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莉的声音很低,“听说他伤得很严重……”
这是莉莉安都不知道的事情,“你从哪儿听说的?”
“我朋友的丈夫是军医,正好遇到了尤里安。”
“受伤不是很正常吗?”
“对于尤里安来说,什么样的伤是严重、什么样的伤是正常呢?我已经不能通过我的认知做出判断了,我想知道更多关于他的情况,你能帮帮我吗?”
莉莉安思考了一下,“我试试。”
战场上的事情当然要直接向指挥官打听。
这是巴恩斯上战场后,莉莉安第一次打电话给他,目的却却是为了询问一位alpha的现状。
巴恩斯声音平淡:“莉莉安公主,我想问,向未婚夫打听另一名alpha消息是符合礼仪的吗?”
隔着电话,莉莉安能想到巴恩斯那张刻板无趣的脸,她尽量不带感情地说:“上将,我只是受人所托,为了礼仪所以我才没有提起另外一位Omega,你不要想太多了。”
巴恩斯顿了顿,“尤里安子爵参加了什么任务、又为什么受了伤是机密,只有首相有权决定是否公布,而他受伤情况……我想,可能会让你的Omega朋友伤心了,他严重失血,多处枪伤,后背几乎没有完整的肌肤,呼吸道、耳朵受损,处于深度昏迷状态。”
莉莉安听得眉毛都皱起来,“那他还有什么地方是好着的?”
“他的四肢是健全的,他的心脏还在跳,比一些人已经幸运不少了。”巴恩斯说,“他是完成机密任务的勇者,伤疤是他的勋章,他当初加入已经做好了死亡的准备,如果你的朋友无法接受现状,可以这样告诉她。”
“一切,都是尤里安自己的选择。”
“还在昏迷?”
“是的,应该需要时间恢复。”莉莉安无法原样告诉莫莉,尤里安现状是什么样。
“被枪打中,怎么会昏迷这么久呢?”莫莉抚摸自己的小臂,回想起那天在巴士车上被枪触碰的感觉,这种武器真的好可怕。
“不过不用担心,从帝都去了更高级的治疗设备和几个很有名的医生,就是为了治疗尤里安。”莉莉安想转开话题,“有一位,据说是尤里安非常信赖的医生,叫爱德华,他也去了。”
莫莉想笑,“可是爱德华医生是治疗躯体依赖症的……”她的嘴角扬起了一点点又落下来,“叫这么多医生去,是不是说明他的情况很糟糕?”
莉莉安无法回答。
“我想亲眼看看他。”
莫莉记得,米娅曾经也这样说过,她好像能体会到一些米娅当时的心情。
而莉莉安也和她的回答一样,“不要说傻话,莫莉,那不是你能去的地方,很危险,战场全线封锁,你也去不了。”
“我知道。”莫莉的手指缠绕电话线,紧紧勒住。
她知道是傻话,只是明知是傻话却还是想说出来。
“你要做的只有等待,尤里安没有死在战场上,那他就会活着回到帝都,那个时候你会见到的。”
莫莉双手捂着脸,深深呼吸,弯下身体。
仿佛胸腔里有重物拉扯,让她无法自在呼吸,需要蜷缩起来才能好受一些。
这种感觉比画不出图还糟糕。
她昏昏沉沉站起来,走到一楼大堂去结算今天的房费和电话费,旅馆老板看她状态不好,试探着问:“警察那里还是没有消息吗?”
莫莉摇头。
“我们这是是宝石之都,大部分宝石都是本地人和外地人交易卖出去了,本地人很少会外出……”
莫莉没有领会到老板的意思,“……什么?”
“我是说,如果您的宝石被本地人偷走了,他只能在交易大街上卖掉,你可以去打听一下,只是需要多费点时间。”
真的是很有用的建议,莫莉真诚说:“谢谢你。”
但她没有力气去找那颗宝石了。
要送给尤里安的宝石被偷了。尤里安昏迷不醒。
这两件事同时放在心里的时候,她好像,更希望能快一点见到尤里安。
“不过我有点事情要离开了,下次来的时候我会按照这个方法去找的。”莫莉攥起拳头,振奋自己,“我一定会找到的!”
自从莫莉上次将头发粗暴剪短后,她的头发又恢复成了自然卷,半长不短的长度没办法盘起来,毫无章法地堆在脑袋上,帽子几乎都压不住。
她歪歪扭扭戴着帽子,穿着深棕色的风衣外套,提着米娅借给她的旧手提箱,彻底融入了车站人流中,没有人怀疑她是Omega。
但是如果有人特意打听,有些事情仔细想过后,就会发现端倪。
“她在你这里买了宝石?”
“对。”宝石店老板打量来人,“你有什么事情?”
“花了很多钱吗?她有没有不一样的地方?”
老板警惕问:“哪方面不一样?”
