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怀风提醒还在认真听前奏的夏时雨，“去集合了。”
被人从学习中打断，夏时雨抬头反应了一下，紧接着说了一声“好”，跟在宋怀风的身后走回队伍。
在路上，她把音乐的声音调小，手机放到耳朵边，继续听着前奏。
注意到前面不远处，有人在往他们这里看。
夏时雨一错身将自己完全藏进了宋怀风的后背轮廓里，她的视野里除了宋怀风，就只有旁边的树，建筑。
两人之间只隔着夜风。
她抬眼看向宋怀风，虽然他只留了个带着军训帽的后脑勺，她还是盯着看了好久。
直到后面夏时雨也没弄明白自己看的是什么，但就是想看着他，不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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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晚的演出很成功，听到成绩出来，并且中医一班排名第一这个消息的时候，全班都欢呼了起来。
坐在台下，夏时雨松了口气，脸上也露出轻松的笑容。
幸好啊，没有拖班级后腿。
想到这里，夏时雨回头想去找宋怀风。
但是台下灯光昏暗，她只知道宋怀风座位的大概方向。
那还是刚进小礼堂，全场灯光都亮着的时候，她不经意瞥到的。
张望几下看不到，夏时雨转回头。
想了想她拿出手机，给宋怀风发消息。
冲风馅饺子【我们拿第一了！】
消息发出去以后，那边没有动静。
没过多久，全场的灯亮了起来，主持人在台上说着结束语，台下的大家早已按耐不住，一阵一阵的骚动传来，都急着结束解放。
陈思礼过来找到夏时雨，拉着她一起回寝室。
夏时雨笑笑说好啊。
扭头离开之前，她还是下意识往宋怀风的方向看了一眼。
他正和同寝室的兄弟闹着，头上的帽子不知道被谁抢走了。
这段时间军训，一整天都得带着帽子，他头顶的头发被稍稍压的有些塌。
陈思礼因为班级获奖，自己也很开心，“夏夏，我们既然都拿奖了，要不要去吃点什么奖励一下自己。”
“你说是吃冰淇淋还是喝奶茶？”
周围人声很大，再加上夏时雨的注意力不在陈思礼身上，直到陈思礼说完，晃了晃夏时雨的手，夏时雨才收回视线，问，“什么？”
“我说喝奶茶还是吃冰淇淋。”
“你帮我选选。”
夏时雨想起前不久宋怀风送给她赔罪的冰淇淋，“那还是冰淇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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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江予你看着手机傻笑什么？”宋怀风看向旁边的捧着手机的杜江予。
杜江予头没抬，好像没听到宋怀风的话，依旧傻笑着。
宋怀风想要凑上去，拉开他的手，“在看的什么啊，给我看看。”
杜江予直接把他推开，“走开，你别管。”
但宋怀风眼尖，还是看到了他在跟人聊天。上面的备注很熟，是唐棠。
“你在跟唐棠聊天啊。”宋怀风说。
“嗯。”杜江予被发现了也不避讳。
宋怀风：“那你在笑什么？”
谢康走上来，“这你就不懂了吧，人家这是在……”谢康话说一半，另一半的意思用眼神扫来扫去一圈，最后又发出个“啧”的声音。
宋怀风有点嫌弃，“你可不可以不要那么猥琐，有什么不能直接用嘴说吗？”
“什么猥琐，宋怀风你会不会说话。”谢康眼神一下子正常，推了宋怀风一把，“这叫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王盛宇出声，“不就是处在暧昧阶段吗。什么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宋怀风小声重复了一遍，“暧昧？”
第36章 雨停
“我说你就别好奇别人笑什么了，不如去找你家夏妹妹。”王盛宇说着，揽住两人往前走。
宋怀风受到启发，跟他们往前走了一段，趁王盛宇在跟谢康聊天，不动声色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掰开王盛宇攀着他的手，走到旁边去，跟他们保持了一段距离。
