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外不似城内，感觉风都寒冷了几分。
甚至吹得程落薰有一些凉意。
“将军，咱们马上就要彻底离开上邺城的地界了。”
“再往前就是一马平川，但是也没有任何的城池了。”
走在最前面的先锋，气喘吁吁的又折返回来向程落薰禀报。
上邺城周围守卫森严，关卡众多，可是出了这个地界便是荒凉无人。
除了本身自有的一些河，草木，其他的可谓是空空如也。
本来就是为最后一步做的准备，如果有一天兵临城下，敌军也会因为地形或者没有供应，而遭到重创。
程落薰盯着前方，一言不发。
这样的情况，确实能制衡敌军，可也能制衡自己。
如此平整的地形，敌军岂不是不费吹灰之力就能打过来。
“落儿，你在想什么。”
看程落薰沉默着不回话，沈逸担忧的问了一句。
慕容殇也闻声望去。
散落的碎发肆意撒在脸上，飘飘摇摇，慕容殇看着她，觉得这样的意境之下，她自己的身上都多出凄美。
跟印象里张牙舞爪的样子不同。
“没什么。”
程落薰下意识的开脱，“只是觉得这样的地形其实很不利，以后自己防御都是个问题。”
“必然。”
沈逸还没说话，就被慕容殇抢先一步。
“咱们建国时间不长，很多地方都不完善，这只是从前的设施。”
“难得你有这样的先见之明，不过我们会完善的。”
骑在马上，得意洋洋的模样，程落薰怎么看他都不顺眼。
于是三个人一起不理他。
“......”没劲的慕容殇也不搭话，默默自己独行，现在他的处境还真是有点尴尬。
不对，是超级尴尬。
走在后面的林七和左优看着自家主子吃瘪，也无能为力。
一路上，军队也停留了不少次，每次都是他们三个在一起，然后慕容殇自己待着。
从外人的角度来讲，真的是被孤立了一样。
*
咚咚咚――
边关，虞城。
这是程落薰再熟悉不过的地方，多少程家军就死在这里，乱箭穿心。
“呼――”
程落薰捂住胸口，长长的喘口气，嘴唇被吹了一路有些干燥。
“程姐姐，您没事吧。"
李言承眼疾手快的扶住她，沈逸也跟着过去。
“怎么了，落儿。”
“没事，进城吧。”
程落薰推开两人，目光转向虞城的城墙。
“我是京城来的程落薰，同行的还有镇北王和宁北将军，快叫你们将军来开城门。”
闻言，城墙上的人仔仔细细的打量一番，看见有慕容殇在其中。
这才放下心来。
“去禀报将军，打开城门。”
“是。”
吱呀――
厚重庞大的木门缓缓打开的，程落薰带着人进去。
里面有军衔的将军都列开阵营等待。
第222章 那间房子是痛苦的回忆
“程将军，王爷，沈将军。”
虞城，现任守将陈远，听说援兵已到，五大三粗汉子硬是蹦蹦跳跳得出来迎接。
身上的盔甲，被边关的大风吹得泠泠作响。
粗糙的脸上也是红一片黄一片的。
“将军暂且先安顿吧。”
程落薰拱手，士兵们长途赶路也都累了，若再不休息，怕也是有怨言。
“是。”陈远笑着应道，“来人，接风洗尘。”
“是，将军。”
随从的士兵应了一声，就下去传唤厨子准备饭菜。
“将军，厨房怕是要准备一会儿才行，不如属下先带您们去看住处。”
说着，伸手指向一条通路。
因为陈远的官职是几个人里面最低的，所以说话都要客气些。
李言承四处打量了一眼，到处都是破旧的房屋，一点也比不上上邺城的富丽堂皇。
甚至有一些房子，都是泥土建造的。
李言承咂舌，这破地方，连大点的雨水都挡不住吧。
转头看向程落薰，她倒是已经见怪不怪，神情淡定的应到：“劳烦将军了。”
“将军，这就是您的住处了，还和以前一样。”
陈远微微躬身，欢迎昔日的主将回归。
众人顺着陈远说的方向看去，就是一间极为普通的房子，正门口两侧都种着桃树。
盛夏时节，边关白日炽热，夜晚寒冷，强大的昼夜差距让桃树生长的更加旺盛。
门口中央是手写的“程居”两个字。
娟娟秀气的笔迹，力度却入木三分，苍劲有力，如同刀刻的一般。
“这字写的真好看。”
李言承凝视良久，不由得从心底感叹。
没有想到他的程姐姐，不光人长得好看，字也写得好看。
沈逸偏头，望着程落薰的侧脸，“确实很漂亮。”
“哟~”
完全不顾及旁边慕容殇的脸色，李言承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亮点一样，“是人漂亮还是字漂亮啊。”
“我怎么觉得你夸的跟我不是一个呢。”
闻言，慕容殇的脸色更加难看，丝毫不觉得这句话有意义，反而觉得他们吵闹。
只有程落薰自己，盯着匾额上的两个字发呆。
没有人知道，当初她就是在这里，被慕容殇抓起来的。
“程居”......