“这么年轻却能拿出来不少的钱,这一点难道很正常?”
老板语气不善:“来我这里买宝石的,能拿钱出来难道不正常?宝石又不是街边面包店里的面包,谁都能买。”
“她说了自己是设计师,对吗?”
“是说了。”
来人穿着黑色外套,戴着古怪的面罩,“有没有觉得,在你这里买宝石的那个人是Omega?”
店老板回忆着,不再说话了。
问话的两个男人放了几张纸币,转身离开。
“她还会住在旅馆里吗?”其中一个男人说。
“不会跑太远的,或许,其他人已经掌握她的动向了。”他拉上面罩,遮挡自己阴沉的笑容,“我们需要快一点儿抓住她,我在想要拍什么样的影片才能让‘战神’大吃一惊、自投罗网……”
“让她跪着求饶怎么样?”
“不,我有更妙的主意。”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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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2章 影片
爱德华面色沉重坐在尤里安的病床旁边, 耳边充斥着各种监护仪器的电子音。
谁能理解,前天深夜他的家里闯进许多军人,不由分说把自己从床上带走, 他惊慌失措以为自己以前做过的违法事情都暴露了,说了不下十次“我会坦白交代”后,终于有人看不下去,告诉他,抓他是为了带他去战场给尤里安治疗。
可是他明明是研究alpha行为心理方向的医生, 尤里安半死不活的状态他能起到什么作用呢?他不懂。
其余和他一起来战场的医生开会给尤里安制定治疗方案时, 他唯一能做的只有和大家一起熬夜。
强效药和更先进的仪器都用上了, 祈祷尤里安赶快醒来吧, 让他发挥一些作用, 不然, 他可能会名声不保。
强效药、新的治疗方案、爱德华的祈祷, 不知道是哪个在发挥作用, 尤里安醒了。
爱德华刚好出去了一趟, 再进入治疗车时正对上尤里安半睁开的眼睛, 眼神暗淡空洞, 仿佛意识还在沉睡,当爱德华靠近后, 他的眼瞳移动,对准了他。
“您……醒了?”不知道为什么爱德华有一些惧怕, “我忘了您现在无法说话, 我去通知其他医生,您稍等。”
医生们一致认为, 意识恢复是个非常棒的信号, 尤里安的身体机能会逐渐恢复正常。
而尤里安也正如医生预测的那样恢复, 他仿佛是休息够了,第二天摘掉呼吸机,第三天就可以坐起来。
炮弹对他造成的伤害还在,他听力减弱,后背创伤面巨大,每天换药都会血流不止,他只是沉默低着头。
巴恩斯对尤里安现状非常满意,“最起码,可以用轮椅推着你到首相面前去。”
尤里安说了第一句话:“其他人都怎么样了?”
“山猫、白鸽、灰狼、雪豹都死了,有的死在第一次爆炸,有的是在昏迷时被反叛军发现,还有的在交战中死亡。海狸和蝴蝶活着,你进入据点那晚,蝴蝶也在,她带领增援找到了你。海狸被俘虏了,反叛军估计会用他来向我们提出条件。”
“俘虏?”尤里安缓缓重复,“那么,我……”
“你好好休息,海狸的事情我们会处理,特别行动队不止你们这一队。”巴恩斯说,“前段时间有人打听你的情况,状态差不多的话,可以向家人报声平安,只要不触及军情。”
尤里安花费了一些时间才能想起巴恩斯是莉莉安公主的未婚夫,如果有人通过莉莉安打听他,会是莫莉吗?
他不想去验证他的猜测。
“谢谢……”
有人敲门打断了他的话。
副官拉开治疗车车门,他先看了一眼尤里安,然后对巴恩斯说:“指挥官,我们接收到了新的信号。”
巴恩斯形容反叛军是“阴沟里的臭虫”“见不得光的杂种”,他们擅长给领地平民洗脑,让他们自愿作为自爆工具,还会做一些非常残忍的事情,比如说拍摄行凶影片。
他们拍摄了活捉白鸽后处死他的影片,作为特别行动队发现他们据点的报复。对于他们第二次发送信号,巴恩斯以为会看到被他们俘虏的海狸。
但是不是。
影片里是一个看起来茫然的女人,她没有说话,没有动作,只是坐着,几秒的播放结束,屏幕暗下来,出现一行字――
“献给前秘书长之子,你是我们的战神”
巴恩斯神情严肃,“这个女人是谁?”
“是尤里安的配偶……”
“该死!”巴恩斯咬牙切齿,“一个在帝都的Omega怎么可能会在他们手里?”
“正在调查,只是……”副官非常不确定地问,“这个影片,要给尤里安看吗?”
