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多一会儿，一股尿骚味弥漫在密闭的空间中。
竟是被吓到失禁了。
云弦山嫌弃地看了他一眼，捂住了鼻子。
真是一只臭虫，脏死了。
第76章
◎造神◎
此时的叶清朗再也不似先前一般意气风发, 他仿若常年生活在臭水沟中一样，潮湿、恶臭以及阴暗。
与牢房浑然一体。
“咯——咯咯——”
叶清朗突然间笑了起来，断断续续的笑声又在突然间变得凄厉。
好似一只恶鬼。
吵死了。
云弦山不想脏了自己的手，便隔空点住了他的哭穴。
笑声难听到让人作呕, 还不如听他哭。
况且, 他没有这么多耐心和他在这里周旋。
云弦山正想用上手段时，就听见叶清朗开了口。
“你不用动手, 我自会将什么都说出来。”
被点了哭穴后便止不住地流眼泪, 叶清朗抬头看向云弦山, 眼神中充满了恨意，“我只是想不明白, 为何不论我做了什么，都比不过你？”
明明和云弦山一道进了衍天宗, 自己还在外门刻苦修炼，苦苦挣扎进去引气入体的时候，他却已经被前宗主奉为了上宾。
什么都没有付出, 便在衍天宗内获得无上荣光。
为何同样年岁, 自己进阶遭遇意外, 九死一生活了下来后，满身伤痛去找师父报喜时却得知云弦山轻轻松松就突破到了分神境界。
同为衍天宗弟子，凭什么他不用费多大功夫就可以获得自己拼了命都够不着的东西？
叶清朗不觉得是自己太差。
短短十年时间，他就从衍天宗外门弟子升到了西岳峰峰主入室弟子, 即便天资不好，但是他的努力，也足以让众人认可自己的实力。
曾几何时, 叶清朗也曾觉得, 只要自己足够刻苦, 总有一天就能追上云弦山的脚步。
但现实却给了他重重一击。
云弦山在短短十年内突飞猛进，境界直逼大乘，被誉为修真界万年难遇的天纵奇才。
叶清朗这才知道自己有多么可笑。
努力在天赋面前，不值一提。
只要云弦山在衍天宗一天，自己就不可能超过他。
但叶清朗不服。
难道只因自己投胎投得稍微差了一些，他就要永远屈居人后吗？
他变得更加努力，拼了命地下秘境只为提升修为，甚至连休息都不敢休息。
天有不测风云，谁料叶清朗在一个秘境中出了意外。
他在秘境中遇到了一只七阶妖兽。
仅在打了个照面的时间，同伴皆死，叶清朗在重伤之下苟延残喘。
他至今都记得濒死之前的感受，就如同现在一样。
冰冷、绝望还有浓浓的不甘。
就在叶清朗即将断气之际，他的余光看见身侧石头间一只黑色的小妖兽正活力满满地行进着。
意识恍然间，叶清朗强撑着一口气用手抓了上去。
比蚂蚁还小的妖兽都可以肆意活着，凭什么他要这样悲惨死去。
和我一道去死。
这是叶清朗脑中残存的最后意识，他用尽最后一点力气将黑色妖兽在手中碾压。
直至灯枯油尽。
叶清朗只当自己必死无疑，但却莫名其妙地活了下来。
等到再睁开眼时，他身前站着一个洞虚境界的魔修，对自己笑了笑，问道：“想要出人头地吗？”
这道声音，如同甜蜜的蜂蜜一般，在他的嘴边萦绕。
叶清朗终是没忍住诱惑，将恶鬼的低语一口咽下。
他不清楚自己是不是真的哭了，只不停地说着一个词，“凭什么？”
“天资差，心性也差，比不过我很正常。”云弦山随身带着的凳子再次派上了用场，他静静地坐在角落里看叶清朗发疯。
末了又补上了一刀，“你把目标定太高了。”
跟谁比不好，要跟他比，难怪这么多年来一直在找他的不痛快。
云弦山突然可以理解了。
当目标过于优秀时，很容易和自身形成反差，从而造成极大的落差感和挫败感。
不过这一切，在他眼中，都是叶清朗自寻烦恼罢了。
以叶清朗的刻苦程度，再磨炼几年定然也能在衍天宗混得不错。
云弦山“啧”了一声，怪他自己不知足。
他垂着眼睛，不解道：“但这又跟你杀掉老峰主有什么关系？”
比不过别人就要杀人，纯粹是脑子有问题。
“有什么关系？”叶清朗猛然间抬起了低垂的头，冲云弦山边哭边叫道：“你说有什么关系？！！”
“要不是你，我又何至于此！”
叶清朗不止一次听到有人在背后议论自己，夸奖过后总要可惜地摇摇头，接着道：“还是不如云弦山。”
听到夸奖之时有多高兴，听到这句话时他就有多痛苦。
