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侯氏是游牧民族，可惜地理位置不好，每逢秋冬之际，牛羊冻死不在少数。
所以为了得到粮食，弥补亏损，就会不惜一切代价来攻打祁韵国。
这段时间，简直就是噩梦。
“现在，虽然正值夏季，但是夏侯氏那边已经开始了。”
“我们险些失守，是属下无能了。”
陈远跟在程落薰身后，忧心忡忡的说到。
今天边关的傍晚没有夕阳，甚至在山空相接的地方，还泛着红。
没有温暖的落日余晖和上邺城曼妙的景色，只有隐约飘荡着的血腥气息。
“不怪你。”
程落薰继续在城墙边巡视，路过的士兵无一不对她鞠躬问好。
之前那件事情已经过去很久了，他们都渐渐遗忘了，或者说在生死和国家大义之前，那些都算不得什么。
程落薰欣慰的呼口气，“夏侯氏的实力有目共睹。”
“那么多前辈们都没有做到的事情，不能来强求你。”
“是，将军。”
陈远弱弱的应道，知道这是程落薰在安慰他的话。
谁不想打一场完美的胜仗，可惜，除了开国皇帝和皇后那一次。
祁韵国再也没有一场胜仗。
“话说，我们这一路上，来的这么顺利，也是够奇怪的。”
“明明有那么多的崎岖，他们为什么不来伏击我们呢。”
陈落薰自言自语的呢喃道。
忽然，眼前的一幕，引起了她的注意。
“那边的城墙怎么没事。”
程落薰指着不远处，完好无损的一方石墙，周围或破碎或有裂纹的，唯独它一点事都没有。
“这不就是圣祖和圣后当年亲手堆砌的嘛。”
陈远打量几分，肯定的说到。
被这么一提，程落薰才回想起来，还真是它。
于是喃喃自语：“圣祖庇佑。”
“圣祖亲手留下的你都认不出来，还敢说庇佑这种话。”
熟悉冷冽的声音响起，再加上这个嘲讽的语气，程落薰猜都不用猜。
不悦的甩过去一个冷刀子：“你不是说不来吗。”
“我是说不跟你们来，没说我自己也不来。”
慕容殇一边说着，一边往石墙那边走。
跟士兵们一起吃完饭的林七和左优，默默跟在他身后。
真是有慕容殇的地方，必有他们两个。
因为程落薰站的地方要高一些，林七要昂着头看她，这个角度过去，显得她更有将军的气质了。
不自觉的扯起唇角。
左优疑惑的瞄他一眼：这傻小子，搁这笑啥呢。
视线全在慕容殇身上，根本就没有注意到林七，程落薰看着一步步向自己走来的慕容殇。
眼睛里早就没有了当初的憎恶和仇恨。
反而是平静如水，就像是很久之前，什么都没有发生的时候一样。
也是这样一步步靠近她。
恍然之间，梦回往昔。
嘶~~
他才不可能会那么好。
摇摇头，程落薰收回神游，谨慎的盯着慕容殇的一举一动，“你是来找茬的吗。”
“你觉得本王会有那个闲工夫吗。”
慕容殇走上台阶，站立在程落薰面前不足半尺的地方。
近的程落薰几乎能感觉到他身上温热的体温。
下意识的倒退两步，跟他保持距离，“谁知道你会想干什么。”
“我懒得理你。”
不想跟他纠缠，程落薰转身就走。
陈远连忙让开。
第225章 他会找理由留住她
“这边的城墙，难道你不巡了吗？”
见程落薰要走，慕容殇连想都没有想，随口编了个理由，就想留住她。
话出口的瞬间，错愕的神色在脸上一闪而过。
程落薰狐疑的转过身，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慕容殇......
也能叫住她？
弯起唇角，不屑的嘲讽两声：
“王爷既然在这里，那我就去别的地方看，省得惹您心烦。”
“等您什么时候不在了，我自然会回来。”
慕容殇：“......”
不识抬举。
看不出来他是想留下她一起看的吗？！
两个人僵持着，气氛瞬间降至冰点。
陈远尴尬的夹在中间，一句话都不敢说。
看程落薰完全没有服软的意思，慕容殇喘口气，脑子旋了一圈。
嘴角抽搐，平息自己的情绪。
“我听说你很喜欢圣祖和圣后的故事，不如你陪本王巡视，本王也能顺便讲给你听。”
“不用。”程落薰没有丝毫犹豫，“阿辞也会讲与我听的。”
谁知道慕容殇想出这么烂的想法，是为了什么。
全场唯一的银白色铠甲，在其余人的对比之下更加明显，衬得程落薰气质不俗。
就像是掉落人间的仙子。
慕容殇感觉自己的目光都被她拽走了。
嘶――
想什么呢。
猛地抽回视线，慕容殇这才注意到，天已经擦黑了。
再不去巡视，一会儿就要艰难的多，万一夏侯氏这时候打过来......
