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是接着实现众人的请求。
很快,这些要人要财富要修为要人命的请求全都得到了满足。
“很好,看来大家很开心。能为沙子带来福祉,是我的荣幸。”息仪嘴角挑起一个礼貌的微笑,朝着众人微微欠身,“那么,接下来,我便讲讲我的附加条件。”
“什么?!”众人看看手头的馅饼,后知后觉掉坑里了。
际神有求必应,当然,也可以根据当时的心情决定要不要添加一些附加条件。
“是你自己要满足我们的请求,怎么还能加条件呢!”妖王有些不满。但语气显然是没有刚刚那么强硬了。
“你们没问。”息仪耸了耸肩:“这怪不到我头上。”
喧嚣的人群转瞬沉默。
过了良久,人群中才有人壮着胆子嗫嚅着问:“那,那附加条件是什么?”
“哦,也没什么特别的。”息仪说:“在我离开之后,我的朋友珩渠大抵会遭受魔界追杀,我希望你们能为他提供支持和保护,助他渡过难关。如若不然,我将会收回我赋予你们的这些,并且将你们全部抹杀。”
*
“帝君,人带到了。”
昏暗的洞穴里,正站在一面不停闪烁着低微红光的洞壁前的白衣男子闻声,微微侧过身,看了一眼进来通禀的宫娥:“取到灵力了吗?”
细细看,洞壁上镶嵌着密密麻麻的半人高的透明卵蛋,每一个卵蛋里都蜷缩着巴掌大小的胎儿。胎儿们时不时舒展四肢,活泼一些的,还会在蛋壳的清液里游上几下。
那些低微的红光,便是蛋壳上的纹路散发出来的。
但正常来说,它们发出的应当是蓝光才是,由蓝转红便意味着灵炁供给不足,随时会死。
“是。”宫娥连忙点头。
“带进来。”
“是。”
洞内的烛光随即尽数亮起,一个黑衣黑袍身形高大的男子被五花大绑着,扔到白衣男子面前。
“珩渠护法。”白衣男子负手垂眸看下来,对上隐在散乱的头发中一双幽暗的眼:“别来无恙啊。”
“你们这次打错算盘了。”珩渠翻了个身,仰躺在地上,看着头顶的烛火,神色莫辩:“她的修为远高于你们的想象。便是你们立马将控制着我抢来的灵力浇筑到你们神族这些即将夭亡的胎儿身上,待她找来,也会一分不少地拿回去。”
“珩渠护法会错意了。”白衣男子温和一笑:“本君堂堂神界北府帝君,怎会做强取豪夺这种勾当?本君不过是求一个见际神大人的机会。”
“见我的机会?”一道刺眼的金光在珩渠身侧甫一亮起,白衣男子身后一整面墙的卵蛋便炸了个粉碎。
“我、我神族后代!你!你做什么!”白衣男子痛苦地哀嚎着扑到洞壁上,除了沾了一身的血和残渣,什么都于事无补了:“同为神族,你为何要对我神族后代痛下杀手!你,你还我后代!”
白衣男子惊叫着便化出法器朝息仪杀来,便被一道金光掐住喉咙,凌空提了起来。
“谁告诉你,同为神族,我便必然是向着你们的。上个月你宫里的仙侍打碎了南庭宫的一个花瓶,要被行刑,抱着你的腿向你求救,你不是看都不带看一眼的吗?我对你们的态度,也是如此。知道我那聚灵瓶动不得,便耍个滑头,将我引来,以为卖个惨,我便会帮你们是么?”息仪笑了一声,“你们人人均知上古神话里说的‘际神造物创世,圈/养生灵’,最重要的第三句话怎么没能流传下来呢?”
