储怡禾脸上露出一副惊讶的表情,她环顾四周,发现二楼三个套间除了朝向不一样,几乎和酒店差不多,都配有一个主卧和一个浴室,虽然房间不大,但是比她之前租住的小旅馆环境强太多了。
储怡禾眨了眨眼,虽然心里十分满意,但是表面上女孩还要表现出矜持,于是她牢记自己和唐博彦回来的使命,问男人,“你的房间在哪儿?我和你住的近一点,方便照顾你。”
“你选一间,我就住你隔壁。”谁知唐博彦只是耸了耸肩,满不在乎道,“哦,对了,这里还提供客房服务,如果你很在意个人隐私的话,我和收拾房间的阿姨说一声。”
储怡禾这会儿终于明白唐博彦自己住的时候,房间里为什么会那么混乱了——感情这位爷在家里是位有保姆的公子哥啊。
“租房协议呢?”储怡禾又问。
“对哦,”唐博彦摸了摸下巴,“不是很着急,等你收拾好东西,我晚点儿叫他们拿给你看。”
女孩点了点头,她选了一间采光非常好的房间,白天的时候,阳光会洒满房间的每一个角落,透过窗户,储怡禾可以看到远处的大漠,还能将整个极具西域风情的大院尽收眼底。
储怡禾欢快地把唐博彦的背包甩到地板上,然后扑上去用手按了按柔软的大床。
“这真不错!谢谢你,唐博彦!”女孩回头冲着门边的男人笑,眼睛弯起,变成一双小小的月牙。
“别高兴的太早。”唐博彦有点儿不自然地别过脸去,“明天需要帮我重新固定一次胳膊,而且,”他顿了顿,“今天你可以自己待着收拾东西,但是你明天开始你得跟着我,不是说会在我好起来之前负责我的生活吗?”
“放心吧,我一定会照顾好你的。”储怡禾答应道。
她看了看男人那张英俊的脸,突然蹙了蹙眉,又猛地凑近了来看。
唐博彦被女孩突然靠过来的动作吓了一跳,他下意识往后退去,却不想失去了一只手臂的身体不稳地向后倒去,靠在门板上,发出“咣当”一声。
唐博彦皱了皱眉,当他再次抬眼的时候,女孩的脸庞近在咫尺,唐博彦睫毛颤动,从他的角度能够看到储怡禾低垂的眉眼,女孩踮起脚尖,几乎靠在他的胸膛上,像是想要在他的脸上打量出什么。
唐博彦莫名觉得眼下的状况有点儿古怪,让他想要伸出手把脸遮住。
就当男人想要开口呵斥储怡禾退后的时候,女孩率先开了口。
“......你长胡子了。”储怡禾那双圆圆的杏眼眨了眨,她那张脸蛋白皙又精致,和常年暴露在阳光和风沙中的人不同,是细腻柔嫩的,看起来像早餐时躺在锅子里的水煮蛋。
因为胳膊摔骨折了,又被迫在医院里待了一天,所以唐博彦没有条件打理自己。所幸他一直跟随的是“野性美”这一美学流派,所以稍长的刘海和一点点新长出的胡渣,只会让他看起来更加狂野。
然而储怡禾却并不懂得欣赏这种颓然的美感,女孩极其认真地抬眼看向唐博彦,“明天一并帮你把胡子刮了。”
唐博彦的喉结滚动了一下,男人有些不自然地别过头去,“......你懂什么,”他感觉自己的舌头有点儿打结,“胡子是男子气概的象征。”
“是吗?”储怡禾仰了仰头,保持着近距离打量男人下巴的姿势,在脑海中飞快地想象了一下“如果唐博彦有胡子”的样子。
——天哪,储怡禾抱着自己的脑袋想,留着大胡子的唐博彦看起来不像好的,像那种都市传说中会卖出天价切糕的新疆人。
唐博彦凭借着自己和储怡禾相处下来的经验,明白眼前流露出八分嫌弃、两分惊恐的储怡禾一定不在想什么好事。
他用手指捅了捅女孩的肩膀。
“你能别堵着我吗?”
