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青梅——倾芜【完结】
时间:2023-07-18 14:37:23

  他走了。
  “走呀,星星。”司唯嫣主动挽起她手,衣服摩擦之间,翁星闻到她身上有一丝浓烈尾调的香水气息,像玫瑰又不太像。
  “嗯,好。”翁星跟她身后,一路上就听见身后有女生在八卦。
  “你们听说了吗,这次B班有四个女生被劝退了,听说是霸凌被传唤警局,学校觉得影响不好,让他们自己转学。”
  白枳脱下白色小西装外套,长发绑成四股辫,眼线微翘,摇曳着清冷。她跟着队伍往前走,易蓝林雨真他们都跟着她旁边。
  那几个女生还在讨论。
  “听说一起霸凌的还有一个人。”
  “谁呀?”
  “我不敢说,你也认识。”
  “到底是谁呀?”那女生好奇心被勾起来。
  另一个女生准备回答之前,白枳冷冷开口:
  “背后嚼舌根的人,也不怕话传到当事人耳里去。”她和她身边几个女生往前走,路过那几人,回头的时候顺便扫了眼翁星。
  狭长的狐狸眼,看人眼尾上翘,骨子里带着的高傲掩饰不住。
  她也看了眼司唯嫣,眼底鄙夷不加掩饰,似乎是在说,你也跟这种B班生搞在一起。
  司唯嫣一点不受影响,反而挽紧了翁星的手,抬头对白枳笑了下,宣战一般,“星星,午睡和我住一间公寓吧。”
  “哇”,周围女生一片惊呼,都羡慕翁星能和班级唯二的女神司大小姐一起住同一间公寓。
  这以前,在班上是从没有过的事。
  司唯嫣对所有人都挺好,但这种好透着股审视和疏离的意味,不亲密,她也从没当众说过谁是朋友的话。
  这次主动邀请翁星,是明显的维护和宣示。
  怔了怔,翁星想到中午教室内的空调温度,她原本就有租公寓的想法,这刻还省下找室友的麻烦了,她点了点头:“好。”
  司唯嫣弯唇笑了下,明媚的脸上漾起笑意。
  “周末,我请大家在滩余吃烤鱼,要来的找孙曦报名。”她慷慨大方,眼底笑意泛泛。
  周围人群欢呼兴奋起来,拥着他们往前走。
  在这种喧闹中,翁星有点不适应,一路都被人打量,用羡慕的目光看着,一直到食堂。
  排队处也有人让他们位置,因此他们尽管去得晚,打菜的时间还是比别人早。
  翁星选了份玉米顿排骨汤和一道青菜。
  司唯嫣打了很多菜,还让人特意去二食堂买了她喜欢的抹茶冰沙,顺带给翁星也带了杯奶茶。
  翁星选的位置在倒数第二排,面朝着外面,她刚坐下没多久,就看见前面一排围了圈女生,几个高个子男生走过来。
  陆行之抓了把有点乱糟糟的发茬,撩起T恤下摆擦了擦汗水。
  温翊君吊儿郎当的,制服衬衫是上用水粉还是颜料,写了串英文艺术字,一堆女生,在旁边花痴一样看着他们。
  那一行一共七八人,好几个外班的,翁星不认识。
  她只看见陈星烈半低着头,一手轻轻擦了擦额角碎发的汗珠,他人是那群人中最高的,衬衫领口纽扣解了几颗,锁骨瘦削,喉结突出,深刻而明显。
  浅灰色长裤,脚上踩着一双崭新的球鞋,墨蓝配深黑,鞋面压了暗色logo,品牌是一串英文。
  刚走过来,他拧了瓶矿泉水,仰头灌。
  白枳主动从人群中走过去,站在他旁边,和他说了句什么。
  他勾唇笑笑,模样撩人。
  那几个男生找了张倒数第一排的空桌子,陆行之大大咧咧,随便扫了眼,目光停留在司唯嫣身上就不肯移开了。
  白枳穿着制服短裙,黑色小皮靴,眉眼轻傲,站在陈星烈身边,和他仿佛天生一对。
  翁星低头,咬了块玉米。
  司唯嫣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眼神黯了点,“要不,换个位置?”