息仪挺立在那,衣诀妥帖地垂落着,明明什么都还没做,却显得她分外庄严,不容冒犯。
“与际神争夺灵力者,杀。”
随着冷冰冰的一个‘杀’字出口,北府帝君骤然炸为一团红雾。
红雾散落下来,在珩渠脸上撒下均匀的不计其数的小红点。
珩渠失笑了一声。
即便是蛊心术在作祟,放大了他心中痴念,他怎么会妄想让神明落到人世,与他共赴凡尘的啊。
神明便是神明,便该高高在上,无喜无怒,无视善恶,生杀予夺的。
神明不需要他这么一点渺茫得可以忽略不计的倾慕。
即便是妄想,也该是他飞蛾扑火才对。
身上的捆仙索骤然一松,一只手指修长,手掌小巧的手伸到珩渠面前。
珩渠正对上那双宛若一盏蜜糖水般清透的眼睛。
息仪平静地说:“走吧。”
珩渠也平静地问:“你不杀我吗?”
息仪摇头:“你逃走的那一瞬我才知道你中蛊了。”
“你不是很厉害吗?为何没有在一开始的时候便发现我中蛊了?”珩渠笑着,抬手覆在她掌心轻轻握住,拉着她起了身。如想象中一样,她的手柔软得像是没有骨头似的。手指轻轻一蜷,便能将她整只手包住。
“哦,没有获悉你的记忆,不知道你自幼被神族下了蛊。”说到这,息仪不由得皱了皱眉。
结合珩渠的平均寿命来看,想来他每一世都很坎坷。
这是为何?
按理来说,际神不被因果束缚,是不会影响到他命盘的。
难道是因为保留了有关她的记忆,才导致他厄运缠身。
息仪神色如常地轻轻乜了珩渠一眼。
有什么方法可以消除吗?
珩渠没注意到息仪眼中稍纵即逝的情绪,只急忙追问:“为什么没获悉?”
“你我是朋友,既是朋友,便不该未经许可,冒然窥探。”
“那你为何又在我在想到相生相克的时候偷听?”珩渠故作嫌弃地睨了息仪一眼:“言行不一啊。”
“那是例外。”息仪昂了昂头,不见丝毫窘意:“我若不加以引导解释,你如何理解得通呢?”
“便是那些模棱两可的话术,任是谁听了去,也参悟不透的好吧。”话语刚落,被北府帝君的死讯引来的一众神兵便将二人堵在洞穴门口。
“参悟的机会不是来了吗?”息仪抬头看向珩渠,笑了笑:“趁此机会,对比总结一下魔气和灵炁的相同点和不同点,不就什么都懂了。”
说完,息仪便消散不见。独留珩渠一人与万余神兵面面相觑。
“……”
“杀!!!”
珩渠连忙一个飞身转移到洞穴外的空地上。
“蹴鞠阵,列阵!”
指令一出,万余神兵迅速分为五拨,一拨迅速飞身凌空,组成一张网,斡旋在珩渠身后,预判他的移动轨迹并随之移动,好让他时时处在网的包裹范围内。
另外四拨则围着珩渠连成四道弧形,同时发力,将他往那网里扫。
蹴鞠阵,神族在处理少数敌军的情况下常用的作战手法。会根据敌军的修为更改参与打造蹴鞠阵的人数。
看他们这全力出动的架势,是觉得珩渠很棘手了。
随意过了几招,珩渠假意招架不住,坠入网中。
众神兵刻不容缓,迅速围拢组成完整的球状,将珩渠圈在其中。
组阵众人步调堪称一模一样。万余人掐着动作一模一样的诀,念着语速一模一样的咒,将剑气传渡到阵法任意一人的剑尖,达到一定程度,便会轰然发招。