“哦哦。”储怡禾这才后知后觉,自己居然大胆豪放地把人几乎怼在门板上——唐博彦是她第一个壁咚的人!她有点儿脸红。
“你的脸都红了!别想太多!”唐博彦实在是受不了了,他的身体抱恙,不适合在精神上和储怡禾互相推拉大战三百回合,于是连忙抱着自己受伤的胳膊逃似的躲回一旁的房间。
“哎,你忘了你的包。”储怡禾跟在他身后穷追不舍,她喊道。
晚上的时候,储怡禾被阿姨叫着,到风情园的餐厅里吃了供应的晚饭。
储怡禾在这里吃到了肥美的烤羊肉,她满意地拍了拍肚子,又自己在偌大的庄园里逛了逛,感到晚上的风有点儿冷,她这才回到房间。
整个晚饭的时候唐博彦并没有出现。
储怡禾路过他房间的时候,还贴心地敲了敲门,只是无人应答,储怡禾以为男人不在房间,于是就先行离开了。
第二天早上,储怡禾早早地起了床,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她用水洗了脸,又将头发干净利落地挽在脑后,准备开始履行作为唐博彦生活助理的职责。
然而那扇门仍然紧闭着,将女孩拒之门外。储怡禾以为唐博彦还在睡懒觉,她在门口叫了又叫,索性回房间等,可是直到中午,唐博彦仍然没有出现。
储怡禾又去餐厅吃了午饭,她怕唐博彦随时会需要她ᴶˢᴳ,于是吃饭吃得很快,随后,女孩穿梭在风情园的小路上。
回到房间的必经之路上有一栋恢弘的四方建筑,储怡禾记得昨天这个房子门窗还是敞开的,里面摆满了牌位,似乎是一个祠堂。
储怡禾昨晚散步的时候曾经路过那里,只觉得敞开的四方窗口阴森森的,里面晚清官员的画像也有点儿渗人,让她不愿意靠近。
这会儿虽然是白天,但储怡禾仍然加快了脚步,想要略过此处。
就在这时,储怡禾突然听到一个细微的声响。
“.....储怡禾.....”
女孩的脚步一顿,她疑惑地环顾四周,却一个人也没看到。
“奇怪,我怎么听到唐博彦的声音了呢?”储怡禾摸了摸脑袋,自言自语道。
“你没听错,是我.....”
这次的声音更加清晰了,也更大了些,储怡禾一个激灵,从喉咙中发出尖叫,“啊!有鬼啊!”
“什么鬼?你往左手边看,我是唐博彦!”
唐博彦?储怡禾下意识跟随着声音,往左手边看去,这一看不要紧,反而把她吓得跳了起来。
只见祠堂厚重的墙体上拉开了一道小小的暗窗,唐博彦那张熟悉的脸正位于砖墙的中央。
男人的眼下乌青,看起来一夜都没有睡好,再加上本就是伤患,让他看起来蔫蔫的——唐博彦这会儿看起来真的是颓废美人了。
“啊!”储怡禾猛地捂住嘴巴,她伸出手指,颤颤巍巍指着被关起来的男人,“谁干的?”她几乎声泪俱下,“谁把你砌在墙里了?”