很意外的，宋怀风打开手机看到了夏时雨前不久发来的消息。
那会王盛宇在跟宋怀风闹，无缘无故抢走他的帽子愣是不肯还给他，他自然没有注意到谁给他发了消息。
聊天页面平静地躺着夏时雨发过来的：【我们拿第一了！】
宋怀风看着，嘴角不自觉扬起，但是没过多久，他又有点愁。
怎么回消息？
夸她？
但这好像是班级活动。
夸班级？
这好像又不是很合适。
宋怀风想了好一会，最后只打下一个：【对啊。】还附上一个笑着的表情包。
他特意选了可爱的那种小猫的发过去。他觉得夏时雨应该会喜欢比较可爱的动物。
做完这些，他又靠近王盛宇和谢康，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他仔细听了一下两人的对话，分辨出旁边两个大老爷们聊的是游戏，宋怀风才发现了今天到底有什么不对劲——跟他顺路回寝室的不是夏时雨了。
心里一瞬有些失落，一直以来接近她的理由和借口消失了。原本早已成了习惯的事情，现在却突然要戒掉。
步伐变得有些沉重，他沉沉的叹口气，有些烦躁地取下帽子，手抬起来压了压头发，掉转帽子的方向，帽檐朝后，又重新戴上。最后还负气地打了一下帽檐，让它更贴近自己的后颈。
杜江予跟唐棠聊天聊的很沉浸，一点都没发现前面三人已经走远了，自己还闷头看着手机傻笑打字，走的直线逐渐歪向旁边的路灯。
“邦”地一下，杜江予撞到电线杆上。
杜江予呆了一下，脑子里嗡嗡作响，等了好一会才缓过劲。
看到前面三人远去的背影，杜江予一下子恼了，拔腿追上去，“我说你们三个也不等一下我，走那么快干嘛？”
杜江予手上的手机没有按息屏，宋怀风只是随意扫了一眼，就看到他还在和唐棠聊天的页面。
他突然有点酸……
宋怀风抬手摁住杜江予的帽檐往下压，遮住他的视野。
杜江予抬手抵抗，“宋怀风你干嘛？”
“觉得你的帽子比你好看，想认真看一下。”
“傻逼吧你。”
“反弹。”宋怀风回应，说着自己转身，又把帽子调正，将帽檐往下压，几乎遮住了半张脸。
杜江予看得一头雾水，想跟王盛宇吐槽。
谁知道王盛宇对着谢康小声地解说当前场景，“阿康，你看，这一出演的就是情路顺畅和欲求不满之间的碰撞。”
谢康看戏不嫌事大，“那这碰撞得还挺有火花的。”
“电光火石，雷鸣电闪啊。”
-
第二天一早就是阅兵。
在王教官的训练下，中医一班的整体情况很好。按照军训第一天所说的，这一天在队伍旁边喊口号的就是宋怀风。
不出意外的，他们班又夺得了第一。
全班欢呼，却只有一个人，在队伍前面听着好消息，回头看了眼自己带了小半个月的兵，眼里浮出欣慰与不舍，嘴角渐渐耷拉下去。
见有学生朝前看，王教官敛了神色，勾起嘴角，又转过头去站得笔挺。
阅兵仪式结束，王教官拉着他们说要照合照。
大家摆好队形，王教官站进队伍跟他们照了一张。
照完一轮，王教官还有想法，说要拿自己的手机给他们班拍照。
大家乖乖配合。
宋怀风的位置跟之前合唱的时候一样，都是在夏时雨旁边。
王教官在前面喊“一，二，三。”
众人回应：“茄子。”
同时王教官按下拍摄键。
看了前面几张照片，王教官都还挺满意，正要收好手机的时候，王教官想起宋怀风教唱歌的那个女生。
他又重新点开相机，把画面拉大，往前走。
前排有好奇的男生，“教官你这样拍就拍不完我们班同学了。”
王教官怼他一句，“多嘴，还不相信我的技术吗？”
班上同学笑起来，那个男生也闭上了嘴。
王教官看着手机画面里框住的男孩和女孩，本来想直接拍，但是又嫌弃他们之间隔着的距离。
他抬头看了一眼，对所有同学说，“别说，好像真的有点拍不完了。”
“要不你们外圈的同学往里面靠一点？”王教官问。
同学们很配合，都往里面挤了一下。
王教官又重新看向手机里的画面。
那道空白的距离没有了，很好。
只是……
王教官冲宋怀风喊了一嘴，“宋怀风你头往里歪一下，一个大高个站在女生堆里，我快拍不全你的脸了。”
“哦，好。”宋怀风没往别处想，应下来，头靠向夏时雨那边。
“这回好了。”王教官很满意，“最后一张了，大家要笑啊。”
“三，二，一。”王教官喊了三声，却在第二声的时候按下了拍照键。
因为这次，他的取景框里只有夏时雨和宋怀风。
而他在喊二的时候就拍下，是因为他看到夏时雨转头看向宋怀风，所以立马抓拍了下来。三喊出来的时候，女孩又转头看向前面，嘴角弯起。王教官趁机又拍了好几张。