  “不麻烦了。”翁星安静地吃饭,余光看见白枳和陈星烈往这边桌子走过来。
  白枳的位置在他们前面一桌,她打了两份餐,一份分量多些,花了心思挑各种高蛋白肉类。
  牛排虾尾,煎的肉排搭配着番茄蔬菜,卖相堪比星级大厨做出的水平。
  她撩了撩耳畔刘海,手腕上是一款星绕月亮的channel手链,骄矜漂亮,她嗓音也轻,“这周末有宴会啊,你回来嘛。”
  男生微低着头,手骨修长,皮肤冷白,额间有汗,他眯眼看了眼食堂内部,敷衍了句:“看时间。”
  白枳指间捏着罐冰水,想起什么,继续道:“过几天汀渠有航展,我给你留票?”
  这次他没拒绝,“昂”了声,目光落近,落到一桌之隔的翁星身上。
  移开眼,他漫不经心地问:“来的机型有哪几架?”
  白枳做了功课,一一不落的说出来。
  男生眼神偏移,落到翁星手边那杯冰奶茶上,柠檬果茶,杯壁还融着水珠。
  喉头有点干涩,陈星烈一指插兜里,慵懒着调子,“我爱C开头的型号。”
  “有一天,爷能开走。”
  那声线独特,勾人耳畔。
  翁星全程低着头一小口一小口的吃饭,直到身边投下一道阴影,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拿走了她左手边的柠檬果茶。
  吸管插进果茶,手背凸起青筋,在冷白皮肤上异样刺眼。
第14章 喜欢
  愣怔了下,翁星抬头看他,手指不自觉轻揪手腕皮筋。
  拿起那杯柠檬果茶喝了口,眉眼散漫慵懒,男生食指的银戒衬得皮肤更加冷白,他懒懒散散,玩味一样,“我收了。”
  对桌好几个女生也在看这边,白枳脸色有点难看,她手里拿着一瓶柠檬味的水溶,“阿烈,我这儿有饮料,拿不相干的人的干嘛。”
  “或者,你想喝什么,我让人去买。”白枳看向翁星的眼神不善。
  翁星也有点懵,男生离得近,他又闻到那丝凛冽的乌木调的气息,沉冷,像夏日里冰冻的薄荷。
  略显迟钝地点了点头,翁星回:“那你喝吧。”
  男生修长的指节轻叩在洁白餐桌上,骨骼分明,腕口青色血管明显,干净而有力量的一双手。
  眼皮淡淡耷下,他盯着翁星头顶发旋看了会,眸色沉了点:“走这么快。”
  今早走这么快,不去找他,这是疑问句,只说给她听。
  想起今早的不愉快,翁星心头发涩,堵了下,扒了口饭闷闷回:“没有。”
  行,就是不想理他呗。
  单手插兜,陈星烈拎着那杯果茶往前走了一步,开口,嗓音凉凉的:“一会儿,奶茶赔你。”
  他回到白枳面前,林雨真笑容才又重新回到脸上,提议,“我们去楼上吧,楼上有个私餐,这地太挤了。”
  陈星烈低头玩手机,也没回应,漫不经心的一副模样,周围挺多偷看他的女生。
  白枳压下情绪,把水溶递给陈星烈,温声道:“你刚运动完,喝这个补充点vc。”
  陈星烈眼皮都没撩,淡淡道:“放那儿。”
  手机屏幕里boss飞快掉血,他眼神一直落在上面,但认没认真谁也看不出来。
  林雨真在旁边看着这两冷气压,都发怵,她缓和气氛,“陈星烈,你回白乔公馆住呗,过一个月,阿枳生日,我们要办party。”
  陈星烈没回,似乎觉得很烦。
  白枳做大度:“雨真,这事儿你在这担心些什么,这三年过生日,哪一年阿烈没有来。”
  她意味深长,借山敲虎,“我们的感情,不是认识一两周的人可以比的。”
  啃骨头的动作停下来,翁星没做声。
  白枳却直接开门见山地问:“翁星,你和陈星烈关系怎么样?”
