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初次体会到的负面情绪让她惶恐, 她不要。
尤里安无法继续下去, 扶着她的腰让她平躺好，“对不起。”
莫莉获得自由的双腿发着抖, 问他：“可以让我休息了吗？”
“睡吧。”尤里安离开她的身体，“不要哭了。”
第二天莫莉醒来时, 床上、房间里到处都没有尤里安, 她不清楚此刻是什么时间，在床上呆呆坐了一会后决定去完成昨晚的设计图。
桌面保留着昨夜她离开时的样子, 蘸水笔笔帽不翼而飞, 几盒色粉被撞倒, 粉末染的到处都是。
莫莉打扫干净桌面，坐下拿起笔准备开始画，脑子里忽然一片空白。
她坐着发呆，回神后哭了一会，完全没有理由的，眼泪一颗颗冒出来，从下巴掉落在图纸上。
纸张上出现了不容忽视的痕迹，她的指尖盖在泪痕上，褶皱无法抹平，她只能换一张新的重新开始。
从头开始更容易进入状态一些，阿米莉娅敲门询问她，晚餐是否在书房里进行。
“已经是晚餐时间了吗？”
阿米莉娅眼神有些忧郁，“是的，夫人。”
“有什么喝的吗？”莫莉问，“我没有胃口。”
“您想要什么？今天果园运来了新鲜苹果橙子，可以喝果汁，调酒师也在，他会调制鸡尾酒，什么都可以。”
莫莉没有主意，“我都可以，你帮我决定吧。”
“好的。”阿米莉娅等了一会儿，看莫莉没有别的要求了，她才退出关上门。
没有任何人对阿米莉娅说过什么，但她早上只看到尤里安一眼，就明白昨晚发生了什么。
她几乎帮不上什么忙，只能期盼子爵和莫莉之间不要演变成伯爵和伯爵夫人那样。
阿米莉娅端来了果汁和饼干，过了一会，她又进来一次，托盘上放着一杯鸡尾酒。
糖分补充了体能，她更专注于图纸上戒托的细微之处，戒指的图纸完成，她开始喝酒。
有些水果香味、又有些甘冽的奇妙口感，她的脸开始发热，一杯喝完后，她再次开始哭泣。
无法摆脱的颠覆、挫败感如影随形。
尤里安进来的时候，就看到双腿蜷缩在椅子上的莫莉穿着睡衣，头发凌乱，默默流泪。
尤里安穿着制服回来的，他解开外衣腰带，脱下外套，走到莫莉身边俯身用嘴唇贴了贴她的头发。
没有可以交付心情的对象，莫莉只能求助于凶手。
“你不问问我，怎么了吗？”
尤里安低头，脸颊肌肤和莫莉湿润的眼睫相贴，让她的泪沾在自己脸上。
“为什么哭？”
“我不知道……”说话时的泣音更加明显，莫莉尽力描述自己的内心，“我觉得事情超出了想象，很害怕，很讨厌，觉得我微不足道……”
“不会的，不会的……”尤里安亲吻着她眼睛鼻子，安慰她，“你是最好的。”
他的气息热烈，嘴唇发烫。
莫莉的脆弱对他来说是没有品尝过的美妙滋味，内心有个黑暗地方咚咚作响，他浑身肌肉紧绷控制自己不要失态。
他好喜欢莫莉的眼泪。
那一阵情绪过去，莫莉的眼泪没有了，她看着尤里安忽然问：“你的信息素什么时候可以恢复呢？我想要你的信息素。”
被信息素抚慰过后，她感到平静、满足，会非常快乐。
这就是高匹配率的优势之一。
在过去足以让尤里安兴奋到失控的话语，现在听来微妙的不舒服。
尤里安的手掌习惯性地扣着她的后颈，“按照上次时间来说，估计不会太久了。”
他想问问莫莉，喜欢信息素还是更喜欢他本身，但他问不出口。
“刚才喝酒了吗？”尤里安看到桌子上的酒杯，“是什么酒？”
“阿米莉娅说是鸡尾酒。”
“好喝吗？”
嘴里的酒只剩一点香味，莫莉点头，“好喝。”
“我让阿米莉娅拿酒上来，我们再喝一点。”
酒精麻痹了莫莉敏感的心绪，她在酒意中不再过多关注自己，只剩“被需要”这一个念头。
亲吻、爱抚是因为被需要，脱下睡衣是因为被需要。
她的身体由尤里安掌控，她的脑袋靠着他的肩膀，眼泪顺着他的肩头往下流。
”尤里安……可以了吗？“
尤里安托起她的脸，手掌聚起了她的泪，“怎么会有这么多眼泪……”
莫莉在他手掌中抬眼看着他，重复问：“可以了吗？”
“你觉得是极限了吗？”尤里安反问她，“如果是，我们就结束。”
莫莉不知道怎么回答，在她沉默的片刻里，尤里安托着她的腰，让她躺下。
换成更安全的姿势，莫莉会更容忍一些。
他就这样，一点点试探她的底线，把“强迫”的界线不断往后推。
