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百里暮雪同样克制住了暴虐的杀气，缓缓地松开了手。
颜以歌那细白的脖颈上，浮上了一层紫黑的淤血，她身下的衣服因为刚刚剧烈的挣扎全部散开了，露出了嫩黄色的小衣。
她胸前因大口呼吸，而剧烈地起伏着。
颜以歌哭着说道：“暮雪，你弄疼我了。”
百里暮雪素手一挥，那张脸便又恢复了颜以歌本来的模样，脖颈上的紫色淤血也消失不见。
颜以歌此时才意识到，她一直顶着花九璃的脸。
她模仿花九璃，模仿了万年了。
思及此，她瞬间又原谅了百里暮雪刚刚的暴虐，她想也许这暴虐不是冲她来的。
“暮雪，我昨夜去找你，为了方便所以才……”颜以歌怯怯地解释道，“昨夜你一直抱着我，我才忘记……”
“砰”得一声，房门被一阵煞气撞碎，逆着光走进来一袭红色身影，朦胧之中看不清脸。
那红色身影“啪啪啪”鼓了几声掌，朝房内走来。
百里暮雪只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在一瞬间凝滞了，连他的神识都出现了一瞬间的停滞。
窒息的、溺水般的感觉铺天盖地朝他袭来，让他整个人如坠冰窟。
那袭红衣，是他给花九璃亲手挑选的。
偏偏衣衫不整的颜以歌，受惊后本能地扑到了百里暮雪的怀里，寻求庇护。
半裸着上身的百里暮雪就这样被她穿着小衣，猝不及防地抱了个满怀。
百里暮雪转头去看坐在桌前，为自己倒了一杯水的花九璃时，甚至都能听到自己脖子僵硬地转动的声音。
如生了锈的铁器，缓慢又僵硬。
原来他怀里这人，就是那幅画上的女人啊，怪不得像宝贝一样地藏着，这幅梨花带雨的小模样，哪个男人看了不动心？
就是气质上跟那画上倒是有些出入，画中之人冷艳肃然；他怀里之人却如暴雨梨花，我见犹怜啊。
也对，一场情事过后，哪还有什么肃然之气可言？
花九璃缓缓喝了一口水，看着百里暮雪无措地推开身边之人后，慌乱地找着自己的衣衫。
那姑娘紧紧用被子护着自己的身子，蜷缩在床边一角。
花九璃放下杯子，缓缓开口，语气平静得无波无澜：“百里暮雪，你真脏。”
床边慌乱的男人，瞬间僵住了身子。
颜以歌此时，却突然怯生生地插了一句：“暮雪，你的衣衫昨夜在潭边没有拿回来。”
第61章 今夜来取她的心
那声音婉转动人，好听的如同黄鹂鸟。
花九璃的手，却不可控制地攥紧了一瞬。
看来这对苦命鸳鸯，昨日便已经颠鸾倒凤，又从寒潭做到了这方小世界。
怪不得百里暮雪婚后百年，都不让她碰，原来是为了别人守身如玉。
百里暮雪似是终于想起，他可以用术法幻化衣袍。
他刚为自己幻化了一身赤红外袍，便急切地想要去拉花九璃的手。
他向来不喜红色，不知为何，今日却幻化了一身与花九璃相称的红色衣衫。
花九璃坐在桌前，不着痕迹地避开了他的手，伸手将他刚幻化好的衣衫一把朝自己拉下。
裂帛声响，赤红的衣衫破碎，露出了在百里暮雪慌乱之下，早就忘到九霄云外的指甲划痕。
划痕旁还有一块魂玉，那是花九璃的魂玉。
他本可以暗施灵力，让这微不足道的划痕，悄无声息地消失的。
可如今，这数道划痕在他胸前，横着，微微渗血，像是在暗暗诉说着无限旖旎。
百里暮雪俯身看着划痕，声音微颤：“阿璃，不是你想的那样，你听我……”
不料话没说完，下巴上传来一阵剧痛，花九璃两指抚上他的下巴，轻轻一下，就将他的下巴卸了下来。
她摩挲着他唇边的红唇印，轻轻说了一句：“聒噪。”
又随手掏出一方锦帕来，认真地擦起了刚刚碰过他下巴的手。
百里暮雪脸色苍白，又执着地想要去牵她的手。
只听咔嚓一声，他的胳膊以极度扭曲的姿势挂在了身上。
花九璃扭断了他的胳膊，他额前沁着冷汗，却一声痛呼都没有发出来，只是眼角泛着红。
反而是床上那瑟缩着的颜以歌，衣衫不整地朝她袭来，一副要与她同归于尽的架势。
花九璃朝她冷冷一瞥，封星悍然出窍，直袭对方心脉而去。
一声惨叫声后，颜以歌像断了线的风筝一样，砸碎了床边的墙，击碎了墙外的一处亭宇。
她吐着血被封星钉进了院落里的湖底，激起了巨大的浪花，久久未能平息。
湖底很快便被她的鲜血染红，封星受召回归，那刀猛然从心口处抽离，湖底之人，痛得浑身痉挛失去了意识。
