造物主的搬运工——林动风轻【完结】
时间:2023-07-08 17:11:46

  “珩渠?”息仪很快发觉他的不对劲,挥掌附在他胸口,往他灵台里注入一股气劲。
  他的情绪总算恢复正常。
  正要收回手,便被珩渠紧紧攥住。他弓下身,瞪着一双空洞的眼逼近她,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息仪,你抱抱我好不好?朋友之间,离别之时,拥抱告别,总不过分吧?”
  珩渠越靠越近,他的气息也愈发浓郁。
  在此之前,他总是会无缘无故地抱着息仪跑,也时常搭着她的肩,还会恶劣地把重量全压到她身上,饭后出门溜弯消食的时候,也总是爱将他宽大的黑袍往她身上一罩,将她圈在里面走上一截才放她出来,这些时候,他的气息也都是肆无忌惮地盖在她周身,明明是令人感到舒畅的阳光味,明明应该对这种行为习以为常的,但此时此刻,这味道却使息仪生出一股难以名状的不适,她微微往后仰了仰,与他拉开了一点距离。
  他便立马顿住了,眼里的期许和光亮顷刻便支离破碎。
  他沉默着缩了缩肩,垂下眼,但仿佛还是心存一点点希冀,又微微抬头,小心翼翼地瞥了息仪一眼。
  息仪愣了愣,与目断魂销的他对视着眨了眨眼,便若有所思地抬起双手,帮他擦了擦满脸的眼泪。
  紧接着,那双手便自作主张地往下挪去,挂在他肩上,迫使她贴近他,踮起脚,将下巴抵在他肩上,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背。
  “可别忘了,待我一走,神界和魔界都会来找你麻烦,你若是将精力全部用去伤心,该如何应对他们呢?一次离别而已,你应当冷静,从容,迅速想好对策解决危机,规划好未来,付诸努力并好好生活。”
  “好。”虽沉沉应了声好,但珩渠哪舍得放开她,反而越抱越紧。
  她便就此,在他怀中化成一道金光,离开了。
  息仪的气息甫一消失,一直在监视二人动静,蹲在神魔两界伺机而动的两拨人便同时找上门来。
  好在珩渠已有对策。
  他用他的灵炁捏了个与灵魂极度相似的阵法,和他的魔丹一起,放入纸人体内,他的全部魔气便也跟着尽数转移了过去。
  纸人随即膨胀,从薄薄一片,变成了与他别无二致的‘人’,并因受他经年累月的滋养,纸人早已对他这个原形了如指掌,一经催动,便模仿得惟妙惟肖,以假乱真。
  神魔两界的火力自然便全被纸人傀儡吸引了去。
  妖王趁乱,将珩渠救走——
  罗鹤城一别没多久,妖王便鬼鬼祟祟地找上门来,让他日后遇到什么难处只管去找他。
  珩渠只觉奇怪,追问了一番,妖王才支支吾吾地说是被息仪给坑了。
  捧着肚子哈哈大笑了许久,珩渠欣然接受妖王的暗中支持,顺道发动他和一众受到息仪馈赠的千余人,去帮他办了件事——
  几乎是在息仪说完神魔双修同时,珩渠便思索出了一套可以说是投机取巧的办法,来化解她所说的那两个难题——
  魔的灵根一经催熟,自体便不再生产任何的灵或气,只需要不在体内进行灵炁和魔气的加工,而是直接将成品引入体内运转,内体便沦为一个只用来承载周天运行的工具,排异反应由此消失。
  故此,珩渠完全可以摒弃魔丹修仙,再外置运转魔气的阵法,达到神魔双修。
  而即便由不同的人生产,不同的人使用,世间同属性的魔气和灵炁本质上来说,除了份量多少外毫无区别,才能在掠夺后,直接供入自体使用。
  因此,任是修为再高的人化的阵,也有几率被修行相同属性术法的人渗透消融,或者被属性相克的人攻克。
  无坚不摧的最佳办法,得以一个法器为容器,承载阵法。
  ——魔气,灵炁,妖力,都是在灵力的基础上衍生提纯而来,无法与由纯灵气构筑的法器建立无障碍关联。
  只有淬炼者本身,才能通过激活法器的灵,与之达到完全同频的周天运转达成通联,缔结契约,使之为己效力。
  因而,制造一个坚不可摧的专用于存储的法器,比化一个坚不可摧的阵法,成功的可能性要大很多。
  届时,便可将阵法全盘交托于法器,遇到紧急情况,也能由法器承受下绝大部分的摧害,大大降低对丹田的威胁。
  珩渠便是让他们去帮他搜罗可以制成这种法器的原材料。
  千余人,接近三个月的时间,找到了。
  *
  刚驶离人界,自剖魔丹导致的自毁排异带来的剧痛还在残/暴地摧残着全身每一寸血肉,珩渠便强行催熟了灵根,吸纳灵炁开启修仙,刻不容缓,“你确定?”