“不是所有夫妻都拥有命运注定般的匹配信息素，比如说同是beta的夫妻，他们该怎么办呢？”尤里安抚摸着她的头发，缓缓说，“在除了信息素渴求，让我标记你之外，我也需要你，像平常夫妻一样。”
莫莉枕在他胸膛，她的眼泪已经干了，睫毛一缕缕地贴在下眼睫。
今晚的累和往常不一样，她失去表达的欲||望，只想沉默。
但尤里安不许她沉默，“你说呢？”
“嗯？”莫莉恍惚。
尤里安打算说得更清楚一些：“如果从今往后，我们之间没有信息素，不再进行标记，只有像普通夫妻间这样，你觉得呢？”
“我觉得……”莫莉说不出来，她觉得委屈，“可我就是Omega啊，我需要信息素……”
她仰起脸，“如果alpha和Omega可以像普通夫妻那样，委员会为什么要费力让我们参加基因配对呢？”
她是真的困惑。
尤里安闭上眼，深深呼吸。
莫莉又追问他：“你觉得呢？”
“嗯。”尤里安在昏暗光线中笑起来，“我觉得你说得很有道理。”
莫莉忽然默不作声了，
在失去尤里安的信息素的这段时间里，她一直无法掌握尤里安的情绪变化，刚才那个瞬间似乎突然可以察觉到一点。
是和他脸上的表情完全相反的情绪。
“幸好我还有信息素，是吗？”尤里安的手拂过她的碎发，“莉莉……”
“嗯？”
他有很多话想说。
他一直留有余地，没有真正用信息素控制过她；下次电疗后，又会是一段无法激发信息素的时期；他要的答案已经呼之欲出，她怎么可以一直这样懵懂。
最终他说：“很晚了，睡吧。”
作者有话说：
哇，怎么这么快就有人受不了尤里安了，只是这种程度，莉莉根本不可能想到离婚。
他还会变得更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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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芦苇丛
尤里安办公桌上的录音带像小山一样堆积, 每卷带子上标注着人名和时间，用来表明是谁、什么时候接听或者拨打的电话。
属下把可疑录音带挑选出来，“沃伦警官不常用家用电话处理公务, 这些天只有一通电话内容异常，是他的家人打电话订购了一批海鲜，数量足够举办十人以上的宴会，但是没有证据证明他家在近期举办过聚会，我们怀疑, 他有别的住所。”
“也没有他打电话邀请客人的记录吗？”尤里安问。
“是的, 寄出的书信也检查过, 都没有。”
尤里安点头, “可以证明他是当面邀请了客人, 根据他的日常出行, 他只能邀请到办公场所的同事。”
在竞选前, 任何上下级间的聚会都是禁止的, 这位沃伦警官可以退出了。
“沃伦警官相关资料、录音带、照片全部封存, 我会提交给副部长决定。”尤里安翻找桌上的录音带, “贝里警长的电话录音呢？”
“在这里, 不太多，一共四五盘带子。”属下说, “贝里警长每天固定从家里往外打一通电话，是给自己的妻子。”
尤里安接过来, “今天的汇报结束, 你们可以去工作了，贝里警长的录音我要单独听。”
贝里警长打给奥莉维亚的电话透着一股公事公办的味道, 他问她今天怎么样, 吃了什么, 去了哪里，有什么需要的，然后会像完成一件待办事项一样，松口气挂断电话。
贝里警长的表现不太符合一个想要结束分居的丈夫，尤里安开始怀疑“躯体依赖症中度”这件事的真伪。
直到最后一盘录音带，日期显示是昨天的通话记录，奥莉维亚提出她会在明天――也就是听录音的今天――邀请塞尔温夫人和子爵夫人一起来家里做客，因为按照约定，子爵夫人应该在今天交出至少两张设计图纸。
他单独听贝里的录音正是为了这个，奥莉维亚一定会和贝里警长谈论起她和莫莉的见面。
难怪莫莉半夜偷偷下床去书房，盯着已经完成的两张图纸发呆，看起来有些可怜。
尤里安看了一眼时间，距离中午还有不到一个小时，马上就是她们约好的时间了。
如果莫莉再次忘记提前告知他，他无法保证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情。
录音带播放完毕，尤里安靠在椅子上，盯着电话。
电话意料之中地响了起来，接起来却是意料之外的人。
