献帝年幼,不能主事,最终还得董卓拍板。董卓处理了家事后匆匆返回临华殿,见众人已商量好对策,就奏过献帝,发诏至兖州。
富庶的豫州大地上,刺史孔伷召集六郡国之兵,在孙坚统一指挥下,向北过轘辕关,想经洛阳向西京进发。大军还未到偃师城,遭遇徐荣军。
徐荣从三辅地区出发,军粮充足,军威整肃,一路披靡,孙坚所率之豫州军人心松散,一听到徐荣军到,个个胆颤,不功自散。孙坚无奈,只好带着自己的长沙攻坚军绕路成皋,在张邈相助下据汴水。
这时吕布与胡轸不合,华雄率军监督吕布,见两人各不出战,自率精锐想渡汴水迎战孙坚,结果中了埋伏,华雄战死。华雄是董卓的心腹,今战死,胡轸不满,就率本部出成皋,据汴水,孙坚在他军半渡之时击他,胡轸战死。孙坚军士气大振,向西直逼洛阳,吕布节节败退。董卓收到军报,亲整十万西凉军进洛阳,孙坚不敌,撤出河南尹,向南进入颍川。
董卓命荆州刺史刘表截住孙坚归路,自己率军回长安。兵到长安城郊,董卓设下营帐,要百官出城迎接。
董卓坐于中军帐中,吕布紧随董卓身旁,董卓对群臣说:“孙坚乃一长沙小吏,为何能煽动豫州之兵抗朝廷,皆因朝中有人勾结豫州之人。皇帝年幼,体弱多病,我董某帮辅国政,外出拒敌,实指望内外一致,没想到有人违吾心愿,令吾寒心。致使吾之大将华雄、胡轸战死。”接着他对吕布耳语几句。
吕布手持剑戟,至卫尉张温处,提起剑刺向张温胸膛,张温当场血喷而亡。众人皆惊愕,战栗不止。董卓说:“张温勾结袁术、孙坚,对朝廷不利。今我为胡轸华雄等将军报仇。元凶已除,不关众位事了。”于是摆下庆功宴席。张温,字伯慎,南阳人,曾为车骑将军,奉命讨伐韩遂、边章、北宫季玉叛乱,为董卓孙坚上司。当时张温赏孙坚英勇而罚董卓治军无方。
太尉马日磾见张温倒于当地,无人敢收尸,就令手下托抬尸身至帐外放置。余人各惶惶不敢直视。
董卓持酒劝众人欢饮,众人端酒说:“贺太师凯旋回朝。”当时行营中吕布董卓行凶之事传至内宫,朝内文武个个心寒。董卓自此更是肆无忌惮,凡有不顺其意的皆使吕布杀之。
那天午后,董卓春风得意地来到未央宫,想找个人分享快乐,不觉来到清凉殿的门口,见丫环正端了香汤供马夫人沐浴,就跟进了殿中。丫环见了他想施礼,董卓示意她们退下,自己掀起帘子走进去。
马夫人正在一木桶内洗浴,一抬头,见身后站着一壮大的老汉,大吃一惊,正要呼叫时,发觉是董卓,不觉怒从中来,厉声说:“汝怎敢进此,难道忘了誓言了不成?”董卓本欲亲昵一番,闻此,似被当头泼了一盆冷水。怒说:“吾之威,令四海风靡,何束汝一妇人之誓言!”于是想托起马夫人出浴桶。
马夫人扯过一条浴巾,遮住羞处,奋然而起,指着董卓鼻子斥说:“尔等羌胡之种,今侥幸窃得威权,毒害天下,尤未足矣!吾之先人,清听奕世。先夫皇甫氏文武全才,汉之忠臣,昔日惜你勇武,收于帐下,实指望你成就大才,吾亦数次帮你脱罪,望你对上振国威,对下敛豺性,何期你灭绝人性,先弑忠臣于外,再行非礼于内!”
董卓大怒,呼手下。几个丫环应声,诺诺而立。
董卓端过一条短几要砸向丫环,说:“我在战场,横扫千军,你一妇人,怎挡我生路!”
马夫人亦怒说:“妇人怎么样,天下男子,皆妇人生养,哪个不是妇人身上的骨肉。今你娘年已八十,我怜她生尔不易,养你辛苦,时常看顾她,每说起你在外暴行,捶胸顿足,吾视之,亦觉剜却心头骨肉,现在你在外施暴不够,携戾气入内堂。天地何其不幸,养了你如此一不忠不孝不义之人!”