透过破碎的墙，便可以看到这庭院里的园亭池榭，竹树山石，真是一处藏人的好地方啊。
百里暮雪却始终低头看着花九璃，未曾被刚刚的变故分去半分心神。
花九璃本就不打算取那女人的性命，封星也只不过是给了她一个教训。
不过是一场竹篮打水的感情，追了万年却恶心了自己一场罢了。
既然如此，那就让他跟他的小情人，长长久久地厮守吧。
二手的男人，她嫌脏。
“我会禀告天帝，明日你我和离。”
花九璃起身欲走，百里暮雪双眸不敢置信地骤然睁大，急忙用另一只手去拦花九璃。
毫不意外地，传来几声骨头断裂的声响。
百里暮雪昨日冰锥刺骨，今日尚未复原，也终于受不住这疼，踉跄着跪在了地上。
他却像感受不到疼似的，想要用断臂去拉她的手。
一把通体暗黑，身刻金色符咒的大刀携煞气袭来，生生停在了他的扭曲的断臂前。
这一双手为她梳过头，为她做过菜，在无数个夜里曾圈着她入睡。
她颤着手，收了封星，罡风将身前之人，毫不留情地挥倒在地。
“明日和离，我会给你留一点情面。”
第62章 我会给你留一点情面
“明日和离，我会给你留一点情面。”
花九璃毫不留恋地向外走去，只听身后轻轻一声脆响。
一道足以蛊惑苍生的声音传了过来，花九璃迈出的脚步僵在了原地。
“阿璃……”
沙哑着嗓音带着诱人的性感，潋滟魅惑，足以涤荡天地神灵。
百里暮雪缓缓从地上站了起来，胸前花九璃的魂玉，散发出淡淡的红光。
他又轻声喊道：“阿璃……”
这次花九璃终于回过头来，只是她双眸已然混沌不明，仿佛失了神志。
他竟趁花九璃心神大乱之际，以其魂玉为媒，对其摄魂。
百里暮雪踉跄着走向她，用扭曲的断臂将她紧紧地圈了起来，断臂传来刺骨的疼痛，逼得他额前青筋暴起，他却依旧不肯松手。
他将头垂下埋在她的颈弯，小心翼翼地解释道：“我不脏，阿璃，我不脏的，我不脏的……”
花九璃呆呆地，木然地看着前方。
没有人回应他无力的辩解。
黑衣人刚补充了许多丹药回来，便看到他走前好好的小世界，变得一片狼藉。
他将沉在湖底，浑身浴血的颜以歌捞了上来。
抱着她去找百里暮雪时，又看到了眼前这可以称得上是惊悚的一幕。
百里暮雪用扭曲得都不成形的双臂，紧紧地抱着神志不清的花九璃，两人都是一副失了魂的样子。
黑衣人瞬间紧张了起来，警惕地环顾四周，吓得连脸上的黑色面具都差点掉了下来。
两个帝君都不是对手，那他也只有送死的份啊！
无人理他，百里暮雪依旧靠在花九璃的颈侧，小心翼翼地说着什么。
黑衣人只听到了什么“不脏”“回家”“只有你”之类的字眼。
他心里只有一个想法——百里帝君让人下了蛊了。
他将颜以歌放在一边，开始翻箱倒柜地，在自己的乾坤袋里找解蛊的丹药。
一袭红色身影出现在了眼前，鲜血飞溅落地，溅起尘土微扬。
竟是百里暮雪将花九璃抱了起来，他几块断掉的臂骨刺破了血肉，斜斜地刺了出来，汩汩地流着鲜血。
黑衣人颤颤巍巍地说道：“帝君，你没事了？啊对了，颜姑娘她被封星一刀穿心，她本就是凡人之躯，此番怕是受了重创。”
百里暮雪痴痴地看着怀里的人，冷冷开口道：“她本就没有心，一刀穿心又怎样？”
黑衣人：？？？
我看是你没有心！这不是你藏了万年的小情人吗？
百里暮雪终于将眼神，分给了躺在地上气若游丝的颜以歌，视线在她的脸上逡巡了一圈。
他看向怀里的花九璃，开口道：“今夜来取她的心。”
黑衣人：？？？？？
是他疯了还是百里帝君疯了？他要取花九璃的心？
她可是天帝乐沧的心头肉，帝君胥音的掌上珠，统御百万镇远军，九重天上令人闻风丧胆的杀神！
第63章 百里暮雪的绝望眷恋
百里暮雪就这样一路抱着花九璃，回到了风灵殿。
他将花九璃，轻轻地放在榻上赤红色的云锦里。
九璃的发丝，不知何时沾了几片片紫藤花瓣，隐隐透着清香。
他抱她回来的时候，经过寝殿前的紫藤花林，走得极慢。
百里暮雪坐在榻边，将双臂的断骨一一接好后，轻轻抚着花九璃鬓边的乌发，却没有将那发丝上的花瓣摘下。
若不是百里暮雪的衣衫都被鲜血浸透，必会让人误以为这是一副郎情妾意的温馨画面。
“阿璃，你爱不爱我？”魂玉微亮，百里暮雪看着榻上之人启唇问道。
花九璃蓦地睁开了一双美目，只是美目无情也无光。
