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始时, 飞剑的速度并不算快,甚至可以算是刚入二重剑阵中的缓冲期。
得是多愚笨的人,才会让这种慢速的剑在身上戳上几十个窟窿?
但能进凌光剑阵中的修士,再不济也不止这个水平。
凌光抬手想摸摸脑袋, 结果一不小心,手多往下放了一寸。
在徐然看来,就是手伸进了脑袋中, 还迷茫地在里面晃了晃。
不忍直视。
凌光没有察觉到有什么不妥, 得意道:“之前难度设置得太低了, 所以在下一批人进来之前我提高了难度。”
凌光倚在徐然身旁,“还是你给我的启发!”
“元婴期就可以这般轻松地过了第二重,其他人虽然不如你,但也不会差到哪去,我也是好心,帮他们节省一点时间。”
在被徐然震撼后,凌光痛定思痛,发觉自己这个剑阵还是不够难,效果也不好。
索性趁着空闲的时间,将每重剑阵的难度都往上升了升。
二重剑阵正常情况下由易到难,凌光倒好,让这群剑修一上来就进入到困难模式中。
徐然:“......你可千万不要和其他人说是受我的启发。”
不然自己怕是要被人群起攻之。
凌光:“?”
不是很懂为何要这样,但既然徐然开口了,她没有拒绝的道理。
“你要休息?”凌光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徐然。
活像是上学那会的教导主任。
“......等下同伴。”徐然将凌光拉到一处坐下,问道:“温情和云弦山关系怎么样?”
记忆中,经常能看到温情追着云弦山喊打的场景,看似不妙。
“你和云弦山?”凌光答道:“应该算好的吧。”
她回忆一番,“经常搂搂抱抱的那种,应该算不错。”
至少云弦山见人就挠的人中不包含徐然。
大多数时间,都老老实实地窝在徐然怀中,见到有人来能抬个眼睛都算是有礼貌了。
孤僻,高傲还很凶。
这是凌光对云弦山的评价。
虽说这些年来他改邪归正,好好做人了,但凌光还是不太喜欢云弦山。
印象一旦形成,想改也难。
只是一旦徐然在场,云弦山就似一块被捂热的冰块,虽然还是冷到冻人,但仅有的几丝温暖却都给了徐然。
“噗——”
徐然刚喝了一口水下去,就听到如此劲爆的话,她不可置信道:“搂搂抱抱?!”
自己之前和云弦山是恋人关系?!
难以置信。
超出认知。
无法形容。
极度震撼。
徐然心中一连蹦出来好几个词,过于离谱了。
算了。
徐然缓了缓神,没想起来的通通当作不知道。
“对啊!”凌光重重点了两下头,“云弦山天天让你抱着,地都不愿意走,就连过剑阵的时候,都要呆在你背包中,只露出一双眼睛在外面——”
似是想到不好的回忆,凌光顿了顿,接着道:“懒!特别懒!”
云弦山的眼睛大而明亮,初见时在一个黑暗地界中,凌光只看见两个圆球状的东西散发出暗淡红光。
突然间,圆球动了两下,把她吓得一激灵,还以为见了鬼。
所以,凌光对云弦山的第一印象就不好。
幸好。
徐然深吸一口气,差点误会。
凌光的意思,云弦山那会应该是原身状态。
抱抱小猫,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徐然抖了抖身上的鸡皮疙瘩,一旦把谈情说爱的对象换作云弦山,就极其别扭。
倒不是说师徒关系的问题。
在徐然看来,这层关系根本算不上什么事。
正常谈恋爱而已,没有必要避讳。
见过不少结婚之后出轨的事情,男方甚至光明正大左拥右抱,脸皮厚到放在电锯上都割不烂的那种。
相比这些,和师父处对象都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徐然在意的就是,在她全然忘记的情况下多出来这么一个恋人。
虽然对方性格不错,长相惊人,还会变成小猫,但这就像是走在街上,突然蹦出来一个人告诉你他是你对象一般。
过于惊悚了。
“我上次来时是什么时候?”徐然摆摆头,换了话题,“想听听我之前的事情。”
“大概百年前吧。”凌光皱起眉头,“就在得知你身亡消息前没多久。”
凌光生于剑阵,同样困于剑阵。
除了剑阵以外不能去任何地方,因此想要知道外面消息的话只能靠宁言吴极两人传话。
她记得在徐然出了剑阵后没多久,宁言就给她递来了对方身死的消息。
所以,在闻到徐然元神气味的一瞬间,她迫不及待地就将人吸入剑阵中,想问问当时的情况。