  滞了滞,翁星缓慢抬头,她想起这两人今天从进餐厅便在一起的画面,心底堵得慌,她又回忆起昨天的事。
  他是帮了他,可是之前他一直对他态度冷淡,在学校当她是陌生人,而且昨晚那一句话,她看不懂。
  是明知道她喜欢他,所以试探?所以两年不理睬她吗?
  而此刻,白枳问她有关于他的问题,他却一个眼神也没分,眉眼冷冽,脸上不见一点波澜和情绪,一声不吭,浑然不在意的模样。
  她应该怎样回答?应该说关系很好吗?可人家显然不在乎。
  心底乱得一团糟,翁星清了清嗓音,斟酌回:“我们不熟。”
  白枳满意地笑起来,笑靥明媚:“没关系啦,以后大家都在一个班级,可以和我们慢慢熟悉。”
  “阿烈,走我们去楼上私餐……”
  “啪嗒”一声,陈星烈叩下手机,冷着脸一言不发往外走,径直离开食堂。
  ……
  包厢角落灯光昏暗,一张桌子支开,沙发上围坐几个男生。
  各色酒瓶堆满角落,一副扑克,骰子散开,几人在那儿喝酒猜拳,都很年轻,爱玩。
  不远处的酒吧里沸反盈天,新来的DJ很会带气氛,嗨得不得了。
  而这包厢内,却像与外面是两个世界,颓靡而低沉。
  靠坐在沙发最里面的男生,深沉眉眼压下来,黑色衬衫,锁骨项链尾缀着银色,漾着点光。
  喝酒时喉结凸起,脸色却一直阴沉,情绪不佳。
  温翊君最后进来,都注意到了,调侃:“这是失恋了啊,烈哥?”
  陆行之在旁边喝得头大,他也不知道怎么形容,半晌说了句:“单方面的吧,人家根本没恋过。”
  烦得,抬手解衬衫纽扣,陈星烈一言不发靠沙发座椅上
  就听陆行之在那数落他那些破事儿。
  “额,那姑娘特别果断,也特别绝情真的。”
  “就一察觉到我哥有喜欢她的趋势,直接就给人所有联系方式全部拉黑,还特地考砸,躲了他两年。”陆行之真佩服,抿了口酒。
  旁边宋扬凑上来,瞎猜,“谁呀,初中同学?”
  “我们烈哥不是号称不近女色吗,白家大小姐都只能演戏,平时那成群追他的女生追着他表白不都近不了他身吗?什么时候心交出去的啊?”
  陆行之乐此不疲揭底:“我哥他有受虐倾向,那姑娘从小欺负他到大,然后就爱上了。”
  封承西是个浪子,平时女朋友一月一换,这会儿也来兴趣了,不理解:“没看出我们烈爷还这么长情啊。”
  “何止。”陆行之欲言又止,最后说了个大概,“反正就见到她就控制不住呗,明里暗里都在帮她,结果换了句我们不熟。”
  从再见翁星的那一面起,那些藏在暗地里的情绪和日复一日滋生的喜欢都压不住。
  惹了周佑天结下梁子;在班级从不树敌的他破天荒骂了何惜玥,没敢明目张胆维护,怕人小姑娘一害怕又跑了;放学担心她被欺负,自己守球场没走,让陆行之上去解围,送班牌,堵谣言,都默默做了。
  她在B班待那两年,和所有人都玩得很好,表白喜欢她的男生也不少,她都处成朋友。
  除了他,躲瘟疫一样躲着,应该是从小就讨厌他得不行。
  陆行之想起一件事,“哎,还有件事,也是下雨天……”
  陈星烈扔了个骰子过去,砸在那大理石桌面上,重重一声,眉心戾气难压,嗓音说不出的冷:“别他妈提这事。”
  陆行之噤声,抓着扑克动也没动。
  温翊君打圆场,“哎,别谈感情,”
  “今个儿出来喝酒喝个痛快。”封承西也开口,“我们十班漂亮姑娘也多了去了,阿烈你看你爹不爽,换个女朋友试试?”