没有人回答百里暮雪。
似是不甘心，百里暮雪黑色的眼瞳逐渐变成湖蓝色，像是凝聚了一场风暴，幽深又危险。
他缓缓开口道：“说你爱我。”声音极远极轻，满含诱惑。
呆滞的目光似是闪过一丝挣扎，花九璃迟钝地开口：“不……”
话未说完，花九璃便被百里暮雪霸道地封了唇，将她后面的所有话都堵了回去。
他近乎疯狂地吻着她，感受着她的清甜，神色绝望又眷恋。
花九璃依旧眼神呆滞地看着他，无情无欲。
似是不满对方的毫无回应，百里暮雪将颈间的那块魂玉拿了出来，双指抵额，从灵府取了一滴魂血。
魂玉登时红光乍现，两滴魂血快速地靠近，相近相融，直至不分你我。
一种从未有过的粟麻之意，霎时袭入百里暮雪的神魂，引得他全身战栗。
眼角的朱砂痣如笔勾勒，迅速延展成了一副妖冶的图腾。
连被摄魂控制的花九璃都闷哼一声，呆滞的眼里染上了丝丝绯色，媚态横生。
百里暮雪几乎失了理智般，一手揽着花九璃的腰，一手托着她的后脑勺，略显急切地吻了上去。
花九璃也本能地回应着他，如玉的脸庞染上了红霞，连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眼角泛起了雾色。
终于得到回应的百里暮雪低吼一声，急切地将花九璃托起后，狠狠地压到了自己的身上。
两人隔着衣衫紧紧地贴到了一起，屋内响起一声痛苦又难耐的呼吸声。
两片紫藤花瓣从花九璃乌发处飘落，翩然落到了领口半散的身前，一瞬间点燃了百里暮雪的双眸。
他一边急切地吻上了那花瓣，一边疯了似地去扯花九璃的赤红锦衣，眼角的图腾红得更加妖冶。
被摄魂控制的花九璃眼里闪过一丝挣扎，眸色赤红，像是神魂在自我拉扯。
终于，她似乎用尽全身力气，将身前之人狠狠一推。
不料，百里暮雪揽着她的腰被她推倒在她上，花九璃也跟着栽倒在他的身上。
“唔……”
不知压到了什么，身下的百里暮雪闷哼一声，喉结滚了滚，眸中泛起了迷茫与困惑。
他睫毛微颤，粘上了细碎的汗珠，有些无措地看向花九璃。
“阿璃……”
百里暮雪的嗓音带着丝丝沙哑。
第64章 百里暮雪追妻火葬场
身上的花九璃神识未明，但本能地想要逃离。
她刚要起身，不料又被对方霸道地拉了回来，死死地箍在腰间。
“滚！”花九璃神识对抗着摄魂术，同时又对抗着两滴魂血相融带来的战栗，艰难地从唇间吐出一个字来。
一个“滚”字砸得百里暮雪眼眸颤了颤，他紧抿薄唇，眼角发红，透出丝丝委屈来。
他哑声开口：“给我好不好，就一次……好不好阿璃……”
“脏……”花九璃眸色更加混沌不明，她双手结印直指灵府，试图破除摄魂术的控制。
无奈她的魂玉还在百里暮雪手上，她能保留一丝清明已是极为艰难。
胸腔中血腥之气翻涌，花九璃唇角血色蔓延。
“我不脏的，我不脏的，我以为是你，我没有跟她……”
妖族本就重欲，何况百里暮雪刚刚将两人的魂血相融，现下能强压着几近灭顶的……磕磕绊绊地解释已是不易。
百里暮雪像一根被扯到极限的琴弦，轻轻一拨，便能让他铮然而断。
“和……离……”
花九璃木木地吐出两个字，神情逐渐清明，几乎要挣脱摄魂的束缚。
被拉扯到极致的琴弦铮然而断，百里暮雪眸里的风暴骤然爆发。
他以额抵额，将花九璃狠狠地压到榻上，几乎要将她融入骨血。
他神识如狂风暴雨般侵袭对方的灵府，让花九璃的神识无处遁逃。
她不愿给他糖吃，他便为自己寻了另外一块糖。
一时间，室内急促的呼吸声、莺鸣声不绝于耳。
接近尾声时，百里暮雪的神识变得柔和了起来，甚至染上了一层红色的光晕。
“花九璃，我爱你。”
一道占有欲十足的声音，在花九璃识海响起。
百里暮雪忽地睁开了一双黑曜石般的双眸，眼角妖纹尽褪。
他单手如刀刺向花九璃的胸腔，喷涌的鲜血霎时溅了他一脸。
“呜……”剧痛之下，花九璃恢复了一瞬间的清明，睁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人，一口血吐在了他的身上。
他手里血淋淋地托着一颗还在怦然跳动的心，那是刚刚剖开她的血肉取出来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