不愿意低头，慕容殇强行撑着自己的冷淡：“他怕是自己都不清楚。”
“你觉得他会在乎这些事情吗，你是他肚子里的蛔虫吗？你能知道他心里想的什么？”
“你是不是觉得他对你好点，你就觉得你是他最重要的人了。”
“程落薰，巡视而已，你不必拒绝的如此不经思索。”
一个又一个的质疑，突然压得程落薰有些喘不过气来。
所以，慕容殇就是看不得她好呗。
“这种事情不是你该关心的。”
程落薰顿口气，忍住了自己想打他的欲望，“王爷还是自便吧，我就先走了。”
现在的程落薰根本就不想跟他说话，连称呼都省了。
只想快点逃脱。
“如果本王非要跟你一起呢。”
慕容殇也不退步，撞着程落薰的怒气就怼上去。
长腿横跨，拦截在程落薰面前，还把原本站在程落薰旁边的陈远，也挤出去了。
“你......”
程落薰气鼓鼓的想反驳。
突然缓过神来，慕容殇正炯炯的看着她。
神情严肃，欲言又止。
“......”那就好好看看他，到底想干什么。
“陈将军，你先下去忙吧，我和王爷去巡视就行。”
程落薰挥手。
“是。”
陈远见状，也不能再说什么，只是默默的退下去。
“走吧，我看看你到底想什么。”
目送陈远离开，程落薰不客气的冲着慕容殇怼到。
眉宇坚毅，寸毫不让，分明就是看敌人的眼神。
无奈扶额，“本王还能害你不成。”
大手一指，顺着刚才的方向，“走吧。”
“走就走。”程落薰也不胆怯，噔噔噔的就迈过去。
*
“你的阿辞平常那么好，怎么现在没有陪着你呢。”
一边走着，慕容殇也不老实，三言两语的要挑衅。
“他有事，出去忙了。”
慕容殇轻嘲：“什么事情，能比陪着你还重要。”
“不会是把你抛弃了吧。”
程落薰：“他没有你这个傻脑子。”
慕容殇：“......”
第226章 圣后的故事
“说吧，你到底想干什么。”
大约走了小百步，已经远离了人群密集的地方。
不喜欢跟在慕容殇身边的感觉，程落薰停下来，终于挑明，语气里的怒火显而易见。
只是脚上的步子没有停，还在跟着走。
像个小孩子不情愿的跟着父母出门的样子，委屈巴巴又哀怨至极。
呼――
听到她终于按捺不住，慕容殇突然刹住。
“咚”――
程落薰猝不及防的撞到他身上。
“嘶~”
“你干嘛停的这么突然啊。”
程落薰揉着自己的额头，嘴上不住的叫唤。
衰人，遇上他就没有好事，简直倒霉透了。
见她这样暴躁的就差跳起来的样子，慕容殇不禁笑起来。
爽朗的笑声，配上他那副妖孽的模样，简直看一眼就让人沉沦。
收敛起得意，慕容殇语气难得轻和下来：“如果我说什么事情都没有呢。”
“那你简直是无理取闹。”
程落薰缩回手，额头上赫然已经红了一片。
雪白的皮肤，对上红色的印记，怎么看都让人想笑。
不再逗她，慕容殇正经回来：“我上次让你自己看，你可有看出什么端倪。”
“不知道，没看出来。”
程落薰没好气的说道。
“白痴。”
慕容殇嗫喏一句，加上他现在注视的样子，旁人恐怕都会认为是宠溺。
程落薰瞄他一眼，下意识的后退两步，保持安全距离。
当初，自己就是被他这幅样子给骗了，现在可不能重蹈覆辙。
“看不出来就算了。”
“我给你讲讲圣祖和圣后的故事吧。”
程落薰；“？？？”
林七：“......”
左优；“......”