  “我骗你作甚?”妖王扭回蛇头看了一眼被他卷曲的蛇尾包裹得牢牢的珩渠,十分肯定道:“绝对能满足你无坚不摧的要求!”
  “但愿。”珩渠合了合眼,虚虚咳了一声。
  “自废修为换脱身,值么?”妖王吐了吐舌信:“你完全可以让际神帮你这一遭啊。我看到那纸人周身的魔气才发现,你小子修为可不低,都跟魔王不相上下了。”
  “不然你以为我是怎么从这么多次宫变里活下来的。”珩渠冷笑了一声,看着从山头上缓缓升起的太阳,没有回应妖王所说的,让息仪帮忙的那句话。
  他很清楚,这是窃取天机的劫数。
  和被神兵围攻那次一样,挺过去了,便是一片坦途,挺不过去,那便是他无福消受。
  没人帮得了他。
  *
  在湍急的碧色江面上逆流了许久,妖王终于化回人身,扶着珩渠跃到江中一块白色的石头上。
  紧接着,高耸入云的峡谷峭壁两端各伸出一半阵法,合拢后横档在江面上,截留住江水,二人脚下的石块便迅速移向右侧,带着人溶入峭壁之内,再轻轻一跃,便落到狭窄崎岖的地道上。
  地道虽以青砖铺设,却因经年隐在黑暗里,格外湿滑,珩渠走得费劲,妖王便又化回蛇身,驮着他往里走。
  尽头处隐隐泛着些光。
  路远得珩渠都昏昏欲睡了,妖王的府邸总算到了——是一座盖在地底暗湖上的巨大的天然玉石雕刻而成的白色宫观,房檐上垂落着一串串的花灯,远远望去,透着道不明的美。
  与地道里的阴暗湿滑不同,宫观上空的峭壁上,有非常多的天然孔洞引入光源,照得宫观发着淡淡的光。
  穿过木桥,妖王又化回人身,扶着他迈上台阶。
  刚走没两步,便听“轰!”一声响,大门被重重撞开,密密麻麻的小蛇叽叽喳喳地喊着‘父君父君’朝着门外的二人蛇行而来。
  光是这么一个满地都是眼镜蛇在爬的场面已经够让人毛骨悚然了,一群童音里骤然响起捏着嗓子喊的,一声亢奋又故作娇羞的‘珩渠’,霎时便将珩渠满身鸡皮疙瘩震碎,他几乎是出于本能,转身就跑。
  “珩渠!!!!”那索命似的声音很快便黏到身上——一个身形娇小的女子爬到珩渠背上,用手环住他的脖子,两条细长的腿也紧跟着要挂住他的腰。
  “环华洞天。”珩渠冷声念了一道咒,女子便被一股气劲从珩渠背上拉开狠狠按到地上,一捆燃着熊熊烈火的炁绳紧跟着缠绕周身。
  女子挣扎着,像一只火红的人头虫在蠕动。
  “什么啊,不是说他修为尽废么?!害本公主又白跑一趟!!!”女子不甘地尖叫道。
  “废的是魔道。”妖王用鼻尖蹭了蹭捧在手心里的几只小蛇的头,“人家现在要修仙。”
  “神族有什么好的?伪善狂妄,恶心死了。”女子冷哼了一声:“我们家都不稀得做神族的生意。”
  “……”珩渠朝妖王发射过去一个死亡凝视:“……………………………………………………”
  他想杀人。
  他想杀人。
  他想杀人。
  深吸了好几口气才堪堪忍下一触即发的暴怒,珩渠阴沉着脸,把牙齿咬得咯咯作响:“这便是你说的,可以淬炼无坚不摧的法器的原材料?”