巴恩斯没有说话,他无法做出判断。
“如果让尤里安知道,他身体还很糟糕,而且他的任务已经完成,应该要退出战场了,但是如果瞒着他,我们有这个权力吗?”副官说出自己的看法,“单从影片中来看,这位女士处境并不危险,说不定尤里安可以暂时忍耐……”
“叫那个医生爱德华来一趟。”
爱德华听完后面露苦涩,“不知道您是否了解尤里安子爵患有躯体依赖症这件事。”
“第一次听说。”
“简而言之,尤里安子爵如果知道这么一段录像,他会陷入疯狂。”
“这么说,更不能隐瞒了,否则事情过后他的疯狂程度会翻倍。”巴恩斯对副官说,“把这段影片发送给首相,说尤里安如果为自己的Omega而死那是他的选择,我无法控制。把尤里安用轮椅推到指挥部来。”
经过解码转换成动态的影片像素不高,画面带着特有的灰蒙蒙的效果,总时长八秒钟,尤里安看了十分钟。
他半张着嘴似乎要说些什么,但只发出一个无意义的音节,他放在控制台上的手指在发抖,轻飘飘按下暂停。
“发给我的……”他低声说,“穿着东部地区女人的衣服,桌上摆着他们的食物,画面左下角有一个数字1……”
他们能让她换衣服,能让她吃下来路不明的食物,还告诉他,这只是一个开始。
他不敢更仔细地观察莫莉的表情,如果她的脸上出现害怕恐惧,那会立刻撕碎他。
为什么会找到莫莉,怎么找到的莫莉,这些问题都要往后放。
他现在要做的只有一件事。
立刻出现在她身边。
莫莉计划从宝石之都离开后先去米娅那里,拿到自己的行李再回到帝都,在帝都,尤里安会更方便联系自己,就像米娅和她的丈夫一样。她总能等到尤里安只言片语,听到他说自己安全了。
前往西部军区的长途车在半途突然爆胎了,司机下去查看了很久没有上车,车上旅客陆陆续续也下去了,等莫莉下车,刚好听到司机在说:“大家步行到下一个城镇等下一趟吧,车子完全动不了了。”
在怨声载道的旅客中,莫莉别无选择,只能拿起手提箱随着人群步行。
周围类似荒漠的环境和陌生的人群让莫莉很紧张,她已经竭尽所能警觉沉默了,但是她的警惕心远远不足以抵抗这个世界的黑暗。
步行快一小时,城镇近在眼前时,有一辆破旧巴士从他们身后行驶过来,车子停下,车门打开,一个带着面罩的男人在尘土飞扬中招呼旅客:“大家请上车!”
已经疲惫不堪的旅客纷纷问:“是去西部的车吗?是来接我们的吗?”
“是的。”男人回答。
莫莉身边的人争先恐后提着行李上车了,很快就剩下莫莉一个人,男人拉着扶手从车内探身出来,微笑着,“小姐,不上车吗?后面可是没有车了。”
如果不上车,莫莉要一个人继续步行到城镇,她别无选择。
莫莉往前走了一步,男人让开身体,“请。”
她踏上踏板,车门在身后关上,前面开车的司机回头看了一眼,莫莉发现,司机也戴着同样的黑底白色图案的面罩。
莫莉找了个座位坐下,看着窗外一成不变的黄色沙土,慢慢感觉到有些困意。
莫莉觉得自己并没有睡着,只是闭眼休息了几分钟,可是再睁开眼时一切都变了。
她不在车上,周围没有其他旅客,入眼只有灰白的墙,居然还躺在地上。
她坐起来,亮橘色夕阳正好从窗框投进来,照在她脸上。
太阳快要下山了,说明她至少失去了三个小时的记忆。
窗外是稀疏的植被遮盖着石头山坡,远处有一小片蓝色的海。
她现在在哪里?
“不要怕……”她喃喃自语,撑着墙壁站起来,身体半侧全是灰,站起来时膝盖发软,心跳剧烈,“不要害怕,没有关系。”
她所在的房间只有一个门洞,没有安装门,门洞外面光线昏暗,有金属撞击声传来。莫莉不敢靠近那扇门,她从窗户探头向外看,她现在正在二楼,楼下没有人。
她双臂撑住窗台,一条腿跨过,骑在窗台上。
“不要怕……”她的声音颤抖。
“哦,原来已经醒了。”邀请莫莉上车的那个男人倚靠门洞站着,手指转动着一把刀子,他摘下了面罩,嘴角有一道伤口延伸至耳后,“都准备好了,就等你了,走吧。”
莫莉没有动。
她没有看清对方手上的动作,下一瞬间,那把刀子飞过来贴着她的脸扎进窗框。
“下来。”
门洞外是一间更大的房子,像是盖到一半匆忙停下了,墙体中露出钢筋。房间正中央摆放着桌子,有人站在一旁摆录影机,问把莫莉带出房间的人:“这样可以吗?修,会不会太便宜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