阿米莉娅在那边说：“先生，夫人和警长夫人约了今天见面，在奥莉维亚夫人家中，预计晚餐前回来。”
尤里安问：“莉莉呢？为什么不是她来告诉我？”
“夫人正在检查图纸。”
“那么，这个电话是她嘱咐你打给我的吗？”阿米莉娅似乎犹豫了一秒，尤里安说，“想清楚，你该说真话还是说假话。”
“夫人……她暂时在忙，或许等一会她会提醒我的……”
所以说莫莉仍然没有这个意识，看来是时候和她谈谈了。
“告诉莉莉，下午我会去接她回家。”
在塞尔温夫人看图的时候，莫莉紧张地捏着自己手指。
她觉得自己没有做得很好，构思画图的时候总是被各种事情打扰，情绪不够，专注度也不够。
塞尔温夫人说：“这些设计，看起来很像我那个年代的首饰。”
“是的，我想保留首饰的年代感，这样传承下去更有意义。”莫莉说，“部分钻石的切割工艺也决定它们最适合这种风格，后面小克数的彩宝，可以试试做成新风格的戒指。”
“很好，就这样设计吧。”塞尔温夫人收起图纸，“其实在你之前，我找了三四个珠宝商了，他们给我建议都是再购入一些裸石，把原有的珠宝拆分了做套装，可是那不是我的珠宝了，我不喜欢。”
莫莉松了口气，“因为我不是商人，不负责如何让珠宝增值，我只是想着如何让宝石变得更有美感。”
“我的珠宝，能够代表我、代表塞尔温家族就足够了，不需要增值。”
塞尔温夫人掏出钱包里的支票本，写下一个比当初约定的金额大得多的数字，看莫莉诧异的眼神，她说：“是你应得的，很少有成为贵族的女孩愿意挣钱，她们认为挣钱不够体面，我不这样认为，并且我希望你可以保持下去。”
莫莉如今的一切，都不用她亲自掏钱，她不知道手里的支票可以生活多久，但她知道这张支票能够买到多少克拉的钻石或者蓝宝石。
所有收入都会被她存起来，直到成为实现她梦想初始资金。
阿米莉娅提前告诉莫莉，尤里安会来接她，只是她没有想到，尤里安自己开了一辆车来的。
阿米莉娅送她上车，车门关上后只有他们两个人。
“你看！”莫莉把支票展开，“我的付出得到了回报，还有一半的尾款呢。”
尤里安说：“恭喜。”
“是不是值得庆祝一下？”
“你想要怎么庆祝？”
莫莉确认了一遍支票上的数字，“我们去取钱，然后去上次那家餐厅吃饭怎么样？这张支票可以吃几次？”
“就我们两个人的话，大概五次。”
“算了。”莫莉当机立断，“不庆祝也可以。”
尤里安发动车子，“既然要庆祝，自然是我来签账单。”
他忘记要和莫莉“谈谈”这回事，而莫莉记不得夜晚那些眼泪，他们轻松闲谈着不重要的事情，车子往餐厅开去。
是莫莉首先发现了不对劲。
最初她以为自己是因为得到了塞尔温夫人的认同而得意，她不停说着塞尔温夫人对她的夸奖，讲她拿到支票时激动的心情。
到后来，她想要尤里安握着方向盘的手来摸摸自己的脑袋，想要他的夸奖，再摸摸自己的脸蛋，询问他自己的脸是不是很烫。
她握住尤里安放在档把上手，忽然之间，心灵感应，“尤里安，你的信息素回来了对吗？”
尤里安反攥住莫莉的指尖，没有回答。
“我们回家，好不好？”莫莉靠近他，想用脸去贴他，“改天再庆祝吧。”
前方是红灯，车速减缓，尤里安微微侧脸看着她。
本来他还能坚持，但在信号灯变绿的同时，莫莉动手揭掉了自己后颈上的抑制贴。
车子在禁行线上调头，引擎轰鸣，黑色越野车加速消失在大街上。
双方的耐心没有让他们坚持到回家。
在经过一片芦苇丛时，尤里安把车子开了进去。
莫莉咬着下唇，向尤里安伸出双臂，尤里安抱起她，让她坐在自己腿上，侧头从她耳垂向下亲吻。
胸腔内的信息素好像涌动澎拜的岩浆，顺着齿痕注入莫莉的腺体，单纯的临时标记无法满足他，他找到莫莉的嘴唇，深入地、沉醉地吻她。
他想要这一刻永远停留，想要莉莉的血肉溶于他的身体，想要吃下完整的她，连同她的情绪、视线、灵魂，所有飘渺、抓不到的也都属于他。
她的一切，她的所有。
没有莫莉，只有尤里安・金的莉莉。
第二次短暂停滞后恢复的信息素处于混乱失控阶段，但他的思绪是从来没有过的清晰。
他终于理解了自己，明白了他的欲||望。
现在，是时候让她也理解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