宁言不会骗她,虽然不知徐然身上发生了什么,但人活着就行。
“你还......还记得当时是什么情况吗?”宁言反问道。
徐然摇了摇头,她也想知道是什么原因,才让自己又换了一个身份。
这种来回折腾的感觉并不好。
徐然想了想,还是准备先问下云弦山。
她拿出通讯玉牌,只是等了一会对面才传来回音。
“什么事?”云弦山好不容易摆脱了人群,寻到一块僻静地方回了话。
一只通体白色的小瓷瓶,在他手指间转了又转。
“我想起一点事,要不要见一面?”徐然平静道:“温情的事情。”
当年的事情,恐怕知道最清楚的除了时音外就是云弦山了。
徐然碰了两下剑柄,时音自从听到温情的名字就开始装睡,想要将自己置身事外。
所以不如直接问云弦山。
只是对方在凌光剑阵中有事要做,为了避免打扰云弦山做事,徐然补充道:“忙的话就算了,等出了剑阵再说,不急这一会儿。”
大不了她硬把时音从剑里叫出来,威逼利诱之下,总能问出来点什么。
羽泽君几人过来估计还要一段时间,刚好用来理理事情脉络。
玉牌对面一阵静默,半晌后,徐然还是没有等到云弦山回话。
“那就等回去——”
“你在哪?”云弦山的声音颤抖,带着一丝不安,“我这边事情完了就去找你。”
他加重语气,提醒道:“不要找时音问。”
“四重。”徐然跟云弦山约定好后,敲了敲剑鞘,“不问你,别装睡了。”
时音“嗖”地一下从剑中钻了出来,惶恐道:“主人你别怪我!”
“不是我不想告诉你,是云弦山他说过,有些话一旦说出口,不光是我和他,就连你,都会化作这世界中最为渺小的尘土——”
“不复存在。”
作者有话说:
这两天不太舒服,明天会多更一些的~
第134章
◎我错了◎
“哦。”徐然应了声, 神色如常,丝毫不因为这个在时音眼中万分重要的消息而感到震惊。
不出所料。
这两个人果然是受到规则的禁锢。
但要是一直受限于此的话,想要彻底找回之前的记忆,只能依靠系统解锁了。
徐然略微发愁, 看系统这种说一句话休息半年的架势, 指不定要等到什么时候她才能想起全部事情。
“主人,你怎么一点都不意外?!”时音小声道:“像是提前就知晓了一般。”
“猜到了。”徐然手指向时音的嘴, “嘴长着是用来说话的, 你我不清楚, 但云弦山不是长嘴不说话的人。”
能说清楚的事情,没必要闭口不提。
这种情况下, 不是做了什么对不起自己的事情不好意思说,就是有口难言。
但看云弦山待自己的态度和时音的行事, 两人断不是那种人。
“也是,主人你一向聪明。”时音顺势夸奖,“别人说一句话, 你就能猜到下半句要讲啥, 说是未卜先知也不为过!”
这是剧本看多了, 套用到生活中,有无数可以适用的模板,是专业技能过硬,不是会占卜。
徐然扭头冲时音笑了笑, “所以我本来就是你的主人,难怪用起来这么顺手。”
何止顺手。
这段时间里,时音在一点点找回之前的感觉。
虽然迄今为止, 徐然还没去过多少地方, 没打过多少场架, 但仅有的几次,也让时音梦回当年。
飞行法器做了,避雷针当了,主人口中的金箍棒也模仿了,时音有所预感,未来的日子一定会更加多姿多彩。
“云弦山让你在孤剑冢呆着的?”深层次的不能说,这些总能问了吧。
徐然自己也没有意识到,在想起来一些事情后,她脱口而出的是云弦山的名字,而不是师父这个称谓。
时音气呼呼的,猛然间跺了跺脚,“说到这我就来气!云弦山那家伙跟我说不用太久时间就能把你带过来见我!”
“结果这一等就是——”
时音张开十指,仔细算了算时间,“快两百多年!”
他越想越委屈,“我自己一个人呆在冷冰冰的孤剑冢中,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云弦山设置的那鬼机关,是个人都进不来!”
“美名其曰说是不让我被其他人得到,防是防住其他人了,也把我给防住了!”
时音瘪起嘴,“我在里面都快要被憋死了。”
“傻孩子。”凌光同情地看了时音一眼,“以云弦山的能力,想要护住你这一柄剑是轻而易举的事情,何苦要给自己找麻烦。”
“我看他就是在耍你。”
“不是不是——”
时音疯狂地摇着脑袋,“之前我是跟他一道的,但是后来因为云弦山快要死了,所以只能用这种办法把我藏起来。”
“虽然我和云弦山一向不对付,但也不能冤枉他!”