马夫人一顿夹七夹八骂,骂的董卓手持矮几,立在当地,萎靡不振,如漏了气的皮球。
正当他无措之时,马夫人又一声断喝:“还不退下!”
董卓无奈,扔了矮几,往外走去,口中怨气连声,说:“女人性贱,难养也------”不觉走过一道仪门,来到一花廊下。花事正忙,吸引来蜜蜂嗡嗡叫嚷。
董卓心烦,想调转头,耳畔传来一嘤嘤燕语:“太师,慢走!”只见貂蝉如一只粉蝶儿穿花拂柳而来,跪地仰头说:“太师,天干物燥,妾备得莲羮,供太师清咽润燥。”这貂蝉软语似甘霖,敛息董卓顶门火。清凉殿里不清凉,幽兰阁中玉生香。离却硝烟弥漫地,沉醉呢喃温柔乡。青山有峰镇奸邪,碧水无波沉大船。心中若存乾纲志,山水多情亦枉然。
董卓似找到了一个知音,把心中的苦处倾诉于貂蝉。貂蝉说:“太师,马夫人身后有太尉撑腰,更兼她是吕将军所接,宫中盛传她与吕将军交好。宫中人都说吕将军英武,太师信任吕将军,吕将军常出入内宫,与马夫人多有交往,所以马夫人不怕太师。妾先前得罪了吕将军,怕哪天在宫中遭遇吕将军,寻妾报仇。妾在此无依无靠,只有太师,太师又不常来妾处。”
董卓听了貂蝉一番说说,心中一愣,想:“我自西凉入中原争霸,今得天下财,掌得汉室权,杀尽负我人,别人畏我,却不服我,我有军队,强将慑服他们,我之家人无威无权,在这汉宫之中,难免会受威胁。我得另造新居安置他们。”于是董卓决定造离宫,安置家人。
第30章 曹操成了东郡主
兖州刺史刘岱接到朝廷诏书后要发兵征剿黄巾贼,济北相鲍信听说后赶来劝阻刘岱。鲍信,字允诚,泰山平阳人,善谋略,懂兵法。但刘岱不听,起五万军击黄巾。鲍信无奈,只好回去,途径寿张县时,听说曹操正屯扎在此地,就赶去相见。鲍信见曹操兵不满五千,却军容整肃,战将威武。
当时东郡太守王纮与白绕屡战屡败,曹操与白绕相周旋,谋划很是得当。鲍信就回济北国招得三千军助曹操。
寿张县属东平国,济北国在东平国之北,两国交界,西边就是东郡。寿张之西是沼泽地,南有大泽。曹操知道白绕缺粮,目的在于劫东郡粮草。曹操令鲍信在寿张北赶白绕向南,让王纮追白绕向东,把白绕军逼入大沼泽,自己在沼泽东边防白绕逃走,结果王纮不慎中流矢身亡,白绕军进入沼泽遭曹操痛击,白绕死于沼泽,余部投降曹操。鲍信表曹操领东郡太守。
立秋过后,太阳不再热辣,秋风夹着草香,吹过山岗,吹过原野,吹走了闷热。远处疾驰来几骑高头大马,马上之将军扬鞭踢蹬,从东郡的东河,涉过黄河,直向东武阳而来,被烈日烤晒过的泥路在马蹄下扬起一阵黄烟。为首一将头裹赤红巾幘,身穿锃亮鱼鳞甲,正策马越上一土丘。只见他齐拉住马缰。马儿渐渐放慢脚步,走到近处,这人原来是曹操。他的后面跟来几骑,纷纷在他的身后站定。
夏侯惇跳下马来,扬鞭向前指去,说:“主公,这下我们可安顿下来了。”曹洪说:“东郡土肥民稀,一路奔来,几乎不见生民啊!”曹操说:“此地处兖州冀州交界,常被黑山贼侵扰,近来战事频繁,破坏重,天灾人祸接踵而至,生灵哪还能安宁。”戏志才说:“主公,我视此地水网密布,野草丰茂,然土壤肥沃,可开垦良田。向时我们兵力少,不缺粮草,如今我们有一万军马,不如在此地------”
话未说完,只见夏侯渊带着一个人匆匆驰上土丘,夏侯渊指着那人对曹操说:“主公,此人自称是东阿县令,要求面见主公。”
曹操见他是一弱质书生。那书生上前一步,向曹操施礼说:“某姓枣名祗,颍川人,现为东阿县令。某闻曹将军仁义,又有韬略,如今为东郡太守,特来相迎。”
曹操说:“我八年前曾为顿丘县令,那时无战事,百姓生活安定。今偌大的土地上全不见百姓身影,官治民,无民,治什么?”