只要珩渠稍有些风吹草动,蹴鞠阵便立马调整,始终将他放置在阵法最中心。
发招前的蹴鞠阵便宛若一团叮咬猛兽腿上伤口的苍蝇,猛兽一动腿便被惊起,但始终保持在安全距离,风险一过便又立马附着于上,虽然没什么杀伤力,但万余人念咒便宛若一万只苍蝇在周围翁嗡嗡乱飞,着实让人厌烦。
念咒声陡然一断,珩渠正上方的一个年轻男子扬起剑,狠狠一甩,具化成一道银光的剑气便骤然刺向珩渠,阵中霎时间剑气纵横,从各个角度齐刷刷刺向珩渠。
珩渠召出法器登天鼓,挥掌覆在鼓面上,轻轻一按,穿云裂石的一声巨响在瞬间便将剑气尽数轰散。
珩渠被这破阵法围起来过不下10次了,对这阵的运作方式,早已了如指掌。
想破阵,得杀那个最先发出剑气的人,也便是阵眼。但这次的目的是学习行炁,还不到破阵的时候。
便在剑气断送的瞬间,珩渠化出宝剑法相,狠狠往上一刺便挑穿了头顶那个还未来得及更换的阵眼的肚皮,蹴鞠阵轰然散开——但零星守在阵外的几人中迅速飞出一把桃木剑将坠落的阵眼接住,一人迅速替补而上,刚刚散开的蹴鞠阵又拢得严丝合缝。
“再来!”随着铿锵有力的指令响起,蹴鞠阵炸开比上次更加聒噪的念咒声。
珩渠眉头蹙起,从怀里掏出一堆纸人抛洒于空中,右手持剑于胸前,左手掐诀,闭着眼,低声吼道:“仿学,百人蹴鞠阵!”
左右他被魔王处决是必然的局面了,从前不敢妄用的一些招式便可以拿出来亮亮相。
珩渠张开左掌,白光迸出,裹住那99个纸人。
99个纸人迅速膨胀变大,渲染出外形,描摹出细节,自觉围着珩渠转动摆阵,在他周身围成一个极小的蹴鞠阵,并渐渐变成了99个与珩渠一模一样的人。
“扩——”阵法迅速扩大到与神兵组建的蹴鞠阵等大,随着珩渠念出与神兵组建的蹴鞠阵相同的咒语相同的频率,99个纸人与其位置所对应的神兵完全重叠,“因果转徊,阴阳互易,勾魂改命!”
低沉的咒语宛若滚烫的热水,倏地便将纸人们薄薄的躯体烫得曲卷成各式各样的诡异造型,但他们的腹部尽数向后凹陷,像是被什么东西紧紧吸住。
随着珩渠左掌一拢,纸人们便奋力扭动着他们歪七扭八的身体,兴奋地朝着珩渠奔来,每往前一步,便会发出滋滋欻欻的纸张碎裂声,纸人们的身体碎成几片随风散落而去,但被拖拽出的各式颜色的灵魂,却再也无法返回各自的身体。
“收。”珩渠再度撒出99个纸人,那99具失去载体的灵魂立马被吸了进去。
珩渠与不知从何时起出现在阵外的息仪对视着勾唇一笑,99具承载了灵魂的纸人再度围绕着他组成一个蹴鞠阵,掌间的一小团魔气自动分为99份,流入纸人体内。
魔气开始在神魂的引导下流转,在99个洁白的纸人上留下绚烂的轨迹。
“不好!这小子手握人族修仙禁术!”在勾出灵魂的同时,珩渠扔出去的迷魂阵堪堪失效,阵外指挥列阵的人这才看清阵内的状况,眼见着被珩渠强行勾走的那99个灵魂即将被魔气催化,遁入魔道,急得狠狠推了一把身侧的人,咆哮道:“快去南庭宫请命,求南庭帝君杀死控制珩渠的蛊虫,以保我神兵无恙!”