“和他元神上的伤有关?”徐然问道。
这么重的伤,很难想象到云弦山经历了什么。
“我好像听宁言提起过,说云弦山身上见不到半点伤痕,却是连气都不会喘了,好在最后让人救了回来。”凌光感叹道:“那会比云弦山厉害的人,可找不出几个。”
“你怎么什么都知道?”徐然好奇地看过去,“阵灵可以出剑阵吗?”
“当然不行!”凌光摸摸鼻子,“但是我能让人进来剑阵中。”
“随手找个人聊聊,什么也都知道了。”
懂了。
徐然释然了,原来被突然吸进剑阵中的不止她一人,无量宗里应该还有不少这样的倒霉蛋,专门进来陪凌光解闷。
“主人你不在之后的一段时间,我勉为其难和云弦山呆在一起。”时音哼了一声,“呆的时间越久就发觉他这人果然还是那么讨厌。”
“找不到一点闪光点。”
“云弦山突然跟我说要外出一趟,让我自己在屋子中呆着不要出门,等他再回来时,就已经是一副将死之相了。”
时音停顿了一下,双手抱肩颤抖道:“想起来还是挺渗人的,云弦山那会竟然是笑着的,我看到后差点没被他吓个半死。”
说没有血色都是轻的,云弦山全身上下仿佛一块通透的玉石,洁白如雪,时音甚至还能清楚看见他的五脏六腑,只是浑身上下的血,没有留下一滴。
好似整个人都变成透明的一般,不成人样。
“他为什么会受这种重的伤?”徐然皱起眉头,想到自己虽然会教导云弦山,但从来都没有下过狠手。
从来都是做做样子而已。
究竟是谁把他伤到了这般境地?
“云弦山不说。”时音别捏道:“虽然我和他关系不好,但......但也在一起生活了这么久,总要问上一句是什么情况......”
他摇摇手,“我只是出于对生命的尊重,礼节性地问一下......”
“再者说,云弦山要是死了,我就只能落入旁人手中了,他不能死!”
凌光目光在时音脸上打量一番,戏谑道:“朋友间的关心罢了,口嫌体正直。”
时音火速扭头瞪向凌光,却又找不出反驳的话语。
只能如同斗败的公鸡一般,缓缓低下头。
她也没说错。
嘴上一直在和云弦山斗嘴,但心里早已将对方看作是朋友,值得珍视的那种。
“云弦山到哪了?”徐然向凌光询问道。
“还在一重。”凌光“诶”了一声,解释道:“不是我为难他哈!是云弦山自己不动弹,许久都没有去找妖兽!”
“那就还要一段时间才能过来。”徐然擦了擦剑身,“捡点能说的说,比如我是怎么死的。”
她抬眼道:“你一直跟在我身边,定然清楚当时的事情。”
时音:“......我还真的不太清楚。”
没有任何预兆,起初温情的身上只燃起一小团黑色火焰,渐渐的,火焰吞噬了温情下半身,温情只好趁着手还能动之际将时音从火焰中扔了出去。
火越烧越大,仿佛永不熄灭一般,无论他和云弦山用了什么法子都不能将这团火焰熄灭,反而给火苗生了势,瞬间拔高数尺,将温情全身淹没。
如同无尽的黑夜将温情吞噬,待光明重现时,时音只感到一阵彻骨的寒冷。
不久前还活蹦乱跳与两人说笑的温情,如同凭空消失一样,除了地上不融于草的灰色粉尘,什么都没有剩下。
想到这,那股难受的劲儿又涌上来了,时音双手抱膝将自己蜷缩成一团,声音不复先前活泼,“我不知道,但云弦山说你死了。”
“我又能有什么办法......”
说着说着,时音默默流下两滴泪。
咋还把人给整哭了。
徐然有些不好意思,刚想安慰两句,就见凌光凑上前,左右看了看。
“我们剑是不兴哭的!”凌光大声道:“坚强!”
不说话还好,一说话时音哭得更大声了,“你是剑吗!你一个阵灵说什么我们剑!”
“不要穿我身份!”
时音捂着脸,“我哭哭怎么了!我高兴还不行吗!”
“好不容易又见到活的主人了,还不能让我真情流露一下吗!”
哭是真哭,能听出来哭腔,但哭成这样说话还这么流畅的,徐然还是第一次见到。
不得不说,时音是有本事傍身的。
“我......我就是想安慰一下你......”凌光尴尬地笑了两声,“你随意。”
吴极就是这么安慰人的,若有弟子心里憋屈痛哭,他一定会严正教导道:“我们剑修,从不落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