  俩人的恩怨妖王是有所耳闻的——女子是一种深海里的鱼妖,灯鲛。
  灯鲛只有巴掌大小,视力极差,于是在他们的头顶便伸出了一小截软骨,衔起一块会发光的器官,为他们在深海照明。
  这使得灯鲛极易暴露位置,又因体型太小,根本没什么战力,往往会沦为深海食物链最底端。
  但他们腹部却会分泌一种粘液,极为稠密,经由术法加持,可以吸收攻击,粘连世上的任何东西,很难再被损毁。
  他们便成数十万只群居,用大量的粘液在他们的家园外构筑出强韧的外墙,以守卫他们免于侵蚀。
  靠着这份种族优势,灯鲛一族得以游走各大江河湖海,修建府邸、法器、行医,一跃成为五洲最富裕的族群。
  两百多年前的魔王寿宴前三个月,灯鲛接到订单,前往魔界装潢魔宫。
  灯鲛族上千个公主中的这位,秋河公主对珩渠在大江南北传了四百多年的美貌垂涎已久,便自告奋勇地跟去监工,一见真人,彻底沦陷,穷追不舍。
  灯鲛收费昂贵,魔王心底本就暗暗肉疼,见秋河公主竟对珩渠如此痴迷,便废了珩渠的修为,将他绑成麻花送给秋河公主,好让她给装修费打个折扣。
第35章 神魔
  秋河公主那是一个心花怒放喜极而泣。
  当即便让人把他扔去床上,要与他搞搞人伦,彻底霸占他。
  然而。
  然而——
  使尽浑身解数的秋河公主别说是嘴了,连脸都没能亲到哪怕只是一秒,也撕不烂珩渠那一身衣服,最重要的是,没能让他有任何反应。
  完全没有。丝毫没有。
  他——身形高大,块垒分明,腰细腿长,俊美无双的他,居然!不举!!!!!
  秋河公主嚎啕大哭了。
  她仰慕了这么久的男人,居然是个残废。
  她当即便将人扔了出去,并伤心欲绝地回了家,再也没来过魔界。
  而被弃如敝履的珩渠,在脱身后的第一件事,便是拿回魔丹,协助帮他守身成功的太子杀了魔王,扶他继位。
  从那以后,珩渠对女人从先前的横眉冷对升级到退避三舍,并将全身上下包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眉眼和覆满魔纹的手,整个人愈发阴沉,愈发叫人不敢靠近。
  这段事迹在五洲女子间广为流传——他们在人前骂秋河公主毁了一个男人,让他们没法儿再看到珩渠完整的帅脸,在人后又在哀嚎为什么自己不是那个流氓。
  所以,当妖王在罗鹤城一别后看到珩渠居然只穿着一袭飘逸玄衣,露出他的长发、面庞和诱人的喉结,并抱着际神在街上大摇大摆闲逛的时候,他还挺震惊的——果然爱能使人克服一切恐惧。
  但实际上那时珩渠刚端着息仪躲过一场追击——她的直言不讳又讨来打了。
  “当然啊!”妖王放下他满手的儿子女儿,笑道:“灯鲛的粘液连灵魂都能修复如初,这世间还有什么东西比它更无坚不摧?”
  “是啊,珩渠~”都蹭了一脸泥了,秋河公主还是不安分,一个劲朝珩渠抛媚眼,“我是心甘情愿为你贡献粘液的,分文不收~你只管来蹂/躏我,我绝不反抗!”