作者有话要说:
六一儿童节快乐,浅浅双更一下~
第31章 不解
原则上来说,向沙子泄露天机后,需要靠他自己参悟掌握,成功则皆大欢喜,不成功只能算他运气不好,换下一个目标即可。
但眼前这人,又是息仪挂在嘴边的‘我的朋友’。
息仪的大脑对此产生了两种反应。其一,冷眼旁观,能不能撑过去看他自己造化。其二,从不愿意见朋友死的立场出发,提醒他蛊毒是灵炁所化,所以他其实只需要往体内引进与蛊毒属性相同的灵炁,效仿灵炁在周天运转一周,就能把那毒融走了。
她一时难以判断,哪一种做法才是更好的。
息仪不解。
为什么她会对这样简单的一件事,产生截然不同的两种反应。
举棋不定这种情况,从来未在她身上发生过。
她向来能迅速做出最精准的判断。犹豫只会产生失误。
‘为什么’这三个字缓缓浮现在脑海中,又迅速被她打散。
不能想。不该想。
际神只需要执行便好,无需质疑。
陷入纠结情绪而逐步变得涣散的一双眼,在触碰到带来极其糟糕的回忆后迅速收敛,息仪的目光回归平淡,她仍旧面无表情地冷眼旁观。
而珩渠这头,显然没注意到息仪的思想挣扎——他正忙着让这99个神仙的魂魄净化他的魔气。
若是按息仪所言,神和魔生来便会生产灵炁和魔气,那么将他们的灵魂抽取出躯体,在他们介于生和死之间的无意识状态时,他们是不是便不会受思维干扰,只能发挥造物主为他们设定的初始效能。
比如,运行在神周天的必须是灵炁,那么当神的灵魂有容器承载时,不论这个容器是纸人还是他们通过父母人伦产卵孵化所得的身体,这个容器必须保证神维持周天行炁。
珩渠在这些纸人身上设以结界封闭,只注入魔气供他们运行周天,那按照息仪说的那个什么什么纠缠,即便有结界阻隔,神的灵魂应该仍旧会自动吸引来被珩渠排到天地之间的与他的魔气相对应大的那一部分炁,来替换他们体内的魔气了吧?
事实证明,猜想正确。
印在纸人身上的行炁轨迹,紫黑色的魔气渐渐被白红两种颜色替代,而不属于金火这两种属性的灵魂则迅速炸成粉末——他们的身体也在同一时刻炸成一朵朵血雾。
人数减少,蹴鞠阵开始缩小。
珩渠瞅准时机,在最后一丝魔气被净化完毕的同时,将它们通通抽离纸人,一并收入丹田。
这些,是顶替了他原有魔气的灵炁,理论上来说,也是属于他的。
如今完全受他主宰,那么在他体内,若按照魔气的运行方式——
“噗……”
刚被放出丹田的灵炁宛若两团脱缰的野马,丝毫不受控制地在他体内四窜开来,将他原本井然有序的周天窜成一团乱麻,并迅速自他的灵台流入血脉,将他全身都摧毁了一遍。
珩渠捂着剧痛无比的心口,佝偻着身子,将疾速奔行的灵炁和灵炁掀起的血浪尽数吐出,气血崩溃,周天运行再难支撑,珩渠拖着一副内里已然稀巴烂的身体朝着地面坠落而去。
“南庭太成帝君到——”
得,好日子来了。
想到从前被蛊毒折磨的那些日子,珩渠便忍不住好笑,心高气傲地独来独往了六百多年,好不容易遇见心仪的姑娘,却在认识的头一天便接二连三遭受各式各样的血虐,真是有够倒霉的。
而且人姑娘还是个情感缺陷,无喜无怒,难以企及的际神。
啧,孽缘。
想到这,珩渠便愈发觉得好笑了,好笑到完全感受不到重重砸在蹴鞠阵上带来的痛楚,侧过身,捂着肚子哈哈笑了两声。
——但最起码,不能让人家看见自己缩成一团满地打滚的狼狈样。就算是死,他也要被她抱在怀里,时不时咳两口血,也不管她喜不喜欢他了,断断续续地将他想说的话——等等,他的脑子怎么一句情话都没有储备?!——再在她的注视下缓缓合上眼的那种凄美艳绝样儿。
不就是炁蛊么?
不就是行炁么?
神不偷不抢,可不代表魔不会。
珩渠召出宝剑,支着身子缓缓起了身。
无视南庭太成帝君在阵法外喊的‘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云云,朝着最新的那个还在汇聚剑气的阵眼狠狠刺去。剑身一经触及阵眼,便令宝剑化出法相,直接让阵眼爆开了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