自家主子今天不是吃错药了吧。
突然变得这么和善也就算了，还非缠着人家听圣祖和圣后的故事。
其实这次连慕容殇自己也搞不懂。
出征之前，为了更好的控制自己的情绪，他每天都按时喝药。
虽然现在的药没有之前的甜了，但是药效却好了不少。
很长一段时间，他的心情都很好，也想跟人说说笑笑的。
除了程落薰，他找不到第二个合适的人，所以才一直缠着她。
“看你的意思，我今天不听还不能走了呗。”
程落薰憋着几分怒气。
实则心里早就已经开始大骂，慕容殇简直就是一个泼皮无赖。
“对的，本王就是这个意思。”
“那你讲，我听着。”
程落薰手一揣，直接靠在城墙边上，大义凛然。
“王爷，那我们两个就先退下了。”
左优见状，难得灵巧一次，生生拽走了林七。
“嗯。”
慕容殇挥手，示意他们可以走快点。
*
边塞风声依旧，晚上呼呼的风吹得人不适。
连星月都懒得出来，到处茫茫，让人心生凄凉，不知所措。
刚才忙的要死的士兵，也已经换了一批。
像是小时候书院里的那种学究先生，慕容殇端起架子，开始给程落薰讲“故事”。
......
那个时候，祁韵国还不叫祁韵国，而叫后燕国。
因为圣祖本身就是燕国的将领，后来起义，为了名副其实就起了这个名字。
直到有一次，涌入了很多流民，实在没有地方安置。
恰逢后宫子嗣凋零，所以就让其中一部分人入宫。
你最喜欢的圣后，她就是那次进来的。
“可史官不是说，圣后是贵女吗？”程落薰疑惑不解的问道。
“你听我继续说啊。”
慕容殇不悦的撇嘴，这家伙，怎么喜欢打断人呢。
天越来越黑，城墙上点起火把，炽热的光亮，映得人心里少许温暖。
程落薰把目光移到火把上，也不知道是在看火把摇曳，还是在等着接下来的故事。
慕容殇望着她的侧颜，吸口气。
后来，圣后就入宫了，成了所有妃子里最普通的一个。
出身不如别人，美貌不如别人，连讨好圣祖都不会，更别提那些算计，所以宫人也都不待见她。
但偏偏，眉宇之间那股子坚毅和多年流离之后的破碎感，跟圣祖莫名的相似。
一来二去，竟也有了情愫。
再到后来，他国攻打，皇城失守。
所有人只顾着自己逃命，只有圣后愿意留下，陪着圣祖一路重新开始。
战火纷飞里走出来的爱情，从来不容置疑。
因为圣祖名唤君祁，圣后唤作韵儿，便改国名为祁韵。
以证此情不移。
“以彼此的名字为国名，该是怎样一场为之惊叹的旷世绝恋啊。”
眸光迷离，火把忽忽闪闪的橘黄色点缀在程落薰脸上，抑制不住的羡慕，几乎溢出来。
“那再后来呢。”
“再后来，非常神奇的一件事。”慕容殇凑近脑袋，说的神神秘秘，吊足了口味。
“神奇？”
程落薰眨眨眼睛，“什么神奇。”
蒲扇似的睫毛，接下面墨色的澄澈眸子，慕容殇心猛然漏了一拍。
其实，她这样，也挺好看的。
“你继续说啊。”程落薰急的想伸手去推他。
“后来，史官们发现圣后其实不是流民，而是慕容国的后人。”
“慕容国？是那个最强的王国？”
程落薰突然惊讶起来，那个是提起来也会让人害怕的存在。
“它不是早就灭亡了吗。”
“就是因为灭亡了，所以王室后裔才会流落民间啊。”慕容殇耐心的跟她解释。
今天的他心情好，情绪也平稳的很。
于是继续说到：
“按照他们的规定，圣后娘娘本名慕容韵，在皇室中应该是完颜长公主。”
“抱她逃出来的宫女，为了安全也为了留线索，就改成了完颜韵。”
“居然是这样的。”程落薰不禁感叹。
她从书上看到的，和听别人说的，都跟慕容殇讲的有出入。
果然这种事情，还是皇室自己的人最清楚。
程落薰似懂非懂的点头：
“所以那个时候，祁韵国那么快平定东部，也是因为圣后娘娘的身份吗。”
“不能说完全是这样，但是大部分是。”
慕容殇想了想，随后又感慨似的说到：“慕容国堪称帝国，没落之后分为九国。”
“伤帝国后裔者，天下九国共诛之。”
“圣后娘娘以长公主的身份，统领九国，那是何等威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