“......你的想象力丰富得有点过头了吧。”唐博彦抿了抿嘴,看起来有点儿不想和她说话,“我只是被关在祠堂里了。”
第十九章 编造婚约
“......”唐博彦顿了顿,他看着储怡禾,脸上挂上了一副欲言又止的神情,“你想笑的话,就笑出来吧。”
储怡禾的脸部肌肉剧烈地抽动着,她看起来竭力想要掩饰自己的笑意,可看着被关进祠堂、只能从墙上的小暗窗里透出上半张脸来的唐博彦,“噗嗤”一声,女孩还是忍不住笑了出来。
唐博彦看起来有点儿生无可恋。
“抱歉,我没有冒犯你的意思......但你之前一直是一副狂拽酷炫的样子,只是这两天......你太过水逆了,所以让我看到了可爱的一面。”
怕唐博彦面子上挂不住,储怡禾一边揉着眼睛,一边和他解释道。
“随便吧。”唐博彦叹了口气,“这个地方克我。”说着,他又用那双桃花眼带着怨念地看着储怡禾,“你也克我。”
储怡禾想起,在唐博彦没有遇到自己之前,男人向来骑着骆驼在沙漠里来去自如,没事的时候打打游戏、卖卖货,自从遇上自己之后又是胳膊骨折,又是被关进祠堂的......女孩也觉得再笑下去会减功德,她轻轻咳了一声。
“你是怎么.....把自己弄进去的?”储怡禾关切地问。
“你以为我是你吗?我怎么会笨到把自己关进来?”唐博彦几乎是咬牙切齿,他怒瞪着女孩,英俊的面庞扭曲着,但看起来有点儿可怜巴巴的。
事情的经过是这样的,唐博彦傍晚出来觅食,和储怡禾一样,他经过祠堂的时候,突然听到了老人的呻吟声。
尽管唐博彦的爷爷总是想要逼迫唐博彦留在家里学习造纸术、继承祖业,所以男人和爷爷每次相处都是一路火花带闪电,但两人之间毕竟血浓于水。
于是唐博彦连忙冲进乌漆嘛黑的祠堂,想要搀扶在地上呻吟的老人,却不想落入了圈套。
老人敏捷地从地上爬了起来,躲开了唐博彦的手臂,还朝着自己孙子的屁股上踹了一脚,让唐博彦身体不稳向前栽去,差点儿撞到了自己那只骨折了的手,还好他自己用另一只手掌垫了一下,这才稳住身体。
但当唐博彦重新爬起来的时候,一切为时已晚,他已经落入了捕食者的陷阱。
只听祠堂大门传来“碰”的一声,门被重重关上,然后从外面落了锁。
唐博彦连忙往渗出光亮的窗边跑去,他靠在墙上的大吼着,“你这个老东西!放我出去!”
“哈哈!”门外的老顽童却发出狞笑,话里话外尽显得意,“我叫你再乱跑!”
“你待在里面好好想想吧!”
“桑树苗马上发芽了,如果你今年还不留下来造纸,我就把你关在里面饿死你!”
......
储怡禾叹了口气,唐博彦把他和爷爷激烈混战的故事描述得绘声绘色,那种感觉难以言语,女孩总感觉这两位家庭成员的相处模式极其戏剧性。
在储怡禾叹气的时候,唐博彦把自己的上半张脸贴着小窗上,脸颊上的肉被压得走形,那双桃花眼忽闪忽闪的,看起来竭力想要争取储怡禾的支持。
然而储怡禾其实是站在唐博彦爷爷那边的,女孩本就是为了研究桑皮纸而来的,这会儿见到自己求之不得的造纸术被男人疯狂拒绝,储怡禾只想用指头戳着唐博彦的额头,说他一句不识好歹。
但人各有志,站在唐博彦这边思考,家里人总是逼他做一些他完全不感兴趣的事,并且还会采用一些暴力手段强行镇压,也是让人头疼。
储怡禾思来想去,还是觉得自己一个外人不好越界插手。她摇了摇头,自言自语道,“我说,真的不能考虑考虑我吗?我愿意造纸的。”
唐博彦知道她在说玩笑话,于是也半开玩笑地回答她,“我倒是愿意让你来做啊,只是这件事得爷爷同意,你要是成为我们家里人就能成了,我爷爷可不是重男轻女的人。”
储怡禾瞪了他一眼,“你这是想叫我改姓的意思啊。”
随即储怡禾顿了顿,她突然抓住了唐博彦话里的其他重点,“......你刚刚说你昨晚碰到手了,你的手没事吗?”
“我的说的事‘差点儿’撞到手了。”唐博彦对此倒是不甚在意,“放心吧,我没事。”他说着,冲着储怡禾露出一个开朗的笑来。
“可是你也得从祠堂里出来啊。”储怡禾仍然皱着眉,“我们今天要给你换固定夹板,还记得吗?”