  揉了揉眉心,冰凉指尖荡着加冰块的酒,是威士忌,很烈。
  长指覆盖杯口,漆黑眸子暗了些许,晦暗灯光下男人侧脸半陷入阴影里,英俊瘦削,他声音极淡:“没兴趣。”
  真的,挺没意思的。
  宋扬热场子,招手招来了个个子瘦瘦的男生,戴着黑框眼镜,猴一样,“阿烈,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池升升,建模天才,他能帮你完成你想要的模型设计。”
  池升升提了提眼镜,在这种环境里还有些拘谨,他看着陈星烈开口:“你要求的那个舰艇模型我能设计。”
  眼眸情绪变深,陈星烈撩起眼皮,第一次认真打量他,过了半分钟,低低开口:“条件。”
  池升升比了个数字2,“两万,我奶奶生病了。”
  揉了揉眉心,陈星烈仰靠进沙发里,鼻梁高挺,薄唇抿成一条直线,嗓音很低沉,带着疲倦:“成交。”
  那天结束得不算愉快,此后两周翁星都没怎么和他照上面,班里倒很平静,她每天和司唯嫣一起上下学午餐,同学对她也不再抱有敌对态度,连趾高气昂的白枳都会在闲暇之余买零食和饮料分给她。
  只是她和陈星烈的交集,似乎又回到了两年前,不过这次不一样,这次是他们在一个班,却没能说上一句话,也没能有眼神交汇。
  他上学永远最晚一个到,放学走得又最早,复习进度和他们不在一个水平,他的桌面上放着大学物理和线性代数的教材题集,竞赛题也写完好几本,每次老师布置的作业卷子,他理科和数学都能拿最高分。
  一切重新退回原点,他们又变得那样陌生。
  只是放学时,路过薛奶奶旗袍店,薛奶奶会请她进屋,给他泡一杯珍藏的梨子奶酒,说谢谢她上次带陈星烈回来。
  提起那天晚上,薛奶奶嘴角的笑都掩不住,眼角扬起笑纹,如雪般白的发丝仍旧有年轻时温婉美人的风韵,“这孩子,外表看着凉冰冰的,心肠却是热的。”
  “上次奶奶让你带的话其实是骗他的,我说我柜子空了,也就是没药了。”薛婉清借着灯光一针一针地缝刺绣,“谁知道这孩子,一来就给我买了一大袋的药,哪种病的都有,看见我那药还在也没说什么,反而分门类别给我列好了,都用玻璃罐封好。”
  薛婉清叹了口气,“他这两年,没少受他爸妈家里那些破事儿的拖累,人瘦好多,性格也冷,不爱相信别人,对谁都一副冷冰冰的样子。”
  薛婉清握住她手:“他这是伪装,怕自己受伤,你懂吗?星星。”
  翁星抿了口奶酒,眼睫轻颤,她轻轻点了点头。
  薛婉清松开她手,想到什么好笑的事,缓缓开口:“星星,你还记不记得陈星烈以前睡的那张木床?”
  翁星点点头:“记得,奶奶。”
  初中的小孩,情窦未开,她还很迟钝,总爱钻他阁楼上去玩,坐那嘎吱嘎吱响的木床上,翘着二郎腿吃零食,逼迫他和她一起看他不喜欢的爱情电视剧。
  那时候她特爱一部剧,《神话》,看到结局玉漱死时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完了还拿陈星烈衣袖蹭眼泪,泪水汪汪地看着他:“要是我被关在天宫里两千年,你会和易小川一样等我两千年吗?”
  “要是我死了,你会和易小川一样孤独终老吗?”然后在若干年后遇见饰演你的演员,说一句,“你没她漂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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