“要不是因为你，我怎么会在遇见魔修后答应了他的条件？！”叶清朗疯狂吼着，“我又怎么会杀了......杀了自己的师父？！！”
他勾起一边的嘴角，笑着道：“因为他们可以让我也变成如你一般的修真天才——”
“我又怎会不答应呐？”
“即便......即便是我师父，只要阻了我的路，也活不成。”叶清朗疯疯癫癫的，似是想起了什么一般，说道：“你不知道......你不知道我承受了些什么，只要一合上眼睛，就能看见师父死时那张血肉模糊的脸。”
他闭上眼睛，“我再没有睡过一次觉。”
老峰主看上去是自杀的。
发疯后挠烂了全身上下，最后自绝经脉而亡。
但细查之下，才发现老峰主身上有摄心术的痕迹。
应是施术之人长期用摄心术迷惑老峰主心神，才导致了他的死亡。
但将衍天宗遍寻之后，也没有发现可疑之人，前宗主只能让刘楚继续调查，誓要给老峰主一个公道。
“弑师叛宗，你还想睡觉。”云弦山敲了两下手指，评价道：“只有你死了，才能有这种好事。”
他继续追问道：“魔修是怎么改变你的资质的？”
云弦山不太关心其他人的事情，因此不清楚，叶清朗在某一时刻起，突然似开了窍一般，修为突飞猛进，一举拿下了西岳峰峰主的位置。
“你问我我就要说吗？”叶清朗昂着脖子，“我不想说了，大不了就是一死。”
为何在他如此狼狈的时候，云弦山还如同谪仙一般，即便在这肮脏的牢房中，也如同雪一般纯白。
和他乃云泥之别。
叶清朗在失禁的那一刻就已经失去了全部的尊严，即便鼻涕顺着脸流到了嘴中，他也不管不顾，继续道：“我想看看云大尊主你，不如意的样子。”
云弦山想知道的事情，他偏偏不让他知道。
“哦。”云弦山站起身，无所谓道：“不想说就不说了。”
他走至叶清朗身前，抬手掰断了他的两条腿，“你不说，自有其他人会说。”
几条锁链径直穿过叶清朗的肋骨，将人吊在了半空中。
云弦山弹了弹手上的灰，说道：“隔壁那几个人，此刻应该什么都讲了。”
“至于你，先在这边呆着吧。”
锁链之上附着着冰火雷三大阵法，轮番启动下，想必定能让嘴硬的人悔不当初。
云弦山没有再看叶清朗一眼，转身出了门。
刘楚掌管戒律堂事务，刑讯手段数不胜数，只要落在他手上，即便嘴中被浇筑灌死，他也能将那张嘴撬开。
听那伤疤脸说话的口气，定是知道所有事情。
所以在叶清朗承认自己弑师后，云弦山就不想再继续与他纠缠下去了。
臭气熏天，他忍不住在出去后打了几个喷嚏。
正揉着鼻子换气时，刘楚也从牢房中走了出来，一脸凝重。
“怎么样？”云弦山问道：“叶清朗已经承认，是他杀害的老峰主。”
“这个畜生！”刘楚骂道，好友对叶清朗掏心掏肺地教导，竟换来了这样一个结局。
他的眼光中充满杀意，想要立即杀掉叶清朗为好友报仇。
但此刻并不是合适的时候。
刘楚双手垂在身侧，严肃道：“事情不太对劲，照那几人的说法，各大宗门应该都有魔修拉拢的弟子。”
他顿了顿，随即将所有事情都告知给了云弦山。
魔修手中有一种丹药，可助人在短时间内快速进阶，他们以此为诱饵，吸引了不少宗门弟子与其同流合污。
并且这种丹药的有效期不长，两三个月内就会失效，所以若弟子尝到了甜头，就会一直帮助魔修做事换取这种丹药。
但想要一劳永逸的话，魔修也不是没有办法。
刘楚抬眼看了一眼云弦山，小心道：“这事还与你那小徒弟徐然有关。”
云弦山护短的很，听到叶清朗的计划后定会勃然大怒。
“徐然就是叶清朗养的一个器皿，他将灵瞳和月华血在徐然一出生时就移种在她的身上，只等时机成熟后据为己用。”
见云弦山不发一语，刘楚继续道：“若一开始就强行将这些天赋占为己用，会有极大的可能性被反噬，因此魔修们会寻来婴儿试，一个不行就换下一个，直至找到一个合适的身体。”
“这些婴儿会被特制的丹药喂养长大直至成年。”
刘楚面露不忍，“在天赋弱化到适合的时候，魔修会将所有器官活生生挖出，换到另一个人的身上，行移花接木之事。”
“他们，将这一行径称作——”
“造神。”
第77章
◎初选结束◎
云弦山依旧没有说话, 刘楚只当他在消化信息，正想继续说下去时，就听见一道冷冰冰的声音在自己耳边响起。
“你说月华血？”云弦山面无表情，被衣袖盖住的右手却紧紧握住, “徐然的身体内有月华血？”