就是痛苦记忆的开始。
“陈将军。”
程落薰吸了口气，努力使自己平静下来，“这里还有其他的房间吗？”
？！
话落，几个人都齐齐转头。
唯独慕容殇，一幕又一幕的回忆着从前的事情。
她还是，不敢住在这里。
看来当初给她的阴影不小。
“......”
陈远愣了一下，没料到程落薰会提出这样的请求，结巴道：“没...没了。”
边关哪有那么多充足的房子啊，就这一间，还是他找人特地打扫了好久才行的。
临时换地方，还真没这条件。
“程姐姐，这个不是你从前的房间吗，干嘛还要换啊。”
李言承不解的询问。
莫不是嫌弃它太破旧了，不想住。
“没什么。”
程落薰收回神思，眼睛黯淡无光，“既然没有，那就这里吧。”
语气坚毅，像是要和什么做决斗一样。
“落儿。”
对比了慕容殇和程落薰的反应，沈逸觉出了端倪，轻轻拍拍她的肩膀：
“不然你和我一起住吧。”
陈远：“？？？”
狐疑的瞟了眼不悦的慕容殇。
程落薰不是......和慕容殇......
怎么又跟沈逸......
这是发生什么了，难不成他们已经和离了？
“将军......”陈远试探性的喊了声。
没有理会他的话，程落薰微微扯起唇角：“好啊。”
第223章 你不行，就回去
说罢，就让陈远带着二人去沈逸的住处。
心虚的偷瞄了慕容殇两眼，陈远左右思量，最终还是决定跟他们去。
因为程落薰只到沈逸的肩膀，所以两人的背影看起来格外相配，一大一小，萌萌的。
“程姐姐跟姐夫真是般配啊。”
李言承痞里痞气的感叹一声，不自觉的揣手，环抱在胸前。
边关的冷风吹得他鼻头发红，配上那副“狂傲不羁”的模样，喜庆极了。
慕容殇不悦的看他一眼，跟街头的小混混一样。
不知道世家大族怎么教出来这个东西。
“你不走吗？”
慕容殇撇嘴，不想跟他搅和。
闻言，李言承放下手，认真的看着慕容殇：
“他俩去甜蜜，我干嘛要去当蜡烛。”
“这样不是太不会做事了吗。”
“想必王爷也不会去的吧。”
说着还挑挑眉，得意洋洋，眼睛都快长到脑袋顶上去了。
林七：“......”
左优：“......”