“得想个办法,把你救出来。”
“是啊,全都靠你了,女侠。”唐博彦退后了两步,他的声音听起来好像带着笑意。
储怡禾思来想去,于是站在原地扯开嗓子开始哭嚎,“......唐博彦!你说你的手疼得厉害是吗!伤口又裂开了!怎么办......你再坚持一下,我去帮你找人来!”
女孩身体小小的,声音倒是不容小觑,更别提储怡禾声情并茂、声嘶力竭,不一会儿就吸引了几位员工的注意。
果不其然,听说唐博彦骨折的手伤势更严重了,还是有人跑去通报了大院中的长者。
过了一会儿,把唐博彦关进祠堂的老人就走了过来。
“吵什么!”长者面容扭曲,朝着储怡禾大喝一声。
储怡禾被吓了一跳,她刚刚端着手、竭力想要从干涩的眼眶里挤出几滴眼泪,这会儿真的被吓到了,于是眼泪“刷”的一下从眼眶里流了出来,倒真哭得梨花带雨。
见小女孩可怜巴巴地站在祠堂外面抹眼泪,而自己的孙子还配合地在祠堂里发出虚弱的呻吟,老人心下一软,明白恐怕得给唐博彦放出来,可是心里越想越气,于是站在外面开始数落起唐博彦。
“让你造纸你不造,整天就知道乱跑,和你那个乱开发景区的爹一样没用!”
火气大的老人越说越愤怒,不仅咒骂了不成器的孙子,连带着儿子儿媳,一家整整齐齐地数落了个遍。
储怡禾站在一旁听着,不敢出声,也不好就这样离开,只是尴尬地低着头,看着脚尖,假装自己不存在。
唐博彦却有些沉不住气了,他恼火地从窗口露出半张脸,朝着老人反驳道,“你们不就是生了我爹觉得不中用,才生我的吗?”
“我爹都不中用,我能中用吗?”
“闭嘴!”唐博彦的爷爷又发出一声暴喝,幸好老人不需要拄着拐杖,不然储怡禾怀疑他一定会暴起,然后把拐杖戳进墙上的暗窗里,怼在唐博彦的脸上。
“我告诉你,这次必须做个了断。人家西琳这次也回来了,要么你老老实实留下学造纸,然后继承祖业;要么你就麻溜的和她结婚,赶紧给我生个重孙子出来,子承父业。”
“不可能!”唐博彦却不配合地大喊,“哪一个我都不选,你就继续把我关着,让我饿死在里面吧。”
“饿死你?”谁料,姜还是老的辣,老人露出一个邪恶的微笑,“谁告诉你我要饿死你了?”
“我会给你送饭——我要杀掉你的骆驼吃肉!”
“别对我的骆驼动手!”想到一直陪伴着自己横跨沙漠的老ᴶˢᴳ伙计要惨遭毒手,唐博彦终于发出哀嚎,“爷爷,我女朋友不会答应的!”
“我的女朋友就站在您的面前!她叫储怡禾!”
“我们这次回来就是商量结婚的事情!”
“?”突然被叫了名字,一直站在一旁的储怡禾茫然地伸出手指了指自己,“我吗?”
好炸裂的求婚方式。
母胎单身二十三年,突然被告知自己有男朋友,而且要结婚了,该怎么办,急。
眼见着被关起来的男人疯狂冲着自己使眼色,尽管事发突然,但是储怡禾还是很讲义气地点了点头,“对......对,爷爷好,我是女朋友。”
“女朋友?”老者顿了顿,“你是谁的女朋友?”
“......唐博彦。”储怡禾咬着牙回答道,莫名的,她觉得脸上有些发烧,“唐博彦是我的女朋友。”
伴随着被关着的男人“错了错了”的提示声中,储怡禾发觉自己因为太紧张,反而说错了,她连忙摆了摆手,“不是,我是唐博彦的女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