在这之后，他又把画面拉大，将所有的学生包括在内拍了下来。
拍完王教官把手机收好，叫宋怀风下来，两人加了微信，说等会把照片发给他。做完这些，王教官垂着头走到队伍前面，站定，又抬头看向他的兵。
这回他没有像之前任何一次集队一样，发号施令让他们安静，注意纪律。
王教官静静地看着他们闹，没说一句话，反倒是这样，台下的学生觉得有些奇怪，说话声渐渐变小。
宋怀风走到王教官旁边问，“教官，我们什么时候解散。”
王教官歪嘴笑了一下，有点痞气，“这么想我走？”
宋怀风：“也没有。”
王教官轻笑出声，拍拍他，跟他说，“你回你姑娘那站着吧，我最后说几句话就走。”
“我，姑娘？”宋怀风重复。
王教官暗暗给他使了个眼神，宋怀风明了，燥意从心间窜到耳根，“好。”宋怀风跑回夏时雨旁边站着。
这时候大家都已经发现不对劲了，人群一直保持安静，等着接下来发生的事情。
王教官站在队伍前面，一直低头盯着自己的脚尖。
突然他挺直腰杆，抬起头颅，把自己头上的帽子取下来，向同学们敬了个礼。
“一营二连连长，王保国顺利完成带队任务，幸不辱命！”
说完，他动作利索地戴好了帽子，整个人放松下来，“解散吧。”他笑着说，“走了！”他挥挥手转身离开。
有人开始朝他的背影喊，“王教官。”
“王教官！”
……
喊的声音大了，他转身开玩笑说了一句，“别跟上来啊，跟上来的我罚俯卧撑，也别叫了，怪煽情的。”
说完教官又继续朝前走，背影越来越远。
班上有的人已经离开了，大部分人还在守着他的背影目送他离开。
这场道别，没有任何属于道别该有的词汇。
什么再见，拜拜，什么祝福词，祝从此一别，天高海阔，都没有。
只轻轻两个字，“走了。”
短暂相交，从此本就不会再见。
他们该身着白衣济世救人，而他依旧一身军装，保家卫国。
不过幸好，他们都奔着一个目标努力——山河无恙，国泰民安。
他们，殊途同归。
-
回到寝室以后，宋怀风翻了一下教官的朋友圈。
王教官朋友圈里的东西并不多，没什么照片，多是简单的文字表述，一划拉就能到底那种。
最新的一条是前不久发的，带着脏话——妈的，以后再也不带军训了。结束道别这种事情都他妈愁死老子了。再也不干了，有钱也不干。
宋怀风又继续往下看。
——好累。
但王保国你给我支楞起来。
——别说，军装这种东西穿着真上瘾。
——还是老胡说的对啊，正儿八经穿军装比吊儿郎当穿起来帅多了，还是没有匪气的样子精神。
到这里，王教官的朋友圈就看完了。
宋怀风大致也明白了王教官这一路是怎么走来的。虽然只是寥寥几语，但他好像也看到他从初碰军装，到将身上的军装作为职责使命的心路历程。
想起来当初王教官在操场训没有穿好白大褂的王黎的场景。
会不会他当时看到王黎，就像穿过时光看到了当初的自己，那个还没意识到自己身份职责的自己，年少无知得狂妄。
所以他生气着急，迫切地想要领着他走好那一步。教会他职责二字，重量几何。
手机震动起来，宋怀风退出去，发现是王教官给他发照片了。
前面十几张是班级合照，宋怀风只点开第一张，把画面拉大，认真看了一眼自己和夏时雨，其余的都是机械重复地查看原图，保存，然后再转发到班群里。
直到那边停下来，没再发照片。
王教官发来几行字：【你小子，我就只能帮你到这了，以后自家姑娘，自己上心一点。】
宋怀风还没搞明白什么意思，王教官又甩来几张照片。
发出来的第一张没有一大片一大片迷彩服构成的绿，只有两张很白净的脸，那时候他侧头向夏时雨靠近，看向镜头笑着，而夏时雨在仰头看他。
随后王教官又发来了第二张，这张两人都看着镜头在笑，她的头发被风吹得挂上了他的迷彩服。
宋怀风看得发愣，心里还好奇王教官怎么发现的，那边又发来消息。
【小子，听我一句劝，喜欢就早点告诉别人，别迟了。】
宋怀风突然想跟王教官开个玩笑。
FALLING in SUMMER【教官，你这么懂，是不是也有喜欢的女孩啊。】
王教官【那可不，以前可喜欢了。】
FALLING in SUMMER【那现在呢？】
王教官【她吗，她嫁给别人喽。我当时不敢跟她说我喜欢她，到后来，很后来的一次班级聚会上，我才知道，她当时也喜欢我。】
FALLING in SUMMER【那不是很可惜。】
王教官【可惜吗，我可能挺可惜的，但她不可惜，她现在过得可好了。要是跟着我，三天两头见不到，没必要。】
宋怀风捏紧手机，突然为这场没头没尾的双向暗恋感到惋惜。