他们两个寂静一路，还真是没比过李言承杀人诛心。
这不是提醒王爷，被戴了绿帽子吗。
对视一眼，谁都不敢说话。
“王爷。”
刚想回怼，厨房里的下人蹬蹬蹬的跑过来，“王爷，饭菜已经好了，属下来叫您。”
“刚才不是说开始准备吗，现在就已经好了？”
李言承转身，提高了音量，对这个速度有些怀疑。
就连京城最好的明月楼，也没有这么快的。
来人微微躬身，笑眯眯的说道：“那些饭菜早就已经准备好了，刚刚也只是热了热而已。”
“怕诸位久等，我们特地叫了所有厨子一起来。”
“哦。”
李言承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右手手指在空中划一圈，舔了舔干燥的嘴唇。
“那程姐姐和姐夫呢。”
不顾慕容殇的反应，李言承继续不怕死的问道。
姐夫？！他说的是沈逸？
来人懵了几秒，方才只有沈逸跟程落薰在一起，应该就是他吧。
上司的事情他也不敢管，于是清清嗓子，“两......两位将军在收拾，说一会儿就来。”
“那好吧。”
李言承放下手，“走吧，王爷，咱们吃饭去。”
一句话都没说完呢，抬脚就扯着来人走。
嘴上那么说，身体上一点都没有等慕容殇的意思。
“王...王爷。”左优不确定的开口，“咱们还去吗？”
“去，为什么不去。”
慕容殇语气重了几分，怒气都写在脸上，眼睛死死盯着李言承。
这个家伙，讽刺起人来，真是一套一套的。
*
吃饭的地方，只是比其他屋子稍微宽敞一点，但也是破敝不堪。
前几日，夏侯氏曾率人打进来过，两方交战之后，弄坏的东西更多了。
整座虞城，劫后余生，满目疮痍。
“呸，这什么肉啊，这么难吃。”
李言承刚咬了一口，就叫骂着跳起来，筷子哐当一声掉到地上。
但是嘴里的肉没有吐出来，硬是咽了下去。
“哎，小将军。”
陈远心疼的皱起眉头，弯腰去捡地上的筷子，这里缺水，洗一次很费力的。
“砰”---
程落薰重重的把筷子砸在桌子上，弯弯的柳叶眉下，是冷若寒冰的眸子。
“边关条件本来就苦寒，这已经是虞城里最好的食物了。”
“你要是觉得受不了，就早点回去，省得以后出麻烦。”
第224章 这不是往昔
“姐姐，我不是那个意思。”
见程落薰生气，李言承委屈巴巴的坐下来。
从陈远手里接过筷子，嘟起嘴吹了吹上面的尘土，又用手扒拉两下。
跟现实中的兔子幼崽一样，动也不敢动。
沈逸和慕容殇两个男人谁也不说话，默默吃自己的饭。
李言承偏头，望着程落薰的侧颜，肃气十足。
跟在上邺城里的她，完全不是一个类型。
就连慕容殇和沈逸也是，来了这里之后仿佛变了个人一样，都不爱说话。
动作都变得机械。
慕容殇若无其事的夹起一块干瘪的肉丝，放到嘴里咀嚼，泰然自若。
配上他一贯清冷的画风，好像肉也跟着好吃了不少。
悄悄咪咪的看了眼程落薰和沈逸，他们两个也是吃的很好，没有任何不适应。
李言承颤巍巍的伸出手，跟着夹了一块。
......
难吃，难吃的很。
干的和冬日里的柴火一样，味如嚼蜡也不过如此。
眉毛拧成一团，几乎是屏住呼吸，直接咽下去。
一顿饭下来，李言承感觉自己胃胀，消化不良。
匆匆忙忙的让人带着他去茅厕。
*
“陈将军，吃完饭可否能让我去巡视一周。”
快要结束进食的程落薰突然打断道。
陈远迅速放下筷子，生吞了刚才吃进的青菜，“将军想看，自然是可以的。”
“好，劳烦陈将军了。”
程落薰淡淡的应声。
沈逸抬眸，看向丝毫不发言的慕容殇：“那王爷要去吗。”
哼――
骨节分明的手指停下来，慕容殇轻嘲，他去干什么。
难道要看他们秀恩爱不成。
大手抬落，将筷子放下，“我就不去了。”
“若有需要再叫我也不迟。”
“本王吃好了，你们继续吧。”
说罢，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去。简朴的建筑，跟他的贵气形成鲜明的对比。
程落薰心不在焉的嚼着没有味道的饭菜，其实，他大可以不来的。
偏偏要过来凑热闹。
“恭送王爷。”陈远起身恭恭敬敬的行礼。
看程落薰和沈逸没有走的意思，于是又坐下来陪着。
半刻。
程落薰不急不慢的摸起手帕擦嘴，举手投足之间的清冷和疏离感，让沈逸觉得很不适。
她不应该是这样的。
她应该是可爱的，会跟他撒娇的才对。
不是今天冷漠的模样。
“程将军可是吃好了。”
没有那么多细腻心思的陈远，粗犷的嗓门打断了沈逸的思绪。
“嗯。”
程落薰点头，自顾自的站起来，“阿辞，你陪我一起去吧。”
“不了。”
沈逸撂下帕子，没有往日的春风和沐，“我有点事情，晚点再去找你。”
似乎是没有想到沈逸会拒绝自己，程落薰明显愕然了一秒。
想到他可能真的有事，遂即恢复过来，“那你去吧。”
*
虞城，城墙。
上一次，被夏侯氏攻打的时候，城墙受损严重。
许多的士兵正在忙着抢修。
从附近找来的石头，也顾不上多精心的打磨，只求坚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