枣祗叹说:“某先前在乔太守府中为主簿,掌管户籍文书。这东郡有原住民六十余万,自黄巾战乱至今,连年征战和天灾,居民减少三分有二,土地大片荒芜。东郡适龄男子充军战死十分之六七,妇幼又多为张燕所掳,剩下的老弱居多。他们择林密草盛处过虫蚁生活,白天蛰伏,夜晚出来觅食。”
曹操放眼四周,平坦的原野一片苍茫,秋风扫过大地,瑟瑟有声,一阵高一阵低,天穹碧蓝色,连接着荒草原,如一透明的倒盖的竹篓。忽然感到,人生天地间,无奈如篓中米粟。曹操眯起了眼睛,鼻中泛起酸楚。
戏志才说:“主公,我们当务之急是选一治所,安顿下来后,召回原住民,分配给他们土地,恢复生产先。”
曹操看不远处有一城郭,那是东武阳,于是决定重建东武阳。他们一行从土丘下来,迎面走来几人,是栾环和栾真。曹操上前,携了栾环之手,说:“曹操困顿,累环儿居无定所,昼夜奔劳。”栾环说:“将军行军打战,为国事奔忙,环儿只恨身无余力,不能为将军出力。”当晚军队驻扎在东武阳,曹操携眷入住东武阳原县衙。
曹操出榜安民,百姓有少量回城,但一月有余,县城里仍然毫无生气。
白天街市寂静,夜晚更是死寂,随着秋气渐浓,东武阳更显得冷清。栾环说:“将军,百姓人家除了吃喝,住所,还讲究夫妻儿女家人团聚,现在我们虽然提供给百姓粮食,修理好住房,可家里没人,一人吃饱,全家不饿,到哪里都可以活命;再说我们初来乍到,百姓对我们还不信任,所以他们回不回来都无所谓。这城里无人,城外驻扎士兵,男人多,又不打战,吃饱了,力气无处使,即使修好了房子也不是一个家。再说我们的军粮也不能长期供应他们吃喝。不如让单身士兵娶了单身的女人,让他们组织成家庭。这样女人日子有盼头,男人也担责任。男女婚配,生下孩子,那么,不出一年,我们东郡就能恢复生机。”
曹操听了栾环所说,心中颇有感触,就与属下商量,最后决定原属东郡的兵士先归家安居,让无妻之兵招本地无夫之女子为妻,衙门里发给安家粮食,所有在东郡安居的人家免税一年。文书下达各县,由各县榜示百姓,再以召回百姓的数量考量县令政绩。又分给士兵田地,以曲为单位,由军候率领,五百人为一曲,农时耕种,闲时操练。自此东郡土地开始恢复生机,市井生活慢慢活跃起来。
一年后,栾环、栾真各生下一子,栾环所生的叫曹冲,字仓舒;栾真所生的叫曹据。栾真得了产褥去世,其子归栾环养育。
董卓调动十万大军,选址在右扶风郿县,建郿坞,墙高厚七尺,与长安城相仿。坞中广聚珍宝,集谷三十年储。
董卓想:如果霸业成,就雄踞天下,霸业不成,居坞中也可终老。其时,三辅地区大旱,百姓颗粒无收,相继饿死,人吃人,一般士大夫也为果腹发愁。兖州刺史刘岱发告急文书,说青州百万黄巾贼攻打兖州。
刘岱要求朝廷增援军和粮。朝廷无力增援,刘岱战死。东郡士人陈宫,字公台,游说鲍信收拢兖州散兵,迎击黄巾军。黄巾军势大,兖州军缺粮,鲍信战死。
陈宫游说曹操主事兖州。
戏志才说:“主公,兖州地肥民殷,富户存粮极多。黄巾贼势大,朝廷不管兖州,富户们不知要投向谁。他们多以存粮为筹码,看谁将来主事兖州就投谁。主公若想拥有兖州,应先收买人心,但必须以实力收之。如果主公能击败黄巾军,士人们必迎主公主兖州,那时就不怕朝廷不允。”陈宫说:“兖州之粮一时难得,豫州扬州粮多,主公必以钱帛购买以充军粮。兖州人也多钱帛,主公可以向他们借钱,许之以地。”夏侯惇说:“远水解不了近渴,何不上冀州向袁绍借粮?”