  眼前的男人因失了魔丹,面无血色,嘴唇发白,身子也因剧痛而不再挺拔,而是微微佝偻着,却透着一股惹人怜爱的破碎凄美感,让人血脉喷张,难以镇定。
  就算是不举又怎样呢,她秋河公主又不缺男人,但如果得不到这张脸,她死不瞑目!
  珩渠却突然阴侧侧一笑,“既如此,我便先杀了你,将你开膛破肚了,再取粘液,如何?”
  说着,捆在身上的炁绳骤然缩紧,秋河公主身上开始发痛。
  “你,你干什么!”秋河公主有些慌了,“可别忘了,五洲盟约可是明文规定的,我灯鲛一族可不是随意便杀得了的!”
  “哦。”珩渠学着息仪的神情和语气,淡淡地说,“可是现如今外界都以为我死了,没人知道是我杀的你。”
  “咳咳。”妖王适时提醒,“要杀也别在妖界杀。”
  “妖王,你这是何意!”
  “公主殿下,本王也是没办法。”妖王露出无奈一笑,“际神之命不可违啊。”
  那个珩渠被际神看中,临幸三个月后便弃了他离开,但是暗中留了一堆人供他支使的传闻,在此刻得到了证实。
  秋河公主总归是老实了,与珩渠求了饶,让手下将早就准备好的粘液悉数奉上。
  珩渠便又将粘液扔给妖王一众,让他们尽自己最大的努力,淬炼出最坚固的法器,自己则闭关修行。
  半年,天地间所有金、火两系灵炁尽数被珩渠收归周天运转——其他的被息仪拿走了。
  珩渠出关,让众人催动在半年时间里淬炼的法器与他对阵,双方刚就位,珩渠刚一运功,对面的千余人瞬间便被重伤,法器也无一例外地全部炸为粉末。
  众人懵,珩渠懵,正在睡大觉的玉帝也懵了——他检测神族修为的神官镜突然炸了。
  世上怎么可能有神的修为是高到神官镜检测不出来,迫使神官镜自毁发出警报的啊?!
  玉帝很快靠着神族之间共通的行炁感应,杀上门来。
  但这次,神族不再是珩渠的对手,他们被打得落花流水,仓皇逃走。
  很快,珩渠成神的消息传遍大江南北,妖王随即宣布,聘请珩渠为妖族国师。
  珩渠就此在妖界定居下来,妖界得以在珩渠庇佑下,进入很长一段时间的太平。
  又是三年,珩渠用灯鲛粘液制成了那个‘坚不可摧’的法器——他靠着想‘如何让息仪产生本我意识’成功引来天刑,数万道天雷齐刷刷劈下来。
  珩渠迅速化出法器巨大到足以遮天蔽日的法相,催动阵法。
  正在阵法内运转的魔气在感知到天雷后,霎时变得亢奋,以极快的速度畅游奔腾。
  从地面仰望而去,只见笼罩在头顶的紫黑色魔气已然连成了恒河沙数的形状怪异的细线,一圈又一圈,极速旋转,透着淡淡一层光晕,看得人眼花缭乱。
  洪水猛兽般的天雷在与阵法相撞的瞬间,在巨大的轰鸣和电光火花中,被尽数吸入法器内,闪电不甘受困,在其中不停闪烁、逡巡,助力这法器成了一个活灵活现的天雷模拟器。
  这世上,不会有强于天道的存在了。
  连天道都打不破,总算是无坚不摧了吧?
  珩渠收回法器,那颗其貌不扬的扁平状晶体便自动化为一块扳指,乖乖攀附到珩渠的右手食指上。
  珩渠重修魔道的消息,很快被这场对天道的高调挑衅传遍大江南北。
  神魔两界迅速以神魔降世为祸人间为由,要代表正义来消灭珩渠,又都被打得找不着北。
  玉帝和魔王灰溜溜地带着所剩无几的残兵败将打道回府,对这个昔日被他们踩在脚下的蝼蚁的大翻身愤愤不平了良久,决定要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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