“是啊。”刘楚义愤填膺道：“这些个魔修真是畜生, 谋害了不少刚出生的婴儿不说，即便侥幸能活下来, 长大以后也将以一种极度痛苦的方式死去。”
他感叹一声, “说不上谁更幸运。”
“在天赋转移之前, 为了保证器官的鲜活，作为器皿的人必须要活着。若是想将体内的血转移, 只能在人未死之前把血放干。”
说到此，刘楚突然想起先前在戒律堂的事情, 恍然大悟道：“难怪之前叶清朗设了七杀阵后又给徐然的衣服上绘制了防御法阵，他根本就不想让徐然死掉，估计是想造成徐然重伤后再行卑劣之事, 这样即便哪一天突然人没了也不会惹得其他人怀疑。”
刘楚有些庆幸地摇了摇头, 感慨道：“幸好你当时将人带走了, 不然徐然难逃一死。”
他将目光转向云弦山，吓了一大跳。
这......这是怎么了？
难得一见云弦山全身颤抖的样子，仿佛气极了一般。
刘楚刚想宽慰两句，就见云弦山扭头又进到了叶清朗的牢房中。
果然。
刘楚捋了捋胡子, 听到自己徒弟差点惨死的消息，坐不住乃是人之常情。
弦山是个有分寸的人，应该不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
他在外面等着人出来, 好一起去和宗主回话, 顺便整理了一下刚刚用到的细针。
这枚针可以顺着人的血液游走, 并在血液中分化成数枚，刘楚刚用上没多久，那几名魔修就耐不住折磨一口气全都招了。
实打实的软骨头。
忽然间，刘楚直起了身子，心中不解道，魔道怎会派这般不成器的修士来进行如此重要的任务？
难道就不怕任务失败，被人发现这些事情吗？
他进去牢房中，瞪了瞪眼，才说了两句话那几人就吓得缩在了地上，哆哆嗦嗦道：“那个姓......姓叶的在我们那都排不上号，自然是......是小的们来办事......”
刘楚心中大骇，叶清朗即便修为算不上拔尖的，但也是衍天宗的峰主之一。若是这样地位的人都排不上号的话，究竟怎样的人物才会被魔道奉为座上宾？
他不禁想到了一个极为可怕的可能性，有些不寒而栗。
修真界怕是要变天了。
“造神？”云弦山缓缓走进了牢房中，仰头说出两个字，“我还是小看你了。”
“本以为只是妒忌成性的怂货小人，没想到却是一个妄想一步登天的癞蛤蟆。”
“成神，你配吗？”
听到声后，叶清朗猛然抬起了头，疯癫道：“有何不可！只要我......只要我成功换上了眼睛和血，我就能离神更近一步了！”
他呵呵呵地笑着，说道：“就是你，是你坏了我的好事，将徐然带走！我将徐然从小养到大，她就连帮我这一个小忙，满足我这一个小心愿都不成吗？！！”
为什么无论怎样，自己都摆脱不掉云弦山的阴影？就连脱胎换骨的大计都毁在了云弦山的手中。
“唰啦——”
叶清朗拼命挣扎着，想要从锁链的束缚下挣脱出来，“我要杀了你——！”
但这一切都是徒劳无功罢了。
锁链上附有禁制，一旦穿体而过，便能限制身体中的灵气流动，专门为修士所制。
此刻的叶清朗，与寻常人无异。
云弦山抬手向前方挥去，一道亮光闪过后，叶清朗的手腕之上多了一道不大不小的口子。
鲜血“滴滴”地从手腕上滑落在地。
“杀我之前，不如你先体会一下眼睁睁看着身体中血液流干的感觉。”云弦山面上露出一个笑容，但说出的话却让叶清朗如坠冰窟，“我一不小心把伤口弄得深了些，但愿你还能活到我下次再来的时候。”
“云......云弦山！！”
叶清朗大吼道，眼中不自觉地流下了两行泪水。
他还不想死。
云弦山哪会再搭理他，直接转身出了牢房，一出门就对上了刘楚探寻的视线。
他淡淡道：“没死。”
只是过段时间会不会死，他就不清楚了。
*
衍天宗广场。
一旁计时的弟子对陆柯说道：“宗主，到时间了。”
一个时辰的时限已到，意味着初选结束了。
陆柯点了点头，向秘境中的弟子通知道：“时间已到，请所有弟子前往秘境入口，在出秘境后将手中内丹交予守在入口处的人员，等待片刻后便会公布积分。”
为了确保初选的公正性，陆柯安排了专门的弟子在收到内丹后进行清点，现场算出积分总数，同时会向所有人公开小组积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