“袁绍?”曹操说,“先前答应借粮给我度难关,后见我据有东郡,就绝口不提此事。”曹操想起与袁绍最近的一次见面在巩县。
巩县,实在是个好地方,我能拿他怎么办呢?曹操心中一动,看了下周围,又犹豫了起来。想:该不该去呢,此事得好好谋划。
曹操看看一众手下,思忖再三,对众人说:“我有要事,要带上元让出门一趟,多则一月,少则半月,谁能为我守东郡?”众人见曹操如此说,都面面相觑起来。曹操说:“兖州迟早是我们的,但得赌,输赢各半,我用一个月赌兖州在一年内归我所有。但谁能为我保住东郡一个月内不出事呢?”陈宫说:“主公,东郡虽小,但四面皆有强敌,主公打算留兵多少?”曹操说:“我只带走五百兵足矣。”陈宫说:“好,我愿为主公守东郡,祝主公逢赌必赢。”曹操说:“好!枣祗、志才,你等留东郡,听公台调遣,但凡事相商为宜。”
第31章 绵水庄院和尹家庄
在巩县与偃师城之间有一带矮丘,矮丘南坡便是黄河,山凹处有一水细如丝带,缓缓流淌,由高处蜿蜒曲折流向黄河,此水名叫绵水。此山涧虽不幽深,但在隐处,本少人经过,后因战争,巩县和偃师城的难民涌入此涧。人越聚越多,就有人在山涧盖茅屋定居。渐渐地,聚在这里的人们变得复杂,有贫苦的百姓,也有富裕的商人;有书生儒士,也有治民的官吏,甚至还有逃生的士兵。
战争打起来了,西凉军来了又走了,冀州军走了又来了,山东军就要来了,豫州军要打胜仗了------战争把这片土地践踏了一遍又一遍。胆大的能把涧外的消息带进来,胆小的就躲在林深处装作没听见,力大的这顿吃了找下顿,力小的出了山涧或许就再也回不来了。
鸟为食亡,人也为食亡,战争,为了争地,更为了争吃的。当人在饿极了的时候,所有的思想都集中在一个点上,“吃”,于是山谷里回荡着一种声音,牙齿与牙齿磨动的声音,“咯吱咯吱”,人与人相互交往也咯吱咯吱,每个人的思想里也咯吱咯吱,人与物的关系也变得咯吱咯吱。于是天灾就不可怕了,人祸也不可怕了,只要能咯吱咯吱。咯吱咯吱经不起时间的考验,渐渐地沉寂了。有的人沉入了土里,再也起不来了,有的到外界去寻找食物就回不来了,能留下来的都是一些命硬的,耐挫力强的,有韧性的。当然男子性刚,易折,女子性弱,韧性就大,于是山谷里游荡着一个个幽灵似的女人。她们中有百姓家的女儿,也有官家的小姐,谁都忘了自己的身份,也不敢记住自己的身份。
这天谷外来了一队兵,足足有一百人,士兵扎下营帐,到谷里取水,发现了一个个幽灵似的生物,长发披挂在头上,身上的衣裳一缕缕,眼中放出幽光,嘴里龇出白牙。有几个见了士兵,就捧了溪水,搓洗了头发和脸面,露出人形。那脸是极瘦的,只剩下深陷的眼窝,高耸的颧骨,黑洞似的嘴巴,可身形是女人的身形,如不看那脸,必能激起这些常年离家的男人的欲望。
从此这个山谷又开始活跃起来,野外苟合由原始的雌雄□□,成了男女交欢,这里渐渐有了笑声。一队士兵走了,又来了一队,有的走了一半,留下一半。这时商人又回来了,还有士大夫,读书人也来了。这里离巩县很近,就几里路的距离。
战争看似平息了,大地又开始宁静起来。人一静下来就展开无穷的想象,深沉的思考。于是有人在此建了一个庄院,取名叫绵水庄院。南来北往的各种身份的人都可在这庄院停歇,只要你能出得起价钱,命足够硬。
这天傍晚,庄院外来了几个商人,不知做什么买卖,出手很阔绰,其中一位身高八尺,面白须长之人,摇着一把羽扇,显然是主子,人称张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