惧。
“练。”
徐西宁沉声道。
各式剑招如走马灯般在徐然脑海中过了一遍,她学着动作提剑向前挥去——
什么都没有发生。
“动作倒是挺标准的,你之前说从未练过剑是骗我的吧?”徐西宁问道。
“如果年轻的时候用木剑练过杂耍也算的话。”徐然沉默了半晌,在她看来这根本算不上剑招,因此之前的言论并未说谎。
“花拳绣腿。”徐西宁冷笑一声,“剑意剑意!”
“最重要的是剑意!”
“拿起剑挥出去的那瞬间,你在想什么!”徐西宁停顿了一下,“剑修从不会出没有意义的剑。”
“在想剑招。”徐然回道,“除此之外别无所想。”
倒是一心一意。
“想想如果放任那人继续恶行的下场,更多的人会遭遇毒手!”徐西宁循循善诱,徐然现在的症结就在于她根本不知为何出剑。
徐然笑道:“其他人怎样与我有什么关系,我又不认识。”
徐西宁:“......”真是一点闲事都不想管的性格。
“那你想想那帮村民,总该认识了吧。”徐西宁换了个角度,“你还蹭了他们的饭吃!”
他想了多少年都未曾吃过一口的饭。
“一饭之恩,当涌泉相报。”徐然闭上了眼,原来是要找自己出剑的理由。
那可太好找了。
自从知道许西宁干的事情之后,她就不可控制地想到了自己刚进娱乐圈时遇到的狗逼经纪人。
趁她年轻不懂事的时候骗着她签下了霸王合同,从此每日每夜奔赴在各个片场之间,龙套也跑替身也做,但赚到的钱没有一分进了她的口袋。
全被经纪人私吞了。
那会的自己就好像一个没有感情的工作机器,还是替人打工那种。
许西宁也是如此,人都死了灵魂还要被他放进镜子中帮他打工害人,一毛不拔的周扒皮。
徐然睁开了眼,肃杀之色充斥在瞳孔之中,她举剑竖于眼前,“上辈子加这辈子。”
“我都最恨狗骗子。”
一时之间,徐然眼前的土地之上凭空出现几个凹陷,似是有千吨重物压在其上,她缓速将剑落下,剑气在凹陷处形成的巨型圆圈中飞速乱窜。
“画地为牢。”
徐然低头冲徐西宁问道:“剑意是这样的吗?”
她看不见徐西宁此刻的神情,但剑上疯狂闪动着的蓝光已经透露出他激动的心情。
“是!”徐西宁朗声道:“总算没给天生剑骨丢脸!”
剑从徐然的手中挣脱漂浮在半空之上,“我带你去找那人。”
“我的另一半元神在他手中,找到我的元神即可,上来!”
“或许前辈您能再下来一点吗?”徐然看向飘在她头顶上方的剑,抬手比了比,“我腿没有那么长。”
......
作者有话说:
越写越有这件事情是我没想到的,再也不立flag了-0-
第20章
◎绞肉机刀片◎
“那人惯做缩头乌龟。”徐然安静听着徐西宁讲话,“友人赠我的镜子唤作护灵镜,也就是那人龟缩的地方。”
“他胆小如鼠,护灵镜向来放在贴身的衣物之中。等下到了之后直接找到镜子后打碎。”徐西宁哼了一声,“我看他还能往哪藏。”
徐西宁细细地给徐然讲述了下镜子的样子,镜子背面镶嵌着一颗巨大的红色赤珠,极其好认。
......贴身衣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